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民国明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即墨伦珊
吴九山在国际饭店召开的新型布料专利转让以及合作共赢新闻发布会,死板的物理化学数据宣传和鲜美的文学词汇广告词各占一半。
工厂主们要更实在一些。他们只是伸出手来摸了摸,放到脸上蹭了蹭,放到嘴巴里咬了咬,就已经在心底有了总和的判断,就再一次疯狂的冲向了吴九山。
再一次表现出来撕破衣衫打破头的状态,甚至有些人担心竞争人数太多,压力太大,居然从口袋里掏出小账本来,对竞争者进行检举和告发。
“某月某日某地,某人用过xx词汇。”
被检举者立刻痛哭流涕:
“这都是造谣造谣造谣。我是真心的爱你,如果非要给这份爱加上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现场的气氛有些艰涩凝重也有些滑稽荒唐。好像一场清算旧账的撕逼大战马上就要爆发一样。
吴九山简单的一挥手,就挥去了所有的旧恩怨,他的嘴唇张开一个弧度,恰到好处的露出八颗牙齿:
“大家不要着急,慢慢来登记,我们需要大量的合作伙伴。请相信,每家纺织工厂都是有用途的。”
兼并畜,来者不惧惧者不来,并不仅仅是因为吴九山或者他背后的山东先生拥有大海一样的胸怀,实际上更多的是因为他们拥有星星一样数量的计划。
大约只过了三个月,第一批的布料就上市了,那个时候正好是秋风送爽,家庭主妇们开始计划置办秋装,报纸上的广告里天天换着花样说。无线电台里的明星弹评艺人也口若悬河的说。亲戚和工友们又时不时的过来亲身显摆。
主妇们终于按耐不住,冲向了布料一条街。
然后她们看见了毕生难忘的一幕,进入一种沉醉的状态,疯癫的伸开双臂,扑向一个色的梦境。
轻飘的色布料在风中舒展,如那麦浪一般翻滚,厚重的色布料直接在平地上堆放,高高摞起宛如一座座小山。
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虹当空舞?
两水清清夹明镜,双桥默默落虹。
碧水贯街千万居,虹跨河十七桥。
两岸绝壁一线天,瀑布虹舞山涧。
水底有龙掀巨浪,岸旁无雨挂长虹。
谁把青红绒两条,半红半紫挂天腰。
千丈虹桥望入微,天光云影共楼飞。
主妇们开始买买买,自己买,先生买,老人买,孩子买。全家每人买一套,全家每人再买一套,过几天又是忍不住,全家再来第三套。
第三套完了还不算结束,还有床单,窗帘,帷幔。只买一套也是不够,再要买一套做洗换。
不光是因为好看,更重要的是因为便宜,这些布料便宜到让人发蒙,发晕。一尺布料只要五分钱啊,黄天黑地。甚至还有三分钱一尺的处理品,一块钱就能给全家都做一身了。
最最重要的是,此刻她们的口袋非常丰厚,这一块钱,这一块钱赚来忽然变得极其容易了,这几个月,几乎所有的纺织工厂都开始热火朝天的开工,纺织业以及相关行业,以及服务业都一起带动起来。
普通工人的月薪上升到了三十块。你普通人的一个月工资拿出来买成布料,就够全家一年用了。
主妇们甚至会用夸张的语言来形容:
“天呀,这么多,简直一辈子都穿不完了。”
当然了,几年之后她们就会发现自己当初太可笑,她们再也没有时间去买布料,做衣服,而是愿意用比普通布料贵几十倍的价格去买一件成品衣装,然后认真的去评点这些衣服的品牌。
慢慢的忽略掉布料本身,去讨论设计和款式,去把一件衣服的做工放在首位。新成长起来的一代女孩子们开始习惯于上街挑选衣服,慢慢丢失掉手工缝制的技能。
“虹”公司当初起名虹,是因为一种染料的配方,不过那种染料很快就被淘汰了。虹公司的名字却没有改变,五颜六色的布料扩散到全国,又扩散到全球。
中国的纺织业真正的腾飞起来,在最穷的人也能有十件以上的衣服的时候,在乞丐可以从垃圾桶里捡到衣服的时候。人流穿梭,五锦绣,诗人们写出诗歌来,说,那是一个真正的,虹的国度。
------------
370这才是真正的虹之国(二)
就中国的各种省份和城市来讲,上海人算是最出名的会过日子的人群之一。螺狮壳里做道场,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们斤斤计较的维系力所能及的最致生活。
在洋泾浜一处连成片的鸽子笼住宅里,女工阿芬妈一家三口和女工阿巧妈一家四口合住一间十多平米的房子,两户人家只拿一个破旧的布帘子分割起来各自的空间。
在这样的艰难境地里,两户人家还是互相帮衬的。阿巧妈就给十二岁的阿芬介绍过一份小女佣的工作。
阿芬才上了几天班,阿巧的舅舅带着妻女一家三口也来投奔了。于是三户人家就挤在一间房里,这样也住的下,一张床如果只能并排睡下三个人的话,安排成反向睡觉就可以挤得下四个人。反向就是你的头挨着她的脚这样的睡法,再说,还有更多的选项,床底下还可以睡人那!
