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宠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王辰予弈
第143章
李略微停顿了一瞬,然后才继续说道:“此前,我的确曾听闻,王将军给圣人的奏章里,提起过弹劾安禄山一事。”
萧燕绥听了,却没有立刻附和,而是忍不住的琢磨,怎么王忠嗣给玄宗的奏章,好像很多人都知道了似的。王忠嗣这是在弹劾一个同自己地位相仿的重镇节度使,难道不应该是密奏吗……
萧燕绥虽然微微蹙着眉并不回应,不过,李却是继续说道:“--不出意料的话,王将军的奏章中所言,便是安禄山有作乱之心一事了。”
萧燕绥点了点头,她和李并肩走在一起,伸手轻轻的拉开挡在面前的一从草枝后,终于轻声道:“王将军弹劾安禄山一事,在朝中竟是众人皆知吗?”
李摇了摇头,“这倒不至于。”
他毕竟出身东宫,太子李亨虽说一直都被李林甫等人咬死了不肯松口,处境复杂,举步维艰,可是,身为储君,他能够接触到的朝廷中的各种秘密奏章,其实也不在少数。
萧燕绥这才松了口气,她也想到了太子李亨在这里面的特殊地位,尤其,祖父萧嵩也同她提到过,王忠嗣从小就和太子李亨交好,如此一来,李知道这么多,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萧燕绥转而又问道:“你觉得,王忠嗣弹劾安禄山一事,安禄山本人知道吗?”
对于这个问题,李也稍稍犹豫了片刻,然后开口,肯定的回答道:“我猜,应该是知道的。”
“怎么说?”萧燕绥转头看他。
“李林甫,”李轻声说出了这个名字,继而简单解释道:“安禄山在长安城中,一向以性格直率冲动闻名,除了圣人喜他坦诚之外,安禄山其实并不被众多官员所接受--”
话音未落,前面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的声响,刚刚已经跑没影的小猎犬嘴里叼着一只灰色的野兔在杂草里使劲摇晃着尾巴,扑腾着就一溜小跑的又蹦回来了。
萧燕绥看了自己的小猎犬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李,“然后呢?”
李回落在小猎犬身上的目光,认真的看向萧燕绥,然后继续说道:“唯独面对李林甫的时候,安禄山表现得颇为尊敬。”
萧燕绥顿时了然,“王忠嗣的立场偏向于东宫,而安禄山的立场,偏向于宰相李林甫?”
李点了点头,也不禁无奈笑道:“王将军近来被圣人几次斥责,也不知道该说是东宫连累了他,还是安禄山圣眷在身,圣人偏向了……”
“都是一样的事情。”萧燕绥随口说道。
她虽然完全不知道,在唐玄宗之后,唐朝的下一任皇帝是谁,但是,不管最终太子能否顺利继位,反正最后的赢家肯定也不会是李林甫和安禄山等人了。
说完,萧燕绥半蹲下身来,轻轻的摸了摸小猎犬的脑袋,看着它献宝一样的叼着野兔,使劲的想要往自己的手里塞,几经推脱之后,最终还是李伸手,在小猎犬睁大圆碌碌的黑眼睛不甘不愿的注视下,随便从旁边的树上摘了几根较为柔韧的树枝枝条,将野兔捆上拎起来拿在手中,它才终于肯作罢了。
萧燕绥又给小猎犬顺了顺毛,正好两个人找到了狗,话也说得差不多了,便顺着来时的方向,复又折返了回去。
“不过,这么看来的话,短时间内,对安禄山的怀疑,怕是根本无法取信于圣人了。”萧燕绥轻声说道。
李点了点头,言语间也带上了些许无奈之意,“王将军乃是圣人义子,此前又一直远在边关,圣人对他可谓是信任有加。只不过,这几年间,随着安禄山渐渐势大,再有圣人对东宫的怀疑,便是王将军,其实在这上也跟着吃了不小的亏。”
萧燕绥一怔,旋即恍然。
此前,王忠嗣能够成为四镇节度使,除了他从小在皇宫之中被玄宗抚养长大,最大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他一直都颇受玄宗的信任和重视。再加上,当时东宫处境格外艰难,王忠嗣和太子李亨之间的兄弟情谊也是非同一般,玄宗提拔他,其实也有安抚东宫之意。
然而如今,玄宗愈发年迈,他最信任的人,也就从当年在皇宫之中长大的王忠嗣,变成了胡人出身、性格狂妄直率、在长安城中举目无亲的安禄山。
此前,玄宗能够用王忠嗣来安抚东宫太子,如今,玄宗当然也会因为王忠嗣和太子李亨之间的私交,而对他心生怀疑……
念及此处,萧燕绥的心中几乎是悚然一惊,下意识道:“现在这种情况,王将军最好是一封关于安禄山的奏折都不要上了!”
