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武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林一而
可人影却无。
媚儿拔扇到他身边,莫羡天回头看一眼媚儿手里的冰骨血扇,缓缓道:“今晚似乎不太平啊。”
媚儿到了刚刚窗户旁的墙边,鼻子一嗅,有些惊奇:“这是女子香水的气味!”
莫羡天还在揣测是刚刚偷听他们说话的人到底是那肥得流油的管家,还是那两名不明身份的“镖师”抑或者是那还未露脸的李温可这一切猜测被媚儿这一番话让他所有推理化为泡影。
莫羡天走前几步,用鼻子嗅了嗅,却没感觉到有香气,再用力一嗅——还是没有。他失望地看着媚儿道:“可我没闻到啊。”
媚儿哑然失笑,伸出纤纤玉指顶了一下莫羡天脑门:“你可真是个呆子,你又不是女子怎么知道胭脂香粉是何味道再说了,人已经走得远了,气味能维持多久”
莫羡天有些不好意思:“我刚到窗边的时候隐约闻到一股香味,我还以为是花园里的鲜花散发的气味呢。”
媚儿无奈地一翻白眼,然后一边回忆刚才嗅到的味道一边说道:“这旁边的花园都是梨花桃花梅花,这个季节也基本只能嗅到梅花香,梅花味淡,而且鲜花香与胭脂香别有不同,前者温和后者较浓烈,也有香粉重在淡妆朴色,但这味既然能散去,说明只能是人身体上的香。再者,这种香味应该是年轻女子所用。”
莫羡天听得似懂非懂:“所以刚刚偷听的人是名女子为什么能判断她年轻呢”
媚儿道:“直觉啊。”
媚儿再看了看地面:“还是名武功不弱的女子。”
莫羡天顺着她的视线看,窗外连接花园的细沙地面上只有两人的脚印。
“没听说李温还有女儿,他夫人也不应该用这种胭脂。”
“看来今晚这宴席很热闹啊。”莫羡天道。
天色已暗,四周已经完全一片黑暗,两人在书房里点了蜡烛。
一根红蜡烛矗立书桌上,莫羡天和媚儿面对面坐着,各自手上都握着自己的兵器。
“天哥,我们今晚真的要睡一起吗”
“媚儿你别说笑了,今晚哪可能还睡觉啊”
忽然听得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来人声音低沉但油腻:“两位小主,宴席安排好了,请随小人来吧。”
莫羡天和媚儿对看一眼,拿着各自兵器往门外走去,莫羡天走在前,媚儿在后。
媚儿忽然拉住莫羡天的手,声音怯弱:“天哥,我怕。”莫羡天一呆,紧张得汗都快出来了,刚刚脑海中的一半恐惧和一半镇定此时都烟消云散,心想着:“我终于明白当时出发前师父为何一再让我小心了,原来是要我照顾媚儿姑娘,唉,媚儿姑娘虽然有时候任性些但终归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啊。”于是带着歉意地握住她手:“媚儿别怕。”
“嗯嗯。”
开了门,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依旧是那一脸坏笑的肥管家,虽然看到二人他先赔笑行礼,但二人反而更为警惕,始终与他保持着五步的距离。
夜晚的李府除了弯弯绕绕的走廊每隔两三步有一个灯笼外就没有其他光源,两侧红色灯笼的间距随着走廊逐渐曲折变得狭窄,终于来到一处精美的木雕屏风前,肥管家先步进入,媚儿与莫羡天携手而入。
一个大约能坐十人的大圆木桌,此木桌通红浑厚,桌上有烧猪嫩鸡,鲜鱼海味等等各种珍馐美味,整个饭厅虽不像刚才走廊那样沉没在黑暗之中,但除了桌子上的油灯和四周屏风前的几处灯笼,也实在说不上明亮,屏风上描绘的是仕女图,各色侍女和五彩的衣服以及姿态各异的舞蹈。
