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醉笑浮生
胡生却不动,虽然未曾明说,却也不再胡闹了。
黑五瞧着胡生的反应,扫了一眼站在对面,面色从容的洛骁,一时间也说不出心里这种像是感慨却又莫名微妙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洛骁看着无一人离开的队伍,点了点头,翻身上马瞧着他们淡淡道:“如果你们之中没有人有异议,那么现在就跟我走。从今天开始,你将是定北军里的一分子,该吃的该喝的,该奖赏的军功,一律与其他士兵待遇同等,我以定北军的声誉保证,只要你们在军营一日,绝不会短了谁的好处。只不过,丑话我先说在前头”
明明是温和的样貌,此时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血腥杀伐之意,一字一句的,沉重而又有一种微妙的锐利,“一旦上了战场,你们便是军人。而所有军人,若是出现临阵脱逃者,一旦发现,格杀勿论。”
“我们的军队里,不需要逃兵!”
*
从各个寨子里招募新兵,最后确定下来的人数却只有一百七十余人。不过眼下这个情况洛骁倒也不是很意外,对于他们的计划来说,这些人倒也是足够了。
在这一百七十余人中,经过仔细的删选挑出一百五十人年轻力壮的,编成了一个奇袭小队,名曰‘战狼’,然后由洛骁亲自带在身边开始对他们进行了军事训练。
由于他们都是山寨里出来的,体能训练方面倒不是什么大问题,至多是一开始有些不习惯,但是不过几日便也就能慢慢跟上洛骁的训练强度,然而目前最大的问题却还是军纪这一块。
毕竟是自由散漫惯了,个顶个儿的性子又野得很,在军营里憋得久了,火气也厉害,一言不合而产生肢体碰撞、打架斗殴的事差不多是日日都会闹上一场。
不过好在洛骁早料到了这个情况,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专门将这一群人分到了一块。平日里只要不带兵上战场,便将军帐搬过来与他们吃住在一起。在此期间,更是定下军规,一旦发现打架斗殴,第二日便训练翻倍,用以消耗众人过于充沛的力。
本来受着这样高强度的训练,那些土匪头子们心底还有些嘀咕,但是瞧着洛骁一言不发地同他们一起、甚至于进行强度更高的训练,顿时也没了抱怨的心思。
前前后后磨合了将近一个月,整个小队的战斗力倒是越发的强了起来。
这一日,边境又到了蛮族骚扰的警报,纵然王莽已经及时带着军队前去剿杀,但是却也还是不能完全避边境百姓的财产损失。瞧着被扫荡一空的村落还有扑在老人尸体上哭的悲痛的儿女,王莽目呲欲裂,带着兵回了军营便直冲到了洛骁那处,双手紧紧地掐着他的肩膀,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洛老弟,你的人,什么时候能训练好?老子再也等不了了那群天杀的龟孙子!”
洛骁立即便明白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缓缓地点了点头,眸子也溢出来一丝杀意:“回禀副将,战狼全队随时待命中。”
王莽松开了洛骁的手,道:“洛参领听命!”
洛骁半跪于地:“末将在!”
“蛮族侵略我边境,掠夺我财物,杀害我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王莽颤声道,“本副将命你率领‘战狼’队,今日夜袭蛮族,誓要让那些蛮人也好知晓我大乾之威!”
洛骁缓缓抬头,深黑色的眸子深处却有血色隐隐浮动,他抿着的唇却若有似无地泄露出一丝毫无温度的笑意,声音极沉而又极缓“末将领命!”
*
却说皇宫这边,风平浪静的一段时日,却蓦然在近几天闹出了几桩大事。
这一是几日前,许久不问世事的蝶太妃搬了场赏菊宴,宴上请的都是些帝京里数得上的夫人、小姐,这一场宴席下来,却不知道陈家小姐怎么入了太妃的眼,当着众人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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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质兰心、温柔贤淑不说,竟然第二日便将陈家小姐从陈家要了过来,甚至为她从皇帝那个讨了个“柔静郡主”的名头,将人在膝下,带到宫里去随侍左右。
南陵陈家的嫡长小姐确实一度是帝京女子艳羡的榜样,只是之前因着之前大皇子一案拖累,成了帝都里的一个笑话。众人皆道,这么一个事儿拖着,纵然是陈小姐日后能解了婚约再嫁,怕是也寻不到什么好夫家。
然而谁能料想,风水流轮转,上天竟是这般眷顾陈家,虽然这王妃是当不成了,还未过半年,却又被蝶太妃养在身边当了个郡主。
德荣帝尊敬蝶太妃是总人皆知的,只要这陈小姐得了太妃喜爱,日后到了出嫁的日子,还不是全帝京的名门公子都让她随意去挑么!真真是羡煞旁人!