李扯了扯嘴角,笑容里带着些许无奈的神色,却摇摇头轻声道:“劝不动的,王将军性情耿直,忠君爱国,他既然已经认定了安禄山有问题,他就绝不会退缩的。”
远在边关的西北大营里,王思礼紧抿着嘴唇,他才从校场上匆匆赶回来,秋深飒爽的天气里,里衣仍旧被汗水浸透。
他伸出手,一只骨节分明、指腹犹带厚茧和刚刚不小心擦碰出来的细微伤痕的手重重的按在了王忠嗣面前的奏折上,近乎惊怒交加的质问道:“你还在弹劾安禄山?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一直抓着这件事不放!如今在圣人面前,李林甫、张利贞一力为安禄山申辩,你以为你是在弹劾安禄山,落在旁人的眼睛,别人只道你是在为了东宫同宰相李林甫角力!”
王忠嗣叹了口气,抬起头,眼神却意外坚定的看向王思礼,平心静气道:“安禄山虽人在长安城,可是,交界之处,有百姓来报,范阳郡内有异动。”
王思礼直接就被气笑了,按住王忠嗣案前奏章的手越发用力,几乎要把那脆弱的纸张揉碎一般。
“别说什么百姓来报,这话你自己信吗?你疑心安禄山,私下里派人盯着范阳郡的情况无可厚非,可是,这些怀疑若是写在奏章里,安禄山先去圣人面前哭诉一番,李林甫再反过来参你一个居心叵测,你拿什么去辩解?圣人对你和太子越发岌岌可危的信任吗?”
王忠嗣又叹了口气,然而,他看向几近暴怒的王思礼时,眼神却称得上慈爱和温柔,“思礼,有些事情,总有人要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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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思礼死死的盯了他一会儿,突然送开口,退后一步,眼眶带着些危险的红痕,恶狠狠道:“随你吧!”
话音未落,他便已经气急败坏的冲出了大营。
王忠嗣看看已经被王思礼撕扯的差不多废掉了的奏折,没办法的叹了口气,重新拿了一张抄写,眼睛里却犹带着一种“孩子长大了”的欣慰之意。
王思礼出了大营之后,迅速敛了脸上的表情,却是直接找到了王忠嗣的亲兵那处,那亲兵也一向同他关系好,笑呵呵的探出头来打了个招呼。
王思礼面不改色,也跟着笑了两句之后,很快便转身,叫来了自己的心腹之人,压低声音,却意外笃定的命令道:“这几日大将军递给长安城的奏章,被他的亲兵送出城后,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全部都给我拦下来。”
那心腹被吓了一大跳,截取王忠嗣的奏折,这罪往大里说,怕是要杀头的!
“这”
王思礼漆如墨染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带着种狼一样的执拗和狠意。
片刻后,那心腹咬着舌尖,狠狠的点了点头。
第144章
萧燕绥和李离开了不过一小会儿,然而,仅仅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身边带着的那些护卫,已经开始坐立不安,面上也随之流露出了些许担忧之色。
这会儿,见萧燕绥和李又带着小猎犬走回来了,李的手中居然还拎着一只灰色的野兔,那些护卫才顿时放下心来。
几个人凑上前来,接下来的话题倒是围绕着那只野兔展开来了。
虽然听不懂这些护卫再说什么,不过,所有人都在对着野兔指指点点的笑着说话,小猎犬却是看在眼里的,得到了这般多的关注,尾巴自然也就更加使劲的摇晃着翘了起来。
尤其是得到了萧燕绥的简单解释,证明这野兔竟然是小猎犬肚子猎来了,这些护卫看向小猎犬的眼神就更感兴趣了。
李随便把手里拎着的野兔交给了一旁的护卫,他和萧燕绥来这里打着的名号是赏枫叶,不过,刚刚聊到了王忠嗣的事情,再加上安禄山这个潜藏的危机,两个人的心情其实多多少少都有些受到影响。
只不过,除了这些关系天下的朝中局势,李其实更惦记着萧燕绥,想到她才说过的,不久之后就又要回老家的事情,离别在即,能够彼此相处的时间却又太短,念及此处,李便迅速打起了神,同萧燕绥坐在一处后,稍稍转过头来时,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带着温柔的笑意。
“关于万安公主的事情,你有没有别的线索?”萧燕绥的护卫就在不远处,李自然也就把声音放得很低。
萧燕绥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只是道:“我知道的,应该都同你说过了。”
过了一会儿,萧燕绥却突然又想了一件事,“对了,西明寺里面的和尚!”
