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渡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百户千灯
素焰已经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尽管神力透支让他极为难捱,在最后一个问题没有确认之前,他不想功亏一篑。
听完渡从之的话,他的神情明显有些疑惑,和渡从之同处一室时,他刚刚与蓝恪相处时的淡漠冷静似乎都消融不见了,神情如一个天真的孩童般柔软。素焰没有多问什么,乖乖点了点头:“好。”
渡从之连呼吸之间都是满口的血腥味,他强压下自己的激烈情绪,艰难地开口道:“对不起,焰焰,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对你。”
素焰眨了眨眼睛。
面前的男人熟悉又陌生,他们彼此都做过错事,倘若真的算起账来,也不知到底是谁亏欠了谁。
素焰想,所幸,他马上就要把自己欠的债全都还清了。
“没关系的,不用这么讲。”这是在回应渡从之的道歉,素焰又轻声道:“这是我欠下的。”
他很认真地询问道:“你在虚拟系统里,对我做的那些事,觉得足够了吗?”
渡从之没太听懂这个问句,他被问得太疼了,每一寸完好的表面之下都在一刻不停地渗血,他胡乱地应了一声,想要掀过这个话题:“够了,够了……”
却是在此刻,他听见素焰小心又轻声地询问了一个请求。
“那……先生,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素焰从头到尾,没有对渡从之在虚拟世界的作为表示任何的抱怨。如果不是亲历了他的记忆区域,渡从之甚至可能觉得素焰可以避过那段经历,不再谈及。
他连先生都叫得小心翼翼,而之前固执地不许他这么称呼的人,正是渡从之自己。在那么多痛苦以后,素焰清醒过来,对渡从之提出的第一个请求,却是如此的惶恐和卑微。
他没有抱怨,没有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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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他甚至没有办法坦然地表达心意,连一个亲吻都要征求渡从之的同意。
他们两个人都痛了太久,明明只有彼此才是唯一的抚慰,却硬生生被推开错散,连再次靠近都缺乏足够的勇气。
渡从之俯下.身来,极尽温柔地,在素焰唇畔落下了一个轻吻。
随后他起身时遗落在素焰发间的,还有那隐忍了许久的,沉重又轻松的泪。
素焰比渡从之想得更多一点,他想起了自己上一次和先生接吻时的时候。被抓回来之后,先生一次也没有亲过他,往前算起来,上一次亲吻时,是他离开渡氏前的最后一晚,在搂着自己熟睡的先生唇边,偷来的一个临别馈赠。
就像和先生相处的这些年一样,那是他幸运至极,一生黑暗里苦苦凿壁偷来的光。
轻吻之后,应了素焰要求的渡从之,也为了稍稍掩饰一下自己失控的情绪,离开了房间去找蓝恪回来继续交代剩余的神力问题。
门呈现关闭状态之后,素焰又稍稍等了一会,确定渡从之不会折返,才起身走过去,从内部加密了门锁,他连走路都有些气喘,神力的透支影响了原本就不如何强健的身体。他重新躺回床上,盖好了床上的薄被,才从蓝恪交给他的个人光脑底部,抽出了一片极为轻薄的光刃。
素焰稍稍掀开了一点被子,摸到了自己大腿处的动脉。没有任何犹豫,对准致命的地方直接切了下去。
使用过后的光刃消失在空气中。切气管容易被监控发现,切手腕可能死不成功,神力自杀会影响到他和蓝恪谈好的条件,他只能找一个不太起眼却致命的地方,再催动自己最后的神力,加快自己血液的流动和喷涌。
素焰的手法非常利落,伤口准确地割裂在大动脉上。喷涌而出的鲜血在薄被外侧都晕开了一片粉色,素焰下意识地用手指抹了抹,没有抹掉。
还是失策了,他居然还有那么多温热的血,在薄被外侧都能看得见。
素焰垂下眼睛,不再去多看什么。这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了,走之前他躺在这么一个光亮又温暖的地方,这已经和他黑暗且危机四伏的前半生有了天壤之别。他没有死在肮脏腥臭的泥泞沼泽里,多好。
眼前微微有些模糊,趁着最后的时候,素焰又在想,他刚刚还额外得到了一个吻,而且他开口再叫先生,渡从之也应了。
这简直是计划之外的天大的惊喜。
素焰这一生,泥淖遍布,阴郁重重。渡从之是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人,所有的明亮,温暖,愉悦和爱,都来自这同一个男人。
自出生起,素焰就因为自己的天赋被当做工具培养。他一生向恶,污泞不堪,只有渡先生是那唯一的光。
素焰轻轻地笑了笑,神色坦然而安详。他还清了所有的债。组织已经覆灭,背叛所要弥补的身体偿还已经亲耳听到了对方自己说出的“足够”,十年来,先生给的爱意,他已经用铲除组织的威胁,和死前留下的神力筹码来偿还。他应该已经不欠先生什么了。
对这个从来以恶待他的世界,素焰没有了丝毫的留恋,而这个世界欠他的,他已经不屑再要。
意识模糊之间,素焰也恍惚在想,如果他生来不是这个身份,如果像蓝上校被铎中将救回来那般,他一开始也能被先生捡到,是不是会有一些不一样?
