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虫”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初夏的雪
这花去了他一些时间。
找电子保险箱这一类的东西,还留有些它们放在哪里的记忆印象,可事关生活家居用品,一多半的东西赫景自己都不知道存放在哪里。过去他几乎从没自己动手整理过它们。包括衣物在内,他的所有生活家居用品一直由他的雌父打理。库岚也不愿让他亲自操心这些,需要任何物品只需和对方说一声便好。如果不是曾经少的可怜的“独立之心”终于活络了一回,发觉度过幼生体阶段后再任由雌父给自己的喂食有失颜面,那时候的他恐怕真的要成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典范。
生活自理能力的缺失让赫景在刚开始独自求存时吃了许多苦头,他甚至连星际间数个常用货币的换算比率都分不清,闹出了不少如今回想起来啼笑皆非的笑话。
回忆随着停下的脚步一同止住。
赫景拿着毛巾和毯子走到主屋门口,发现大门前的廊檐下静静站着一只虫。
对方背对着他,面朝着花园,单从背影无法判断出这究竟是家里的哪一名成员,但那高大的身型轮廓昭示着这是一只成年雌虫。
对方很快发现了赫景的到来,向后方转过了头。
像是没料到转头之后会看见赫景,雌虫的脸上浮现出了愕然神色,不过那仅出现了一瞬,对方很快把诧异的神情起,错开与赫景相对的视线,恭顺的垂下了脑袋,向赫景行了一个礼。
站在门口的雌虫是赫里的雌父,森。
作为雄父的雌侍之一,森在名义上应该算作是赫景的长辈,但这长辈有名无实。就连身为雌君的库岚,在自己的亲生幼崽面前都低姿态的温柔顺从,更不用说森仅是一名雌侍。
没有哪一家的雌侍会愚蠢到在家中的雄虫幼崽面前以长辈自居,他们只会把自己的姿态放的更低,以换取他们和他们的雌性幼崽如果他们幸运的能够有那么一只的话在家中稍微更好过一些。
一名随时可以被替换的雌侍,一个家庭中珍贵且唯一的雄虫幼崽,前者对于后者而言,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差遣的仆从。
成年雌虫的身高要高出未成年雄虫许多,森原先没注意到小雄虫手中还拿着什么物品,他在垂下视线后,才看见赫景手中的毛巾和毯子,这两样东西让他有些移不开目光。
赫景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停留在了自己手上,他看了看屋外的花园,“他在外面呆了多久?”
话语中的“他”,指的是正在屋外跪着的赫里。
赫景在择取称呼时稍稍犯了一下难。哪怕他在日后的岁月里已经可以自然的在提及赫伦和赫里时,称他们是自己的哥哥,但他现在正处在自己还十分糟糕的少年时期,这个年纪时的他还从没有好好管自己的两名兄长叫过“哥哥”。直接连名带姓的叫赫里,听上去又仿佛自己此时准备再给对方找点麻烦。赫景在犹豫了片刻后,决定以“他”来指代赫里。
森倒是没有发现赫景的这点小小纠结,也不认为小雄虫的称呼有什么不对,他在听到赫景的询问后,恭顺的回答了问题,“六个小时。”
回答期间,他的眼神仍然停留在赫景手中的毛巾和毯子上。
森猜不准为何本该在房间里早早睡去的小雄虫,会在这半夜三更的时刻带着这两样物品来到门口,他印象里的赫景一向贪睡,就算是偶尔在半夜忽然醒来,有了什么想要的东西,也都是直接差遣库岚或者其他雌侍,让他们立马把对方想要的东西送到房间。
森来到这个家庭里的时间不短,赫景和赫里的出生日期仅相差三个月,他也算是一路见证了赫景的诞生与成长,而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小雄虫像这样在深夜里亲自出房间门下楼。
毫无疑问,赫景手中正拿着的物品是还在屋外跪着的赫里目前十分需要的东西,但那个关于这些东西或许是为自己的孩子带来的可笑猜测,仅在森的脑海中出现了数秒,他很快强迫自己抛开这一猜测,逼着自己从毛巾和摊子上移开目光。
“有什么是我能为您做的吗?”将视线焦点转移到门廊处地毯的花纹上,森低声询问。
然后他听见赫景道:“有。”
森恭顺的低着头,等待小雄虫的下一步指令,然而在下一道更加详细的指令到达之前,他看到一条干净毛巾与一条毯子被递到了他的眼前。
