宠文女主重生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砾沙
安岚笑得眉眼弯弯,没上妆都带着几分媚人颜色,李儋元看得又有些悸动,恨不得将她再揉进怀里狠狠地亲。
可还没空风花雪月,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另一件事。于是李儋元手下加快,给她盘好个简单的发髻,再选了个自己的发簪插.进去,认真问道:“寿宴是什么时辰开始?”
“选得是今日的吉时,午正。”豫王一定会提前赶到,带来聘礼,在寿宴上向所有人宣布提亲的消息。
李儋元想了想,在她身旁坐下,倾身过去握住她的手道:“你信不信我?”
他问过许多次这个问题,却没一次像现在这样肃然,可安岚还是像以往许多次一样,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皇叔为什么非要和你爹合谋设局。娶到你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
安岚沉默了一会,这是她对他瞒住的最大秘密,究竟该不该在这时和盘托出。可她已经决定要对他交出一切,他是她选择共度余生的人,那么就不该再有任何欺瞒。
当李儋元听完这一切,捏着拳,长长地吐出口气。作为元帝后人,他多少听过姜氏的传奇,只是没想到内情竟会是如此的曲折离奇,更没想到会和甄夫人牵扯到关系。
他低头沉思了会儿,大致想出了对策。再看安岚一脸紧张,安抚地在她唇上亲了口,然后拉着她的手站起道:“你替我选套衣冠好不好?”
安岚摸不透他的意思,问道:“为什么?”
李儋元转头对她笑:“我要去见岳丈大人和皇叔,总得穿得体面些才行。”
可这时,他那位岳丈大人可实在不太好过。他千算万算,总算等到寿宴的这一天。可明明应该一早就起来和刘管事一起忙活筹备的长女,今天真正的主角,却根本不在闺房里。
当他气冲冲赶到安岚房里时,一群丫鬟还在睡觉,直到被晕乎乎叫醒,各个都按着额头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刘管事趴在谢侯爷耳边道:“只怕,是闻了迷香。”
谢侯爷一口血不上不上梗着,他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最善调香,没想到竟用到自己下人身上来了。可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防范地这么严密,难道她还能变成蚊蝇飞走不成。
可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件事,一个家丁匆匆从兀廊跑进来道:“侯爷,豫王爷来了。”
谢侯爷焦头烂额,只得先到花厅去接待豫王。谁知一进门,发现豫王已经将聘礼从门口一路摆进来,大概是想先把排场造出来。还有位官媒跟着他,一见谢侯爷就笑眯眯大喊“恭喜”。
谢侯爷觉得眼前一黑,结结巴巴憋了半天,豫王原本春风得意的脸一点点暗下来,冷声问:“出事了?”
当他听到安岚一夜未归,顿时气得将桌上礼盒的往地下一扫,阴沉沉道:“侯爷这人可看的真好,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今天丢了。”
谢侯爷自知理亏,只得忙不迭地道歉,然后又问:“午时就要到了,该来的人估计也快来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豫王手捏成拳,重重砸在桌上道:“无论她在不在,这聘我是下定了。”
于是,寿宴开始前,来送礼的英国公、简亲王还有尚书公卿们,一眼就从堆满红纸的箱子上,就看出侯府还有喜事要办。
等到寿宴开场,谢侯爷穿着大红的直缀,一身喜气走出来,站起来朝所有人敬酒,大声道:“今日承蒙各位大驾,远道来参加我的寿宴,谢宁感激不已。不过,今日最重要的,是还有件事要宣布……”
豫王掸了掸衣角,正要站起随他一同宣布,一个家丁慌张地跑进来,大叫:“侯爷!”见满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顿时吓得一个哆嗦,可还是坚定地跑到谢侯爷身边,贴在他耳边道:“侯爷,小姐她,回来了!”
第73章
“大小姐她,回来了!”
谢侯爷听得一震,顷刻间,竟不知道该惊还是该喜。但他也算是老谋深算之人,安岚尽心思跑出去,说明已经看穿他们的计划,这时回来岂不是自投罗网。他不敢大意,心里怀着警惕,手腕往下一压,示意那家丁先去外面等着,然后换了副表情,对着满座摸不着头脑的宾客抱拳道:“小女今早闹脾气,丫鬟们治不住,我先去哄哄。诸位先吃着,我让犬子代我作陪,见笑,见笑了。”
然后又叫来刘管事,让他带着已经被封为世子的安杰一桌桌敬酒,又示意和他关系良好的英国公帮忙招呼,走过豫王身边时,朝他使了个眼色,就忙不迭地走出了门。
兀廊上,那名家丁躬着身,边等边不住擦汗,他刚才还没说完就被谢侯爷阻止,根本没来得及说出最重要的一件事。
眼看谢侯爷的袍角转过圆柱,连忙迎上去,苦着脸道:“大小姐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谢侯爷听他说出那个名字,汗也跟着下来了,再想到安岚一夜未归,心里已经猜到七八分,黑着脸往那人头上狠狠一扒:“早怎么不说清楚!”
