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桔子树
夏明朗笑了笑,心里有些感慨,陈维宁说来年纪也不大,几年前看到他还是很单纯的热血青年的模样,看着他们手上的枪很羡慕很向往,偶尔也会抱怨说自己队里的训练装备跟不上,只是出境两年,再见面完全变了个人,眼神苍老而锋利。
“情况怎么样?”夏明朗走回桌前问道。
“目前都还可以,脉搏、体温和血压都还正常。”唐起穿着正儿八经的迷彩服,手臂上有一个红十字的白环,显示出他军医的身份。
方进坐在一边的地上擦枪:“我说队座,咱严队那些参谋也忒没想象力了,小爷我进队的时候就是打毒贩,黑子那届也是打毒贩,今年还打,这叫什么事儿哎?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一中队净赶着贩毒的死磕了,你说说,这神六都上天了,北京都全力备战奥运会了,咱们训练还是这么老一套,这也太不与时俱进了。”
夏明朗指着何确吹捧:“怎么不与时俱进了?你瞧瞧这次,全真模拟,顺水推舟,由何大队长亲派精英心腹主持审讯,熟悉业务不说,连口音都是全真模拟……你们当年没这么高级别吧!”
“别,别这么说,”何确马上撇清,“这打人的业务咱们可不熟悉。”
“哈,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别在意,别在意。”
何确弯下腰去看屏幕,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夏队长,我看这就差不多了吧,都打成这样了,不招的应该也不会招了。”
“怎么样?”夏明朗没回答,转而去问唐起。
“早呢!”唐起核对完所有的身体参数,笑道。
“那就再等等吧。”
何确苦笑:“再等等我担心我的人受不了。”
“那要不然先把陆臻放了吧!反正再打下去也是白搭。”唐起拿过助手速记下来的对话给夏明朗看,“半真半假,细节完美,极品口供,犯罪心理学的行家,给老子再培训他三个月也就这样了。而且再这么下去,为打而打,他就得起疑了。”
夏明朗翻看手上的那一叠纸页,想了一会,说道:“那直接进入下一环节吧。”
“还有下一环节?”何确惊讶。
唐起皱起眉头问:“你确定会有用?”
“试试吧……”夏明朗转头看着屏幕,“我记得他怕蛇。”
“呃……”
不期然,这房间里所有人的后背上都窜上了一股寒劲。
暴打,泼水,问话,然后下一个轮回。
陆臻简直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变态,无论怎么答都是打,可他那么有水平的谎话分明说得比真话还真!?陆臻佯装昏迷观察他们的神色,总觉得有哪里别扭,可是脑子里嗡嗡的一团乱麻,一直也理不出头绪。
蓦然的,房门开了,陆臻被人一脚踢翻过去,只来得及瞄到门框上沿那一角灰蓝的天空,随后黑布袋子兜头罩下来,陆臻感觉到身体凌空,他已经被两个人抱头抱脚地扛了起来。
这是要去哪儿?
陆臻开始还打算记忆路线,可是转过两个弯之后就开始往下走,这让他很快地判断出了他的目的地:地窖。
皮肤暴寒,心跳也开始加速。怎么回事?不问了吗?还是打算要把他处理掉了?心底有一种奇异的超脱的悲凉,整个人像是空的,心脏震颤。陆臻尚在胡思乱想,眼前微亮,黑布袋子被拿了下来,地窖里黑洞洞的一团,只有门口一点油灯照出一小块粗糙的石板。
“大,大哥,你们要干什么?”陆臻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嘿嘿的冷笑从头顶上传过来:“你有弟兄招了,嘿嘿,用不着你了。”
说完,陆臻就像一个破布袋那样被人抛下了台阶。
没有缓冲,肩膀砸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重的闷响,陆臻在头晕眼花中追着光源看过去,一个脏兮兮的布袋被扔在了门口,似乎有人向他挥了手,一脚将布袋踢翻,铁门关合发出吱嘎刺耳的声响,最后的一点光也被隔绝。
这是怎么回事?
陆臻努力深呼吸,一下下默数自己的心跳让情绪平静。
寂静空旷的地下潮湿阴冷令人透骨生寒,平静的空气中似乎有不正常的波动,一些细微的声音嗞然作响,可正当他竖起耳朵想要仔细分辨的时候,那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像是潮水,从什么地方倾泻了出来。
陆臻蓦然心惊,感觉到某个冰凉的东西从自己的脸颊边缓缓滑过。
是,蛇!