正是被赫景刚刚那在手中的那两条。
赫景给森的下一步详细指令,是让雌虫去花园里把赫里带回来。
竟然真的是为赫里拿来的?森盯着递到眼前的毯子与毛巾,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的猜测竟然是正确的。
测若仅仅只是个猜测,强迫自己清空思维忘记它便好。可猜测若一旦有了成为正确现实的可能,那么就难犹豫不定。
赫景拿着毯子和毛巾的手伸出了半晌,面前的雌虫却迟疑着没有把它们接过,对方只是用那在赫景看来渴望意图已表现的十分明显的目光盯着它们。
森低声道,“雌君下的命令是让赫里反省到天亮为止。”
此时距离天亮,至少还有四个小时。
森无法确定赫景是否是真的愿意帮助赫里,即使小雄虫已经在示意他接过毛巾和毯子,并说了让他去院子里把赫里接回的话语。曾经他也接受过一次对方的“好意”,然而那实际上只是披了一副热心表皮的恶意。
假意施以援手,目的却根本不是对他们实行帮助,所谓“好意相助”,只不过是小雄虫新想出的又一个能够加重他们所受处罚的小花招。对方从看他们受惩处中获得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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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景只需回忆一下曾经的自己的言行,就能猜到森为什么犹豫,他耐心的伸着手臂,尽可能的让对方感受到这一次自己的确没有恶意。
少年时期的赫景很少露出笑容,因并不太好的外貌形象所限,他笑起来的样子与【好看】、【温柔】等词汇完全搭不上边。少年时期的他也预想不到,多年以后他会被喜爱着他的对象称为【温暖笑容的标准模板】,。
赫景认为标准模板这样的评价过于夸张,但他必须得承认,当他想要劝慰安抚某个对象时,朝对方露出安抚微笑似乎确实能有一定起效。
当赫景意识到他的嘴角弯了起来时,他已经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
然后他面前的雌虫整只虫都警惕的绷紧了。
赫景,“……”
没有好的外形支撑,安抚笑容的效用已然是大打折扣,更别说自己在对方心中还留有十分牢固的糟糕形象。
赫景迅速敛了表情,让唇线回归平直。他深刻认识到,以他目前的这张脸露出所谓“安抚微笑”,在他的家虫眼中大约等同于“恶魔微笑”。
冷静,别笑,做个面瘫,你可以的。
默默在心底将这句话念了三遍,赫景感到他平举了半晌的手臂已有些发僵。
原本是希望能从现在开始改变,,以更加温和的方式与对方交流,然而刚刚不慎露出的笑容已经让“别有居心”的标签被牢牢打在了脑门上,赫景在心底深深叹一口气,换了说话方式,“你想让我等到什么时候?”
“非常抱歉,我这就去。”
手中举了半天的物品终于被接过,雌虫拿过毛巾和毯子时的神情凝重,赫景看着对方转身前往花园的背影,发现自己竟然从森的言行里看出了一股认命感。
认命感并非是赫景的错觉,森应下小雄虫的指令后,心里的确带着反正躲不过,不如得过且过的心念。
擅自干涉刑罚,在刑罚时长未达到时提前中断,这样的行为若是被发布命令的库岚知晓,明日等候着森和赫里的只会是更加严峻的惩罚。但若是拒绝听从赫景的话语,不去执行小雄虫发出的指令,那么后果比起前者也不会好上多少。
横竖都是要受刑,不如现在将幼崽接回来,还能让淋了一整场雨的对方稍微享受片刻的暖和。
森如是思考着,抱着毛巾和毯子快步赶向赫里。
被水充分浸润过的泥土对其上栽植着的植株来说,是天然甘美的佳酿,可对其上跪着的虫来说,就是使受罚变得更加煎熬的天然刑罚辅助。
在先前雨势正大的时候,赫里跪着的那处位置正好形成了一个天然小水坑,他的膝盖就在这个冰冷的水坑里浸泡了至少一个小时。当浮于土层表面的水终于被花园土吸,围绕着双膝的积水退下去时,他的膝盖也几乎已经失去知觉。突如其来的降雨让他全身都被雨水淋了个透彻,雨停之后,湿透了的衣服从最里层开始,一层层粘附在身体上。伴随着夜间温度低寒的冷风不断吹拂,赫里感到自己的体温已明显升高了些许,头也开始有些昏沉,但他仍然尽最大的努力端正了姿势,让自己的跪姿维持标准。
赫里知道他如果没能坚持撑完这场处罚,就将是给了施罚者又一个新的惩戒理由,说不定还能连带上他的雌父一起。
“……雌父?”