“嗯,西明寺?”李轻声问道,他是知道萧燕绥当初险些在那里出事的。
后来,她的祖父萧嵩直接告状告到了玄宗面前,诏令下来之后,甚至是圣人身边最为得力的高力士亲自去西明寺里调查过的。
玄宗对萧嵩的宠信,萧嵩对萧燕绥的疼爱,由此可见一斑……
萧燕绥其实已经不记得当初那个做过万安公主入幕之宾的和尚叫什么名字了,只是隐约记得,对方似乎在西明寺的辈分挺高的,和当时的住持和尚有些关系。
只不过,事情距离当年都过去十几年了,当时西明寺的住持年纪也不小了,也不知道现在西明寺换了新任住持没有。
李却是稍微思索,便轻声开口道:“道远和尚?”
萧燕绥愣了愣才想起来,“你记得?”
李的眼神微微晃动了一下,并不想在萧燕绥面前提起,当初万安公主曾经有过在玉真公主的别馆中同那和尚在林中翻云覆雨,结果还意外的被无数玉真公主的客人撞破的事情……
略微含糊了一下之后,李只是道:“……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万安公主受了圣人一顿斥责,至于那道远和尚,则是先被关在西明寺中,后来直接被赐死了。”
萧燕绥瞬间了悟。
不过,对于道远和尚的结局,她倒是有些想法,“出事之后,居然是先把人关在了西明寺?”她还以为,被万安公主害得也跟着丢了脸面的玉真公主压根就不会让人出了她的别馆呢!
李点了点头,“道远和尚辈分不低,当年,他在佛法上也是颇有见地。”
要不然也不会在宫中讲经的时候同万安公主勾搭上,一佛一道,谈经论道的时候,他们两个倒是不讲究这些……
“西明寺如今的住持是谁?”萧燕绥直接问道。
稍稍一顿,李便意识到,萧燕绥想问的内容,忙回答道:“仍水当年的道觉大师。”说完,又提醒了一句道:“当初的道远和尚,其实是道觉大师的师弟。”
“居然还是他呀!”萧燕绥有些惊讶,旋即微微一哂,笃定道:“我想去西明寺看看。”
真要说起来,西明寺一直都是长安城中香火最为鼎盛的一间寺庙,只是,自从萧燕绥当年在西明寺出过事之后,除了带人回去调查事情,或者有意去找麻烦,萧家的人就再也没往西明寺的山门上踏过半步。
也是凑巧,他们今日前来赏红叶的这处山坳后面,正巧就和西明寺后面的一座山连着。
这些山后全都连着山,一直延续到了万里秦岭。当然了,不管是赏枫叶的这处山坳,还是西明寺坐落的山门,其实都只是秦岭山脉的一支余脉,不管是从山势起伏、还是山峰海拔上来看,真和秦岭比起来,其实都是小山头了。
萧燕绥突然这么说,李却是从来不想着去反驳她,只是略微琢磨了一下,然后回答道:“从这里绕过去,再去西明寺的山脚下,倒是不算太远,我们现在就出发的话,兴许上午还来得及在那里吃一顿斋饭。”
萧燕绥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她直接站起身来,看着李紧随其后的跟着站起来望着她,然后才回答道:“不用折返回去,我们就从这个山坳往后走,我认得路。”
饶是李,听到萧燕绥这么说,都不由得怔了怔。
两座山的后面,倒是的确常有山谷相连,可是,又不是在这出大山里讨生活的猎户,萧燕绥一个出身自兰陵萧氏、又备受家中长辈宠爱的女孩子,此前,他也从来不曾听闻过,萧燕绥又喜欢往山里玩的喜好,在这种情况下,她竟然会知道一些山民可能都未必了解的路,为的是什么,他几乎无法去细想,心念一动,便是一阵止不住的颤动和心疼。
看到李的眼神暗了暗,萧燕绥还有些不明所以。只不过,他们两人哪怕从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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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单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其实不太长,可是,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却早就在李有意无意的纵容下养成了习惯。
--萧燕绥从来没有遇到过李的拒绝,也已经习惯他永远都含笑点头,事事依着她的模样。
见李这会儿不出声,只是低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自己,萧燕绥只当他走了走神,干脆伸手拉过他的胳膊,又同自己带来的那些护卫打了个招呼。
