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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桔子树
他忽然笑了笑说:“我是不会去参加你的婚礼的。”
“然后呢?”
“什么然后?”
“我结婚以后,你怎么办?”夏明朗声音发黯,但是问得很认真:“你会……”
“偷情吗?你想问这个?还是说,我是不是还会爱你?没用的,最多也就是个不上床,你以为爱是什么?水龙头,说开就开说关就能关?”陆臻笑得很温柔:“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狠,再说我也狠不起来呀,不过,要是真结婚了就别来招我,你知道我受不了你。”
夏明朗翻身抱住他,贴在他耳边叫他名字,夏明朗说:“我不可能这么对你的。”
“不是对我,其实你都结婚了,对我怎么样还有个什么关系。反正别招我,我管不住自己的,你一招手我可能就蹦过去了,别让我觉得自己这么贱,这样就没有余地了。”
夏明朗摸到手上有温热潮湿的东西,心里堵得发慌,他吻着陆臻的嘴角和耳朵,低声安抚着:“别想了,这种事不可能会发生的,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你立马就得把我甩了。”夏明朗很懊悔,干嘛非得这么逼他,这简直像是一种小心眼。
可是每一次看着陆臻安定从容的微笑,听他把一切最坏的可能安稳地叙述,从容不迫,条理分明,心中有诡异的痛,对他的,对自己的。他说得那样清晰明白,证明他真的想过,认真思考,在幻想中把自己撕裂过,又生硬地拼起。而他说得这样条理分明,证明他真的能接受,陆臻有时候真的太像竹,随风而动,低到最低,却永远不折。
假如真有那么一天,夏明朗闭上眼睛,他可以想象陆臻怜悯的眼神,嘲笑他的无力与懦弱,有些人天生不败,即使退到最后一步,他仍然手握自己的命运,不得已松手放弃,也像是在惋惜你的损失。
“不会的,我应该会等你。”
夏明朗吓一跳:“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不会故意等你……”陆臻费劲地解释:“但是,我也不会故意不等你,反正,我大概还是会等你。”
“你等我什么?”夏明朗感觉心惊肉跳。
“等你离婚。”
“要是我一辈子不离婚呢?”
“那我就等一辈子。”陆臻缓慢地眨着眼:“没关系的其实,我喜欢你,我看不到更好的,我就等着呗,也不算是为了你。只不过,我也不可能为了让你心安就随便去找个人怎么样了,反正你也知道我不干那种事。所以,真要那么一天,就别管我,到那时候你要做什么都别管我,管好你自己,你要是想可怜我,就做个好人。”
只要你还是个好人,我就能爱你,别让我一无所有。
夏明朗用力地抱住陆臻的肩膀说:“不会的,这种事永远永远都不可能会发生。”
是的,永远永远不可能会发生,他还没傻,他还有脑子。结婚吗?找个女人,做给爹妈看?这太可笑了,当自己是谁呢?这世上难道还有哪个姑娘等着自己拯救,非他不可?还有陆臻,如何在陆臻期待的目光中活下去?做他眼中的好人。
这种好人不会长命,早晚内伤吐血而死。
夏明朗认真感受陆臻的心跳,他的未来明明可以坦荡无畏,即使惨败也会有人不离不弃,实在不必作茧自缚。人生不过百年,如果前路注定坎坷,那么还不如向着希望奔跑,就算跌倒也会有豪迈的姿势,至少问心无愧。
4.
4.
伊宁地处边陲,天上的星都要比内地亮几分,照得房间里四下闪着微光。
陆臻侧身转过来,眼睛里落了满天的星子,笑着声音压得极低:“我们再说会儿话吧,就这么睡过去了,多浪费啊!”
夏明朗却没开口,轻轻往前蹭了蹭,就碰到了陆臻的嘴唇。
这地方实在太特别,不接吻还好,一接吻,只觉得魂魄都去得差不多了,脑子里瞬间就成了一片空白。夏明朗的动作极轻,像夜风拂过,温柔缠绵。这是一个醉人的夜,足以令人沉醉,可是当陆臻把自己贴身的迷彩t恤从头顶上脱下来时,还是想起了一件事:“你家里房间隔音怎么样?”
夏明朗怔了怔,闷笑:“好像很差!”
“那怎么办?”
“算了……睡觉吧。”夏明朗无奈地拍一拍陆臻的脸,翻过身去,深呼吸让紊乱的气息平静下来。
“可是……”陆臻的声音压得很低:“我想做!”