正想着不能连累雌父和自己一同受罚,就感应到了大雌虫在朝自己靠近的气息。
高等虫族的直系血亲间有着天生的亲子感应。
赫里发觉雌父在朝自己靠近时一阵焦虑,他希望对方能够立即转向返回屋里去,不要来管他,但还不待他这一份心愿祈祷完毕,大雌虫已经快步走到了他眼前,还拿着毯子和毛巾。
赫里在看到毛巾朝自己盖下来时下意识想躲,“您过来做什么?快回去!”
说话的声音放的极轻,但声音里的坚定一分不差,赫里躲避着对方想给自己裹上毯子的行为,催促着他的雌父快点离开。维持着标准跪姿连跪六个小时之后,身体各处关节都有些僵硬,但赫里在躲避时仍是差一点将格斗技巧都使出来,可他面前的雌虫比他年长许多,近身搏斗经验更是丰富许多,他的躲闪动作被对方轻易看破,很快便被自家雌父牢牢钳制住,只能乖乖任由对方给自己裹上毯子,用干净柔软的毛巾擦拭脸和头发。
“当他们看监控的时候,就会发现您来偷偷帮过我了。”赫里说着,看了一眼距离他不远的监控摄像头之一。摄像头旁侧的红点正在闪烁,显示着仪器设备已经忠实记录下了他的雌父在他受罚时悄悄来帮忙的过程,“您完全可以不用来,我扛得过去。”
几乎已经预见了明天库岚调取监控录像看到这一幕时,会怒发冲冠的将他的雌父一顿训斥,然后再施以双倍刑罚的情形,这让赫里懊恼的咬了咬嘴唇。
森明白幼崽的懊恼,他只安静的为赫里擦拭着头发,在对方被毛巾遮挡了视线时,微微露出一个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q:请问需要时时克制着自己不能笑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a:……担心自己被迫变成一个面瘫。
第4章气氛僵硬的宵夜【修】
赫景在森离开后没有等多久,就看见大雌虫带着个子稍矮一截的小雌虫出现在房屋转角处。他看到对方之时,正走过转角的两虫也都看见了他。主屋门口的廊灯已经被赫景打开,远远走过来的虫能一眼辨认出站在门口的是谁。
哪怕门口没有开灯,赫里也能从体型轮廓辨认出站在门口的虫是赫景,他在看见弟弟的那一瞬间便下意识止住脚步,在感到雌父轻轻推了推自己后,才迟疑的继续迈开了步子。
赫景清楚的从兄长眼中看到了警惕。
森在带着赫里返回主屋的路上,已经告诉了幼虫让对方提前结束惩罚回到屋内是到了赫景的指令。而若是论到来自赫景的包裹着恶意的“善意”次数,赫里的中奖回数要远超过他的雌父,赫里瞬间想象到的种种糟糕后果及不幸场景,比森所想的要详细许多。
当一大一小两只雌虫终于走到自己面前,在自己身前并排站定时,赫景从森和赫里身上感到了一模一样的苦大仇深。就仿佛是两名从刑场被带回的囚犯,重新站到了审判庭中,等候新一轮的刑罚审判。
至少虫已经带了回来,赫景努力找出一点他的“送温暖”行动里还算成功的地方。
固定的刻板印象一旦形成,往往需要付出极大努力,且付出极大努力后也不一定能完全消除,赫景无法去责怪对方的防备心过重,在他真心的好意相助前还疑神疑鬼,因为那些给对方留下糟糕印象的事件过去的确全都发生过。明白让家虫发现并接纳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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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变还需要一定时间,他目前所能做的仅有从细枝末节处开始转变,让这些细微的转变逐渐积少成多,慢慢在他的家虫们心中塑造出一个“新的赫景”。
并不清楚面前的小雄虫在想着什么,森轻声报告了自己已将赫里带回后,便和幼崽一同站好,在赫景开口做出下一步指示之前,两只雌虫都维持着低垂着脑袋的恭顺姿态。
大雌虫只希望下一道刑罚命令能来的迟一些,因为那块干净温暖的毯子才裹到他的幼崽身上没多久,他在刚刚帮赫里擦拭头发时察觉到了幼崽已有些发热。