坐在主人席的是一名老年男子,发白胡须,头发所剩无几,没有穿官服,也只是如寻常百姓一般穿件黑色棉衣御寒而已,看见二人已到,呵呵笑道:“二位少侠请坐。”说着起身把二人迎入座位。
这老人应该便是李温,看他举动却不如传闻中那么凶狠霸道,反倒像是慈眉善目的老方丈,二人相互交换了眼色,随后又看向了坐他身旁的三位。
一位应该是他的夫人,也是笑眯眯的头发苍白带着问候语的老太太,再有两位年轻公子,都是戴着方巾,穿着长袍的俊秀读书人形象,这两人也一一向媚儿和莫羡天问好了。
白天所见二位镖师与肥管家也坐在下位,除了肥管家和那高瘦镖师还在各处说笑,那肥胖镖师此时半眯着眼睛,仿佛与世隔绝了。
几人寒暄一会,动筷吃饭,几人所谈也不过问些出身来历,莫羡天和容媚儿二人只编造个身世糊弄过去了。
菜肴已过大半,酒也过了三巡,那肥胖镖师李恶已经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李温小嘬了一下酒杯,缓缓放在桌子上,转头微笑看着莫羡天和容媚儿道:“二位可知我李府为何要请护卫”
莫羡天喝完一杯酒,道:“回乡。”
李温拿酒壶过来给莫羡天和媚儿满上:“是,也不是。”
莫羡天和容媚儿都看了下对方,又不约而同地看向李温,问道:“为什么”
李温一笑:“有人要杀我。”
莫羡天问道:“何人如此放肆”
李温盯着莫羡天的眼睛,媚儿伸右手夹菜,左手在桌下抓着莫羡天的手,她一摸,都是汗。
莫羡天直视李温,平静说道:“大人尽管直说,我二人受人钱财替人消灾,一定保您一家周全!”
李温盯着莫羡天一会,才呵呵一笑:“也没啥,就我府里以前的管家,他去江南办事的时候被山贼害了,可他家人亲友都说是我害他丢了性命,嘿,小兄弟,你说这还有王法吗”
莫羡天装作义愤填膺地说:“这群人真过分,蛮不讲理!”
李温附和:“可不是嘛。”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递给莫羡天。
莫羡天接过信封来,这信封似乎被飞镖一类的锐气刺穿过,右上角有个缺口,他取出里面的信来,展开,看到了第一句话:
“杀狗祭天,何不快哉!”
第十九章 方戟巾帼
容媚儿凑近莫羡天一看那张信纸,开头赫然就是个大字:“杀狗祭天,何不快哉!”
容媚儿心里顿时升起疑问:是那应管家的好友要给他复仇吗那偷听我和天哥讲话的女子又是谁他们是一起的吗这府中种种怪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人一起看了下去。
“李贼温,谄媚奸臣陈乾,勾结上下,徇私枉法,迫害忠良,罪行罄竹难书“二人读到此处发现下面十数列尽是对李温的控诉,两人看得心惊,抬头看了下李温,他依旧满脸笑容,抖了下肩,笑道:“老夫为官过于清廉,尽是些奸诈小人趁我被贬官报仇,二位小友尽可以看下去。”莫羡天把纸张折回,往李温递过去:“既然是些不实诽谤,我二人便不看了。”李温哈哈一笑,推脱回去:“看看无妨。”如此推脱来回几番,莫羡天和容媚儿只得看下去,直至到差不多尽头之处,二人眼睛亮了:“大松帝国五十年深秋,构造事端陷害镇北军副将云天,严刑逼供云天构陷罪名污蔑边关大将俞龙飞不成,将其残忍杀害;数天后,于城外黑云密林谋害心腹应志毅,幸而皇天有眼,收受贿赂之账簿现于皇宫……”二人读到此已知李府事情与之前所猜没有出入,于是读到最后:“冬月十夜,取汝全家性命!”
