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尘夜
风送来一股清香,柳恒澈突然顿了顿,接著道:“倒是你,既然能够有这样好的机会在风行重新出道,为何要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不体面也不光彩的事情上呢?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幸运跟郑小姐同台的!”
“我一点都不想跟那种老女人演戏!”
“哦?”
欧子琳猛然刹住口,不敢置信地看向柳恒澈身後,郑雅涵正踩著优雅的步调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真是抱歉啊欧小姐,委屈你和我这种老女人同台。”郑雅涵站在柳恒澈身边,侧头看向欧子琳。她高挑的一米七十五的身高就完全压制了一米六十三的欧子琳,一瞥之下的气场更是让欧子琳什麽话也说不出来。
“可惜《怨憎会》这个主题的女主角是我不是你,如果欧小姐不愿意与我同台,我恐怕只能向制作方如实转达这一点,看他们如何选择了。”
欧子琳的脸色变得死白,紧紧咬著下唇,试图说些什麽:“郑小姐,不是的,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滚。”郑雅涵轻描淡写地说,“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她手指著远处。
欧子琳脸色青青白白,憋了半天,最後飞快地说了句:“对不起,郑小姐。”鞠了一躬离开了。
郑雅涵望著她狼狈的背影,抿著嘴冷笑:“真是个没用的小东西。”
柳恒澈转过身来,低下头,毕恭毕敬道:“郑小姐,您找我?”
“什麽时候发现我来的?”
“嗯?”
“别当我没发现。”郑雅涵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著柳恒澈,“你的马屁拍得真是恰到好处。”
柳恒澈犹豫了一下:“我只是实话实说。”
“撒谎。”
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柳恒澈低著头,觉得背上似乎有无数g针在扎他,又痛又痒。他不知道郑雅涵是真的发现了自己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才故意引导欧子琳说出那种话,又或只是试探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柳恒澈失去了对正确的时间流逝的判断,他觉得背上像压了沈重的石磨,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郑雅涵笑了。
“跟你开个玩笑。”郑雅涵突然伸手亲昵地m了m柳恒澈的脸,“这麽仔细一看,阿澈你长得真是不错。”
柳恒澈下意识地倒退了半步,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後,身体又僵在了原地:“郑……郑小姐,您是有什麽吩咐需要我去做吗?”
郑雅涵也不以为忤,缩回手,双手抱x道:“欧子琳那种三流小明星,我要捏死她易如反掌,你不用为她费太多心。”
“我不太理解……”
郑雅涵摆摆手:“我这个人呐,这麽多年来就是一个脾气,真心对我的人,哪怕是个司机我也不会亏待,相反,背叛我的人,我就绝不会放过!”
柳恒澈额头滋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郑小姐,我记住了。”
郑雅涵拍拍他:“今天下午欧子琳应该没法演戏了,你等会陪我去美容院,再去买点衣服,晚上陪我参加个晚宴。”
柳恒澈惊讶地抬起头来:“我?”
“对。”郑雅涵点点头,“你不愿意?”
“不、不是的,我只是……”
“那就这样吧。”郑雅涵说著,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道,“阿澈。”
“是,郑小姐。”
“你听说过穆显这个人吗?”