一时间,呼吸,心跳,思维,通通停止。
“注意观察!”夏明朗紧紧地盯住了屏幕。
唐起苦笑:“心跳和血压这个点上肯定全都超了,不过呢……”
哦?夏明朗突然转过头,锐利逼视的目光不及收起,唐起被他刺得一顿:“呃,不过,考虑到这小子的记录,我觉得可以再等等。”
“小心点。”夏明朗轻声道。
“你看他……”唐起显然是很兴奋,指点着屏幕:“果然……没失控!”
“搞不好是吓傻了!”方进直接爆了句大实话。
“妈的,给我看仔细点!失控的概念是激烈地表达恐惧的情绪……现在他的心跳在往下降,他还能自己调整,而且,你们观察他的动作,他很懂蛇的习性。”唐起诧异,“你确定他真的怕蛇?”
“应该是吧!”夏明朗目不斜视,随口应了一声。
红外线摄影仪的成像有些模糊,陆臻一动不动地俯卧着,面孔朝下,眼睛和嘴都闭得很紧,如果不是每一下心脏的跳动都清晰地显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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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夏明朗真的会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吓死了。
蛇是有趋热性的生物,贸然出现在陌生的环境里会主动纠缠在一起,聚集到,有热源的地方。从画面上看到有蛇从陆臻的衣领里钻进去,缓缓滑入,方进忽然觉得有点恶心,寒毛一阵阵地乍起来,小心翼翼地捅了捅夏明朗:“哎,队座,你觉得他现在什么感觉?”
夏明朗直接一脚踹过去:“我怎么知道。”
撞上火药筒了,方进精确地躲开,蔫蔫不乐。
这是一次非常规的测试。对陆臻,夏明朗一直想剥开他所有的伪装与精神控制,看看他最真实的恐惧与反应,这个人心理稳健固执坚定,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尽量不受伤地看到他的极限,其实夏明朗自己心里也很没底。
在演习中陆臻与白花蛇对峙时的僵硬给了他灵感,可是会不会,真的做过头了?
在完全黑暗的情况下,生死未卜之际,在以为战友兄弟都已经背离自己的时刻,完全的绝望与无望,让冰冷的鳞片爬过脖子、脸……与温热的皮肤。
夏明朗开始担心。
“不行了……赶快把他拉出来,出问题了!”唐起忽然惊叫起来。
“怎么了?”夏明朗大惊。
陆臻的心跳骤然加快,并且开始小幅度的挣扎,受到惊吓的蛇开始纠结缠绕,随时都有把他窒息绞杀的危险,夏明朗连忙冲出去:“快,快点,把人救出来。”
“队长,你的帽子。”方进大叫。
安全了吗?
还是仍然不安全?
有光落在眼皮上,灰蒙蒙的昏沉的感觉渐渐消退下去,陆臻睁开眼,视线渐渐清晰。
夏明朗不敢靠得太近,背光远远地站着,整张脸都隐在棒球帽沿下面的阴影里,什么都看不清,肩膀和身形被灯光剪出金色的毛茸茸的轮廓。
一个缉毒警站在跟前给他看一条粗长的大蛇:“钻到裤子里面去了,难怪挣得这么厉害,我操,好险啊!差点断子绝孙呐!”
“哦!”夏明朗伸出手,准确地捏住七寸的位置,折断了它的颈骨。
“给兄弟们加个菜。”夏明朗道。
缉毒警害怕最后垂死挣扎那一下,不敢接,笑道:“你等它死透了再给我。”
似乎谁都没有发现陆臻已经醒了,其实他从来都没彻底昏迷过,蛇呼吸的时候会有微凉的腥气,撩动着他最敏感的神经,让他一直保持着变态的清醒。
“队长。”陆臻看着夏明朗,声音微弱而清晰。
夏明朗顿时一惊,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倒是那个缉毒警反应很快,马上走过去把陆臻踢翻了身,喝道:“谁是你队长,你小子少给我耍花招。”
陆臻顺势蜷起了身体,他看着他笑,疲惫而虚弱。
“无聊!”陆臻小声说,眼中有愤怒与不解,可是更浓重的是悲哀。
缉毒警目瞪口呆,夏明朗向他招了招手,两个人无声无息地退出来。
真认出来了?夏明朗摸着自己的脸,妆化成这样连他亲妈都不一定能认出来,那小子现在三魂走了七魄,居然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谁??
