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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烈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为了安全起见,毛泽东将一家老小送回了板仓。
其实当母亲问起润之会不会在板仓住下来时,杨开慧没有对母亲说出实情。毛泽东常常对她说的一句话是:“君子弃瑕以拔才,壮士断腕以全质。……”实际上也是在暗示杨开慧,他们所从事的事业随时都有牺牲生命的可能。希望开慧能够理解。聪慧大义的杨开慧何尝不懂得毛泽东的心思呢?但她不愿意让年老体弱的母亲担惊受怕。毛泽东所从事的具体工作,其实杨夫人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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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板仓送别(4)
1901年11月6日,杨开慧就出生在这里。她想,当年母年生下自己的时候,也许正是自己现在的厢房。学识渊博的父亲给女儿取名开慧,号霞,字云锦。杨开慧想,父亲为什么给自己叫霞,叫云,莫非要让自己像天上的云和霞那们飘拂?母亲向振熙,是一位勤劳朴实的妇女。哥哥杨开智只比自己大两岁,在开慧不满三岁的时候,父亲怀着济世救民的抱负,远涉重阳,出国留学去了,杨开慧在妈妈的扶养下度过了温暖的童年。
杨开慧七岁的时候,父亲从国外来信,一再嘱咐妈妈,要让开慧上学读书。当年板仓冲的女孩子还没有过上学读书的,杨开慧开了风气之先。她家对门的杨公庙,正是一所初级小学。学校破例为杨开慧等七个女孩子单开了一个班。她在这所小学读完三个学期,就转到了长沙县的衡粹女校。校长曾留学国外,思想进步,有时给学生讲日本的明治维新,讲法国的工业革命,还讲广州起义黄花冈七十二烈士。讲辛亥革命和孙中山,讲谭嗣同血洒京城,给学生们灌输初步的革命思想。后因该校迁至长沙城,杨开慧又转到麻林桥附近的县立第一女子高小,一直读到毕业。
杨开慧12岁那年,杨昌济从国外归来,受聘于湖南省第一师范任教员,全家从板仓搬到长沙城里。在离一师不远的天鹅塘住了下来——天鹅,也是飞上天空的鸟,和云霞一样——父亲在家门口钉了一块铜牌,镌刻着“板仓杨”三个隶书字。“板仓杨”,当时年幼的杨开慧盯着那三个字发了好一会儿呆,父亲将这板仓两个字写在门口,就等于将故园板仓搬到了这里吗?
板仓杨寓从此也成了父亲的学生们常来的地方。
杨开慧娴淑端庄,聪敏好学。开始在父亲的指导下读书自学。当毛泽东、蔡和森、陈昌等来家向父亲请教时,她总是搬一张小凳子坐在旁边,听他们谈论治学、做人之道,探讨历史兴衰,救国救民的道理……渐渐熟悉以后,杨开慧还参加了毛泽东组织的登山和郊游活动。毛泽东和他的同学们,像对待小妹妹一样呵护着她。
后来,因父亲接受了北京大学担任伦理学教授之聘,17岁的杨开慧随全家迁居到了北京。住在地安门豆腐池九号,门口依然挂着一块写着“板仓杨”的铜牌。杨昌济因身患重病,曾在家调养并数次住院治疗。在此期间,无论老人在家调养还是住院接受治疗,杨开慧都一直陪伴在父亲身旁,侍奉汤药,并给父亲读书读报。不仅有每一期新出的《新青年》杂志,还有《红楼梦》和《玩偶之家》这些中外名著。杨昌济曾对友人感叹道;“吾有这样一个女儿,真乃人生之大幸也。这乃上苍恩赐于吾啊!”
1918年,毛泽东第一次来到北京,先去豆腐池的板仓杨寓看望杨昌济先生,并在杨家住了好几天。杨先生和杨师母见到毛泽东十分欣喜,并且帮助他妥善地安排好在京的生活。正值豆蔻年华的杨开慧,与认识多年的毛泽东再次相遇。当她望着这位当年像大哥哥一样关照着自己的毛泽东,这时心中却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的感觉。这显然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情窦初开。
杨开慧喜欢书法,懂诗词,不喜粉黛,志存高远。尤其是,聪慧而美丽。这使毛泽东非常爱慕。有一天,两人正在讨论李清照的诗词时,毛泽东忽然提出,“哦,小霞,你一定写过很多诗,可你从来没将你的诗给我看过,你还是拿来一首,让我先睹为快好不好呢?”