除了这一桩,再有么……就是德荣帝进来最宠爱的那个雅贵人,昨儿个夜里忽然被太医查出来,这是有了身子了。
方下了早朝,便听见宫里四处在议论这一茬。闻人久回了东宫,淡淡地道:“雅贵人有了身子的事已经传开了,只怕这时候,后宫已经是不太平。”
张有德道:“圣上宠爱雅贵人,如今那头有了怀了龙子,只怕雅贵人的品阶还要往上提一提。”
闻人久走进寝殿,将自己的披风脱了,递给一旁侍候着的墨柳,坐在一旁淡淡道:“且雅贵人怀了身子,圣上总不可能再一直去宠幸于她。后宫里的其他妃嫔有了出头之日,怕是还乐于见到雅贵人如此。”
张有德替闻人久倒着茶,低声道:“只不过,话虽如此,一个小小的宫婢现在却平白爬到了这个地步,整个后宫里,怕还是有一人要不高兴了。”
闻人久清清冷冷一笑:“自个儿宫内出来的丫头自从受了宠便开始一直给自己使绊子,却不知道淑妃这会儿又要做些什么了。”
喝了口茶,又起了身:“墨柳、墨兰,替孤更衣。”
张有德见状,便知道闻人久又要去书房了,暗自叹了口气,却也不敢劝,只是道,“那奴才待会儿吩咐下去,让厨房到时候将午膳送到书房里去?”
闻人久淡淡地颔首:“就如此罢。”
张有德“哎”了一声,等到墨柳墨兰二人替闻人久换好了衣裳,才跟在闻人久身后往书房走去。
已经是十月的天,日子眼见着就冷了下来。张有德瞧着院子里已经开始泛黄的草坪,随口道着:“这日子过得可真快,世子去战场都已经有四个余月了罢……”
闻人久没做声,只是低垂着的睫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张有德却没发觉,只是无意识地道“不过说起来,世子爷倒是有段时间没传书信过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
闻人久淡淡地掀了眼皮瞧了张有德一眼,只一瞬,又垂下了:“张有德”
“奴才在。”张有德连忙应声
“你的话太多了,吵得孤头疼得慌。”闻人久轻轻地道。
张有德一怔,看着闻人久进了书房却反手将他关在了门外,稍稍自我反省了一会儿是否最近真的过于聒噪了,想了好半晌,整个人才恍然大悟,看着面前的木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随即却微微笑起来。
第83章日子
洛骁带了战狼小队里骑射最好的一百人出了这次任务。
模仿着蛮族的作风,快、准、狠地扫荡着对方帐篷里的财物与粮食,得手后不得对方的成年男人回来,便立即带领所有的人撤退。若是遇到纠缠反抗者,一反以往不杀妇孺的规矩,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格杀勿论。
不出一月,这支名为“战狼”的小队其凶名立即传遍了整个蛮族,令整个蛮族恨之入骨的同时却也不由得开始惧怕起来。
王莽对此自然大呼爽快,但是张信对于洛骁这样一反常态的嗜血战略却不有些担忧:“你现在这个做法虽然是震慑了蛮族,但是只怕手段过于血腥,到时候反而会落人话柄。”
洛骁刚从战场上下来,连盔甲都来不及脱,握着手中犹在滴血的长刀,看着张信冷静道:“蛮族虽然人少,却人人皆兵。即使是那些老幼妇孺也并不缺乏战斗力。再者说来,我军杀了他们的丈夫、父亲,若是不杀他们,不出两年,就又会多出一批年轻力壮的敌人。
当下不比几百年前,国泰民安,对外注重的是大国利益、求得是以德服人。眼下大乾国力衰退,南北各方都在对大乾这块肥肉虎视眈眈,战争一触即发。现在我们需要的,不是心慈手软,不是彰显大国气度,而是以最小的代价震慑那些来犯者!只有他们疼了、怕了、退缩了,才能深切地体会到什么是他们动不得的!”