“哦?”夏明朗有些愣了,意外地回身看着陆臻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渴望的光,极强烈的欲望,但与性欲无关。
“这是你家,你的床,你家里人专门给你……做的……”
夏明朗静静地看着他,可眼神已经乱了。
这里是家,不是宿舍,虽然他们早已经习惯把军营当成家,可一旦回到了真正的家里,那毕竟还是不一样。这是一张陈旧的大床,父母就睡在隔壁,床边的书桌是从旧屋里搬过来的,上面还留着小时候铅笔划下的痕迹。
这可能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甚至可以不要那么计较,忘记父母的禁忌,假装已经得到了许可。
夏明朗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急速地流转,胸口热得发烫。
“别出声,忍着点!”夏明朗的声音哑得自己都有点听不清,手指上带着火,抚过另一具火热的躯体。
“嗯!”陆臻只是笑,眼睛闪闪发亮,瞳孔中有点点亮光,映着窗外的繁星。
四野寂静,任何一点点细微的声响在这样的午夜听来都显得如此鲜明,四唇胶合在一起,只听到低低的喘息声。
(囗囗囗……删除968字)
陆臻全身都出透了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四肢绵软无力,夏明朗细致地舔着他的耳垂低声问道:“没事吧?”
陆臻摇了摇头,合上眼缓慢而深长地呼吸。
夏明朗的父母起床都很早,大清早天还没亮,就听到房外有动静。房间里床上躺着的那两位,脑子里都悬着一根名叫二级战备的弦,一点点风吹草动便惊醒,睁开眼对上近在咫尺的脸,匆匆扫过一眼,不约而同地往床的两边滚。
房外的动静一直很轻,过了一阵,只听到大门一关,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这么早,他们干嘛去啊?”陆臻有点困惑。
“是啊!”夏明朗把手表摸出来看了一下:“才8点多。”
“哦?”陆臻一愣,一时有点无法把8点多与天还早联系到一起去。
“去晨练吧……大概……打拳?”既然确定了屋里没人,夏明朗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天还没亮呢!”陆臻看着窗外,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天空像泼了墨一样的浓黑。“昨天,你妈跟你说什么了吧。”
“是啊,还不就是那点事嘛,你也别幸灾乐祸,再过几年你也一样。”夏明朗老实直说,他当然不会幻想陆臻会醉到人事不省什么都没听见的地步。
“我们,就这么一直瞒下去吗?”
“一年才二十天假,再被严队克扣一下,能在家里呆几天都不一定,一混就过去了,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陆臻也是这么想,可是心底里总有着极深的愧疚:“以后得对他们更好一点,毕竟你爹妈这辈子就没有机会抱孙子了,我爸妈也没机会了。”
这话题有些太沉重了,两个人都沉默了良久,夏明朗伸出手,揉一揉陆臻的头发,黑亮的眼睛里,带着温柔怜惜。
“哦……天要亮了!”陆臻十分惊喜,撑起上半身,从夏明朗身上爬过去,睡到床的另一边,更靠近窗的那边。
清晨时分,天空带着青冥色的灰影,东边最远处靠近地平线的地方,渐渐地泛出一点点鱼肚白。
“太阳快要出来了!”陆臻侧身看着窗外,很兴奋似的。
“没见过太阳啊!这么开心。”
“没在这里见过。”陆臻的左手在背后摸索一阵,找到夏明朗的手,固执地握住,拉到胸前:“别说话,陪我看。”
天,在一开始的时候总是亮得很慢的,黑暗一点一点地退去,慢到人肉眼所不能察觉的地步,可是却总在人失去耐心,几乎要放弃的瞬间,好像一下子,天就亮了。
地平线上晕起了红霞,暖暖的,金色交织着红色的光,那轮圆日便像一个新鲜的蛋黄那样,圆圆的,润润的,一点点地露出来。于是远近的建筑物上都蒙了层霞光,将青灰色水泥的色泽染得分外美丽。
“知道吗?每次,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我一个人睡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地亮起来,就会觉得特别不真实,好像昨天夜里的一切都是做梦,你的样子,你说的话都是在梦里。有时候,晨练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你,都不敢看你的眼睛,觉得假。”陆臻说话的声音很轻,夏明朗的手不自觉收紧,把人揽到怀里,于是心脏靠在同一个高度上跳动。
“有时候我会想,要是可以一起睡到天亮就好了,在一起,看着太阳升起来,多真实的感觉,然后确定一切都不是个幻境……我本来以为这种事是不可能会发生的,想不到这么快就成真了。”陆臻的声音很沉,有太多感慨:“有时候想想,老天真的待我不薄!原本永远不会实现的梦,帮我圆了一个又一个,不应该再有什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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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足。”
夏明朗一直都没有出声,窗外,那轮红日已经完全地脱离了地平线,放出更多的热量。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平静的,心脏在平缓地跳动着,可是右眼却蓦的一凉,像是有一滴水溅到了自己眼睛里,然后,又多带了一滴滚出来,消失在枕巾上。
直到过了很久,夏明朗才想明白,那其实是他左眼里流下的泪,越过鼻梁,落到另一只眼睛里。
想要一起看到日出。
夏明朗觉得心疼,多么卑微的愿望,在平常人看来几乎是不值一提的愿望,而在他们,却成了一道连想都觉得最好不要去想的障碍。然而却意外地实现了,于是如此轻易地就满足了,真心实意地满足了,因为从来没有渴望过可以得到更多。
“陆臻!”夏明朗的嘴唇贴着陆臻后颈的皮肤:“你会不会……”
“后悔?”陆臻截了他的话:“你会么?”