杨开慧说:“我喜欢诗,但我可不会写诗,一点也写得不好。要是临时应酬,更写不出来。去年在长沙时,我和周南女中的李一纯要好,她也喜欢诗歌。我曾送给她两册精装的诗韵。李一纯买了两盆菊花回赠。我一时兴起,作过一首诗答谢她……”说到这里,杨开慧略一沉吟,轻声地吟诵道:
“高谊薄云霞,温和德行嘉。
所贻娇丽菊,今尚独开花。
月夜幽思永,楼台入幕遮。
明年秋色好,能否至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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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板仓送别(5)
毛泽东用心听着,小声重复着,体味着诗中的含意。待听完,笑着说:“霞,这诗赠给我不是很合适吗!”
杨开慧脸色绯红,细一回味,确像一首爱情诗。如头两句,润之不正好当此吗?第三、四句,这不正像是说,自己尚未许人吗?颔联的五、六句,不是说相思吗?想到这里,杨开慧的脸竟像火烧一样发烫。忙辩白说:“你不要曲解人家的诗,刚才我对你说了,我是送给好友李一纯的。”
毛泽东这时鼓起勇气,大胆地说:“我最喜欢的还是尾联,‘明年秋色好,能否至吾家?’”说着,火辣辣的目光盯着杨开慧。
杨开慧双手捧着脸,跺了一下脚,娇嗔说:“你,你欺负人,我不理你了!”
却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站着也不是,不敢将双手从脸上拉开来。
毛泽东的脸也红了,他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张,但还是没能说出口。
第一次的北京之行,毛泽东终于找准时机,向杨开慧表达了他的爱意。二十五岁的毛泽东,和十七岁的杨开慧,开始了他们的初恋。
在父母的促成下,他们相互表达了爱慕之意。于是一对青年男女就这样在异地京城相爱了。
故宫、北海、香山都留下了他们的游踪,秋天的红叶、冬天的白梅,盛夏的夹竹桃,在这一对恋人心中都留下了美丽的记忆。
——在爬香山的时候,正值金秋十月,漫山的红叶像烈火在燃烧。他们手拉着手在林间沿着山路而上,毛泽东就像以往那样,总是紧拉着开慧的手,替她使一使登山的力气。杨开慧感到毛泽东的手掌特别地大而有力,她的身上尚未出汗,手心却早已汗涔涔的。她感到毛泽东那一双手特别神奇,一种电磁波似的吸力一直从手掌漫上她的全身……
当两人进入香山寺,跪在观音佛像前的时候,杨开慧从心里头暗暗地祈求,向观音许下了一个少女的终生的心愿,她双掌合在一起,感到自己仿佛捧住了世界上最珍贵最美丽的人间至爱。
毛泽东说:“刚才看你口中念念有词,你都许的什么愿呢?”
杨开慧的脸刷地红了,说:“我没有许什么愿呀。那你呢,你许愿了吗?”
毛泽东诙谐地说:“我许了什么愿,假如说出来,那不就不灵验了吗?”
杨开慧“噗哧”一声笑了,“那你还问我做甚呢,好在我没有说出来,要么,不是就不灵验了吗?看来你是明知故问哪!”
毛泽东哈哈大笑,说:“好呀,看你这张利嘴,我老毛可说不过你了。我们心有灵犀,我们还是心照不宣为好呀!”
他们深情地对视着,都能感到对方的心比平常跳得快。
在进入一片密密的林子时,大家闺秀的杨开慧,扑在了毛泽东的怀里,他们紧紧地拥抱着……
——这是多么好的开慧,像小鸟那样依人,又像云霞那样美丽。她偎依在自己宽大的怀里,好像一只温顺的小猫。毛泽东能感觉到一个少女的心在怦怦跳动,她那丰满温柔的胸部散发出一种漫延他全身的热量,亲切而温暖。
多年以后,当杨开慧回想自己与毛泽东初恋的情景时,依然脸热心跳。老实说,当她第一次接受毛泽东的爱抚时,她全身惊吓出了汗水。当她第一次被毛泽东紧紧地拥抱着时,她的头脑中出现了一个神秘而奇怪的影像:那就是板仓的珠影山和飘影山忽然间靠在了一起……
杨开慧百思不得其解,故乡的两座山,真的靠到了一起吗?
现在,她又回到了故乡,从窗口望去,那两座山沐浴在秋日的阳光中,雨后初晴的山峰显得清新而秀丽,有白云从山腰浮动,一群白色的鸟正从山腰上飞过,哦,棉花坡好像一只绿色的摇篮,好宁静好美丽好温柔……真的,润之什么时候能回来呢?他该不会出什么危险吧?