素焰安静地垂下了眼睛,不过这一生,他想做的也已经都做到了。
只还剩下最后一句告别,无声地徘徊在唇齿之间。
先生。
再见。
第十二章
渡从之当时正在和蓝恪交谈,第一个发现不妥的人,是还留在监控前的铎缪。
素焰以为自己住的是普通病房,但铎氏的治疗院里哪有病房。他睡的地方并不是床,而是一个开启状态的疗养舱。蓝恪在渡从之进门之后就立刻把素焰的条件转达给了铎缪,他的条件很诱人,但铎缪只考虑了两分钟,就当即否决了这个提议。
灌取神力的好处显而易见,后患也同样明显。一旦把素焰的神力提取出来,渡从之不可能被隐瞒一辈子,一旦事情泄露,他会拿命来搏。
铎缪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所以他在看见被子上晕开明显的血迹时,就让立即让渡从之赶去治疗室,同时第一时间输入指令,开启了疗养舱。
至于渡从之把内部加密的治疗室直接从外面拆了的事,铎缪也全给他记在了治疗账单上。
素焰睡了一整个月。他的致命伤在疗养舱开启的片刻之后就没有了痕迹,但整个人却像是失了根的火苗一般,再也燃不起真正的光。
他求生的欲望太稀薄了,治疗院甚至一度认为他自然死亡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七十。身体的伤都不是大碍,素焰治疗的关键仍在神力。记忆区内有关神力的部分被很顺利地读取了出来,渡从之对此并没有阻拦,这是报酬里价值最重的一部分,也是素焰自己的决定。
但除了神力相关的研究资料之外,蓝恪并没有办法接触记忆区内其他的部分,素焰的神力仍然在本能地保护原主,排斥外力。无奈之下,蓝恪只能采取原有的方式,将唯一不被排斥的渡从之送进素焰的记忆中,去探察情况。
但到了后来,素焰的情况愈发不稳定,蓝恪担心素焰的神力一旦崩溃,会把渡从之也淹没在内,所以就连这种举动也停止了。
渡从之的情绪波动一开始非常强烈,尽管他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但每个靠近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压抑与痛苦。他像一艘燃料过载的飞船,随时可能因为危险的负荷而崩溃。
只是在渡从之去过几次素焰的记忆之后,他却反常地变得沉默起来。素焰在记忆区内设下的限制并未对渡从之起作用。不同于第一次进入记忆时的情况,现下素焰对自己神力的掌控能力已经逐渐降低,那些原本因为不愿被提起而刻意掩埋在黑暗中的记忆逐渐显露出来,也一点一点地被渡从之看清了原本的面目。
黑暗里藏着的是比极尽所能的想象更为恐怖的东西。不管是从小培养所用的各种方法,还是被组织带回后为求满值神力而进行刺激的各种手段,素焰的记忆已经比真正的现实模糊了些许,但看在渡从之眼里,仍然是抽筋断髓的痛彻心扉。
他最后一次进去的时候,才终于把组织成功刺激素焰达成满值神力的记忆看完。素焰一贯怕疼,痛觉神经比常人敏感许多,是不小心磕碰一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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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出现青紫的体质。渡从之无法想象素焰是如何熬过的那些连旁观都可怖的严苛酷刑,他眼睁睁地在记忆里看着素焰每日被毫无止境地如此对待,频临死亡时再被用不会平复痛觉的治疗仪救回来,一开始治疗仪的使用频率还保持在半月两周,到后来,却是每天都会动用一到两次。
没有睡眠,没有停歇,刺激是每时每刻都不间断的,素焰的声带因为过渡喊叫而受损过无数次,再在使用治疗仪之后被恢复如常。他失声的时候,什么都叫不出来,却总是在意识模糊的间隙里,用唇形反复低喃着两个称呼。
渡从之怎么会认不出素焰念的名字呢?他不懂唇语,周围的环境又过于阴暗血腥,可是在素焰第一次痛苦又无助地重复着无声喃语时,渡从之就重又被一刀狠狠地插在了胸口。
素焰痛到极致时所念出来的称呼,或是先生,或是漾泊,它们指向的都是那个唯一的能够救他的人。
在素焰心里,再没有别的东西能够提供支撑。