可他还没想出个对策,豫王已经大步走出来,按着衣袖倾身问:“她回来了?”
谢侯爷不知该说什么,嗓子眼直发干,憋了半天,终是重重叹了口气道:“王爷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当豫王走到花厅门口,终于明白谢侯爷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从何而来。
他今日准备提亲的谢家大小姐,明明穿着侯府丫鬟的衣裳,看起来却是格外的娇艳明丽,朱唇翘着个弧度,明眸里漾满了春意,长发在脑后随意盘成髻,明目张胆戴着男子用的碧玉发簪。
豫王的双手在背后交握,手指用力抵在扳指上,几乎把指甲盖碾碎。她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昨晚一夜未归,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而那位“奸夫”正大剌剌坐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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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明显特地打扮过,紫袍玉冠,还特地加上了蟒纹比甲,一身矜贵之气,褪去了惯有的病容,更显出绝色风姿。
可他的身份也足够撑起这姿态气势,因为谢侯爷明明已经快气吐血,却还是得强压着乱窜心火,恭敬朝他行礼道:“谢宁拜见三殿下。”
李儋元撩袍走下来,一把扶住他,摆出谦谦笑容道:“岳丈大人无需多礼,先坐吧。”
谢侯爷那口血被这句岳丈大人噎得硬咽下去,在腹中泛滥成河。
他瞥了眼坐在一旁,始终透着小媳妇式温顺的安岚,连虚与委蛇的心情都没了,干笑了两声道:“三殿下可莫要这么叫,受不起,受不起啊。”
“爹爹。”安岚清脆地喊出声,然后手指搭在一处,低着头,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怯表情道:“反正我们……我们已经……他叫你一声岳丈也是应该。”
“你!”谢宁指着她手指直发颤,另一手按着闷痛得胸口,到底顾忌屋里两个男人在,压着嗓子喊:“你还要不要脸面!”他越想越气,刚想拽安岚过来说清楚,可李儋元立即挡在她面前,十足的护妻姿态,漂亮的脸庞写满了愧疚,膝盖虚虚往下弯道:“昨晚,全是我一人的错,岳丈大人要罚要怪就全冲着我一人吧。”
这戏演都演的不太走心,可堂堂一个皇子要给自己下跪道歉,谢侯爷除了伸手去扶,再连声表示岂敢岂敢,还能有什么法子。李儋元捏着袖角,眼眸间闪着惊喜,故意再加上一句:“岳丈这是不怪我们了。”
到这时,一直被冷落的豫王终于咽下满腹的妒愤之情,拍着桌案坐下,冷笑道:“想不到,你的胆子竟然这么大。三皇侄可知道,什么叫做无媒苟合。这事传到一向疼你信你的皇兄那里,你猜他会怎么想呢?”
李儋元转了个身对着他,突然笑了笑,然后走到安岚身旁,牵起她的手道:“无论父皇会怎么想,我就算跪也好,求也好,必定要让她做我的王妃。”
豫王从未见过他如此强势的模样,再见微笑依偎在他身边那人,脸颊上梨涡艳艳,眼角眉梢都泛着动人的光芒,可那光芒再也不属于他。他感到胸口一阵难言的抽痛,明明已经送来聘礼,又将众人请到筵席,就差最后一步,他怎么能甘心就此放弃。
他握拳隔衣襟按住胸口,将涩意尽数压下,抬眸露出个阴沉的笑容道:“如果我说,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提亲娶她呢?”转头对向谢侯爷道:“现在,我请来的官媒就等在主厅,只需要侯爷一句话,你究竟准备将女儿嫁给谁呢?”
