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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龙战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文飘过峰
     




第一三七章 袁家乱相(一)
    “水……”

    袁峰只觉得全身无一处不痛,嗓子干得要冒烟。

    迷迷糊糊之中,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喜的轻呼:“峰哥,你醒了!”

    紧接着,他喝到了水。

    温热、甘甜。

    他“咕唧”喝了一大口。

    象是神仙水。一口水下喉,他觉得身体里立时生出些许气力。终于,他能睁开象是千斤重的眼皮子。

    眼前有一道模糊的身影。亲切而又温暖。

    “娘……”他忍不住落泪。

    是高烧又起了沈云叹了一口气,将碗和调羹放到床边的高几上,赶紧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没有发高烧。他放心的收回手。

    这时,袁峰已然完全清醒。他看清了眼前之人,也记起了那晚的情形:“云弟,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俗话说,大恩不言谢。救命之恩,一个“谢”字,过于单薄。他在心底暗自说道:等我了结心愿,这条命便交给云弟了。

    沈云不知他心里的主张,温声应道:“卯时一刻。”

    袁峰呵呵:“我竟然昏睡了一晚。”不着急,时间还充足得很呢。

    “峰哥,今天是初九。”沈云不忍心,但又不能不如实以对,“你昏睡了两天三夜。”

    “什么!”袁峰大惊,猛的撑身子,欲翻身爬起来。

    然而,他的伤实在是太重了。刚一动,便痛得两眼直发黑,险些背过气去。

    “峰哥,你不要乱动,也不能太激动。”沈云连忙将人按住,“你现在必须静心养伤。”

    那天夜里,袁峰奄奄一息的躺在草丛里。他根本顾不上询问。不过,这两天,袁家之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他想不知道都难。

    当然,这些传闻里,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其中有两条消息绝对是事实:一是,袁峰的母亲过世了;二是,袁峰与其父反目成仇。

    至于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沈云看到在鬼门关走了遭的袁峰,一个字也不愿相信。

    袁峰怎么能静心养伤!他流着泪,挣扎着要起床:“云弟,我要起来……我娘她今天下葬……”

    沈云没有松手:“峰哥,你不要乱动。你且听我说。你娘今天没下葬。前天上午,你的两位舅舅打进袁家大院,接回了你娘。据说,袁老太爷亲口同意,你娘的身后事交由你舅舅们操办。而你的舅舅们准备将你娘送回老家安葬。”

    “怎么可能!”袁峰不信,“云弟,你莫哄我。爷……袁老太爷怎么可能同意!”

    “是真的。”沈云说道,“很多人都看到了,你的舅舅们连袁家备下的棺木也不肯用。是你的大舅亲手将你娘从袁家大院里抱出来,安置在马车上,带走的。”

    这象是舅舅们会做的事。袁峰终于信了。知道娘最后的心愿已偿,他那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嘴里轻轻唤了一声“娘”,他头一歪,立时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两息之后,沈云听到他发出了连串欢快的鼾声,伸手给他把脉。

    唔,脉息越来越强健。总算是安然度过危险期了。沈云不由长吁一口气,起身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走向旁边的长椿凳。

    过去的两天三夜里,沈云寸步不离的照料着袁峰,实在是太困了,才在长椿凳上合衣躺一会儿,眯眯眼。

    这也是无奈之举:袁家先后有几路人马出府,在省城及周边一带,明里、暗里的寻找袁峰。沈云他们完全不知道袁家的内情,分辨不出哪一路是敌,哪一路是友,根本就不敢冒然去外头请医。于是,袁峰的伤就只能由沈云自个儿摸索着治。

    沈云生平头次真正的给人治病。而且,一上手就是奄奄一息的重伤号,完全没有实践经验的他,只能硬着头皮去治。

    好在,他的师父林焱在军中多年,擅长治各种外伤。林焱在世时,不但教了他数以千计的外伤病案,而且还令他拿山中野物练手,所以,他只是在刚开始时有些慌乱。很快,他沉下心来,便渐入佳境。

    苏老三和闻讯赶来帮忙的老余头自告奋勇帮他打下手。术后,他们俩都赞不绝口,逢人便夸沈云手稳,医术高明,不输军中的老医官。

    手术很成功,但是,袁峰一直处于昏迷之中,而且高烧持续不退,情况很不乐观。沈云不敢假以他手,寸步不离的亲自照料着。

    终于,两天三夜之后,袁峰退伤了,很快便第一次苏醒过来。

    如今,他已无性命之忧,沈云象是卸下心头大石,倦意袭上心头,可以在旁边安心小睡一会儿——仍然不能睡太死,因为袁峰醒来之后,他要第一时间把脉,还有检查各处伤口的情况。

    一个多时辰之后,袁峰再次醒来。这一次,他的状态明显要好得多。

    “峰哥年轻力壮,很快就能恢复的。”见他怔怔的看着天花板,沈云以为他是忧心身上的伤,一边温声劝解,一边把脉。

    袁峰收回目光,看着他,哑声问道:“云弟,这里是哪儿”

    “古氏前辈的别院里。”沈云如实以对。

    袁峰听明白了,这里是沈云的亲友家。眉头轻皱,他又追问:“离省城有多远”

    说话间,沈云已经把完脉,先是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峰哥,你已无大碍,安心静养数日,便



第一三八章 袁家乱相(二)
    接下来,袁峰又恨声说道:“我应该早想到的,她本是个毒妇,哪里会有什么良心!”