张信被洛骁的话说的心下一动,随即却是无奈摇头:“你说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帝京那些言官从来未曾上过战场,他们只知道掉书袋,知道读圣贤书,怕是不能明白你的苦衷。”
洛骁微微一笑,道:“那便不让他们知晓便是。”
张信点点头,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在战狼小队接连夜袭得手,甚至意外洗劫了一个可汗手下的小部落后,蛮族众人终于是坐不住了。几大部落之间联合出兵一万余人,逼近戍州与张信交涉,只要他们能将整个战狼小队交出来,日后几个部落将不再侵犯戍州边境。
张信自然是不会同意,于是次日上,随着蛮族第一声进攻的号角声响起,定北军与北方蛮族的联合部落终于进行了第一次整整意义上的正面交锋。
不过即使定北军总人数上占据了很大的优势,但是总体战斗力却比不得蛮族。一连打了两个月,战况却还在持续胶着。
孙军师对这个情况却是毫不担心:“蛮族本来就物资稀缺,以前或许他们还会想着窃取我方粮草,但是自有了战狼以来,这方面的心思却是敛了不少。长时间的战斗后却无法补充粮草,士气只会越来越低落,只要再拖上一个月,他们的联盟自然不攻自破。”
洛骁穿着铠甲走进来,听见孙军师的话一笑,道:“只怕对方溃败的日子比军师料想得还要早一点。”
张信和王莽听着洛骁的话,明白里面大约有什么玄机,忙问道:“洛参领你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洛骁点了点头,道:“蛮族军队是由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拼凑而成的,此次战后,有几个小部落的男子死伤过半,整个部落已经无力再去支持这场战争。”坐到张信身旁,微笑着道,“蛮族虽然单兵作战能力强,但是组合成军队契合度却不够高。内部成了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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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沙,距离崩溃之日只怕也不远了。”
王莽拍掌大笑:“如此倒是甚好!”
在此后,蛮族的士气的确是越来越弱,相对应的,张信这头带领着将士上阵杀敌倒是越发勇猛起来。到了十二月末,本就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又接连下了三天三夜的雪,洛骁带着黑五几人奇袭,断了蛮族新运上前线的两车子粮。这下子彻底陷入困境的蛮族军队又在大雪里苦熬了几天,最终终于是受不住了递上了投降书,承诺以克拉部落为首的十三个部落正式向大乾称臣,每年缴纳岁币以求大乾庇护。
至此,前后历经约莫半年的时间,戍州边境的这一仗才终于算是画上了休止符。
班师回朝的那一日,黑五、胡生还有一干“战狼”的兄弟都过来送行。洛骁微微笑着将众人看过,然后对着黑五道:“你现在也升做百夫长了,以后就在这军队里好好干,千万别再违反纪律了。我走了可再没哪个参领给你们这几个打圆场了。”
黑五一拱手,道:“参领放心,参领的话末将必会铭记于心。”说完先是顿了一顿,然后转过后对着胡生和身后的弟兄哈哈一笑道,“老子早等试试看说这句话了!真他妈的爽啊!”
众人随即笑作一团。
洛骁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战狼小队,心中也是有些感慨,翻身上马对着众人道:“下次休假的时候带着弟兄们上京,我请弟兄们喝酒”然后视线滑到那个看起来要掉金豆豆的胡生身上,道,“还有你,也学学你叔,等下次见了,军衔也提一提,别再是个下士了!”
说着,点了点头,随即双腿一夹马腹,驱马追到大部队前头去了。
“参领!等我上京,我肯定不是个小兵了!到时候记得你的话,我要喝最贵的酒!”胡生看着前头那个背脊笔直的声音,扯着嗓子嚎道。
然后,只看前方穿着银色铠甲的少年人背对着他挥了挥右手,权当作了回应。胡生嘿嘿地笑了几声,随即便看到洛骁驭马消失在了前方。
“好了,回去罢。”黑五眼看着洛骁带着几万人的部队缓缓离开了军营,随手拍了拍胡生的脑袋,“想要到帝京当洛参领的手下,你现在还差得远呢。”
经过这三个多月,已经彻底沦为洛骁崇拜者的胡生不服气地抬头望黑五:“总有一天,我肯定能成为洛参领的副将!哼,叔你已经老了,我还年轻着呢!”
黑五怒了,一个板栗敲到胡生的脑门上:“嘿!我这暴脾气!你这小杂种再说一句!”
“哼,就说你呢!老男人!”胡生抱着头窜到一边,一边吐着舌做鬼脸,一边对着黑五挑衅,然后趁着黑五没发威,又快速地跑开了。
黑五站原地叉着腰,半晌,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那群弟兄:“你们说,你们说说,个小赤佬个性究竟像谁?”
