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少年狂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暴风猎人
“机器灵,水上漂,恁那边哩紧俺挑。挑谁吧,挑,挑的那个人回不去家了。”本小海少年的声音竟然也唱出了沧桑的感觉。
“唱得还怪好听哩。”白宇博惊讶地看着本小海,赞叹道,“以前怎么没看到你还有音乐细菌呢。”
白宇博的玩笑话引得彭秋秋哈哈大笑,连饭都忘了吃。
本小海白了他们一眼,心想白宇博还怪有刘本山的幽默才华呢。
但严青霞没有笑,竟然茫然望着本小海发呆。
彭秋秋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伸出筷子在她眼前晃了晃,“青霞,笨小孩变成了你的青蛙王子?”
本小海瞪了彭秋秋一眼,“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我呢?我不是青蛙王子,我是白马王子。”
“你什么王子都不是好吧。”严青霞反应过来了,叹了口气道,“不过,你咋知道我作文里写了句,选的那个人回不了家了。那是我小学的好朋友,经常一起玩游戏,小学五年级暑假溺水了。”
“所以啊,你的作文没跑题,而且还会很感人。肯定会得高分的。”本小海分析道。
这话让严青霞恢复了常态,重新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
本小海对下午的数学考试还是有些担心的。
一来本小海的空间感不强,对那些几何题有着不可理喻的畏难心理。
二来,数学可不比语文,语文知识是能随着年龄增加阅历丰富而提高的,数学不用可就是忘了便真的忘了。
但当数学试卷发下来的时候,本小海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
因为绝大多数的题他都会,特别是那几道几何题目,看了一遍心里便有了解题思路。
看来少年笨小孩的记忆他都留存了,只是用不到的时候想不起来,而一旦用到,就自然而然地在脑海中出现了。
也就是说,这次的考试成绩肯定能比当年好,至少能和当年的成绩持平。
记得当时的分数只比彭秋秋少了三分,比白宇博还多了一分呢。那个成绩,中专能考上,县重点高中鲁梁一中更能考得上。
想到此,本小海的信心更足了。他做题的速度也更快了,稳、准、狠,这是他现在考试的状态,简直棒极了。
回家的路上,彭秋秋说他中午吃饭时唱的那句歌好听极了,央求他再唱一遍。
张卫的那首歌实在是太长了,足有八分钟多。
本小海绞尽脑汁也想不全歌词,心想自己也就是整合了笨大叔和笨小孩的全部记忆,而没有那种把未见过的知识全盘拥有的能力了。
看来上午考语文时自认为的万事皆通的本领只是幻想了。
如果想彻底改变命运,以后还得靠自己的努力了。
本小海把能够想起来的歌词捋了一遍,然后唱了起来。
“爸爸,妈妈,姐姐,你们都还好嘛?我很想你们,更想回咱以前哩那个家。机器灵水上漂,恁那边哩紧俺挑,挑谁吧,挑,挑的那个人回不去家了。”
本小海动情地唱着,把自己都唱得哽咽了。他想起了早已去世的妈妈,想起了爸爸,姐姐……
他猛然又想起了老婆丁晓燕,自己重生回少年时代了,是不是那个中年笨大叔在那个时空就死亡或消失了呢?
如果真是那样,丁晓燕该多难过啊,谁给她做饭呢?谁给她洗衣服呢?想到这里,本小海已是泪流满面。
008.山雨欲来风满楼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
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
四季如春……”
张磊富有抒**彩的舒缓声音源源不断地传来,丁晓燕皱了皱眉头,极不情愿地爬起来,跨过本小海的身子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起,将闹钟关掉。
见到本小海还在呼呼地睡,不禁有些纳闷。以前都是不等闹钟响,本小海就能提前几分钟醒来,然后蹑手蹑脚地起床并准备早餐。今天他倒睡得踏实,踏实得连闹钟都听不到了。
丁晓燕俯下身摇摇他,“老公,该起床了。”这时,她发现本小海的脸上竟挂着泪痕,不禁叹了口气,该不是又梦见他爸他妈了吧。
丁晓燕没有见过公公婆婆,只听本小海简单地提起过,当时他们还没有确立恋爱关系。本小海和她说起父母的事情时眼角通红,话语喏喏,瞬间让她母爱泛滥,有了要保护他的冲动。
而以后的漫漫岁月里,却一直都是本小海照料着她,保护着她。虽然本小海没有给她大山一样的坚实依靠,却也给了她柔情似水的温馨港湾。