小雌虫同样希望下一道刑罚命令能来的迟一些,因为他还没有想好,自己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恳求自己这个脾气骄纵的弟弟,请对方只接着惩罚自己便好,不要牵连白天还需要去工作的雌父。
他们还站在门口,未完全进到屋内,夜风肆无忌惮的经门廊而过,赫里感到寒意迅速渗进半干半湿的衣物里,仿佛从体表一直凉到了骨髓。他极力压制回了一个寒颤,让自己不在他的弟弟面前露出任何能与“示弱”挂钩的姿态。
这当然不是什么强撑着仅剩的尊严或者维持住表面的坚强假象,这仅仅是因为他知道向对方示弱并不能激起对方的任何同情,甚至还有可能引起对方进一步想要拿他们取乐的“玩乐心理”。
他的弟弟喜好将快乐建筑在他们的痛苦之上,这是全家都知道的道理。
可这一道理并不能应用于如今的赫景。
尽管赫里克制住了身体本能的寒颤,但他身上浓重的阴寒湿气与略有些苍白的面色全落在赫景眼中。
能够轻易从这些体表状况中发现自家兄长的不适,赫景回过神,意识到自己不该继续在屋外耽误时间,他迅速给等待着他开口的两只雌虫下达了新指示。
让赫里快去洗个热水澡,让森去为对方拿干净衣物。
在这样说完后,赫景注意到赫里飞快的看了他一眼,神色奇怪。
仍旧不相信弟弟今天真的是纯然一片好意,言行里没有夹带任何隐藏的坏心,赫里怀疑着弟弟是否又想出了什么新的把戏,才将惩处他们前的“前奏”拉的如此之长,竟还让他取洗澡换衣。
不过,心里纠结归纠结,明面上赫里依然是顺从的谢过了弟弟,然后朝浴室走去。
赫里的想法与森的想法不谋而合
无论弟弟(赫景)这一行为背后究竟藏有多少恶意,至少在面对新一轮的处罚前,他(幼崽)能够先温暖一下冻得有些发僵的身体。
“您还有任何需要吗?”保险起见,森在上楼去取衣服前又主动请示了一遍赫景。
赫景下楼来的本意,也就只是想去花园里把赫景带回屋里,现在这一件事已经完成,他清楚自己再呆在这里只会徒增赫里和森的猜疑,便准备返回房间里。
正想回答没有,让森也去处理一下因站在门口许久而沾染上的寒气,然后对方和赫里两虫便可以去休息,但在赫景开口前,安静的屋内响起了一点特别的动静。
“……咕噜噜……”
是空荡的胃兀自运动,挤压着其内仅有的液体与气体而发出的声音、
赫景先看了看面前的大雌虫,确定这不是对方也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才将视线转向还没有走出多远的赫里。
显然,在在场虫数只有三的情况下,这声既不是从他也不是从森肚子里发出来的声音便只能来自于赫里。
雌侍仅在雄主允许的情况下才能获得食物并在正餐时间准点进食,当雄主不在时,这份管理权便转移到雌君手上。未经许可,雌侍绝不能擅动家中的食物储备,更不用说在非正餐时间悄悄取食。
原本想要让对方去休息的话语咽了下去,赫景从背影有些发僵的赫里身上回目光,对森道,“我饿了。”
若直说让森去给赫里做些吃的,大约只能带来又让对方迟疑半天的效果,赫景直接表明自己饿了,便是给了森一个能够在深夜使用厨房的合理理由。
限制雌侍在家中的取食行为,并非是因为这个家庭家中食物储备不够,高等虫族早已度过了内战刚结束时的资源极度匮乏时期,但这一项由雄虫来分配食物的“传统”却保留了下来。一名雌侍倘若仅因为自己的雌虫幼崽饥饿就想要擅动家中的食物储备,这必将是一件会遭到雌君严厉惩处的事,可若是换成了应雄虫幼崽要求进食的命令,任何时刻去使用厨房烹制食物都变得合情合理。
森先完成了去给幼崽取干净衣服的指令,接着快步走向厨房,开始着手起食物的制作。
没有料到小雄虫说饿了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用厨房的理由,森认为赫景是真的想吃些东西。毕竟半夜时忽然想吃宵夜,对于对方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异的事,他认真挑选了食材,在厨房里迅速忙碌起来。
赫里已经乖乖去洗热水澡,森在厨房中忙碌着烹饪,等候着烹饪完成的赫景成了最闲的一个。
本就不饿,继续留在楼下只是为了让雌虫使用厨房用的更安心,赫景在黑暗的屋子里走了一圈,便回到了唯一亮着灯光的厨房门口。