既然是要翻山走山谷间的小路了,马车什么的自然全都不能带,留下几个人守着马车、骏马这些,其他人稍微拾了一下东西,便带上小猎犬,再度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山路难行,不过,对于这些身手不凡的护卫来说,显然不是什么大问题。
甚至于,看上去一向养尊处优的李和萧燕绥两人,不管是从翻山越岭的动作上,还是走了半天都已经节奏稳定的呼吸来看,两个人的体能显然在山间也都适应良好。
至于生性活泼好动的小猎犬,就更不用说了。山路虽然崎岖,可是,对于这些海拔有限的山而言,走上路的时候,还真不至于有多陡峭,小猎犬一直围着萧燕绥和李打转,还时不时的跑到前面,仿佛在探路一般,不一会儿便又神抖擞的跑了回来。
山谷幽深,秋色仿佛都比别处来得更迟一些。
从当地猎户踩出来的小路出来,抬眼望去,只见满山谷的枫红似火中,还夹杂着不少犹带升级的黄枫和绿叶。
“这处景色倒是不错。”萧燕绥和李一路上不见疲乏,说说笑笑的,见到幽美景色,还不忘停步驻足,多看几眼,将这些平日里不长得见的山河景色,牢牢的记在心里。
等到在萧燕绥看似游玩实则目的明确的带路下,越过山谷,而后又是翻山,一行人竟然直接绕到了西明寺极为偏僻的后院偏门处,李心情尤为复杂,下意识的握住了萧燕绥的手。
萧燕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倒是也没挣扎。
至于萧燕绥的那些护卫,却是全都被惊呆了,领头的那个是之前一直都跟在萧嵩身边的人,不由得默默看了萧燕绥一眼。
萧燕绥也回眸冲着他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的模样,那个护卫见状,心里顿时一震,明白萧燕绥此行还真就是故意的,倒也算是落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萧燕绥身边的这些护卫,并非所有人都知晓当年事,顶多知道自己的主家因为某些讳莫如深的原因,一向对西明寺这处非常的不感兴趣就是了。
如今,都已经到了西明寺,自然没有过山门而不入的道理,尤其众人都是翻山越岭许久,即使体力都还能支撑,进去歇歇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萧燕绥虽然离开长安城两年,萧家也是多年不来西明寺,不过,哪怕是萧燕绥已经将渐渐长大了的面孔,西明寺来的僧人居然仍是一眼便认了出来,更何况,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的陪着的,还是东宫出身的李。
后院的僧人还来不及将萧燕绥这么浩浩荡荡的一大批人引到禅房休息,西明寺的住持道觉大师便已经匆匆赶到。
毕竟当初就已经年纪不小了,道觉大师的脸,时隔十多年,在萧燕绥看来,除了皱纹更深了些,竟是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
“道觉大师,打扰了。”萧燕绥相当友善的主动打招呼笑道。
然而,对于这位当初年幼时就好像不太信佛的萧家小娘子,道觉大师却是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萧施主,有礼了。”
明明已经时隔许多年,然而,重新见到萧家这个如今已经长大了的女孩子,道觉大师反而有了一种意料中事的感觉,仿佛,这段在暗处纠葛了十几载的恩怨,终于即将迎来一个最终的决断。
第145章
禅房中禅香袅袅。
道觉大师同萧燕绥、李两人对坐,面前的案上,摆着三杯清茶,杯中几片茶叶润泽明亮,还在缓缓的打着旋,透出一股醇正的茶香。
道觉大师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情,终究是西明寺的疏忽,这些年间,也一直都欠了萧施主一个道歉。”
萧燕绥伸手轻轻的旋转着杯盏,低头笑道:“做坏事的始终都是坏人,西明寺也是被无辜牵连,大师无需如此。”
当初,万安公主事发之后,因为她的身份之特殊,饶是萧嵩也不能拿她如何,也不过是玄宗一顿斥责和禁足,便将事情揭了过去。
至于这万安寺,则是因为起了恶心的歹人藏身于此,所以,才跟着遭了些牵连,但是,要说西明寺是险些害了萧燕绥的原因,还当真是说不上。