“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夏明朗自言自语,一时想不出头绪就果断放弃了,转头问向缉毒警:“另外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
“快了吧,快逃走了,绳子都磨得差不多了。”
“嗯,”夏明朗想了想,“到时候让你的人撤远点。”
“为什么?”缉毒警不解。
“我的人下手太重,伤了兄弟不太好。”夏明朗低头看了看,伸手递过去:“死透了。”
警察先生满头黑线地把一条软绵绵的死蛇托到手里,一溜烟地走开。
夏明朗说这次是升级版,的确如此,环节加了不少,更精密,往常都是打完算数,主要目的是为了让队员可以在更拟真的环境中感觉一次死亡的威胁,而这次加了逃脱及团队救助的环节。因为陆臻之前的反应已经不正常,夏明朗直接把他藏了起来。不过正面对敌作假的可能性几乎就是没有,尤其是像徐知着这种级别的狙击手,子弹成千发地打过,开枪的瞬间就能感觉到自己手里是什么弹。
夏明朗怕误伤友军,最后只敢让他们捡把手枪做防身用,反正退开200米,再神的枪手也不能用手枪与步枪对抗。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正常,新队员们一个一个地突出去,即使慌乱,也都战术严谨,何确远远地用望远镜看着,眼神贪婪,看到好苗子,总是嫉妒的。
轮到徐知着的时候,夏明朗多加了一个环节。徐知着在半道上遇到被迷药麻倒的沈鑫,起初徐知着试图带着沈鑫一起跑,但是很快就发现力不从心,沈鑫身高185,体重接近90公斤。徐知着即使体力过人,也没有办法背着他一起做动作,敌众我寡追得太紧,徐知着最终还是把沈鑫暂时藏起来,独自逃亡。
夏明朗听着郑楷用电台向他通报结果,何确若有所思地看向夏明朗,夏明朗感觉到那种审视的目光慢慢转头。
“你想要一个怎样的结果?”何确问。
夏明朗想了想,却笑了:“我也不知道。”
其实问题的关键不是结果,而是,你会如何判断各种结果,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人也不是非好即坏。有时候也会犹豫,这样费尽心机的剖开一个人,是不是必要?把别人砍得如此血淋淋,是不是有足够的理由?
夏明朗苦笑,牙齿磕在下唇上磨了磨,有点疼。
是的,无论是否必要,他也只能这样做下去。
除了极限的恐惧与痛苦,还有什么足以祭奠极限的忠诚与信任?
出乎意料之外的,虽然人人都在暴怒,追打狂骂,但是唯一那个客客气气地向着何队手下的兄弟们握手道谢的牛人,震惊了全场。方进这回真的是连骨头缝里都在冒冷气,跑去向夏明朗报告的时候连腿都是软的。
那疯子,这回,真的玩大发了。
陆臻独自呆在原来的那个房间里,别的地方都在鸡飞狗跳,只有他的跟前没有人,没人敢往他面前站,怕瘆得慌。
夏明朗此刻其实也很怕在他面前出现,只不过,他是队长,他躲不开。
陆臻靠墙站着,摇摇欲坠,他身心皆疲,到现在还能笑,不过是赌着一口气。
“我想我应该走,不是么?您对我的计划失败了。”他不知道说出这句话心里是什么滋味,说不出来,愤怒?遗憾?留恋?期待……真的,谁知道!?
夏明朗一直背对着他站在门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慢慢地转过身,陆臻捕捉到了他侧脸的那一条轮廓线,嘴角刚硬,抿得很平。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夏明朗的声音温软,陆臻第一次听到夏明朗用这种声音对他说话,不觉苦笑,这家伙,光是一把嗓子就可以成妖,想变成什么样子,就能变成什么样子。
“很早,”陆臻定定地看着他,“从一开始!”
“哦?”夏明朗这回真的惊讶了。
“追人的时候你故意把我们分散,这不像你会犯的错误。为什么几个毒贩子格斗功夫会这么好?另外,我明明就打中了,怎么不见血,5.8mm是最具侵染力的弹头,没有什么防弹衣可以在十米之内防住95的子弹。”陆臻冷笑,“当然,最重要的一点,你太自信了,居然在我面前出现,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队长!”
最后的两个字,陆臻说得很轻,像气息一样,满脸的戏谑。
“看来我的化妆技术还不过关。”
“你化成什么样子都没有用,”陆臻眯起眼,“我认得你。”
“你这样专门为了找我的茬,其实没什么意义。”夏明朗道。
“是啊,没意义。”陆臻挑起眉,怒吼道:“把我们像只老鼠那么耍来耍去,你觉得很有意义?”