李儋元与安岚对看一眼,未想到到了这个地步,豫王竟还要坚持强娶。这话摆明就是要仗着谢侯爷的权威与媒妁之言,强行着把这事给定下来。
谢侯爷立即会意,刚站出来准备说话,安岚突然按了按李儋元的肩,探头高声道:“爹爹是不是忘了,今日是您的寿宴,又是我订亲之日,既然女儿已经回来了,怎么能不在宾客面前现身呢?”她叹了口气:“女儿向来不会说谎,若是有人问起,不小心说出昨晚的事,那不光是咱们侯府,对王爷的脸面可也是大大的有损。”
她这话分量可不清。堂堂侯府嫡小姐,若是让人知道夜不归宿与人苟合,对侯府必定是桩大大的丑闻。而豫王竟公然强娶侄儿有了夫妻之实的女人,今天他苦心请来的见证人,各个都会记住这污点,让他二十余年的清誉悔之一旦。
花厅里突然静下来,四个人各怀心事,只有摆在一旁的莲花更漏,“叮咚叮咚”敲得没心没肺。
这时,李儋元走到谢侯爷身边,满脸诚恳道:“岳丈大人放心,我会给岚儿一个交代,待会儿我会陪她去筵席上,承认昨晚都是我的过错,为了补偿,今日我会当众向她求亲。”
谢侯爷气得直磨牙:求亲就求亲,还要承认昨晚的事。这两人不就是摆明在打他的脸,合伙威胁他吗?
豫王腾地站起,步子重重砸在地砖上,径直绕过李儋元走到安岚面前,咬着牙问:“你真的要拿你的名节做赌注?”
李儋元皱起眉又想把她护在身后,安岚却握了握他的手腕,毫不退让地直视着豫王,坚定而倨傲地道:“我说过,只会嫁给我想嫁的人。”
她的嗓音似金石中带着一抹柔,豫王突然想起他们初见那次。御花园里,他们明明隔着堵墙,却像带着某种熟悉的牵绊,将他们紧紧连在一处。可如今她就站在自己对面,却仿佛远隔千重、再难触及。
豫王的身体不由颤了颤,然后涌上股无计可消的颓意:她从未想过要嫁他,所以他早就输了,输的满盘落索,溃不成军。
这时,李儋元突然转向他道:“皇叔,我能不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豫王扶着桌案冷冷看他,思忖一阵,终是随他走到里间的暖阁,冷声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儋元神色严肃,朝他微微一揖道:“我知道皇叔在担心什么,你担心我如果娶了岚儿,迟早有一天,会因为她在姜氏的身份,得到那支虎狼之师。”
李徽狠狠瞪着他,然后自嘲地一笑:“她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李儋元的黑眸里写满了坦然,继续道:“我与她年少相识,很早就应允过她一件事,我和她之间绝不会用任何城府和算计。所以我现在就想告诉皇叔,我娶她绝不是为了姜氏的势力。”他顿了顿,又道:“我不知道对皇叔来说,到底“骁虎军”和岚儿,谁才是锦上添花的那个。可对我来说,想要的从来都只是她这个人,我可以向您立誓,无论何时,都不会用“骁虎军”来对付皇叔。”
李徽未想到他会说的如此不加掩饰,捏紧拳,哑声道:“你真的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李儋元点了点头,交叠起两袖,摆出个恭敬的态度道:“还望皇叔成全。”
面前的少年一派光风霁月,他所诉说的感情,纯净得不带一丝杂质,倒衬得他以往那些心思变得阴暗而可笑,李徽涌上股绝望感,按着胸口猛咳了几声,然后冷冷道:“我没资格成全你们,她爱嫁谁就嫁谁吧。”
李儋元笑了起来,替李徽斟了杯茶递过去,弯腰继续道:“侄儿还想求皇叔帮我一件事?”
李徽根本不想看他,将茶盖重重往杯沿一磕,抿紧唇一言不发。
李儋元叹了口气:“皇叔今日特意请来官媒,还带了这么多聘礼送来,若是空手而归,对外面那些人总得有个交代。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对他们说是代侄儿求亲下聘,也好堵住那些人的嘴。传出去,还算是一段佳话。”
饶是李徽再好的忍耐力,这时也气得眯起眼,冷笑出声道:“真不愧是我的好皇侄,你们合伙摆了我一道,最后还让我给你们做媒,连聘礼都省了。到时候皇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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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还可以拿我挡在前面。”