乡下来的阿巧舅舅还会讲一些乡下人的天真话:
“早就听人讲,城里人是睡床的,如今可算见识了。”
这并不是讽刺的话,
穿越之民国明珠 分卷阅读386
因为他们乡下会睡在泥土混合秸秆垒砌成的土炕上,木头做成的架空床对他们来说,也是新奇的事物。
早上东边天上刚刚露出鱼肚白的天光来,三户人家都早早的起床了。阿芬妈把家里的煤球炉子搬到院子里,准备早饭。
乡下来的阿巧舅妈跟女儿阿巧表姐,母女两个在铅皮桶里舀了水洗脸。跟同居的邻居打招呼:
“阿芬妈妈,你烧菜那?怎么把炉子搬到那么老远!”
阿芬妈妈笑:
“是那,我给阿芬把带中午的饭,炒个小葱;怕呛到你们,就离开远一些。”
炒葱总是味道很大的。
阿巧舅妈是最淳朴的乡下人,她把嘴巴裂开:
“你们城里人就是太讲究,葱炝锅的味儿好着那!那里有嫌弃的。”
阿芬妈切好了小葱,正要炒菜,她面色僵硬了一下。葱放在油锅里,总是会大大的响起来一声“炸”。然而现在她手里早就没有了菜油,怎么也不会响起这声“炸”来。
邻居家的乡下亲戚在那,这真是很失面子。
阿芬妈妈把铁锅放在煤球炉子上。烧了比平常更多的时间,直到铁锅的锅底都变成了红铁块,才把切好的小葱扔了进去,果然如她所愿的响起了一声类似的“炸”。
等三家人都吃好了早饭,大人和半大的女孩子。都一起出去找上工的机会,家中只留下一个五岁的阿巧,带着两岁的弟弟。
到晚上回来,阿芬爸爸跟大家提了一句:
“现在外面去搭棚子的地方已经选好了,只是料子还缺一些,油布是能买些旧的,撑杆都太贵。”
因为新来的阿巧舅舅一家找不到上工的地方,所以三家人一起商量了一个省钱的办法,他们准备到郊外去搭建棚户来住,这样就可以节约掉这份鸽子笼房子的钱。
阿巧爸爸问:
“远处山上不能自己砍吗?”
阿芬爸爸苦笑:
“那都是有主儿的。连个草根子都恨不得卖钱那!”
阿巧爸爸问:
“那别人家那?都是买的?”
这些事情,阿芬爸爸倒是都打听过的,他说:
“大多是从乡下带过来的,也有出去捡,捡的!”
刚才还说连草根子都卖钱,现在又说棚户的建筑材料是捡的,这里面就有细微的漏洞,其实他们的捡东西,都是半捡半偷的。
阿巧的舅舅立刻接话说:
“人家都能捡的着,咱们怎么就不能捡了。我明天就带孩子妈出去,反正工也不好找,就把棚户先搭建起来。”
于是这三户人家,你来我往的。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如那燕子,用口来衔泥叼树枝一般,一点一点的将搭建棚户的材料准备齐全了。
这天傍晚,阿巧舅舅回来鸽子笼,在铅皮桶里舀了凉水。狂喝一通,喘口气说:
“那边的棚户都弄好了,这边的房子就赶紧顶掉,早一天就能省一天的钱。”
阿巧妈忽然走回来,满脸喜气的说:
“哎呀,告诉你们个大好事,美华纺织厂招工了,老手给二十块,新手也有十块那,你们赶紧都拾一下,明天一大早就跟着我见工去。”
阿芬妈一脸不可思议的惊喜:
“真的呀?”