    此时的他已然象是打开了话匣子。不等沈云出声,自个儿又说了起来。

    很快,沈云听明白了:原来他口中提到的这个“毒妇”是他父亲的小老婆之一,姓梅。

    袁峰说,他的父亲,袁大老爷除了正妻,还讨了两房小老婆。在高门大院里,她们这类的存在,客气的称呼是“如夫人”,通常是被唤作“姨娘”。

    梅姨娘原本的身份是袁峰已故祖母身边的医女。她很讨袁老太太喜欢。袁老太太过世之前,将她“赏”给袁峰的父亲,也就是袁大老爷为妾。依袁老太太之意是:梅姨娘服侍了她十来年,年纪大了,不好嫁人。而她的长子虽不好女色,但却是个孝子,且又重情重义。看在她的面上,会善待梅姨娘,让后者不至于老无所依。这样的话,也不枉梅姨娘死心塌地的服侍了她十年。

    在袁家,所有人都知道,袁大老爷是个“痴情人”,一生只衷情于从小一起长大的奶娘之女,也就是月姨娘。因为月姨娘,袁峰的母亲,虽为长房的正室夫人,却一直形同摆设。

    所以,袁府上下都以为,这位大龄梅姨娘也将肯袁大夫人之后尘,是长房的第二尊摆设。

    不想,梅姨娘却是个手段了得的,竟与月姨娘前后脚的怀上了身孕——袁大老爷再宠月姨娘,却也奈何不了袁家的家规。依照家规,在嫡长子出生之前,妾室统统不得有孕。否则,一经发现妾室有孕,落胎,并发卖。是以,他虽于新婚的第二天高调纳了月姨娘为妾,却不得不在袁峰出生之后,才给月姨娘断了避子汤。然而,才断了几天的避子汤,很不幸,又因袁老太太过世,要守孝一年。如此一来,算算日子,梅姨娘和月姨娘一样,都是过了孝期之后,没几天就怀上了。

    月姨娘气得险些发疯,却拿梅姨娘一点办法也没有。随后的数次暗害,也未能让梅姨娘落胎,反而事情败露。最后一次,更是惊动了袁老太爷。在后者的过问下,袁大老爷只好将月姨娘禁足半年。

    月姨娘被禁足之后,越想越生气,因此而动了胎气,提前一个来月发作。

    哪知,她在这边院子里哭天喊地,梅姨娘那边也不清静——在她发作不到半个时辰,梅姨娘扶着丫头的手出来散步,竟然在院子里崴了脚,随后,也早产了。

    不早不晚,她比月姨娘早半天生下了一子,抢走了长房的庶长子之位。

    月姨娘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尤其是查出梅姨娘的早产另有文章之后。经她一番安排,终于让袁老太爷得知,梅姨娘处心积虑,为了长房的庶长子之位,不惜服用药物早产。

    袁老太爷大怒,头一次公开插手儿子们的内院事务。他当众怒斥梅姨娘为“毒妇”,命人将其“拖出去,远远的发卖掉”。

    然而,梅姨娘却让所有人都头次见识到了她的好口才。经她的一通哭诉之后,向来说一不二的袁老太爷竟然改了主意,不再追究她的过错。

    不过,“毒妇”之名,还是在袁家传了开来。

    沈云听到这里,忍不住发问:“这个梅姨娘为什么要谋害你母亲难道她妄想要扶正吗”

    在牛头坳村,就连族长爷爷也没有纳妾。是以,沈云以前并不知道妻妾之间的这些弯弯绕绕。他是后来看了太师祖留下的手札,才知道有“扶正”一说。

    袁峰冷哼:“袁家没有‘扶正’的妻。况且,我的外祖家势力不小,两位舅舅也一直很照顾我娘。所以,我娘虽然在袁家说不上话,但是正妻之位却是连那人也无法撼动。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见沈云不解,他接着解释:袁家规矩大,而袁老太爷更是最讲究“嫡庶有别、长幼有序”。

    具体来说就是:嫡系子女的地位远高于庶系子女;众兄弟姐位中,长子长女的地位最高。

    是以,同样是袁家子孙,一出生便被划为不同的等级。

    在他们长房,袁峰这个嫡长子因为六岁时被断定没有学武资质,而袁大夫人又再无所出,所以,长房的嫡系这一枝等于是废掉了。如此一来,庶长子的地位自然而然的就被提高了。

    尤其是,梅姨娘所出之庶长子在六岁时被判为“武学资质出众”,其地位便越发的高了。就连袁老太爷也曾暗示过,将来长房的造化要看这位庶长孙。

    沈云听到这里,颇不以为然——说好的“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呢袁半城如此行径,岂不是自相矛盾,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虽不懂高门大院里的那些弯弯绕绕,但数月来,在武馆里也读了一些书,越来越赞同钱师尊所言,即,万物类象。在这世上,很多道理是相通的。通过书上学到的那些道理,他认为,袁老太爷的这些暗示,在长房里肯定会制造出不少乱子来。