从毛泽东这一段在长沙的行踪匆匆和疑重的神色中,聪敏的杨开慧料定毛泽东又得出远门。他属于自己,但又不全属于自己。这一点,杨开慧心里十分明白,也十分理解和支持丈夫的理想和追求。他寻求和承担的是救国救民的理想和出路啊!
第一章 板仓送别(6)
但不知为什么,回到板仓,此时的杨开慧却特别牵挂着毛泽东。她恨不得立即就希望毛泽东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结婚七年来,杨开慧跟着毛泽东在各地奔波,一时北京,一时长沙、上海和武汉。只有回到板仓,心里才仿佛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实际上,在本月13日,她随着毛泽东到了板仓,毛泽东是要借助杨开慧开始对农村的调查工作。杨开慧得知毛泽东到板仓的目的后,很快就找来了仲庆生等五位农民和一位教师座谈。可是,他们发现,板仓虽然表面上平静,实际上并非世外桃源。这时虽然国民党尚未建立什么特务组织,不过自从“马日事变”后,各地土豪们的挨户团,活动十分猖獗,到处清查共产党员和农会积极分子。据当地一位党支部书记暗地报告,好像发现挨户团嗅到了一点气味,要来查人。于是毛泽东决定立即转移。上次在板仓只呆了三天,杨开慧又随着毛泽东奔赴长沙,住进父亲留在城内的那座“板仓杨寓”。为了避免遇上认识的人,毛泽东白天一般不外出,晚间才积极活动。
“他一定会平安回来。”杨开慧心里默默地、不断地念叨着……
四、
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毛泽东参加最重要的活动,就是省委沈家大屋会议。
沈家大屋,坐落在长沙郊外。就在八月十八日下午和傍晚,一些人相继向这里走来。他们或结伴而行,或独自潜行,都陆陆续续地向这里汇聚。
黑暗中,一个洋面孔的外国人也被引导进了这座房子。
来此地的,都不是一般的角色,而是经过改组后的中共湖南省委委员,他们到沈家大屋,就是为了讨论制定秋收起义的计划,包括行动路线。那个来到这里的洋人,正是以苏联驻长沙领事身份作为掩护的共产国际派驻湖南的代表马也尔。
毛泽东作为中央特派员,理所当然参加了会议,他也是天黑以后才到达沈家大屋的。
屋子里没有亮灯,只有微微的夜的天光从窗户缝隙里透进来,委员们相互看不清,只能凭身影猜测出是谁。每一个人的面容都是一片模糊。
天黑不久,人员终于到齐了。没有人相互打招呼,更没有人闲谈,屋子里一片沉寂。能听到竹椅子“吱吱嘎嘎”的响声,能听见远处夜鸟的几声尖叫,有人在粗重地呼吸的声音显得格外地响。
毛泽东进屋后,并未急于落座,而是在屋子里缓慢地踱着步子。他穿着一双旧布鞋,鞋底摩擦着布满尘灰的地板,发出沙沙的声响。他走近窗口,撩开窗帘的一角,忽然一片光亮洒进来,大家的面容一下子清晰起来。
毛泽东清楚,只要房子里不亮灯,外面人是看不清里面的。屋子里发出来的声音,更有高高的围墙挡着。何况,在屋子周围的树丛中,潜伏着暗哨。一旦有什么动静,大家是来得及转移的。所以他认为大可不必这样胆颤心惊。
这是1927年8月中旬,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会议,一个即将在湖南大地响起惊雷,燃起烈火的序曲就这样奏响了。
按照会议议程,首先选举了省委常委。前几天的省委会上,大家已经选举了彭公达为书记,对于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担负指导省委工作的特派员毛泽东,大家仍把他选为省委委员之一。
马也尔作为共产国际的代表,自然是最受尊重的客人。在这秘密的会议上,他传达了共产国际的新训令,那就是,“要在中国立即实行工农兵苏维埃。”
这一新训令的传达,使在场的所有人大受鼓舞。大家好像感到,这一个新的训令将是一场大风,能将笼罩着天空和大地的白色恐怖一下子驱散殆尽。
接着毛泽东传达了中央“八七”会议精神,最后强调自己的观点,一是秋收起义必需要有一支强有力的军事力量,起义的目的不仅仅是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他以湘潭口音,一字一顿,坚定地说:
“第一,湖南的秋收暴动的发展,是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但单靠农民的力量是不行的,必须有一个军事的帮助。第二,暴动的发展是要夺取政权,要夺取政权,没有兵力的拥卫或去夺取,这是自欺的话。我们党从前的错误,就是忽略了军事,现在应以百分之六十的精力注意军事行动。实行在枪杆上夺取政权,建设政权……”
第一章 板仓送别(7)
毛泽东的这番话,是他在党的“八七”会议上的意见的进一步阐述,在当时,许多人听来感到很不顺耳,还有人批判为“枪杆子主义”、“单纯军事投机”。但是,毛泽东却清楚地看到,在大革命时期,共产党人的确惯于搞群众运动,认为工农起来就是万能的,结果先是吃了蒋介石“四·一二”大屠杀的亏,接着又吃了许克祥“马日事变”的亏,连吃两亏还不够吗?这两个亏可是吃得大了,革命的火种差一点全部熄灭。现在,他作为中央特派员的身份,到湖南来发动和领导秋收起义,在省委委员会议上,他极其明确地认定,那就是坚持用革命的枪杆子来夺取政权!他?