夏明朗一时无言。
“你在我身上放了窃听器吧?是不是还有追踪器?哪个?哪个!”
陆臻愤怒地撕扯着身上的装备,从指南针到手表,从护肘到丛林迷彩,一件件扯下来甩到地上,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最深的愤怒源自何方——是的,背叛!被欺骗!
这个混蛋奸狞狡猾反复无常,行,没问题,他都能理解可以容忍。可是为什么,在他挺过所有的非难与苛责,在他满心欢喜与期待的相信从此以后大家就是兄弟了……之后,却告诉他原来那一切都是假的!
你仍然是个外人,不相干的,需要被防备被考验!陆臻感觉到一种极深切的侮辱与悲哀!
为什么?!
“陆臻!”夏明朗忽然一声断喝。
陆臻一愣,停下手里的动作,不自觉站得更直了一些,然后,他看到夏明朗快速地向他走过来,同时把身上的武器扔向他。陆臻一时茫然下意识地接住夏明朗扔过来的步枪、微冲、手雷……插在胸前、腰上、靴套里的各种军刀匕首,所有藏在袖子里的飞镖,藏在手表和皮带扣里的钢丝锯、鱼线、小块c4高能炸药与等等无数乱七八糟几乎不知道这玩意儿应该怎么使用的武器……
最后,卸下全装的夏明朗干干净净地站在陆臻面前。
“您……这样没有意义。”陆臻笑了笑,有讥讽的味道:“您又想证明什么?谁都知道,您的身体才是最强的武器。”
夏明朗拿出最后的自卫手枪开保险子弹上膛放进陆臻的掌心。
“知道我将给你怎样的信任吗?”夏明朗握住枪管抵到自己的心脏的位置:“你可以像这样,用枪指住我的胸口,就算枪响,我也会相信那是走火。”
迎面逼视的眼神,像子弹一样,陆臻再一次感觉到那种穿心而过的凉意,张口欲言,却找不到呼吸。他下意识地想去退子弹,夏明朗握住了枪身套筒不让他动。陆臻把中指垫进扳机后面生怕误击,拇指顶开保险,用一只手把枪拆成一堆零件叮当落地。
夏明朗猛然捏住他的肩膀往回带,手臂已经用力箍了上去,陆臻仍然有些发懵,没防备一头撞进那个坚硬的有力的怀抱,全身都被牢牢地勒紧。
“做我兄弟!”
他站得那么直,坚硬如铁,他的脸贴在他的脸侧,说话的声音就在他耳根边,左手贴在他的背上。
心脏的位置。
掌心火热得好像可以烧穿皮肉融下去,把他的心脏捏在手里。
陆臻忽然发不出声音,脸色变了几变,终于一点一点地把头搁到夏明朗肩膀上。
做我兄弟!
海呼山啸一般的声音,是奔腾的洪水,狂野的猛兽,从心头踏过,摧枯拉朽一般,于是陆臻知道他不能拒绝。
第五章 那些花儿
第五章那些花儿
1.
晚饭吃的是全蛇宴,毕竟买那么多蛇别浪费了。老队员和边防警都吃得很high,但是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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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关的新丁们一个个蔫巴着脑袋,这使得那些把他们狠虐了一顿的始作俑者即使吃得再high也不敢high到脸上,三分眼色还要照顾着点新人。
陆臻一直在喝水,没下筷子,上一道菜脸上白一层,再上一道再白一层,等菜上齐了,整张脸白成一张纸。
夏明朗一面同何确寒暄,一面不放心地偷偷瞄陆臻,陆臻因为体力精力全透支,反应就不如平常警觉,被他瞄了一眼又一眼,还浑然不觉,夏明朗一时松懈,盯得久了些,被陆臻猛然回头的视线正面相撞。
夏明朗难得地老脸一红。
陆臻原本就惨白到底的脸忽然开始泛青,劈手抓过一个椒盐蛇段就开始啃,牙齿咬得咔咔响,连骨头一并咬碎成渣强咽下去,身边人被他这种疯狂的势头给吓到,居然也没人敢拦他,夏明朗放下筷子,皱起了眉。陆臻咽下第一口的时候脸上已经发红,不要命地再咬第二口,胃里搜肠索肺似的绞上来,脸涨得通红,捂着嘴冲了出去。徐知着扔了筷子想追,半道上被夏明朗截了下来。
夏明朗道:“我去!”