渡从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完的所有记忆。他亲临其境又隔岸观火,看着素焰在污潭中长大,带着惶恐的心爱他,临别前一夜未眠的痴痴凝视,被组织折磨时无声无助也无人知晓的濒死求救。
素焰被迫坠落过千百次,渡从之拉过他一把,却又把他推向了更深的渊底。
太疼了,锥心刺骨,满目是血。渡从之也死了一回。
素焰的治疗计划确定之后,铎缪去见了对素焰寸步不离的渡从之。
“虚拟数据中的记忆可以抹去,如果你想,蓝恪可以帮忙把他清醒之后的记忆一起抹掉。”
篡改记忆的事原本只停留在理论阶段,但相比之下,消除记忆的难度要小得多。有了素焰所提供的神力资料,蓝恪已经完全有把握将这件事付诸实践。
铎缪的意思是,那些在虚拟数据中无法承受的残忍对待可以被一笔勾销,素焰的记忆可以被截止在组织覆灭时,之后的事任由旁人解释。忘记爱人带来的伤害之后,对于全心接受渡从之的素焰来说,背叛和组织的伤害可以在渡从之的帮助下被非常有效地抹除。
素焰一心赴死,求生的欲望非常淡薄。他醒来之后,两个人一定会有非常痛苦的一个阶段。如果消除了两人之间的隔阂,其他所有问题都可以在这个基础上有效解决。
这是一个足够诱人心动的提议。
第十二章下
铎缪的话为渡从之指了一个新的方向。他可以把自己对素焰的伤害尽数抹去,让素焰停留在对自己有愧的状态里。这样之后相处,也许素焰会对他更多一些牵挂。
消除记忆随时可以进行,铎缪给出了一个让渡从之思考的期限。素焰一直待在铎氏的疗养舱内,渡从之就也真的寸步不离地陪着他,其余该做的都在线上解决。渡从之一旦下了决定,就可以直接让铎氏开始实行。
在他做出选择之前,昏睡了许久的人终于醒了。
素焰醒来时,神力波动暂时保持在了一个规律的区间内,但并没有明显的好转。渡从之用光脑联系了铎氏的治疗师,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盯着恋人看。的确是盯着,他连挪开一眼都舍不得。可是素焰只眨了一次眼睛,就重新闭了眼。
他没有去看床边的渡从之,也没有重新睡过去。他在渡从之灼热的视线里,慢慢地把脸挪向了内侧。
素焰用了几乎全部力气背过了半个身,把后脑留给了渡从之。
渡从之听见了滴答的溅血声,和凶刃入肉的细微轻响。他一时竟然分不清楚,这声音究竟是从谁心底传出来的,每一下都震耳欲聋。
素焰不肯吃饭,也不想接受治疗。所有的步骤只能通过治疗仪进行,所幸他现在无法动用神力干扰治疗仪,不然就算是再高明的疗养师,也不可能把人救回来。
渡从之每天陪着他,从早到晚,不假他人之手。渡氏商团的事务继续在线上处理,那些堆积的烦乱事务,处理起来都要比起面前这个人轻松得多。
素焰醒了之后一段时间内和昏迷时几乎没有任何差别,他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直到又过了两个星周,他才慢慢对照看他的治疗师和渡从之有了些回应。等他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之后,渡从之就把人接回了渡宅。整日待在冷冰冰的治疗院内,对素焰的恢复也没多少好处。
渡宅已经重新修缮过,内里的布置与渡从之折磨素焰时完全不同。渡从之原本想把屋宅装回两人恋爱期间的模样,他考虑良久,最终还是选择换了一种全新的风格。
渡从之不想再给素焰压力,新的装饰布置基本都以两人为主,风格温和,和之前半年间的冰冷强硬完全不同。
素焰被接回渡宅的前一个星周之内,都没有在晚上睡着过。身体的检测数据显示,他彻夜清醒,只在白日时才休息一会。
黑暗对素焰的影响太深了,渡从之几次问过蓝恪,最后也只能等,等素焰慢慢适应。
屋里全天亮着柔和的光,所有黑暗都被暖光驱散,明明没有什么东西会再来威胁,素焰却仍然无法抛却那些恐惧。这已经不是意识能够自主控制的范畴,它们深埋在每一寸皮肤下面,随时都有可能破土而出。
他对渡从之的恐惧也一样。
回家十天之后,素焰终于慢慢恢复了正常一些的作息。但即使如此,他的状态也不如何乐观。
因为在失眠的问题之后,素焰又开始做噩梦了。
渡从之不知道素焰做的是什么梦,但他大抵也能推测出来,梦里除了组织就是自己,无论是谁,对素焰来说都是噩梦。
又一个星光黯淡的夜,渡从之叫醒了床榻上痛苦蜷缩的爱人,素焰后背轻薄的衣物都已经被冷汗打湿,额前黑发的发根处也浸透了,一摸就是一手心的汗。
“啪!”