莫羡天放下信纸,迎面的是李家四口人的满脸笑容,李老夫人开口道:“还请二位护我一家周全。”
容媚儿察觉有异:“不是四位吗”
李家大儿子尴尬一笑:“我娘年纪大了,记性岔了。”
李家二儿子应道:“信纸上的都是胡说道。”
李温拿起筷子给二人分别夹了两块酱牛肉,笑道:“这应老弟与我虽是主仆,但感情就跟亲兄弟一般,唉说来他遭遇不测我也有一番责任啊。”说完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那时候我家的账簿被盗,虽然我两袖清风,但上面毕竟有我的私印,我怕有人冒用我名伪造账簿,便在全府全力搜查,但也只查出一些偷鸡摸狗的婢女小厮,我除了赶他们出府也没有办法了,不久那账簿果然出现在皇宫里,那账簿也不知被谁篡改在我府里的各项开销上加了许多收入名目,还伪造了许多票据,我百口莫辩啊,皇上不相信我……”到这刚刚还谈笑风生的李大人已经抱着头拿袖子擦眼泪了,旁边李老夫人见状马上趴在他身上也一阵痛哭,两位儿子也在抽泣。
二人若不是今天发现了后面平房里的血腥味以及那飘云街的布铺,不然就被这几人的表演吓坏了。虽然心里有数,容媚儿看了莫羡天一眼,柔声道:“大人,夫人,朝堂冷枪暗箭,早日脱离不见得是坏事。”
李老夫人点点头道:“姑娘人长得美,心也善,与这位莫公子真是一对璧人。”
这一番话让二人脸都红到脖子了。
那名高瘦镖师张邪开口道:“李大人,那封信上也说了您好多坏话呢,您也解释下吧。”
莫羡天一凛:他何时看的这封信
李温和他夫人已经哭成一团了,李大儿子道:“那都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爹为高权重又是执掌刑部,有些达官贵人的远亲近邻犯了事求我爹网开一面,我爹都未曾许过,如今是被奸人所害,他们就落井下石,往我爹身上泼脏水报复!”说着怒目圆睁,用手狠狠一拍桌子。
莫羡天心道:“这一家子演技真好,这全城百姓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
那小儿子也不甘示弱:“陈乾大人虽然行事难以为常人揣测,可他真是天大的好人啊,他还曾送我一本庄子,嘱咐我考上太学呢。”
容媚儿心道:“这该是多翻箱倒柜才找出来说的好事。”
此时那肥管家也哭起来了:“说起来那位应大哥待我也是极好的,我刚进府里只是个养马的小厮,是他提携我,他被马贼害了我当时就哭了三四天才消停。”
“哼唧。”那矮胖邋遢的镖师李恶翻了个身,打了个酒嗝。
李温眼里闪过一丝不快,转头对着莫羡天和容媚儿两人哭:“两位大侠,他们这伙强人说今晚就要来取我一家性命,这该如何是好啊!”
容媚儿道:“大人莫急,这信是何人以何种方式送来”
李温一抹眼眶,似乎在擦泪,然后道:“昨日天微微亮!我和我夫人正熟睡呢,一个飞镖就钉在我床头了,上面压着的就是这封信。至于何人写的,我也说不清楚,莫非是那甄大学士的手下”
莫羡天道:“莫非是那御史中丞甄清风甄大人”
“正是。”
李温补充道:“此事说来话长了,陈乾大人身居百官之长,自皇上登基以来北方妲鞑开始入侵我大松帝国北方领土,圣上英明裁撤三省制度,立陈乾大人为丞相,陈大人文武双全、力挽狂澜,肃清内乱,外抵妲跶。可是以甄清风为首的监察官员们对此颇有微词,多次进言圣上恢复三省,尊重祖制,圣上鉴于陈丞相多年来无功劳也有苦劳,不愿寒了功臣的心,所以朝堂中围绕三省和祖制明争暗斗已久。”
李温喝口水继续道:“我因为佩服丞相的胆识和才干,所以在很多政策上站在了丞相一边,可也因此遭到了甄清风大人他们的猜疑和针对,他们一直觉得我贪污受贿,多次向皇上进谏,这次账簿事件和这封信我猜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说到此,李老夫人和两个儿子又齐齐大喊:“冤枉呦!”连那刚刚还沉浸在美酒中的矮胖镖师李恶也被震动的木桌惊醒。
突然,一直紧闭的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你这一大家子戏子哭哭啼啼的,死前还不说一句真话吗”
莫羡天和容媚儿起身问道:“阁下何人不妨现身相见。”