“我是睡过头了?”本小海激灵一下子醒来了,见到丁晓燕正盯着自己沉思,不仅错愕了一下,心想,重回少年时代考高中的事情还真是个梦呢。
既然是场梦,就没必要过分纠结了,还是先过好眼前的生活吧。本小海麻利地起床,用锅把水烧上,然后才去了洗手间。洗漱完毕,水也开了,他把面条放进锅里用筷子拨拉匀乎;将西红柿洗净切片;熬油;打鸡蛋,搅拌;炒鸡蛋,炒西红柿;面条煮熟时,西红柿鸡蛋卤也做好了。
每天早晨的时间都是这么紧凑。本小海没有晨练的习惯,所以他的身材一年比一年地圆润起来,尤其是那浑圆的啤酒肚,展示着如今生活的幸福和美好。丁晓燕也经常嘟囔着要他锻炼身体,但她自己也不身体力行,所以说了也等于对牛弹琴。
不过从他们家到上班的地方需要步行40分钟左右,所以每天走路上下班也就算作锻炼身体了。
在路上走着的时候,本小海就又记起了梦中的考试。以前做梦都是醒了就忘,这次却不同,梦中的每个情节都历历在目,像是实际发生的事情。甚至考试的每道题目的细节都能记起来。
“本工?”本小海正沉溺在对梦境的回忆中,突然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侧头看时,却是同事吴昊,他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有心事啊?走这么慢。”
“哪里有,早餐吃多了走得慢。”本小海不好意思地笑笑,脸红了红,他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对梦境的困惑。
“看来嫂子的手艺是真的好。”吴昊呵呵笑道。其实,同事们都知道丁晓燕不会做饭,但是提到和吃饭相关的话题时,同事们总要这么夸赞一句。
这其实是有典故的。当年谈恋爱时,丁晓燕到本小海他们的单身宿舍去玩,舍友们都闹着让丁晓燕露一手。丁晓燕不会做菜,但架不住众人的威逼利诱,还是给他们做了一道黄瓜炒鸡蛋。
菜上来后,大家都愣了,因为鸡蛋黑红黑红的,不是因为炒糊了,而是因为丁晓燕放了醋和酱油。大家都不去吃那个菜,就连丁晓燕自己也只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不知是为了化解尴尬,还是怕扔掉浪费,本小海竟然把那盘菜吃光了。当大家问他什么滋味时,他竟然回答说是吃过的最好吃的黄瓜炒鸡蛋。当然,大家都知道他说谎了,但也都对他的善良和憨厚有了更深的了解。
“本工,你听说了吗?”吴昊欲言又止,终究没有直接说出什么来。
“听说啥啊?”本小海见他神神秘秘的表情,不禁也好奇起来。
“三定。”吴昊终于说出了他想说的事情,“咱们也要搞三定了。”
“那不是总部和机关管理岗的事情吗?和咱们设备运维有啥关系?”本小海也听说过“定机构、定职责、定编制”的说法,是从政.府机关开始的,现在齐港煤矿的机关也跟着学样搞完三定了。“车间里都是直接干活的,能怎么定?定了还不是和原来一样干活?”
“这我说不清楚,”吴昊摇头叹息道,“效益不好,工资这么低,怎么定都是瞎折腾。”
基层职工不理解三定这种高大上的改.革有什么意义,但这不影响他们对此事的关注和讨论,毕竟这和他们的切身利益相关。
当本小海和吴昊到达值班室的时候,早来的同事们已经将这个话题炒得热火朝天了。
“听说文件马上就下来,咱们运维车间总共20个技术人员,才给16个名额。”班组里的资深美女、高级工程师栾凤说。他丈夫刘云贵在技术科当科长,自然消息比较灵通一些。
“TMD这不是叫咱们窝里斗吗?那落选的4个人干嘛?现在又不兴下岗了。”吕松气愤地说,脸憋得红红的,青春美丽痘散发着别样的光彩。他是班里最年轻的技术人员,刚参加工作两年,他感觉自己最危险,论资历,论水平,他都没有信心。
“下岗倒不至于吧,听说选不上的只能按照工人待遇了。”栾凤解释道。看来,刘云贵科长还是知道很多政策性消息的,他们两口子可能也没少讨论这个问题吧。。
听到这些议论,本小海心里也是没有底气的。电气运维班里五个技术人员,按照比例正好要落选一个,连四舍五入都不用了。
班长程坤要技术有技术,要能力有能力;栾凤是女性,虽然在设备维修上的动手能力弱些,但她理论水平很高,很多复杂技术难题都是她带领大家攻关解决的;还有个郝刚,这两年一直借调到集团公司帮忙,只是关系还属于电气运维班组,工资也还在这里发。
也就是说,本小海唯一能比过的人便是吕松了。虽然自己对新问题及复杂问题的分析能力不高,但是20多年的工作经验还是积累了不少,普通的设备问题还是能够处理得得心应手的。
不过,45岁的大叔和24岁的小鲜肉PK工作,胜算到底能有多大呢?