柳恒澈浑身一颤,艰难地回应:“是……我听说过,是八年前詹妍媚事件的那个经纪人。”
郑雅涵妩媚地笑了一下,这是个充满了深意的笑容:“虽然我讨厌背叛我的人,但我却喜欢聪明人,能够成功利用我又不让我反感的的人,这麽多年来,他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
柳恒澈很难判断郑雅涵说这番话的意思,只能做出茫然的表情看著郑雅涵。
“郑小姐的意思是……”
郑雅涵却再度笑了笑:“只是随便聊两句而已。”然後,她便踏著高跟鞋,以跟来时同样的优雅从容离开了,剩下柳恒澈,几乎像是在水里快要溺死的人终於得以浮上水面呼吸氧气那样,浑身脱力地靠到一旁的墙上。
第七章
与此同时,周远志则陷入了另一种麻烦之中。
望著倒在自己床上,浑身酒气,神情亢奋的殷莫离,周远志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好。他现在唯一只庆幸,殷莫离拼命按他房间门铃是在柳恒澈挂断电话之後,但是情势还是很糟糕。
殷莫离似乎是错将周远志的房间当成自己的了,在他的床上扭动著磨蹭被褥。周远志走近几步,清楚看到殷莫离的眼神涣散,脸上有种不自然的红晕,嘴角尚且挂著诡异的笑容。
周远志没有见过,但听说过这样的症状,他怀疑殷莫离不仅喝多了,而且嗑了药。
周远志不知道,这麽年轻有才华,也有地位的一个好演员,怎麽会有这种癖好。
殷莫离的嘴里间断地发出神经质的笑声和含糊不清的呢喃,周远志看了眼表,距离启程前往拍摄场地只有十五分锺了,下午的戏也是他和殷莫离的,但是殷莫离这个样子……
“莫离?殷莫离?”周远志试探著拍拍殷莫离,轻轻喊了两声。
殷莫离g本充耳不闻,只是咧开嘴笑著:“呵呵,狠,算你狠!”不知道在骂谁。
周远志直起身来,越发为难。一般情况下,这种时候应该联系对方的经纪人或是助理,偏偏殷莫离身边一个人都不在。
似乎是因为殷莫离古怪的脾气,明明算是个腕儿,但他并没有长期雇用助理的习惯。听闻殷莫离的哥哥殷莫追曾经在他刚刚出道时一人身兼了经纪人和助理两职,但兄弟两人後来似乎有了些嫌隙,关系时好时坏,到了现在,殷莫追依旧是殷莫离的经纪人,但却不再对殷莫离跟进跟出,而殷莫离助理这个职位至今无人顶替。
下午的戏殷莫离肯定是去不了,必须得想办法才行。
周远志犹豫著,他当然可以直接告诉剧组工作人员发生了什麽,但这对於殷莫离来说会造成很不好的影响,如果消息走漏,甚至会对他的演艺生涯造成极大的打击。
周远志想了半天,终於还是拨通了庞大海的电话。老爷子已经在片场“哼哼哈兮”了,周远志听到他在电话那头大声呵斥布景和灯光,中气十足,话筒里传来现场一片忙乱的声音。
“对不起,庞导,”周远志不善撒谎,开了个头脸就红了,“我……我中午吃坏了肚子,现在上吐下泻,下午恐怕来不了了。”
庞大海在那边“啊?”地叫了一声,声音巨大,震得片场都静下来了:“你来不了了!”
“对对……对不起,”周远志一头汗水,声音都发著抖,“我知道我拖累了大家,实在对不起,庞导!”
庞大海在话筒那边沈吟了半晌,随後却清清楚楚道:“我知道了,那麽明天能开工吗?”
“没、没问题,明天什麽时候都可以的。”周远志还想多解释两句,庞大海却打断了他。
“行了,好好休息吧。”说完又叮嘱了两句要吃药,如果撑不住就打个电话来,让人陪去看医生之类的话,挂断了电话。
周远志听著话筒里的“嘟嘟”声,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麽心虚过。因为怕剧组人员会担心他过来查勤,周远志简直坐立不安他锁了门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又给场记、剧务都发了消息说正好遇见殷莫离,通知了他这件事,现在自己准备吃药睡了,然後关了手机才稍微定下心来,而在整个过程中,殷莫离依然只是在他的床上慢慢地扭著蹭著,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周远志从来没接触过兴奋类药物,也不知道该怎麽处理这种情况,想了半天,决定喂殷莫离喝点水,也许能冲淡点药x。他烧了水,放温了端去给殷莫离。