萧家这些年再也不来西明寺,其实多少有些迁怒的成分,而就萧燕绥自己来说,若非是为了寻求一个当年的真相,对于自己险些出事的地方,她当然也没有什么故地重游的兴趣。
看着如今已经长大了的李和萧燕绥坐在一处,道觉大师也有一种时光荏苒、岁月蹁跹的恍惚之感,轻叹道:“当年那日,两位也俱是在我西明寺中游赏,今日倒称得上是故人相逢了。”
萧燕绥转头看了李一眼,不觉浅笑。
感受到她的目光,李也旋即回过头来,眼睛里透露出一种温情的笑意。
道觉大师看出两人之间的默契所在,却并不颠婆,只是看向萧燕绥,缓声轻道:“萧施主今日来此,想来是身怀要事了。”
萧燕绥只是笑,轻描淡写道:“我便是说,碰巧路过,想来大师也是不信的,倒不如坦言,我此次前来,其实家中长辈也是不知的,无非是对于当年事,仍旧心中有些疑问,还请大师解惑。”
道觉大师在心中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片刻后,他缓缓的点了点头,“自当知无不言。”
得了这一许诺,萧燕绥也相当干脆,毫不兜圈子的便开口问道:“说起来,万安公主乃是出家修道之人,曾经也时常前来西明寺中,谈经论道”
听到萧燕绥这话,道觉大师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似乎微微的抖动了一下。
萧燕绥却是微微垂着眼眸,仿若未觉一般,若无其事的继续平静道:“大师刚好是年长之人,见多识广,想来,对于万安公主早年的经历,也有所了解吧!”
道觉大师甚至下意识的看了一直在萧燕绥的身边稳坐着、却始终一言不发的李一眼。
自从有僧人来报,萧六娘亲自来到这里,还是有意避开了西明寺正经的山门,道觉大师便心中知晓,对方此行定然有所求。
只是,他没料到,萧燕绥竟然是在有东宫出身的皇家子嗣陪同的情况下,同他一个方外之人打听万安公主的秘辛。
当真是,何等的办事刁钻!倒是和萧嵩那般不按常理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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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性情,一模一样……
道远已死,这桩早就过去了十几年的旧事,道觉大师显然也希望有一个了解。
作为皇家敕造的佛门之地,道觉大师虽是方外之人,却始终置身凡尘世间之中,对于皇室的恩怨,自然多多少少也有所了解,只是平日里从来不说罢了。
如今看来,萧燕绥对西明寺并无太大的敌意,她的注意力,竟然是始终都落在了万安公主的身上,道觉大师虽然心中有些不解,却也不愿同萧家为敌,尤其是在西明寺亏欠在先,能够在他手中,将这桩旧事了结,对于西明寺中的其他无辜赠人,倒也算得上是幸事了。
念及此处,道觉大师自然再无保留,又看了李一眼,便将自己知道的些许陈年往事,缓缓道来。
茶香缕缕,混合着幽幽禅香,等到道觉大师说完,案上的茶早已经冷了。
萧燕绥的手指始终轻轻的握在茶盏上,她听得很认真,自始至终,连一口茶都不曾沾唇。
待到道觉大师的话语告一段落,她也抬起眼皮,向着道觉大师礼貌的颔首,“多谢大师。”
道觉大师摆了摆手,也不欲多言。
刚刚同样听得仔细的李已经起身,然后伸手,任由萧燕绥搭了一把跟着站起来,两人方才一起向道觉大师告辞。
因是在佛门清静之地,李自然也有所敛,等到萧燕绥站稳之后,自然就顺势回了手。
只不过,道觉大师送了几步,看着两个年轻人并肩离开的背影,那种无意间的亲近和身体间绝对称得上亲密的距离,这些两人都无疑隐瞒的相处上的小细节,其实已经足够透露很多了。
回程的路上,萧燕绥和李仍旧是坐在马车里,两个人压低了声音,确保不会传出车外后,开始将关于万安公主的许多细节,缓慢的拼凑起来。
李直接拿过了萧燕绥的铅笔,因为换了握笔姿势,有些别扭的尝试了两下,然后才在她的随记本上缓慢却很认真的写了几个字。
“根据道觉大师所言,最初,万安公主会出家做女道士,其实是以李林甫为首的宗室之人向圣人提出的建议,万安公主自此开始仇视李林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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