没人回答他。只有一片善意的哄笑声渐渐在军营上方传了开来。
帝京。东宫。
闻人久正在书房同茹末说着些什么,话正说到一半,那头张有德却拿着封书信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殿下!”
闻人久掀了眼皮瞧他一眼,抱着手中的暖炉,淡淡问:“何事?”
张有德却是满脸喜色,赶紧快步走了过来,将手中的信笺递到了闻人久手中:“戍州那边传了信,蛮族各部落已经写了投降书,愿意归顺我大乾。世子打了个漂亮的胜仗,这会儿已经带着大部队在回京的路上,至多再几日,便该回来了!”
闻人久听着这话,脸上并无任何明显的喜色,只是那一双握着暖炉的手却蓦然紧了紧,他点了点头,半晌没有作声。
茹末倒是笑了一笑,道:“世子这一走,约莫有半年了罢?可算是回来了。”说着,起身将斗篷穿上了,向闻人久福身一拜道,“今日时候已经不早,我也该是时候告辞了。”
闻人久垂着眼帘,神色有些懒懒的,道:“张公公,去送送巫姑娘。”
张有德连忙应了一声,仔细将书房的门关好了,才送着茹末出了院子。
闻人久呆在烧了地龙的书房内,整个人却还是习惯性地窝成了一团。垂眸瞧着手中致的暖炉,指尖懒散地摩挲过那上面繁复的花纹,殷红的唇微微抿着,好一会儿,极轻地吐出几个字来。
“六个月又一十四天。”
第84章回朝
洛骁和张信骑马带着大部队入帝京,附近的百姓皆出了门来夹道相迎,离着皇宫尚有些路,只听得空中隐隐约约传来女子的歌声。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
张信便笑,侧头望着洛骁道:“一别帝京这些年,倒是许久没能听这支‘出车’了。”轻轻喟叹一声,却似是想到了什么,眸子里浮现些许感慨,“当初跟在侯爷身后的时候”
摇摇头,叹着气笑了起来。
“今我来思,雨雪载涂。王事多难,不遑启居……”
洛骁看了张信一眼,知晓他约莫是触景生情,便也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将视线移到了前方。歌声还在继续,整支部队走得进了些,洛骁骑在马上,遥遥可见宫门外明黄色的仪仗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带刀侍卫将两旁的百姓隔开,中间文武百官整齐排成了行列,周围一群妇人装扮的宫女站在那些侍卫前,正低声继续唱着。
“……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狁于夷。”
等歌声止了,洛骁与张信翻身下马,缓步走至百官中间的那一抹明黄,跪地道:“臣,张信。”
“臣,洛骁。”
“幸不辱命,得胜而归!”张信将手中蛮族部落的投降书双手举过头顶,道,“此乃蛮族部落的投降书,还望圣上过目!”
德荣帝接过张信手中盖了蛮族众部落印章的投降书,大笑道:“好、好,不亏是我大乾的儿郎!”伸手将二人虚扶起了,对着众将士道,“朕得知各位将士凯旋而归,早已准备了庆功宴!今日三军将士在此,势必与朕一同,不醉不归!”
德荣帝这一场庆功宴摆的场面颇大,德荣帝醉酒退场后,众人更是没了顾忌,直是喝到醉倒在了桌上,爬都爬不起来才算是完。洛骁倒是勉强还保持了几分清醒,看着已经醉的差不多的众人,笑了一笑,瞧瞧离场出去吹了吹风,只是还未呆上一会儿,却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
随即,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明明清冷的声音,却恍惚中又让人产生了些柔软的错觉。
“众将士还在里头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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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主角儿怎么反倒是出来躲了清闲?”
洛骁缓缓地转过身来。
月色正好,却见那人裹了一身厚厚的狐裘正站在三步开外望着他。白皙得看不见什么血色的脸被月色一照,竟有几分透明。他的眼眸极黑,四周却带了浅浅绯色,氤氲在呼吸间弥漫开的白雾中时,让他一眼瞧上去,却像是有几分情深。
洛骁感觉自己心脏又开始一点点加速跳动了起来。
“怎么不说话?”闻人久缓步上前,直到离洛骁只剩一个手臂的距离才停了,半眯着眸子仔细瞧了瞧他,清清冷冷地反问,“醉了?”
