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桃花传

    不过无论如何，大家对于能增加收入的建议肯定不会反对。于是几人便沿着那些狼群的痕迹逆向追踪，那么大一群狼留下的痕迹肯定不在少数，以修仙者的神识感应，也不可能搞错方向。

    一路追踪过去，不久之后便找到了一处乱石滩，其间有用石头堆成的矮墙，围成一处简陋圈舍模样，并且还有几条妖狼在看守着。想必便是狼群的营地之所在了。

    那些被留下来的妖狼实力都很弱，要么是身型瘦小，体虚力衰，要么就是灵智低下，几乎和普通野兽没啥两样。被黄昶他们冲上去一顿暴揍，很快便死的死逃的逃，将这处营地给让了出来。

    只是当黄昶他们抱着也许还能找到宝贝的想法兴冲冲跳进去看时，却不由得大失所望——那里面全都是尸体，包括各种动物以及人类的。而且其中人类躯体的数量居然还占着相当高的比例。

    现场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腐臭味道。在角落里也有一些被圈养着的活猪活羊之类，但数量并不是很多。大约只是供狼群中地位较高者享用。而那些普通成员，则只能吃腐臭的尸肉了——阶级果然是无处不在。

    唉，费了那么多力气，却只找到这堆垃圾，真晦气。都烧了吧！

    金荣捏着鼻子建议道，但黄昶却没听他的，而是蹲下身子，细细查验起那些尸体来。金荣见状只得收起了已经捏在手心的火焰珠，颇为不虞道：

    我说，师兄，你还指望能从这里面找出什么宝贝吗？

    难说哦就算找不到，也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线索。

    黄昶一边说一边快速翻寻着那些尸堆，不过在进行了一番研究后，却没能找到什么值得搜刮的东西。唯一的出的结论便是：

    它们的储备粮倒还挺丰富

    ——那些尸体种类甚多，各种动物都有。而且从皮毛牙口等特征看，似乎是来自许多不同的环境，而并非出自同一地域。包括那些死人也是——黄昶原以为那些先前进来探索，却被妖族杀死的修士被丢到这儿当作食物了。所以才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遗物。但在查验了几具人类尸首之后，却发现这里全都是凡人躯体，并没有修仙者的遗骸。

    在知道了黄昶的想法之后，金荣却是嘿嘿一笑：

    本来么，我们都把成了精的妖怪当作珍稀食材了。在妖族中修道之人的躯体肯定更有吸引力，不可能留给一群低阶妖狼享用的。

    这话说得不太中听，但却颇有道理——如果撇除掉心理上的仇恨感，人类修士既然可以把通灵成精的妖物视作大补药或是炼器炼丹的珍贵原材料，那妖族用同样观点看待人类好像也没啥不对。而修仙者的躯体在妖族眼中，大约就跟人类看待灵芝宝宝或人参娃娃是一样的。

    这些死人都是从哪儿来的？宗门肯定没派遣过凡人进入，这一方天地也不像是能让大批凡人在其中生活的样子啊？

    慕容英也凑过来看了几眼，他更关心那些死者的来历，而黄昶对此也很感兴趣。他之所以不嫌肮脏的查验这些尸堆，便是为了更多了解那些妖狼的生存环境，至少是它们的食物来源。

    在翻看了几具死人尸体后，黄昶得出了一个初步结论：

    体格健壮，手脚粗大，肌肉坚实，但皮肤粗糙，身上到处可见旧伤疤，牙齿更是磨损得厉害应该是长期生活在非常艰苦的环境下，而且他们的技术水平很低。

    最后一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些尸体可都没穿衣服，也没留下什么东西啊。

    慕容英好奇道，黄昶则指了指尸体表面：

    你们看他们身上的体毛都非常浓重，而且日晒痕迹几乎遍及全身，说明他们生前本就不怎么穿衣服的——只有那些久居蛮荒的野人才会如此。

    野人？大周朝境内还有野人部落么？

    慕容英皱眉道，黄昶摇摇头：

    大周国中没有，但天下那么大，居住在蛮荒之地的野人部落可不在少数就是在妖族控制的九连山地区，听说也并非没有人类居留的。

    ——九连山是妖族领地没错，但当今天下，人妖之间的分野其实并不那么明显，虽然互相视为食物，可也不是说彼此间完全不能相容，其实总体上依然处在一种混居状态——就连昆仑山上尚且允许妖精存在呢。

    而九连山虽以妖怪为尊，对于人类却也不是一味赶尽杀绝的。只要愿意遵从妖族的规矩，妖族那边也往往允许人类在它们的领地上生活——反正妖怪的种类本就很多很杂，多一个直立猿群体也没啥了不起。