李儋元忍住笑,对他又行一礼道:“事到如今,这便是最圆满的解决法子。皇叔也不想看我被父皇猜忌,断了您的路吧。”
第74章
那天宣武侯府的寿宴,原本被莫名留在正厅里的宾客,正是酒酣耳热、猜测连连。能坐在这儿的,谁不是多年的狐狸,大概也猜出是婚事出了岔子。因为是豫王出面相邀,有那些原本指望他看上自家闺女的,忍不住咂摸着嘴窃笑,等着看谢侯爷出丑。
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剧情峰回路转。豫王和谢侯爷一起回来,然后以主人姿态向宾客敬酒,筵席上的众人暗自交换着眼色,那句恭喜都快喊出口,豫王却把手一按,“实不相瞒,今日请大家前来,是想代我那皇侄向谢侯爷求亲。”
这剧情走势就有些奇特了:皇侄?哪个皇侄?如果是皇子应当让成帝下旨赐婚,怎么会由豫王越俎代庖。
豫王叹了口气,饱含深情地讲出个故事。大约是一位皇室少年,因为几年前的相识,恋上了侯府嫡女,但因为自己的病,始终隐忍不愿耽误她,不敢让今上赐婚,只与她如同兄长般书信往来。而那位女子,明明对他情根深种,却碍于颜面不敢明说。他这个做皇叔的看在眼里,不忍一对有情人就此耽误,又怕三皇子会临阵退缩,干脆直接以他的名义来侯府提亲,再请来诸位公卿见证。若是谢侯爷同意,一对小儿女也没有异议,再请太常寺卿撰写奏章,求成帝准下这桩婚事。
李徽这个人平时最善演,腹内又有文采,因此把这番话说得真挚动人,令听者无不扼腕信服,交口称赞豫王实在不负儒王之名,为皇侄的终生大事用心至此。
豫王听着这些称赞,也不知是何滋味,在袖中捏紧了拳头,强行挂上笑容对谢侯爷道:“请谢小姐和三殿下出来吧。”
然后,他看见李儋元领着重新换衣梳洗的安岚走进来,满场宾客全部站起行礼,大声祝贺这一对璧人。他后退两步,走到烛火外的阴影下,远远地看着这一团热闹,从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冷笑。
接下来的事进行的十分顺利,成帝虽然对李儋元一直瞒着他有心上人颇为不满,可看着一向觉得亏欠的儿子,跪着向自己诉说这长达数年的暗念心事,还有求而不得的挣扎,顿时也心软下来。再想想那谢家小姐虽然家世一般,但好歹挂了个侯府嫡女的头衔,而且他曾在赏花宴上见过她一次,确实是样貌、智慧都十分出挑,难怪能得到儿子的爱慕。
既然娶徐家小姐、钟家小姐都会惹得那群人不满,不如就这样成全皇儿的心愿,毕竟他能如愿以偿的日子,只怕也不太多了。想到此处,成帝的心抽痛一瞬,连忙让李儋元站起,又瞥着随他一同来的豫王,语带埋怨道:“你啊,就不该瞒着我。无端端弄出这么多事来,难道我皇儿想要的婚事,我会不同意吗?”
豫王低头一笑:“三皇侄就是事事太为陛下着想,见您刚为他推拒了一门婚事,怕会让天子失信于人,于是宁愿隐忍,也不想心里的人说出来。更不敢让您下旨赐婚。幸好我有次在国子监,无意中见到他写给谢家小姐的信,这才追问出整件事。”他叹了口气道:“三皇侄情深若此,却坚持以孝道忠心为先,实在是皇兄之幸啊。”
李儋元的眼皮跳了跳,对皇叔天花乱坠的言辞功夫很是佩服。可面上还是做出谦卑的表情,笑着道:“哪里像皇叔说的那样,不过是随心而为罢了。”
成帝一拊掌,心情似乎很好:“好一个随心而为。好,这婚朕就帮你赐下了。过几日,领那位谢小姐进宫里来,让她来拜见下太后和皇后,也顺便见见你母妃。”他想了想又道:“也是时候给你在宫外建府了,毕竟都要娶妻了,你选好了地方就告诉父皇。”
李儋元连忙跪下谢恩,这事就这么有惊无险地定了下来。可惜他还不知,现在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男人,不久后,会成为这桩婚事最大的阻力。
当晚,莫辞酒坊里,春娘跳完了一支舞,眉梢添了疲惫,却依旧风姿绰约地往楼上走。一抬头,就瞥见站在她房门外的高大身影,挂在嘴角的假笑就转成了雀跃的惊喜,手边没有镜子,随手拉来个小厮问:“你觉得我现在漂亮吗?”