徐知着僵着不肯退,夏明朗想了想拍着徐知着的肩膀,放轻了声音:“你放心。”
徐知着当然拗不过他,郁闷地坐了回去,伸长了脖子勾着看。
食堂外面的院角里,陆臻正趴在那儿摧心挠肝似的吐,夏明朗拿了杯水蹲下来帮他拍背顺气,陆臻胃里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吐了半天胆汁都吐出来了,身体缩成一团直喘气。夏明朗把水递过去,陆臻喝了几口剩下的全浇在脸上,这才回过神看清是夏明朗。陆臻把脸上的水迹抹干净,极为专注地看着他,说道:“我能吃,不过你得让我缓一下。”
夏明朗顿时一愣。
陆臻顿了一秒,忽然撑着墙站起来:“那我现在就去吃。”
“哎哎。”夏明朗连忙拦住他,脑壳又开始抽痛,真是见过愣的,没见过这么愣的,狠角色,狠到家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陆臻就那么站着,一双眼睛平平静静的,烧得夏明朗头上冒青烟。
“行了行了,别吃了,跟我去厨房,我去给你弄点别的。”夏明朗揽着陆臻的脖子要走,陆臻却硬生生梗住站直了:“这样不太好吧!”
“好不好,这地方由我说了算。”夏明朗黔驴技穷之际不觉就有点恼羞成怒,偏偏陆臻斜着眼不以为然地挑视他,夏明朗抬手一拧,陆臻反抗不及就已经被他扛木头似的扛了起来。按说陆臻也不至于这么差劲,只是今天被折腾得狠了,一时不察被人偷袭得手。
陆臻气结,一声不吭地去勒夏明朗的脖子,夏明朗不理他:“拧什么拧呐,合着就你有嘴,就你会说理?你有理你理大过天了,行了吗?”
陆臻总不好把他给勒死,秀才遇上兵,果然有理也说不清。
夏明朗在厨房里找了两个蛋,随便切了点青葱菜叶子什么的,给陆臻炒了一碟子饭,陆臻拿勺子挖了一口,居然味道还不坏,于是慢腾腾地嚼着。夏明朗在旁边坐下趴着看他,陆臻被他看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道:“队长,你要想吃就说一声,我给你留点儿。”
夏明朗顿时失笑:“其实我就是想把你喂饱了再问问,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看出的破绽。”
陆臻挖了一勺饭嚼得慢条斯理,夏明朗也不催他,等饭咽下去,陆臻慢慢吐出一个字:“蛇。”
“哦?”
“本地人从小就见惯了蛇,不会把它当成是一个特别可怕的东西,自己都不怕的东西就不会想要拿来吓人,苗人就算是用蛇来逼供,也会用毒蛇,一点点试着咬,威胁性命的吓法,而不是像你这种整上几百条没毒的来扔在我身上,这种是心理恐惧,我就知道是你,”陆臻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夏明朗一眼:“你知道我怕它。”
“所以,就因为这个?”夏明朗不信。
“这是突破口,当我确定要怀疑之后,最初和之后的一些破绽都联系到了一起,当然,你马上又出现了,于是我就彻底确定了。”
“那样都认得出来,你小子辨伪能力真强。”夏明朗感慨。
“人们分辨一个人的方式主要是脸,但其实毛发气味体貌身形都可以,样子!”陆臻忽然凝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我记得你的样子,夏明朗!”
夏明朗愣了一下:“我应该要觉得荣幸吗?陆臻少校。”
“随便。”陆臻撇撇嘴,继续埋头苦干。
“你很生气,为什么?因为我利用了你的信任?”
“队长,说句不好听的,我生不生气,对您来说重要吗?”陆臻戏谑地挑着眉毛,声调冷冰冰的。
夏明朗道:“当然重要,以前就很重要,将来会更重要。”
陆臻嗤笑一声:“也对,激怒我们是您的兴趣爱好。”
“以前是,将来不会了。”夏明朗的手掌按在陆臻的肩膀上:“陆臻,人与人的信任从来都不是无条件的,我要相信你到足以把我的命交给你,必须要给你一些考验。从现在开始习惯做我的兄弟,而我也会努力的,不再让你生气,不让你失望。”
陆臻一时无言,硬生生把嘴里没咬尽的饭粒吞下去,擦得喉咙口有点辣。陆臻忽然觉得他还是会相信他,这双眼睛这个人,好像骗了他一百次,他还是会相信他第一百零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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