那女声哈哈而笑,那门咿呀一下被推开了,外面一片黑暗看不清人脸,只能看出来人身披一件黑色羊皮制成的披风,腰穿软甲,一身深青色窄袖衣,手持方天画戟。
借着屋里不多的灯光,众人看清了这女子的脸戴着黑色面纱,但肤色雪白,眉目如画。
那女子说道:“你们一家子害死多少条无辜人命,我就在你们尸
第二十章 金羽飞狼
那女子独自走进这房间,里面几人见她遮掩面容却难掩绝色,但手上拿的方天画戟估摸着也有三四十斤重,可看她走路却感觉不到一点吃力反而脚步轻盈。
李温一家这时候停止了无泪的哭泣,李温反而笑道:“没想到要取我一家性命的,居然是你这么一个小娃娃。”然后转过头向莫容二人道:“你们的主子到了,没必要演戏了吧。”说完张邪李恶两人不知何时已经一脸严肃地挡在李温和莫容二人之间。
那蒙面女子道:“这两个人我不认识。”
李温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莫不是诓老子吧这附近的人都害怕老子,走的走,躲的躲,这一男一女两个小年轻来到京城怎么也会听说些老子‘阎王再世’的威名,居然还来应召护卫不是你们的内应就是傻。”李温已经和刚才儒雅斯文的退休官员的动作谈吐全然不同了,扯着嘶哑的嗓子喊着,表情狰狞,他从胸前衣服里掏出一把锈金匕首对着莫羡天和媚儿二人:“你们是擒龙的人。”
莫羡天和容媚儿一脸无辜,都道:“我们不知道什么擒龙。”
李温闻言,按胸弯腰大笑:“谁信你们呢!后面那些小厮婢女房间里的尸体你们都知道了吧,哈哈哈哈,那味道爽不爽啊,哈”李温此时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如果他说的不是死去的婢女小厮的性命而是一件玩具的话,旁人还以为是一个老顽童在向他人炫耀自己的恶作剧。
莫羡天和容媚儿向那蒙面女子投去询问的目光,那蒙面女子问道:“无关人等躲一边去!”
容媚儿一阵气结:“你说话怎么夹枪带棒的我们可是好人好吗!”
莫羡天拉住正要与那蒙面女子理论的容媚儿,靠近容媚儿耳边小声说道:“异香。”
容媚儿感觉耳根一热,先是羞涩,听明白莫羡天的话外之音之后,心里明亮起来:“她就是那偷听我们说话的女子,不然她如果一直在门外的话知道我们还安慰这李家一伙恶魔,肯定会认为我们是同伙,可她却略过我们直接说无关人等,肯定是大概也知道我们也是来搜查线索的,莫非她也是为俞龙飞将军遇刺一案而来”
李温眼镜眯成了一条缝:“哦你们不是擒龙”转头对着蒙面女子淫笑道:“嘻嘻女娃子这细皮嫩肉的,该不会是擒龙里给男人玩的吧。”
那蒙面女子突然把方天画戟矗在地上,对李温的话并未回答,用着冷冷的声音向着李温道:“你搜查账簿未果,杀掉了三位账房先生,又听信下人的风言风语杀害十几名婢女的小厮还把他们的尸首投入侧院的井中还用石头封井以为这样就没人知道你干了什么坏事。”
莫羡天和媚儿两人想起后院那口被石头封上的井,愤怒和悲痛之情一起涌上来,容媚儿指着李温一家人道:“你们好毒的心肠。”
李老太太尖声笑起来:“小娃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些下人早晚都是死,早点死反而不用干那么多活,多舒服哦嚯嚯嚯。”那两个儿子也跟着笑起来。
大儿子向高瘦“镖师”张邪喊道:“张长官,李长官,金羽卫和飞狼卫该出场了吧。”
张邪李恶这时候已经冷眼旁观,听得李家大少爷发话,张邪取出一片金箔制成的羽毛,李恶掏出一枚黑乎乎的狼牙,只听得张邪把金羽箔放在唇边,轻轻一吹,这薄薄的金羽箔竟然声音清脆明亮悠扬,在厅里各人感觉到地面传来些许规律的震动,一踏一踏……李恶闭上眼,把黑狼牙放进嘴里,黑狼牙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嚎,似乎一头巨狼在发号,呜呜呜……这时候地面低沉而有规律的脚步声已经停止,但房梁上又传来咔啦咔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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