抹掉冷汗的手被打开了。
素焰一个人蜷缩着,茫然地发了一会抖。渡从之在他身边沉默地守候着,被打开的手背一直僵硬到肩膀那里。
过了很久很久,素焰才像是反应过来,慌乱又瑟缩地向渡从之道歉:“主人,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渡从之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没有再尝试去碰触对方。从素焰愿意向他开口时起,所说的内容大抵都是在他心尖剜肉:“乖,没事的。”
他又咬着牙把血吞回去,干涩地重复了一回不知说过多少遍的话:“焰焰,别叫我主人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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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焰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在一味地接着对方的指令:“是,是……”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住了渡从之被自己打开的右手。这是他少有的主动和渡从之接近的举动,渡从之僵硬着不敢擅动,眼看着人慢慢低下了头。
素焰的动作非常小心,像是一旦自己有什么表现出不悦,他就会立刻惶恐地停下这种逾距。渡从之心底冰冷,只有手掌处传来了些许鲜活的温度。素焰把脸颊贴在了他刚刚被打到的手背处,将这个动作维持了许久。
原先因为擦过冷汗而湿润的部位是手心,到了后来,逐渐被安静打湿的,却成了他的手背。
素焰握着他的手,椎心泣泪,沉默地嚎啕着。
他太难过了,既难过又委屈。
第十三章
渡从之将人虚揽在怀里,像是赤手捧住一颗明亮的火球。他并不畏惧自己的痛,只担心爱人会对自己封闭远离。渡从之很想把素焰紧紧抱在怀里亲他吻他告诉他对不起,但渡从之也清楚地明白,他现在没有资格做这些。
他不是没有试着亲吻过素焰,在素焰初醒来的时候。渡从之原本也不想操之过急,但他之前对素焰的渴望压过了理智的边缘,只是不小心碰在一起的手指,就让他像春心初动的年轻雄性一样,毛躁又急迫,渴求烧到了眉毛。渡从之把素焰揽进怀里,像很久之前初入爱河时一样小心翼翼束手束脚地亲吻对方,他满心是甜蜜的爱意,像熬煮了许久的香黏糖浆,溢出的香气都能让人觉出甜腻。
可是素焰在他怀里,垂着眼睛,眼眸黑亮却唇色苍白,因为神不稳而在自杀之后愈发瘦削的肩膀不住地打着颤。
糖浆凝固,碎裂在地,圆润的表面和锋利的断层都沾满了灰尘。渡从之不是不想亲亲对方,但他的爱人会害怕。
所以在那之后,渡从之再没有过任何的逾距之举,甚至连身体接触也尽量避。这次的靠近是由素焰主动的,尽管他看起来状态不算很好,但怎么也算是一小步前进。
素焰最后也没有哭出声来,他的眼泪烫到了渡从之,喉咙却像是被谁扼住了,不允他哭诉,不许他抱怨。
夜色深重,素焰被光和渡从之哄睡。但第二场睡眠也没能把情况变得多好,黎明时分,他再次在安静的睡眠时间中被迫醒来。
素焰原本并不是过于柔弱的性格,否则也不可能成为组织内存活时间最久的重点工具。但当一切尘埃落定,支撑他的力量却也随着威胁而一同消失了。他在自杀前还保留着非常镇定的意识,骗过渡从之获得独处的机会。但素焰被救回来之后却一直噩梦不断,连渡从之的靠近都无法接受。
这其实并不难理解。素焰做好的规划已经被打破,在他的意识里,他还清了欠着渡从之的债,那些承受能力之外的伤害全当是利息,都还给渡从之,他也愿意。在选择和一切告别时,那些超出限度的伤痛在生死面前已经得以释然。但当被强行救醒拉之后,他却又不得不重新面对这些无法消化的痛苦。