那小厮被她媚眼一扫,顿时红了脸,手里的托盘差点掉下去,支支吾吾还没说出句话,春娘已经笑着将他推开,然后自信地走到门口,故意挺着胸,腰肢轻摆从肖淮面前走过去,可偏偏那人如一尊无欲无求的门神,始终保持着冷漠的表情,连眼珠都没往她身上转一转。
她气得不行,偏不信这人能无视她这般的尤物,于是娇滴滴“哎哟”一声,故意往他身上倒。
谁知肖淮出手非常快,他力气原本就大,加上春娘个子娇小,立即像被小鸡一样拎着站稳,她所想象中的旖旎场景根本没机会发生。春娘愤愤咬着唇,还是不甘心,身体软软蹲下去,手扶着赤.裸的脚踝,蹙着眉用气声道:“我的脚刚才扭到了,你们是练武之人,应该有跌打药吧。”
肖淮瞥了她一眼,依旧沉默着,从怀里掏出一盒药膏递过去,谁知春娘用涂了大红蔻丹的指甲按在他手背,再柔柔顺着指缝往下滑,将他的手指和药膏一起包住,踮脚在他耳边道:“我不会用,你帮我擦好不好。”
可那不解风情的武夫,立即后退一步,将手连着药膏抽出道:“我见姑娘的脚踝并无红肿,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修养两日就好,就无谓浪这药膏了。”
春娘快要被他气吐血,斜着眼提高声调道:“我伤在筋骨,哪是你能轻易看出来的!”
肖淮抱胸站回去,双眼直视前方,说得理所应当:“若是伤在筋骨,跌打药可治不好,最好明日去找个师傅看看。”
春娘也顾不得自己还是“带伤”,狠狠一跺脚,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推门走进厢房,又赌气似的“砰”地把门关上。
朱漆矮几旁,豫王席地而坐,斜靠着背后的软榻,手边全是歪倒的酒瓶,再加上略显狂肆的姿态,明显喝得已经有些醉了。
春娘在心里叹了口气,立即换了副面孔,娇笑着跪坐在身边,替他温着酒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豫王淡淡瞥了她一眼,拎着细瓶颈往榻上一指:“去,将那身衣服换了。”
春娘转头一看,那是一套国子监的仕子惯穿的青灰色冠服,心里已经猜出了他的用意,本能得觉得这事挺危险,可她不敢忤逆豫王,尤其是已经喝醉了豫王,只得温顺地走到屏风后换好。
等她换好衣裳,用冠带裹好发髻,自认为扮得够模够样,可豫王只抬眸看了她一眼,就皱起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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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把妆卸了。”
春娘扭头偷偷撇嘴,但还是乖乖让人送了温水进来洗脸,确定脸上的脂粉全部洗掉,才用巾帕擦干净。重又走回矮几旁,豫王眯起眼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满意地点头道:“这样,和她倒是有几分想象。”
春娘暗自松了口气,跪坐下来想了想,边帮豫王斟酒边劝道:“其实王爷何苦如此呢,以您的地位、才貌,什么样的……”
“闭嘴!”
她还没来得及把马屁拍完,豫王就皱眉吼了声,吓得她手一抖,壶里的酒流到地上。她惊慌地想要去擦,却被豫王钳住手腕拉到面前,然后将酒杯推过去沉声道:“你不用说话,只坐在这里需要陪我喝酒就行。”
春娘以往虽然也怕他,但那怕也是敬畏居多,可今天的豫王显得格外阴鸷,就像地府走出的阎罗,令她连周旋的话都不敢说,连忙闭了嘴,乖乖坐在旁边陪他对饮。
豫王多喝了几杯,望向她的目光显得更加迷离,春娘如坐针毡,却只能强颜对他笑着,这时豫王突然一把按住她的手,脸贴过来,哑声道:“告诉我,我有哪里不如他?”
春娘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怕自己开口会更加惹怒他,惊慌又无助,眸间不由染上层水雾,这模样却激发了李徽潜藏的**,拽着她的手腕给按在地上,醉后酡红的俊颜就悬在她上方,轻佻一笑问:“嗯?为什么不敢告诉我?”
眼看他的脸就要往下压,春娘的眼泪再也憋不住,颤声喊道:“王爷,我不是……不是啊……”
李徽一怔,黑眸里涌上困惑,迷蒙渐渐转至清明,随后便是深深的失落与厌恶,见春娘吓得浑身发颤,他突然生出些残酷的快意,用力捏着她的手腕道:“你怕什么?既然被买到这酒坊,难道不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
春娘觉得骨头都要被他捏碎,却比不上内心凌迟般的痛意,她闭上眼,偏过头再不挣扎,却难以抑制又可悲地想起,此刻站在门口那个身影。
可下一刻,那带着酒味的呼吸已经远离,豫王重又坐靠起,嫌弃地朝那边瞥了眼,冷冷道:“放心,你还不配。”
春娘抹了抹泪,爬起跪坐在他身旁,理好被弄乱的发髻,深深垂下头道:“谢王爷开恩。”
这便是她的命运,如蒲草般被随意玩弄、折损的命运,幸好曾有个人,曾拼着性命救她,在他的眼里,自己的命和豫王的命是在同样的位置。想到那样的温暖,现实才不那么难熬,春娘低头擦拭脸上的泪痕,唇角却挂起抹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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