“莫离,起来喝点水。”他试著将殷莫离扶起来,本来瘫软成一团泥的殷莫离却似乎很喜欢人体的温度,“呵呵”笑著一把伸手就搂住了周远志的腰。
“哥,”他像小孩子一样地叫著,“哥!哥!哥!哥!”他不停地叫著,在周远志身上蹭来蹭去,像只小动物。
周远志有点慌,试著想要拉开殷莫离,可醉酒了的殷莫离力气很大,反而将周远志抱得更紧,整个人都窝到周远志的怀里去,头枕著他的x口:“哥,你为什麽要这麽对我……”他紧紧搂著周远志絮絮叨叨,“为什麽要这麽对我,为什麽为什麽为什麽……”
“莫离,我是周远志。”周远志徒劳地解释著,被对方困著很难动弹,他又不能出手揍他。
“哥……你怎麽能这麽狠呢!”殷莫离忽然抬起脸来看向周远志,两眼通红,“你为什麽可以这麽狠,你知道的啊,你明明就知道的啊,我那麽喜欢你……”周远志心中一惊,殷莫离这句话的意思该不是……
下一秒锺,乖巧撒娇的殷莫离却又突然狂笑起来,脸上的神情一下子从无助和脆弱变作了狠戾:“你是吃定了我不会对你怎麽样是不是,殷莫追?”他突然凶狠地伸手推了周远志一把,周远志猝不及防,就这麽摔倒在床上,手里的杯子也滚到了地上。殷莫离跟著就扑上来。
“是你逼我的!别怪我,是你逼我的!”他狂乱地说著,伸手便去撕扯周远志的衣服。这种情况下,周远志什麽也没法顾忌了,本能地一拳挥出去,重重砸到殷莫离脸上。或许是因为药效使得殷莫离格外虚弱,周远志这一拳下去,殷莫离便翻倒到一边,他捂著脸,蜷缩起身子忽然哭了起来。
周远志一惊,以为自己将殷莫离打伤了,但又一时不敢靠近,只好站得远远地观察他。
“哥,你好狠……”殷莫离捂著脸,渐渐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他也不再有别的动作,只是抽噎著,哭泣著,含糊地喊著殷莫追的名字和称谓,嚎啕持续了有二十来分锺,才逐渐安静下来。周远志远远地站在门边,直到这个时候才敢过去探视,然後发现殷莫离已经睡著了。
他有些迷惘地站了一阵,随後才反应过来,去浴室绞了块热毛巾,替殷莫离擦拭脸孔。闭著眼沈睡的青年此时看来像个小小少年,脸色苍白,睫毛很长,梦里都不安稳地垮著脸──周远志以前不知道,殷莫离的心里藏著这麽大的秘密。
一个不能对人说的秘密。
周远志给他脱了鞋子,枕头在殷莫离的怀抱里抽不出来,只好用靠枕给他垫了,又给他盖了被子,然後坐到一边,等著他醒过来。
直到傍晚,殷莫离才终於慢慢地苏醒过来,周远志当时自己也有些犯困了,听到动静猛然惊醒的时候,发现殷莫离正坐在他的床上定定地望著他。
周远志没有拉窗帘,傍晚的夕阳从窗外透过白纱照进来,打在地上、床上形成一个一个弧圈坠连的花纹,好像明和暗织成的锦绣。殷莫离就在那种夕照里静静坐著,没有过去的飞扬跋扈,放浪不羁,也没有适才药x发作时的脆弱和凶狠,只是安静地坐著,像一尊漂亮的人偶。
看著这样的殷莫离,周远志的心微微地发疼。
“你醒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嗯。”殷莫离抱著被子,“我吵到你了吗?”
“还好。”周远志有些心虚。
“庞导那边……”
“我说我身体不舒服请了假了。”
殷莫离看著他:“谢谢你,周大哥。”
这是殷莫离第一次叫他大哥,过去总是没心没肺地喊著阿志,周远志有点吃惊。
殷莫离撩开被子站起来,因为酒醉和药效,他晃了一下才站稳,随後大概又因为痛觉,m了一下自己破掉的嘴角。
“我……”
周远志“做贼心虚”地解释:“你刚刚……喝醉酒,不小心磕到了。”
殷莫离点点头:“哦。”他说著,翻找著自己身上的口袋。
“你的房卡在这里。”
殷莫离接过来:“谢谢。”
“不客气。”
“现在几点了?”
周远志看了下表:“五点三刻。”
“我去隔壁洗个澡换身衣服,”殷莫离说,“晚饭我请你。”
“不用了,我……”
“我请你。”殷莫离再次重复了这句话,然後离开了周远志的房间。
他不多会就将自己收拾干净了,头发和身体都洗过,换了身休闲装扮,看起来j神很多,嘴角也再次挂上了过去那种轻浮的笑容,但看到那处破掉的嘴角,周远志已经知道,这个轻浮的殷莫离只是个面具而已。
也许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一张甚至几张面具,为了骗人,或者骗自己。
“莫离,真的不必特地请我,我并没做什麽。”
“我想出去散散心,你可以陪我吗?”