金秋烈焰 第 2 部分
功能 和 功能!定,那就是坚持用革命的枪杆子来夺取政权!他经过长期的农村调查和血淋淋的现实,已经明确而透彻地看到了武装斗争和土地革命的关系,指出要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和政权问题,都离不开革命武装。最后毛泽东铿锵有力地说:
“要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和政权问题,都离不开革命武装,武装斗争是革命的主要斗争形式,党应当用主要力量领导军事运动,同时,武装斗争又要和农###动相结合,以革命的武装发展农民暴动!……”
毛泽东的主张,尽管还是有人表示反对,但毕竟得到了大多数委员的赞同。这使毛泽东松了一口气。
五、
接下来就是讨论这次起义到底打谁的旗号的问题。因为南昌暴动时,根据党中央的意见还是打着国民党左派的青天白日旗,毛泽东到湖南来时,中央也还是这种主张,于是会上不少人仍持这种主张。
那个共产国际的代表马也尔沉默了很久,这时也说:“那就还是按照中国共产党中央的主张,照南昌起义那样,打青天白日旗吧!”
这时,先后站起来两位委员,一位是彭公达,另一位是夏明翰。
彭公达说:“这个问题我是切实地感受到了,在老百姓心目中,国民党的那个青天白日旗早已臭了,还打什么青天白日旗呢?要打,就打出共产党自己的旗帜来!”
夏明翰说:“国民党的旗子,对老百姓已经没有任何号召力了。这次秋收暴动,我们不能用国民党的旗子,我们应当打起共产党自己的旗子来!我是反对再用青天白日旗的!”
于是又是一场激烈的讨论。那个马也尔坐在一边直摇头,他也一时拿不定主意,他毕竟对中国的国情,尤其对中国的老百姓不熟悉。于是马也尔又一次沉默了。
毛泽东有一个习惯,无论讨论什么问题,他都决不抢先发言,等到静静地听完大家的意见,思索分析一番,然后再发言。所以他的发言往往能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何况他作为中央特派员的领导者的身份,他的意见就是一锤定音。
于是,大家的目光一齐投向毛泽东。
这时毛泽东的高高的额头放着亮光,他微眯的眼睛忽然猛地睁开,右手情不自禁地做了一个向上高举的有力的手势,用浓重的湘潭口音说:
“我赞成公达与明翰的意见!他们的意见可谓说出了中国共产党人的心里话。这次起义,我们要高高地打出共产党的旗子!因为国民党已经变成了军阀党,已完全不能代表人民的利益,而成为了军阀争权夺利的工具,完全臭了!只有共产党的旗子才是人民的旗子!国民党的旗子实在不能打了,再打则必会再失败!”
这时马也尔提醒说:“但是,这个意见和中央关于以‘左派国民党为旗帜’的思想是不相同的。这该怎么解释?”