“我当然不会!”
“嘿嘿,我记得某人在半个月前才刚刚向我求婚来着。”陆臻翻过身来,清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牢那双黑眼睛:“怎么?当时把我训得跟孙子似的,现在又来假惺惺做好人了?”
于是夏明朗也笑了,轻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做好人?”
陆臻夸张地挑着眉。
夏明朗把手臂收紧:“其实我是想说,现在后悔也没用了,晚了!”
陆臻笑得眼睛都弯起来:“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人,求个婚还那么凶,我居然也会答应。”
“我就是理,还讲什么讲?你敢不答应?”夏明朗舔着牙尖,露出像荒原上的狼那样的笑容。
陆臻笑眯眯的,说道:“我不敢。”
我舍不得。
伊宁虽然是西北重镇,可是相比较东南沿海的那些大城市,仍然简陋得像一个县级市一样,吃过了早饭,夏明朗佯装要帮夏大妈洗碗,陆臻坐在堂屋里听着夏明朗添油加醋地夸自己,什么出生入死啦,单骑救主啦,文武双全啦,色艺双绝啦,整个一隋唐英雄传,十八棍僧救唐王。陆臻听到后来自己都奇了,吓,这么好一个人天上地下哪里找?
不一会儿,夏大妈出来,看陆臻那眼神都不一样了。当妈的都疼儿子,自己儿子的救命恩人哪里还有不敬的,眼瞅着陆臻几乎有点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才好的意思。
陆臻被唬得一愣,连忙凑过去亲亲热热地叫阿姨,说,别听队长瞎说,咱们一个队的,出任务本来就是要彼此多照应。
夏大妈一阵感慨,越发觉得这小孩又懂事又乖巧,又甜又可心。
大白天呆在家里也没事,夏大妈就直催着让夏明朗带陆臻出去玩,夏明朗挺无奈地看了自个儿老妈一眼,心道,咱们这里的市中心,搞不好还不如人家小区旁边的一个十字街口。
陆臻倒是兴致十足的样子,迫不及待地拉着夏明朗上街去。
伊宁是兵团师部驻地,虽说建设兵团不同于普通的野战部队,但这城市的军味就是比别的地方来得浓,在这个城市里的绝大多数人也都对部队十分地了解。
商业区是实在没什么可逛的,夏明朗索性领着陆臻把他小时候上学的学校全走了一圈,小学和初中都在,倒是高中全翻新了。夏明朗站在新崭崭的教学楼前,很是有点唏嘘,唏嘘之余,自然也忘不了吹嘘了一番自己当年的光辉史:什么万米长跑冠军啦,什么校升旗手啦,总而言之就是风云人物,三个年级的小姑娘都眼巴巴望着的主,据说当年去上课,书包都塞不进抽屉去,那里面全是小姑娘们送的小玩意。
陆臻笑得喘不过气,看着夏队长站在操场上指点江山。北国边疆,冬天特别的冷,大团大团的白雾从嘴里喷出来,脸冻得红通通的,像某种水分充足的水果。
夏明朗盯着陆臻看了一会儿,双手捧起他的脸,颇为纠结地拧着眉:“你说说,老子英雄一世,怎么就栽你手上了呢?”