009.姜还是老的辣
上班时间刚到,班长程坤就接到了到车间办公室开会的电话通知,会议的内容正是关于大家正在讨论的“三定”问题。
“你们说是让班长直接选人呢,还是让大家互相投票?”吕松毕竟还是一个沉不住气的年轻人,程坤刚刚出门,他就又激动地号召大家讨论起来。
“不会让班长直接选的。那样的话,无论他放弃谁,谁都会记恨他的。”栾凤分析道。
“是啊,车间主任不会那么傻的,把责任推到班长头上,以后的任何工作就都不好做了。”虽然不关工人岗位的事情,吴昊还是忍不住凑过来讨论。
“也是啊,车间主任怎么能像我这么傻呢?”吕松嘿嘿地笑了,感觉自己提出的班长选人方式确实够幼稚的,他大手一挥,朗声道,“那大家就互相残杀吧。”那姿势豪爽得像要就义的先烈。
吴昊看着吕松的样子,强忍住笑,拍拍吕松的肩膀,认真地说,“吕工啊,咱们班的人自相残杀也不利于团结,不利于今后的工作啊。”他语重心长的语调像是一个久经官场的大官人。
“那会怎么办?”吕松问。
“肯定是整个车间的人聚集起来一块儿投票啊。”栾凤撇撇嘴说,她精致的五官上略施粉黛,虽着深灰色工作服,却依然妩媚动人,“这样谁也不用担责任,背黑锅。”
“这样的话,咱们班你们几个技术人员可就要团结一心了。”吴昊善意地提醒道。
“本工你怎么看?”吕松见本小海沉默不语,凑过来问。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咱们又当不了家做不了主,只能是砧板上的鱼肉,被人任意宰割呗。”本小海确实不知道怎么办,他向来信奉的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时间到,一切问题都会解决。
“本工,你就是太消极了。”栾凤了解本小海的为人,善意提醒道,“你忘了,咱们还有个优势呢。”
“什么优势?”不等本小海反应过来,吕松抢先问到。
“咱们班到底几个技术人员?”
“如果不算郝刚的话,就是四个;算他的话,就是五个。”吕松反应还是挺快的,虽然他开始上班的时候郝刚就已经被借调走了,但是班组聚餐的时候,他也见过郝刚几次。
“他既然从咱这里拿工资,为什么不算呢?”
经过栾凤的提醒大家似乎都明白了什么。虽然都是一个班儿上的,但郝刚确实已经两年没在班组上班了,人走茶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本小海明白,栾凤这样说并不一定仅仅是为着大家好。他清楚地记得当年栾凤和郝刚曾经为了一个出国考察的机会而闹得不可开交。这也正是郝刚被借调走的缘由。
本来郝刚的打算是等那个科室里一个老职工退养后就申请办理正式调动手续的,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没等老职工退养回家,就分来了一个新职工,原来早就有人盯上了这个位置。
谁让自己找的关系不够硬呢?对此,郝刚也没办法。于是只得以借调的身份继续呆下去,不知何时机会才会再次向他招手,这也让他在老同事眼里几乎成为了一个笑话。
所以,栾凤才敢当着大家的面提出这个事情。当初,郝刚和她明争暗抢出国考察名额,就没掂量好自己的分量。
班长不在,工前五分钟的安全教育就开得极不严肃了,因为总是有人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到三定上去。
然后,他们像往常一样分组去进行设备点巡检。
手机拍照功能的强大及网络技术的高速发展,使得他们的点巡检工作也变得有声有色。
他们仔细检查着每一个PLC柜,检查着每一块模板的指示灯状态,并对他们进行认真拍照,上传到他们班组自主研发的点巡检系统上去,以供领导及调度们查看。
无论怎么“三定”,他们对待工作依然是认真负责的。而且要比往常更细致才行,谁都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什么问题。
“本工,麻烦过来看看能不能在这个画面上增加一个检测二号井温度的参数?”巡检到主控室的时候,二号井值班长王海鹏叫住了本小海。
“可以增加温度检测点的,不过增加温度点需要检修的时候才能做,拉电缆之类的活平时没法干。”虽然被问的是本小海,但好学上进的吕松抢先回答道。
“其实其它画面上已经有了这个参数是吧?”本小海问。
“是的,是的。”王海鹏笑眯眯地说,“只是我们最多的是监控这个画面上的参数,老是翻过去查看有些麻烦。”
“那好做,只是改改画面就是了。”吕松也明白了过来,都说本工技术差,这也不差吗,比自己还是高多了。
“那就麻烦你们给改改吧。”王海鹏拱了拱手。
“得令!”说着,吕松就兴奋地坐到操作台上的电脑前。
“王师傅,”本小海赶紧将吕松拉开,歉意地对王海鹏说,“还得麻烦你们让机动科给我们下个程序修改通知单吧。”
“那好吧,本工,反正也不是很着急,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就向机动科打个申请。”王海鹏的笑脸消失了,但依然很客气地说,语气里透着无奈。
“这么大年龄了,还是这么死脑筋。”本小海他们刚走到主控室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操作工张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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