阿巧妈笑:
“这样的事情,怎么好说玩笑的,大家都去,巧姐她舅舅,舅妈,表姐都去。”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去见工,美华纺织厂并不怎么挑拣,基本上看着手脚利落的,都留了下来。阿巧舅舅,阿巧舅妈,阿巧表姐,都说给到十块钱的工钱。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原本的熟练女工阿芬妈就更了不得了,工钱居然能算到二十块。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试工的时候,阿芬妈说自己做了将近二十年了,她单手的两个手指头动了动,就把线头儿给接上了。
于是一天之间,所有人都有了工作,白天只剩下年幼的阿巧姐弟留在家里。
几人上了几天工,统统都适应下来,唯一就是老熟练女工阿芬妈遇到一些问题,她以前的好几个工友都来拜访她,向她传递一些消息:
“你们那个美华是给二十块的,可现在新开的祥华给到三十块了啊,我看你是顶利落的一个人,并不是为了赚这个介绍。”
这个就是撬墙角了,从半年前的纷纷失业,到现在变成了香饽饽,被各家纺织厂大力争抢。
阿芬妈痛苦纠结了几天,终于辞掉了工友们的邀请:
“我看,我还是在美华干着吧,老板工头都十分的和气,做工人,第一还是得讲究老实踏实。”
能够拒绝十块钱的薪水差别,这个阿芬妈神境界可也算是到了一定的水准,然而她的这份良善知足也没有白,美华的老板是消息灵通的人物,只过了一两个月,就又给她把差开的钱补上了,并且越来越多。
大家都是做工,为了上工近,所以郊外新搭建的棚户被闲置起来,三户人家依旧挤在一个鸽子笼里。
------------
371这才是真正的虹之国(三)
三户人家十几口人,平铺起来都能将房间铺满,白天的时候所有人同时在房间里,就会连转身都困难,胳膊碰胳膊,腿碰着腿儿。
但是因为大家每日出门为生计忙碌,所以竟然凑合起来过了几个月。
这天傍晚时分,天上的燃起了火烧云,五岁的懂事姑娘阿巧带着两岁的弟弟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吹风。
阿巧弟弟脸上也不知道从那里蹭来的黑灰,一双眼睛倒是大又明亮的,他奶声奶气的说:
“阿姐,饿。”
阿巧站起身来,跑回屋子里转了一圈儿,她妈妈预备好的吃食,中午吃过了一次,到半下午又吃过了一次。碗筷都舔的很干净,现在是一粒米也没有了。
她又跑了出来,抬头看着远方,天上的火烧云都变得黑暗起来,远处的街上和近处的房子里都点亮了白炽灯。
在阿巧的印象里,灯亮起来的时候,妈妈是一定会回来的,然而今天却没有。
她只好又坐回弟弟身边,用手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再等
穿越之民国明珠 分卷阅读387
等。”
阿巧弟弟的小脑瓜要懵懂而更不懂事一些,他固执的提出自己要求:
“饿,吃饭。”
阿巧只好再次站起来,走到铅皮桶前,舀了些冷水喂她弟弟。
阿巧弟弟伸出两只小黑爪子,把冷水推开,他大而清亮的眼睛里泪花闪烁。
小小年纪的阿巧已经学会了叹气,她只好再一次站起来,在鸽子笼房间来来回回琢磨,过了一会就爬上了床头,床头后面是一个立式的大木头柜子。
木头柜子上放着一只藤编的热水壶,这个一直以来都是阿巧妈禁止她触碰的东西,但是她知道那里面可以倒出热水来,所以想试一试。
踮着脚尖立在床头上,胳膊太短,不能使用两只手。只能使劲伸长一只手臂使劲的拽,拽住了,往外拽,然后就听见哐当的一声。
热水壶掉到了地上。碎片溅起,水也四处流淌起来,带着些微的热乎气儿。
阿巧哇的一声也哭了,这对于小小的她来说,也相当于天塌地陷的灾难了。阿巧两岁的小弟弟跑进房间来。也跟着哭。
天完全暗淡下来,并没有任何人在意这对小姐弟悲惨无助的哭声,所以他们在哭了一阵子之后,阿巧再一次拉着她弟弟的手,两个小小的身子挨在一起,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风呜咽着的吹过来,仿佛比这对小姐弟还要更悲伤一些。
门前忽然有一股热闹的气息奔袭而来,大人们说笑着回来,阿巧妈妈抱起了弟弟。阿巧爸爸抱起了阿巧,白炽灯啪的一声被拉亮了,父母把他们放到屋子里的床上,并没有想象中的喝骂。
破碎的热水瓶被飞快的拾起来,三户人家的大人们都争抢着要把垃圾送出去。
“哎呀,我来,我来,你还要赶紧做饭那!”