周远志望著殷莫离哀求的眼神,终於还是点点头:“好吧,我陪你去。”
他们来取外景的这个城镇非常小,小到镇内居民关系简单,对於外界消息则闭塞得惊人。没有人认出殷莫离和周远志。
暮色里,他们能够安稳地、不受打扰地走在小镇的道路上。
镇上的饭店只有两家,一家还是饺子馆。居民楼里亮著灯火,饭菜香弥漫在小镇的空气中,周远志忽然觉得出来散散心是对的,这种安稳世俗的烟火气,比起大都市的纸醉金迷更令他怀念。走在这样的路上,他就会想起h影视基地、k镇和月林村,想起和柳恒澈一起度过的那些落魄但却平和的日子。吃过饭散个步,或是一起看看书,交换一些对於电影、电视剧、话剧的意见,这些东西离开自己有四个月了,很漫长、很漫长的四个月。
“周大哥有喜欢的人吧?”
周远志讶异地抬头看向殷莫离,冬季季末的微风吹拂著他的短发,看起来像是有只宽厚也严厉的手在宠溺地揉著。
“……是的,有。”
“她也喜欢你吗?”
“嗯。”周远志这次回答得很坚定,比起在h影视基地里的时候,他惊觉自己对这份感情有了更多的自信──这大概是柳恒澈坚持的态度带给他的转变。
“挺好的。”殷莫离笑笑,掉过头走进那家炒菜馆,“就这家吧。”
他们在吃饭的时候就没有说什麽话,炒菜馆的菜有点咸,大概是主人家的口味比较重的缘故,这让他们想起了拍摄时中午吃的便当,随後才想起来,既然镇上只有这一家饭馆,大概便当也就是这里订的。
周远志一直留神著不要表现出得知了殷莫离那个重大秘密的样子,但殷莫离偶尔的眼神让他觉得他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
吃过饭後,周远志又陪殷莫离去所谓的夜市逛了逛,小小的街道两侧只有零星几个小摊,卖一些手工艺品,鞋垫、指甲钳什麽的,殷莫离在一个烧玻璃的摊子前停了下来。手工艺人开著盏小灯,用喷枪现场烧制一些小挂件,海豚、海星、玻璃圆球……殷莫离停下来不肯走了。
“多少钱一个?”
“这边两块五,这边贵一点,五块钱,买多可以算便宜点。”
殷莫离弯下腰来看那些chu糙的挂坠:“能照我说的样子烧制吗?”
“那要看什麽样子的。”
殷莫离问摊主:“有没有纸笔?”然後,在递过来的纸张上快速涂了个形状过去,周远志看到纸张上画著的是两颗星星,一颗大,一颗小,彼此紧紧挨著,交错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玻璃摊老板拿过去看了一阵,遗憾地摇摇头:“不好意思,这个形状太复杂,我烧不出来,玻璃的质地也不太适合,也许你可以试著找家金属加工厂做了框架再嵌!石或者别的宝石进去。”
殷莫离直起腰来:“是吗,谢谢你。”眼神里透著失望和一点自嘲的笑。“我们回去吧。”然後,他就转身往宾馆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的时候,殷莫离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我之前有没有说什麽很失礼的话?”
周远志一惊:“没、没有。”随後他意识到自己的谎撒得实在太别扭,只能勉强解释,“没有说很多。”
殷莫离沈默了一会,说:“双子星是殷莫追以前送给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後来我们关系不好了,我就把它扔了。”
周远志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小路已经快要走到头了,宾馆的十层楼建筑就在前方,但这几步路显得举步维艰。
“殷莫追说,普通兄弟间的感情不是这样的,他说我……”殷莫离顿了顿,“不太正常。”
周远志越发手足无措,他同情殷莫离,但又觉得殷莫追在并没有这份心的情况下,对殷莫离说出这番话,并不是不能理解。他们不仅是同x,还是血浓於水的至亲。
“我想我现在懂了,有些东西注定你会失去,再强求也没有用,就像这个双子星项链一样。”他看著自己亲手绘制的那幅画。
“莫离……”
“我没事,已经习惯了。”殷莫离用轻快的语调说著,听的人却觉得他的话滞涩沈重。
“中午殷莫追打电话给我说他要订婚了,”他笑起来,“我很快就要有个嫂子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他再次制止周远志要说的话,继续道:“这对我来说也许是种解脱,我们两人中总要有一个是理智的,这样,以後我们的相处或许就能自然些。”
周远志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莫离,能不能以後别服用那些不好的药物?”