这样近的距离,近到一伸手就能将人拉住拥入怀中的距离洛骁甚至能够嗅到闻人久身上淡淡的香薰味。一丝一缕的,夹杂着冰冷的空气,却是能在自己的四肢百骸中弥漫开来。
带着些微甜美的痛处。
洛骁后退了一步,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一点,轻轻靠在身后的树上,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望着闻人久道:“大约是醉了。”
闻人久不做声,只是抬眸与洛骁对视着,半晌,道:“看起来却还未曾醉个彻底。”转过身,淡淡道,“孤在青澜殿准备了上好的‘笑春风’,只是不知道今夜可有人赏脸陪孤一醉了。”
洛骁看着面前那个缓步远行的少年,微微垂着眸,轻轻叹笑了一声。只要是他开了口,他又怎么舍得去拒绝呢。
他以为,这半年已经足够让他冷静下来。却不想,不过是那人的一瞥,却就让他所有的筑起的防备在一瞬间全部都决了堤。
若是错觉,这错觉也未太持久了一些。
洛骁起身,几步走到闻人久的身边,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闻人久却不看他,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口中冷冷道:“你不是醉了么。”
洛骁与闻人久走在一处,只是笑:“却怕浪了殿下那处的好酒。”
闻人久用眼尾扫了洛骁一眼:“孤留下来,便是自己一人自酌自饮也是很好,怎么说的上浪?”
洛骁便瞧着他,弯了唇角:“却怕殿下一如以往,一杯便醉了。”
“洛子清。”闻人久停了步子,眯着眼瞧他,声音放得格外轻柔,“却不知你出去这些日子,胆子竟是大了。”
洛骁便理直气壮地道:“我这分明是醉了。”
闻人久看着洛骁那么副与平日大不相同的无赖的样子,这会儿倒是真的开始相信他是真的有些醉了。斜了他一眼,倒也不打算跟他再计较这个,带着他坐了轿子,便去了东宫。
在外面走了一段路,又吹了吹风,洛骁感觉自己的酒意散了一些,只是瞧着靠在身边,抱着暖炉闭着眼,将全身微微缩在厚实的狐裘里的闻人久,心头另一种异样的火却越烧越旺。
洛骁觉得自己有些不大对了,下意识地想要挪开些许,那头失了靠枕,却是恼了,皱着眉冷冷瞧他一眼:“动弹什么?孤压着你了?”
洛骁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只怕我皮糙肉厚的,咯着了殿下。”
闻人久便眯着眼瞧了他一瞧,随后却又靠了上去,淡淡道:“是粗糙了不少。”
洛骁苦笑:这居然还被嫌弃上了。
“……不过这样也很好。”
洛骁微微一怔,低头去看闻人久,却见那头又不说话了。
洛骁感觉自己心里头像是有只猫在拼命抓挠,他也知道闻人久说的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但是在这样密闭的空间里,这样让若亲密无间的距离,还有他已经半醉的危险状态,一切的一切都让洛骁大脑中的弦趋于断裂的边缘。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而一阵小小的颠簸,随即便是抬轿的太监在外头低声道了一句:“殿下,东宫到了。”
洛骁听闻人久睁开了眼,从他的肩上离开,然后抱着暖炉率先出了轿子,一直僵硬的身体才微微放松了一些。他缓缓松了一口气,心里自在了些许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不满足,暗自握了握手,才也掀了轿帘,跟了上去。
闻人久宫里的酒的确是难得的好酒,光是酒香已经足够醉人。
洛骁连喝了三杯,然后才同闻人久说起这半年来边疆发生的事来。
闻人久捧了杯热茶,淡淡道:“当初孤就知道,周守文一事被披露出来,吴巡抚肯定要亲自过去斩草除根。果不其然,前脚才到的戍州,后脚就传出了戍州太守畏罪自杀的消息。呵,真是好一个畏罪自杀,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只是吴巡抚现在根基太深,轻易还动不得。”洛骁道,“不过,不管怎样,殿下总算是在北方的州县内撕开了一道裂口,安排了右相的门生前去戍州出任太守,想必日后王副将带军行动也要自如许多。”
“大乾现在如同一个腐朽的房屋,虽然外表瞧着还算富丽堂皇,但是实际内部却已经是摇摇欲坠,”闻人久抿了一口茶,淡淡道:“若想要大乾存活下去,唯有拆掉这些腐朽的砖瓦重新立一栋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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