“不做了,这么晚了,还做什么饭。咱们出去吃打卤面去。”
女工阿芬妈妈是个非常要面子的人,当着外人的面炒菜,都要想尽办法“炸”一声,现在口袋里放着叮当作响的二十块。那底气自然是前所没有的足。
阿巧的表姐立刻眼睛明亮:
“打卤面好吃,阿妈,我也要吃。”
阿巧的表姐长得高壮,憨气儿足,脑筋好像并不是很灵活的样子,然而因为力气大。干活也舍得卖力,所以今天也从工厂里领回了十块大洋的工钱。
阿巧舅舅很爽快的笑,很愉快的做了决定:
“去,都去,我们也是叨扰了这么长时间,很该请你们吃一次饭。”
于是三户人家说说笑笑的走出去吃饭,找一个大排档,先让老板舀一碗面条汤上来,汤里放着香菜,滴着铜钱大的香油。
一边吃着这面汤,一边慢慢的选面条,鸡蛋西红柿的打卤面虽然是顶级的美味,但是鸡丁蘑菇面貌似要更贵更鲜香一些。
所以最后,大家都是选了鸡肉面,阿巧舅舅吃完了一碗,又叫老板过来:
“原样儿再做几碗!”
阿巧妈笑着打趣他:
“这可是真乡下来的,露了怯,你就不知道另换一样的?”
嫡亲的姐弟当然可以开的起玩笑,所以大家都哈哈的笑,又一起挑拣着换过牛肉面,端上来的时候,牛肉切的很肥厚,积的油汪汪的。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可以清楚的到牛肉横切面很粗的肉丝断裂面,然而吃到嘴巴里,是和鸡肉一样的嫩滑。
吃完了饭,又是争抢着付账,五岁的阿巧被爸爸抱在怀里,她睁大眼睛好奇的看,这对她来说,是很新鲜的记忆。
因为这天是发了工钱,所以第二日大家都休息一天,一起去到街上,扯布料做新衣服。阿巧舅妈特意用帕子包了一块碧绿色的布料,递给阿芬妈妈:
“这个是给阿芬挑的,我们乡下人没有眼光,不要嫌弃!”
阿芬妈妈心底清楚她的意思,推辞了几句就下了。这是刚来的几天,阿巧表姐跟阿芬闹了别扭,剪掉了她一件衣裳。已经几个月过去了,并不是人家不放在心上,而是真的赔不起。
如今有了富裕,第一件就是想着这样的事情,可见这家邻居的乡下亲戚,本质是淳朴良善的。
阿芬和阿巧表姐已经亲热的拉了手。说着悄悄话:
“我也想去纺织厂子做工了,比做女佣多赚一倍那!”
“那好的,你过来,我会照看你的。”
过了几天,阿巧的表姐又做一件红色的褂子,顺带着也给阿芬做一件一模一样的。阿芬妈妈使劲摆手推辞:
“这可真是不用,你们还总想着她。”
然而实在比不上乡下来的妇女力气大,被强赛到了手里。等过几天自己家里置办窗帘床单之类的,就也给阿巧舅妈家扯了一套。
在乡下来的阿巧舅妈看来,弄坏了人家那家衣裳,还是很贵的时候,如今便宜了,总要赔上个两倍三倍的才算合适。
阿芬的妈妈想着是,弄坏了一件,就赔一件,如今多给一件,怎么好意思,所以也想着找些借口,比着价格再还回去。
人心的天枰靠两颗心来平衡,总是觉得别人重了,再还回去,所以关系就越发拉近了。
两家人互相送了几年布料,又改成了送成衣,很多年后,又崇尚手工的技术了,所以再次改回了互相送手工作品。
仓廪足而知廉耻,你送我桃,我报之以李。在满眼锦绣虹的国度里,人心也变得美好起来了。
------------
372这才是真正的虹之国(四)
只发了一个月的工钱,住在洋泾浜鸽子笼里的三个纺织工家庭都缝制了新装,这是一种注重对外形象的群体习俗。
那怕她们并没有熨烫衣服的工具,也会把搪瓷的饭盒装了滚烫的水,再包裹了湿毛巾来熨烫衣衫,那怕他们没有晾晒的地方,也会架起一只木头梯子,把衣服高高挂在鸽子笼的天窗上。
筷子放在火炉上,烧的发烫了,就可以用来做手工的卷发。擦亮一支火柴,让它认真的燃烧,火光过后留下的黑色碳灰,就可以用来描摹眉毛。
不管家中是如何的局促狭窄,等出了门,她们都是衣衫干净、板正。说话利落,反应机敏的人。
当人的运气变好了以
穿越之民国明珠 分卷阅读388
后,经常会引来更多的运气。三户人家燕子衔泥一样辛苦搭建出来的郊外棚户,因为要上班速度快一些,所以依旧是住在鸽子笼里。
就有熟悉的乡亲过来说话:
“郊外的那三间棚户,你们也可以转让出去啊,现在的价钱可是不少,三间三十块!”