素焰自小怕疼,他对疼痛的敏感和对性事的恐惧是他最大的弱点,在神力的干扰之下,连组织内最尖的仪器都无法测出素焰对疼痛和性事的反应波动。素焰只把自己雪白肚皮上的软肉露给渡从之看过,只有先生知道他的弱点。
然后唯一的知情者对他做了什么?强迫,疼痛,羞辱。曾经温暖的手掌毫不留情地摧残了他与性有关的敏感部位,渡从之在素焰身上用尽了令他厌恶和恐惧的所有手段。
怎么能忍受得了呢?不能的,没有办法。
素焰躺在明亮的柔软床铺中,他这次醒得很安静,没有吵醒身边相隔两个身位的男人。第二次醒来已经不是因为噩梦,但其实也差不多,是因为那和噩梦一样可怕的强制命令。
曾经那段日子里,他必须要每日极早起床,赶在渡从之醒来之前赶到对方的卧室。如果男人不在,尚可以松一口气,但如果真的需要将人叫醒,每回都少不了一番令素焰痛到哭出来的折磨和狠厉。
治疗期后,醒来的素焰逐渐恢复了正常作息。比虚弱的身体恢复更快的是被强硬刻下的规矩,每天这个时候,无论身体如何疲倦,他都会准时睁开眼睛。
素焰不想接着睡,他甚至不太想和男人躺在一起。刚才在眼泪里流掉的痛苦仿佛顷刻之间又涨潮重来,将他心底那片海岸冲刷成更加荒凉的模样。
伤口里扎根的是主人,先生的温暖却在持续消减着,两者的抗衡最后消磨的是素焰的心,他对先生的爱意也被点点磨损着,一日更比一日难以维系。
素焰慢吞吞地下了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跑到了和卧室有一门之隔的阳台上,天色很暗,明亮都在室内,这里甚至没有一个可供裹住身体的薄被。
素焰蜷在阳台的躺椅上,手指和双脚裸露在冰冷的清晨中,他觉得这里很安全。
渡从之却觉得自己头上悬着一把时刻准备劈下的冰冷利剑。
在虚拟系统的最后一段时间,素焰就喜欢离开卧室去阳台睡觉。渡宅重修时,渡从之专门给两人的卧室留出一大片宽敞的阳台,温度亮度湿度都配备了昂贵的智能调节装置。素焰人一进去,开关就自动开启,只是为了不吓到他,渡从之才手动选择了拟真环境。
他的爱人压抑了太久,渡从之一直在等一个爆发点。他想让素焰毫无顾忌地发泄一顿,哪怕是歇斯底里的哭闹和咄咄逼人的怨怼,都比素焰现在的死气沉沉要好上太多。
可渡从之心里也隐约明白,如果真的能这么轻易,事情也就简单了许多。事实上,素焰醒来之后做过最激烈的举动也就是噩梦醒来后拍开了他的手掌,再多一点都没有,连哭泣都没有声音。
素焰把自己裹在了一层厚厚的膜里。其实他最开始也是如此,只是现在,曾经走进他心底的渡从之,已经重新被厚膜排斥在了外面。
素焰在阳台暖洋洋的光照下醒来时,卧室里已经没有了渡从之的身影。
先生不知多久前好像来和自己说过一句要出去,素焰吸了吸鼻子,从床上抱下自己的薄被,重新跑回了阳台上,把自己裹在了躺椅里。
不过他没待多久,就听到了卧室那边传来的声音。
回来的人是渡从之,他手里抱着一团白绒绒的小东西,虎口和指尖上留了不只十个牙印。卧室和阳台之间由透明的隔罩相连,渡从之才刚走进卧室,怀里的一团就“嗖”地一下,用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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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议的速度窜了出去。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素焰原本睡在躺椅里,听见卧室开门的声音也没有回头,但等他刚听见这急迫到连成一串的啾啾声,就用立即把视线转了过来,然后在下一瞬,被一只雪白的啾耳兽扑了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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