    果然,袁峰冷笑道:“这些年,我娘隐忍度日,使得梅姨娘的野心日益膨胀。在她的眼里,我和我娘早已形成死人,只有月姨娘那边才有资格称之为‘挡路石’。而月姨娘自恃所出之子‘资质过人’,又有那人的宠爱,野心更大。她连我母亲都没放在眼里,更何况梅姨娘母子。只是因为当年被袁老太爷狠狠训斥过一次,所以,双方都学乖了。尤其是当着那人的面,那两房人向来都是兄亲弟恭,不好的从来都是我这个嫡长兄。这样的情形一直维持了十几年。直到我考上了鸿云武馆,头一次得了袁老太爷的赏。那两房人深深的感受到了威胁。尤其是月姨娘。”

    “我娘身边的刘妈妈告诉我,我进了武馆之后,月姨娘没少在那人面前使坏。可是,我去武馆求学,是我的两位舅舅与袁老太爷商定的。那人也无计可施,于是,他只能拿我娘出气。月姨娘每使一次坏,他便跑到正院找我娘的茬,搞得正院鸡飞狗跳。怕我分心,我娘对身边的人都下了封口令,不许她们在我面前提一个字。”

    “而梅姨娘却象是突然记起自己是妾室一般,开始天天来正院向我娘问好请安。同时,月姨娘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她都会悄悄派人给我娘报信。”

    “这一次,也是她向我娘通风报信。”

    听到这里,沈云联系到外面的传言,不由心里发麻,心道:袁大哥得有多倒霉,才摊上那样的父亲。

    袁峰顿了顿,详细说起事情的起由。

    因为要备考,所以,他没有回袁家过年。只是在放年假的那天,告诉前来接他的管事:药田里正是紧要时刻,离不得人,不能回府过年。要等初六那天,药田里的药草都收了,他才能回府。

    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管事又来了——袁老太爷破天荒的给他写了一封亲笔信,在信中大大的鼓励了他一番。

    然而,冰封千尺,岂是一日之寒袁峰的心早就冷了,压根就没把这封信当



第一三九章 袁家乱相(三)
    沈云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所以,除夕夜,梅姨娘下手了。她在饭菜里下毒,企图让旁人误以为你娘是心疾发作而亡。”

    袁峰点头:“现在想来,应该是如此。”

    “好狠的心哪!”沈云不禁后背生寒,再联想到吴大小姐的大胆举措,心道:师父说的对极了,这些内院女子看上去娇娇俏俏的,跟花朵儿一样,然而,花团锦簇之下,都个个是长了倒钩长刺的,甚至还有毒。完全不可小看。

    袁峰慢慢的说着,不知不觉之中,已然说了将近一刻钟的话。他的情绪比先前平复了许多。但是,沈云发觉,他有些脱力。

    旁边的海棠高杌上一直温着热水。沈云起身,倒了一小盅,送到袁峰嘴边:“峰哥,渴了不喝口水,润一润喉咙。”

    “谢谢。”袁峰就着他的手,接连喝了两小口。

    沈云乘机劝道:“峰哥,你重伤未愈,不宜太过劳累,先好好睡一觉。明天,等你好一些了,我再陪你说长话。”

    孰料,袁峰叹了一口气,恳切的望着他:“云弟,这些事,憋在我心里,就象是一团火,好难受。”

    沈云闻言,复又坐下,点头道:“行,你只管慢慢说,我听着呢。”

    “谢谢你。”袁峰又道了谢,继续说了起来。

    除夕那晚,袁大夫人躲过一劫。梅姨娘却一心要置她于死地,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大年初一的上午,她跑去正院向袁大夫人请安。后者听她说了一会儿闲话,便端茶送客。这时,梅姨娘却起身,说:“卑妾有一桩要紧的事禀告,请夫人屏退左右。”

    袁大夫人这些年看惯了她的伎俩,知道她没安好心,再加之,她与袁峰之间早就通过气,所以,耐心也用尽了,再也懒得搭理他们这些家伙,直接说乏了,令刘妈妈送客。

    可能是被袁大夫人少有的强势镇住了,梅姨娘不敢坚持,悻然离去。

    但是,梅姨娘并没有死心。隔了一天,她又去请安。

    这一次,她开门见山的说:“夫人,卑妾收到消息,月姨娘那边眼红老太爷年前给大公子写了一封亲笔信,想对大公子不利。”

    这象是月姨娘的行径。袁大夫人听了,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连问是什么事。

    梅姨娘再次要求屏退左右。

    这回,袁大夫人依了她,连最信任的刘妈妈都打发到外面的门廊上守着。

    她们大约谈了一盏茶的时间。梅姨娘离开后,刘妈妈再走进到屋子里,只见袁大夫人呆呆的坐在椅子里,脸上挂着两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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