乡亲伸出粗壮的手掌来,摆出三个手指。
三户人家商量了一下,终于点了头。
他们依旧是很需要钱,阿巧要送去读书,阿芬和阿巧的表姐白天要上工,晚上也要读夜校,认了字,会算账,工钱是会大涨的。阿巧的弟弟太幼小,也不能放他一个人在家里,所以还得托人照顾。
三间棚户出手很快,三五天就卖掉了,几个乡亲过来交接,又给他们带来一个口信。阿巧的爷爷要来上海看孙子,已经出发了。
阿巧全家都很高兴:
“阿爷身体蛮好的,来了正好可以照看小毛头。”
又是只过了几天时间,阿巧的爷爷到了上海,他是和几个老讨生活的老乡同来的,步行。肩膀上扛着一根桦木杆子,挑着两个大包裹。
老爷子酱色的脸膛上是深深的皱纹,瘦的腮帮子侵蚀进去两个大坑。
阿巧的爸爸去接人,叫了一辆黄包车。
老爷子很不高兴:
“这样太过福了。要折寿的。”
阿巧的爸爸就宽慰他说:
“并花不了几个钱,这个咱们家现在都有。”
老爷子眨巴着眼睛看儿子:
“那你发达了,做了大买卖,当了官儿?”
阿巧的爸爸抹汗:
“只是做工的。”
只是做工的,工钱比自家的老婆还要少一点儿。上海的男人历来都容得下大女人。并不认为这是丢人的事。
老爷子教育他儿子:
“我能走,咱们不花这个冤枉钱。”
等在一边的车夫倒是并不恼怒,只是站在那里,陪着一点笑的脸有些戏弄。
阿巧的爸爸劝:
“您赶紧的吧,咱们钱依旧付了的。”
初来乍到的,还不熟悉情况,阿巧的爷爷只好听他儿子的,坐了黄包车,两只手紧紧地抓着大包裹,他的挑行李的桦木杆子挺长。在黄包车上,横放也不是,竖放也不是。
阿巧的爸爸想要扔掉,被老爷子虚虚的做了一个披头打脸的动作。
黄包车车夫低着头拉车,偶尔要被桦木杆子打一下腰,一路的艰难。
好不容易到了家里,一看鸽子笼这种促狭的居住条件,老爷子反倒是舒缓了一口气,仿佛唯有这样,才是他熟悉并且预料之中的。
“穷苦人那。多少辈子都是这样过的。”
老爷子过来,阿巧爸爸的意思,是要带出去吃打卤面的。然后又差一点被打了脸。
“说的啥,外面吃,下馆子,你是官老太爷啊?小心点,这人是不能过福的。”
阿巧妈妈只好亲自动手做饭,加了一道菜,只是炒葱白而已,但是菜油放的足足的。
人类的智慧是无穷的。加了一口人,照样睡得下,鸽子笼里安置了架子床,能睡下三层人。只不过老爷子还是受了点委屈,他睡觉非要抱着两只大包裹,双层的架子床,三层的空间,都不太能塞得下那两只包裹。
阿芬的妈妈和阿巧的舅妈说悄悄话:
“好大的两个包裹,是什么?”
阿巧的舅妈用很小的声音来笑:
“这个我可是知道的,是我们家小毛头的老婆本儿。”
老婆本儿,中国的男人,娶老婆历来是要盖房修屋,出聘礼的,如果父母出息,就可以替他预备上了,如果父母不巧是手里空空的,就要靠自己辛苦扛活来积攒了。国人历来的认识里,积攒老婆本儿是要省吃俭用很长时间的。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