殷莫离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谢谢你周大哥,你真的是个好人,我希望你和那个人幸福。”
周远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灯,望著一室空寂,莫名有些心感荒凉。他站了一会,然後又像是惊觉自己的痴傻一样,快速地洗澡、烧水、泡茶,做完这些,那种荒凉的孤寂的感觉却又莫名其妙的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麽,好像是殷莫离的那种无望与哀伤传染了他,使得他此刻格外想念那个人和他的温暖、他的声音、他的气息。
他就这样坐在宾馆的沙发凳上,m著自己本来挂著祖传玉坠如今却空荡荡的x口,一面忐忑著,一面等待著柳恒澈说好要打来的那个电话……
第八章
郑雅涵带柳恒澈前去参加的晚宴,是风行娱乐兼并新丽影娱乐有限公司後重组再启动的挂牌晚宴。
去之前郑雅涵没有告诉柳恒澈,所以他直到人坐到大厅里,看到了酒店宴会厅内硕大的舞台和背景板时才知道──新丽影没了!
短短一年半不到的时间而已。
一年半前,新丽影内部张、林两派相斗,以柳恒澈涉毒事件为开始,张派被揪住辫子清算剿灭,张宝颐病退,旗下艺人、经济统统被发配或是驱逐,林派一家独大,而一年多後,这家原本已经发展到中等规模,走势稳健向上的文化娱乐公司却突然被差不多规模的风行娱乐给兼并,成了这间公司旗下的一间子公司,人事大换血不说,就连名字也从新丽影换成了锐艺文化娱乐有限公司。
柳恒澈坐在陪桌上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中灯影璀璨,霓裳曼妙,被邀请来捧场的各路一、二线明星华服登场,言笑晏晏,哪里哪里的制作人,哪里哪里的投资方,哪里哪里的电视台台长,文广局的官员等等,应酬声此起彼伏。就连鸿翔影业这支业内航母也给足风行面子,中层干部一个不缺到席祝贺,上层另送上花篮外加一份价值不菲的宝石富贵竹工艺品,寓意节节向上,财源滚滚。
与之相反,原属新丽影的旧臣却个个灰头土脸,带著一种与旁人显然不同的惨败貌。柳恒澈看到了林悦文,看到了唐晓骏,还有其他几个过去不太熟悉的艺人,他们现在只有一副统一的样子,点头哈腰陪笑,试图融入新的环境,找到自己的立足点。
有多难?
这行饭本就是僧多粥少,出头极难。风行娱乐自然有自己的艺人制作圈子和团体,也有自己的小帮小派,内部的水深火热外人不知,但在面对共同的生面孔时,所有人都会有一份自觉,那些人才是敌人,是来抢资源,抢位子,抢钱抢地盘的!
柳恒澈很难用怜悯的眼光去看那些费力讨好,却被所有人忽视,甚至被白眼相待的过去的同事,因为他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寒凉。
郑雅涵坐到他身边,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吐出来:“什麽感想?”
柳恒澈想了半天,只好说:“没想到……”
“你应该想得到。”郑雅涵说,“新丽影近几年发展很快,锋芒过露,对鸿翔是个很大威胁。”
柳恒澈觉得脑子有点“嗡嗡”响,慢慢转过头去看自己的老板。郑雅涵今晚是旧上海风情的复古妆容,眼线黑细压著眼皮,到了眼尾往上妩媚地一挑,配上如今已经很少见的正红唇膏色,看起来有种邪乎的美。
“我再多告诉你一句。”郑雅涵附耳到柳恒澈耳边轻声道,“风行的背後老板是鸿翔二老板的儿子。”
柳恒澈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他努力压抑著自己的感情问:“郑小姐是说,一年多前的事情或许……或许……”他定了定神,说出那个大胆的假设,“或许还和鸿翔和风行有关?”
郑雅涵却只暧昧地笑笑:“我没那麽说,”她伸出手拍了拍柳恒澈的手背,“我了解得也不多,但我知道一点,世上的事其实并没有那麽巧的。”
有个老外在桌那头喊:“amanda!oh,amanda!”
郑雅涵马上换了一副亲切的笑脸,掐灭烟蒂立起身来,优雅地迎上去,张开双臂:“george,老朋友!”跟那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来了个贴面礼。
柳恒澈坐在原位上,现在不仅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更觉得自己是被魇住了。
一年半年,他被陷害涉毒这件事,原本以为是一个小小的巧合却被张派趁机借题发挥,导致了不可收场,可按现在郑雅涵的话来猜测,难道其中还有别的门道?柳恒澈不知道该怎麽形容自己的感受,他过去不过是个半红不黑的小明星,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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