    在妖族那边生存的人类群体大致分为两种，一种便是野人部落，多半是本来就生活在九连山周边地域的土著，文明程度很低，和野兽相差不大，真是被当作直立猿群落看待的。

    而另一种人则是以当年殷商王朝的遗民群体为主，在周朝灭商后跟着商朝大将孔宣一同逃入到九连山。后来千年中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在人类社会中生存不下去，逃亡妖族地界的诸国叛徒或邪教修士加入。这些人的文明程度就很高了，由于他们掌握的技术一样可以为妖族所用，所以也能被接纳下来。甚至据说在九连山那边还建立起了一座人类城市，作为逃亡者的聚居地。

    但是，理所当然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人多半会受到妖族的猜忌和压制，他们永远无法真正融入九连山，从这一点上说，反而不如那些部落野人过得逍遥自在。




四十七 野人（二）
    你说这些人是来自九连山本身？妖族将它们带进来就为了给狼群提供食物？

    对于黄昶的这个判断，慕容英有点难以置信，但他也找不出其它更好的理由。尤其是当黄昶又告诉他一条信息后：

    你有没有现，这些死人中有不少是年老体衰，身上没什么伤痕，看起来像是自然死亡的？

    嗯，那又如何？

    慕容英不解道，而黄昶嘿嘿一笑：

    我曾在藏书阁中看到过一些记载，说那些投奔九连山，托庇于妖族统治之下的人类，都需要缴纳一项特殊的‘赋税’生前无碍，但死后他们的尸体都将无条件归属妖族处置，自己不得作主。

    当真有此事？

    其余几位师兄弟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条件听起来似乎并不严苛，毕竟人死以后意识全无，一具皮囊如何下场跟本人已经没有关系。可话虽如此，真正能豁达看得开的毕竟不多，人类历史上那么多的宗教，丧葬以及祭礼，不都是跟死后光景相关吗？

    而在妖族治下，这一切全都没戏，直接被当作饲料处理，想想看也渗人啊。

    看着几位师兄弟的脸色，黄昶又点了点这巨大尸堆，微微笑道：

    看来传闻终究不完全，其实并不止投奔过去的人类，就是那些原本生活在九连山的野人部落以及其它动物也都一个样的，妖族内部倒算是‘一视同仁’，并非专门针对外人。

    慕容英和金荣都撇起了嘴，黄昶这俏皮话一点都不好笑。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些‘战利品’？

    还是吴大牛问了一句最实际的，这堆烂肉对妖狼群算是储备粮，对他们修仙者可毫无用处。就算其中有动物尸体，他们也不可能去吃那些已经腐臭了的肉。

    叫我说，还是一把火烧了吧，简单明了！

    金荣仍然没有放弃纵火的念头，手中几粒火焰珠子在他手指缝间钻来钻去，只待黄昶一声同意便要射出去，但后者考虑了一下，却依然摇头：

    不必，还是留着吧。对于我们来说，这只是一堆垃圾，可对于妖族来说，多少也算是一些资源。尤其是在这处空间之中，食物紧缺的状况下，它们也许会舍不得放弃

    你想借此设伏？

    慕容英立刻听出了黄昶的意图，后者嘿嘿一笑：

    目前还没有具体目标，单纯的守株待兔太傻了。但至少可以留下一些监控手段，了解它们的行动路线，运输方式，以及使用这些食物的新群体状况如果有的话。

    一边说着，黄昶从乾坤戒中取出一枚幽冥眼，将其嵌入到某一具动物尸体上。昆仑山的改进版幽冥眼本就是用动物眼球制作，黄昶找了一具相对应的，嵌进去还真看不出什么破绽。

    然后又把它放了个合适的位置，使其能够比较完整的看到周围状况，相当于装了个监控。

    这样就行了？一枚够吗？

    慕容英等人现在对于黄昶这种动不动便把价值数千两白银的符器当作消耗品，毫不吝惜的行为倒也比较能适应了，有时候反而比他黄某人更加不考虑成本。

    闲棋冷子，放一枚碰运气而已，多了没必要。

    黄昶淡然道，于是慕容英也不多说什么，只耸耸肩。而旁边金荣却依旧嘟哝道：

    好吧，希望它起到的作用能够大于这一堆肉对妖族的帮助我还是觉得烧掉比较好！

    对于这位越来越有向纵火狂人方向转化的师弟，黄昶也只能尽量安抚。之后他们便离开了此地，转而继续向着地图上标注的方向前进。

    此后一路上安静了许多，看来妖族在这里面也是划分区域的，这一块大约都是那群妖狼的地盘，当它们被整体消灭掉之后，这里短期内形成了一片空白地，估计在新的妖族填补进来之前，他们的行动会轻松些。