陆臻本想说这做人自恋也要有个限度,可没想到有些人不要脸起来那叫一个没皮没脸,顿时华丽丽地囧了,愣头愣脑地瞧着他,眼神呆滞,夏明朗于是心满意足地笑了。
一路溜达着,到最后逛得有些累了,两个人买了点羊肉串、几张饼,逛到城郊随便找了个小坡地坐了下来,吃吃喝喝的,也别有一番风味。
“时间不够啊!”夏明朗挺遗憾似的:“要不然,可以带你到北疆里面去玩,可好玩了!有戈壁石子滩,还有草场,还可以去我大姐那儿看看,阿拉尔,产棉花的地方,看不到边的棉花田,保证你这辈子都没见过。”
“我觉得还是在家里陪陪老人来得好,下次再见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是啊!”夏明朗笑得意味深长:“陪酒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靠,你还有没人性啊?我昨天喝得差点就挂了。”
“应该的,陆臻同志!就当哄你老丈人开心了。”夏明朗挑眉,用手肘碰他一下。
陆臻埋头算了算,嗯,好像这么叫,他不吃亏,夏明朗那边已经回过味来:“噫?你应该叫我爹什么好?”
“叫爹!”陆臻迅速地接话,一脸正直。
夏明朗想想,嗯,还是这样最好,大家都不吃亏。
5.
5.
中午那顿这两人在外面对付了一下,到了晚上就又是大餐,夏明朗的高中同学当年的兄弟哥们在小年夜里搞聚会,夏明朗既然回家了怎么可能不去插一脚,更何况,他这回是专门复仇来了。夏大人一世英明,只有一件事是他心头隐痛,那就是酒量。再没有什么比身为一个新疆人却不会喝酒更让人伤心的事了,回回聚餐回回喝醉,每一次都是让人给抬回去的。
第二天头痛欲裂地找人对峙:干嘛又灌我?
大伙挺不屑地瞅他一眼:谁灌你了啊,兄弟们一人碰了一杯,你就挂了,你好意思?
夏大人囧然,是不好意思,可是他那不也是没办法嘛?
他三两必醉的酒量跟人家一斤的混,豁出命去也不当个事啊!
于是,这一次,还不等人来拖,他自己就先杀气腾腾地冲到了饭店里,夏队长华丽回归,他带着帮手来了。
一路上夏明朗就先添油加醋地把自己当年怎么怎么被欺负的事迹抖落了一番,陆臻一阵豪情万丈,心想:反了天了,连他男人也敢下手黑,灌不死丫的。
夏明朗看着陆小臻满脸燃烧着斗志,一副为夫报仇的小样儿,心中开满了名为无耻下流的小花朵。
夏明朗三年没回家了,一露面就说要带个人来,众家兄弟都叫嚣着带家属,夏队长阴阴一笑不答,于是一帮兄弟还真以为个人问题解决了,伸长了脖颈要看嫂子,结果陆臻一露面,满桌都是失望透顶的哄笑,差点把陆臻给吓着。
夏队长是什么人,三十六计用在心里的主,深知遇敌之战的种种战略战术,当下只是简单地介绍了几句,便宾主落坐。陆臻生得一张书生气十足的小白脸,一报籍贯又是上海,在席面上大家就基本已经不怎么拿他当个人看了,只是嘲笑夏明朗说这次学乖了,还知道带个跟班来扛他回去。
可是没想到酒过三巡,陆臻不动声色地发了威,所有敬到夏明朗跟前的酒都被他一并挡下,陆臻喝酒干脆,甭管多大的杯子,只要你说声干,他一口就能闷,而且最绝的是他喝酒不上脸,清清白白的面色,一点血气都没有,首先从气势上就具有华丽的压倒性的优势。
等众家兄弟醒过神来夏明朗这小子他是报仇雪恨来了,这桌上的每个人多半已经被陆臻骗下去不少酒,再加上之前没有忧患意识,大家自己的内斗也消耗了不少战斗力,眼下收拾心神回头再战,却是已经折损了第一城。
陆臻喝酒跟别人不同,他自控力强又不上脸所以没人看得出来他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很可能他还有一口就得平躺,可是没灌下去之前,搞不好大家还以为他能再喝三斤,于是就创造出了一种仿佛无底洞一般的恐怖酒量。再加上夏明朗不停地在旁边造势,插科打诨地拿话挤兑人,私底下则偷偷摸摸地把自己杯子里的白开水往陆臻那边倒,小陆少校彻底发威,以一敌十,放倒了四名边塞酒徒,为上海男人着实长了一份脸,当然,更是把夏明朗乐得眉飞色舞。
酒终人散,平生第一次夏明朗站直了看着别人横着走,那感觉真是要多爽有多爽。
陆臻喝多了,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立在清寒的午夜星光下,带着冰雪一般凛然不可侵犯的禁欲味道,夏明朗偷偷看他的脸,只觉得着迷,好像十七、八岁的少年看到心中女神,心里又爱又怕,正面多看一眼都不敢,可是转过身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瞄过去。