森把小雄虫站在厨房门口的举动理解为了这是对方催他尽快完成烹饪的信号,他加快了动作,尽可能高效的将食物烹制完毕,并悄悄希望着这份心制作的食物能让赫景心情好一些,在之后的刑罚一事上手下留情。
当森将盛好食物的餐盘恭敬递到赫景面前时,赫景让他再去取一个小碗过来。
赫里的澡洗得十分迅速,他在走出浴室的门后,便已经嗅到了空气中淡淡的食物的香气。意识到弟弟恐怕还在楼下没有上楼,他慢慢走到香气的源头餐桌旁,正听到赫景让他的雌父再去拿一个小碗。
比起赫景的并不觉得饿,赫里是切切实实的正处在极度饥饿中。他晚餐时本就没有进食多少,接着又连跪六个小时,还透彻的淋了一场大雨,体内那不多的热量储备已被消耗了个干净。
小碗很快被取来,赫景开始将大盘餐里的食物分向小碗里。
森和赫里的目光不由自主,全都落在了那只小碗上。
不太确定这是否是小雄虫的又一次好心,那分入小碗中的食物分量也并没有多少,至多不过四五口的分量,赫景便将用于分食的勺子停了下来。
分好食物后的赫景抬起眼,看见餐桌对面站着的两只雌虫都目光切切的看着他,大约是对食物的向往一时战胜了警惕防备,他的兄长难得的没有在视线相对时错开目光。
赫景拿起了小碗。
对面雌虫的眼睛亮了亮。
赫景将小碗默默放到了自己正面前。
对面的雌虫垂下视线。
赫景将原本摆在自己正面前的大餐盘往前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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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推,摆到赫里身前的桌面上。
对面的雌虫不敢相信的抬头,“!”
其实自己完全可以先将大餐盘递给对方,再把小碗放到自己正面前,但偏偏调换了一下动作顺序,让对面的虫子有了乘升降机一般的心情起伏。赫景反思了片刻自己的行为,他朝面对着大餐盘有些呆愣的两只雌虫道,“吃完去休息。”
说完便动作迅速的解决掉那只有数口的食物分量,然后示意自己先回房间休息。
看看被塞到自己手中的大餐盘,看看弟弟已经神色自然开吃的小碗,赫里端着餐盘看向森,猜测着他的脸上现在应是和他的雌父如出一辙的茫然神情。
“您确定这样的分量够吗?”森有些小心翼翼的询问着已经吃完的小雄虫。
“够了。”赫景说着起身,转身朝楼梯方向走去。
森和赫里在他离开后面面相觑。
没有下一步的刑罚命令,也没有留下恐吓威胁的话语,今晚的小雄虫让他们根本猜不到在想些什么。
默默呆了片刻,最终森低声催促着自己的幼崽,让赫里趁着食物还没凉掉,赶快将它们吃掉。先前考虑着是赫景想要吃东西,他取出的全是专供给雄虫食用的上等食材,却没想到这些食材制成的食物有至少四分之三都被对方分出,赐予了赫里。
擅动食物储备已是将要受罚,擅动给雄虫准备的专供食材,更是罪加一等。
赫里心情颇有些沉重的吃下这份难得美味,这是他自出生起第一次尝到专供给雄虫的食物是什么样的味道,也极有可能是他唯一一次尝到它们的机会。假如弟弟今晚这一系列的行为真的只是为了让他和雌父遭受一次更重的责罚,那么擅自提前结束刑罚和擅自偷吃专供给雄虫的食物,这两条已经足够让库岚大发雷霆。
“雌父。”
“嗯?”
“给。”
赫里将餐盘中的食物一分为二,示意雌父再去取一套餐具来与他一起食用。他非常清楚,因为他受了罚的缘故,他的雌父同样也没能在晚餐时获得多少食物。
浪专门为雄虫准备的上等食材必定会受罚,偷吃专门为雄虫准备的上等食材同样会受罚,总归两者的结局都是受罚,不如吃饱了再等待着挨罚。
已经回到房间中的赫景,自然没有亲眼看到两只雌虫仿佛在吃最后的晚餐一般凝重的进餐气氛,但他大致也能猜到对方会对他的行为如何作想。
真实的行动比反复辩白的话语更能让他者信服。
赫景深知这一道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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