毛泽东诙谐地说:“既然我们大多数同志赞成打共产党的旗子,我们就打出共产党的旗子,这是从实际斗争需要出发。至于与中央原来的意见不同,那就用中国一句老话来解释,叫做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说完,毛泽东哈哈地笑了。其实他早就想过,这次起义就得打出中国共产党自己的旗子来!并想着应立即写信给党中央,将自己的意见充分表达。
就这样,大家又顺利地通过了第二项决议。还有一个重大问题,就是确定这次起义的区域。
第一章 板仓送别(8)
这是目前湖南省委最大的难题,也是毛泽东感到压力很大的问题。因为中央明确指示,这次起义以长沙为暴动的计划,在原则上是对的,但仍坚持在湘南、湘中的暴动同时发动,以夺取长沙为目标。对于中央的这一指示,湖南省委的常委们在沈家大屋早已进行过多次讨论,大多数同志认识到要在全省同时起义,人力和财力都有巨大困难,而且也削弱了自己的力量。毛泽东说,大家可以想一想,是伸开手掌打人力量大,还是握紧拳头打力量大,要取得起义的胜利,只能将手掌握起来,那就是将起义区域缩小,集中力量打击敌人。于是,湖南省委决定,在以长沙为中心,包括湘潭、宁乡、醴陵、浏阳、平江、安源和岳州等处的地区组织起义。
这个地区处于湖南省东部,东接江西,北界湖北,一旦发动起义,其影响可波及到湘、鄂、赣三省。
当时的情况是,湖南新军阀唐生智为了和蒋介石争权夺位,将部队的大半调往湖北、安徽一带与蒋介石、李宗仁对峙;留在湖南的部队又调往湘南以防范正勾结广东军阀的许克祥部。湘东敌人的力量相对空虚,而在这个地区,还保存着一批由共产党掌握着的革命武装力量,可以作为起义的军事骨干。没有这一批武装力量,发动起义可能是一句空话。
就是这个沈家大屋,扎出一个大火把,只等一声令下,这个火把将被点燃,冒起冲天的烈焰。
沈家大屋会议最后成立了前敌委员会和行动委员会,确定毛泽东为前敌委员会书记,负责将修水、铜鼓和安源的武装力量编成工农革命军第一师;省委书记易礼容为行动委员会书记,负责组织各县的工农武装起义,配合工农革命军,夺取长沙。
省委还拟定了十条暴动标语:还决定由彭公达到中央报告起义计划,并决定当时由省委致函中央进行解释。
会议散了,沈家大屋静静地立在秋天的黑夜之中。开完常委会议的革命者们,仿佛忘了一天会议的疲倦,趁着黑夜,又开始陆续地离开这一所神秘的屋场,他们的身影融入夜幕之中……
任谁也没有想到,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风暴,一场冲天烈焰,全是从这里孕育的。
毛泽东站立在台阶上,看着来接他的那辆黄包车稳稳地驶到了他的跟前。他正要上车去,忽见一个人站在墙边,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那个人正默默地向他走来。
“毛委员,保重!”夏明翰心中说。
“明翰同志,保重!”毛泽东心中说。
暗夜中,两双目光对视良久。毛泽东很欣赏跟前这个热血汉子。在省委常委会上,夏明翰总是站在毛泽东一边,两人的许多观点和主张达到了一种默契。
夏明翰十分仰慕毛泽东,他从和毛泽东的交往中深深感到,中国革命的发展,一定离不开毛泽东这样高瞻远瞩的人物!
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久久没有松开。
黑夜平静如水,世界平静如水。一切尽在不言中。
于无声处听惊雷……
六、
黄包车颠簸着走街穿巷,车轮辗压着石板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毛泽东留着掩耳长发,穿着薄薄的蓝色长衫,怀里抱着一只深红色的药箱,坐在黄包车里。他外出时,常常是医生的打扮。行不多远,果然就被两名巡夜的官兵拦住。
那个嘴里叼着烟、斜挎着短枪的肥头大耳的兵士,只是揭开车帘晃了一眼,脑袋一偏,便让黄包车通过了。接连遇上两次巡警的检查,都没发生麻烦。毛泽东心想,国民党虽然尚未建立特务组织,但巡查却加紧了,敌人可能嗅到了什么气味,以后更得加倍谨防才是。好在,他一再嘱咐大家要提高警惕,不要麻痹大意。
黄包车按照预定的路线一直向前驶去,毛泽东忽然说:“师傅,路走错了!”
车夫将车子停下,四处张望了一下,轻声说:“郎中,路没错,不是说去板仓杨寓给杨夫人看病吗?”
第一章 板仓送别(9)
毛泽东说:“板仓没错,但不是这个板仓!”
车夫疑惑地望着毛泽东。
毛泽东说,“将车拉到城郊去,我给你加倍的车力钱吧!病人现在没有住在清水塘了!”
于是黄包车驶出长沙城,沿着弯弯曲曲的官道,拐进长沙县,一直往前驶去。毛泽东坐在车里,将车窗帘打开,让凉风拂进来,闷热难熬的感受才稍有缓解。
看来一场大雨免不了要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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