西边的天光落得晚,他们那一群人又爱闹,吃过晚饭就已经是午夜时分,走过主街转到小路上,四周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明晃晃的星光铺到地上,照得灰白的水泥路面像是有水波在流淌。
陆臻走过两步,忽地脚下一软,靠到夏明朗肩上。
“怎么了?还是醉了?”夏明朗连忙揽住他的腰。
陆臻不说话,只是仰着脸笑,笑得眉毛和眼睛都弯下去,笑意像星子的光,闪闪发亮。
“看样子是真醉了。”夏明朗咕哝着,手指不自觉地摩挲陆臻的嘴角,薄唇被酒精烧红,有鲜艳的血色。
陆臻探出舌尖绕着夏明朗的手指缓缓抿了圈,一点灼热的火在手尖上烧起来,摧枯拉朽似地沿着血管冲进心脏里,夏明朗喉头一干:“别闹了。”
陆臻一声不吭地却只是瞧着他笑,眼睛睁得很圆,漆黑明亮,剔透如水晶,带着孩童的幼稚,几乎有点冒傻气。
夏明朗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扶着他站稳,有些急躁地嚷着:“自己还能走吗?”
陆臻笑嘻嘻地点了点头,自己稳稳地先走了一步,扭过头又看着夏明朗傻笑。
夏明朗只觉得整颗心都化了,连忙上前一步握住陆臻的手指塞进大衣口袋里拖着走,陆臻低头跟在他身后,脚步倒是没乱,慢慢地却笑出声来,极轻的声音,像五月清风一般,夏明朗忽然站定,陆臻一时收不及直撞到他身上。
“干嘛这么开心啊?”夏明朗拖长了音调,无可奈何地。
陆臻明亮的笑容停在脸上,无声而灿烂,他歪起头努力想了一会儿,说道:“你,你喜欢我。”
夏明朗止不住地嘴角扬起来:“我喜欢你就这么高兴?”
陆臻一本正经地点头。
“傻乎乎的。”夏明朗抬手去捏他的脸。
“我,我,多神奇啊,你喜欢我。”陆臻咬着舌尖,声调含混得好似幼童。
“有什么好神奇的。”夏明朗失笑。
“很神奇。”陆臻固执地更正:“很神奇,我们居然会在一起,我我,我那么喜欢你,你也会喜欢我,我很高兴。”
“你觉得高兴就好。”夏明朗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那,你高兴吗?”陆臻固执地盯着他,目光闪亮。
“我当然高兴。”
“那,我可以亲你吗?”陆臻讨好地笑了笑,雪白到底的脸上腾起一层薄薄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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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
“当然,当然可以。”夏明朗竖起耳朵在听,离开他们最近的那个人在三十米之外,另一个小巷里。
陆臻笑得极开心,偏过头,贴到夏明朗嘴唇上。
他缓慢地眨眼,唇角上沾着清烈的酒气,炽热而柔软,安安静静地贴合着,夏明朗一动不动地拥住他,在极近的距离看着他的眼睛,看着那漆黑纤长的睫毛划过午夜时分清冷的空气,缓缓合拢。
夏明朗感觉到身上一重,连忙收紧手臂把人扶稳,却忍不住笑出声,在这寂静的夜晚,这笑声被传得很远。
转过天就是大年三十,夏大妈总觉得家里的年货不够,大清早的把人拖起来踢上街去买。
夏明朗有一个妹妹一个姐姐,目前全都成家了,姐姐比他大了近十岁,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调皮得上天少架梯子入地少个洞。而妹妹是前年成的家,眼下小孩勉强咿咿呀呀地能叫声妈,所以,要说那夏队长的压力也不能说是不大的。这次回来借口日子少还带着战友,总算是又逃过一劫,眼下大过年的他妈心里高兴还没事,等开年回过味来有得啰嗦。不过,好在山高皇帝远,夏明朗自然随她去。
现在他老妈踢他出门,他实在是乐得,只恨不能在外面把晚饭都吃了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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