    之后的数日果然如此，一行人再没有遭遇到妖怪袭击，行动度自也加快了许多。先前因为随时有可能遭遇到妖族袭击，必须要时刻保持战备状态，不能过多消耗法力和体力，他们基本上就是以正常度行走。而如今趁着暂时没有外部威胁，倒是可以大胆一些。

    当然在这里面他们仍然不敢使用飞行或滑翔技巧，因为在这种空间里头，越是上方虚空之处的空间就越不稳定，有时候平白无故都会出现空间裂隙，万一碰到一处就要倒大霉了。不过借助小青风符加快地面移动度还是可以的，只要控制好使用频率，别将自己弄到法力不继的地步，每天疾驰个上百里，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如此狂奔了几天，每日行进百余里，三四天之后，黄昶他们终于走到了头他们看见了这处空间的边缘。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小洞天，而这些洞天空间既然并非无涯无际，那当然都会有边界。构成空间边界的形式多种多样，比如黄昶先前曾见识过月影界的边缘：那是一片漆黑而又神秘莫测的雾气，给人一种极其阴森恐怖，千万不要靠近的感觉。

    假如进入或者说突破了这类边界后会如何？对于黄昶这样的理科生来说，当然会尝试着做一些测验他曾经先后多次把木棍，小石子，以及活着的小老鼠等等实验品投入到月影界的边缘黑雾中，尝试之下得到的结果却各不相同有从月影界另外一边又冒出来的；也有从此消逝的无影无踪，再也不曾出现过的；还有些则是在外面的金阁寺中被找到，说明从边缘处确实有可能突破空间障壁。

    但这并不能作为逃离空间的路径因为再找到的并不一定就是完整物体了，只剩下半截或者破碎成无数小颗粒都可能。至于丢进去的活物，无论再找到时躯体是否完整，有一点都是确定的全都死了。8



四十八 诡异变化
    即使黄昶想出各种办法，例如用钢铁盒子将其严密的保护起来，甚至动用了道法符咒的力量，也依然不能保住那些实验动物的性命。≈

    所以最终得出的结论和宗门告诫他们的完全一致如果不想死的话，就不要靠那些空间边缘太近。

    但是对于任何一处新现的洞天空间，找到它的边缘，确定它的大小，乃是必然之举，黄昶他们这个小队便是为此而来四支队伍，向四个方向一直走到底，大致将此处空间的形状和大小确认清楚，然后才能便于宗门制定下一步策略。当然在此过程中杀光遇到的一切妖族，也属于他们肩负的职责之一。

    此时此刻，站在这处洞天空间的世界尽头之所在。几人不觉都出一声赞叹：

    真是壮观啊！

    黄昶他们先前见识过月影界的边缘，但那只是一个小型空间，而且是介乎于幽冥界与现实世界之间，相互有关联的镜像世界。边缘黑雾乃是阴气聚集，看起来只让人觉得恐怖神秘，但却并不惊人。

    而这一处洞天世界，光他们现在走过的距离就有好几百里，绝对算得上是个大型洞天，其边缘就不是什么诡异雾气了，而是铺天盖地的滚滚烟尘在不停的飞旋滚动，其中还有雷电霹雳闪耀不停，火山熔岩与倾盆暴雨居然能同时存在。在他们的修士神念中，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气亦是混乱难分，看起来那里面就仿佛仍旧处在天地新辟，混沌初开的阶段。

    这一方空间似乎仍在增长之中，也许若干年后，这里会变成一个真正的大千世界。

    黄昶低声道，旁边几位师兄弟亦表示赞同，当然这就跟他们没多大关系了。

    距离进入地点向东，四百三十余里即为洞天尽头。沿途没有河流，更无草木，尽为荒滩石漠

    按照宗门要求，几人用符器玉简记录下这处空间边缘的形式以及特征，又在地图上标明了位置和方向，以及这一路上的地理状况，便算是完成了这次探索任务。

    如果不是因为空间中还有敌方势力的话，他们本可以直接用符鸟将这些资料先送回去，也好让后方人员早作准备。但现在却不敢谁知道消息会不会被妖族拦截下来，还是亲自带回去安全些。

    接下来，按照计划他们可以返回出地，也可以在周边多转转时间还很充裕，有整整三十天的考察时间呢。黄昶原打算先带队继续沿着空间边缘行动，这样可以把此处空间的边缘形状描绘得更加精确一些。然而就在当天晚上，他忽然收到一个感应信号那枚藏在尸体堆里幽冥眼符器被唤醒，开始挥作用了。

    黄昶施展出一个水行法术，将幽冥眼产生的景象直接映照在了一面水镜之中。这样大家都能看到那枚监视符器来的信息了。

    画面起初有点摇摇晃晃的，黄昶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并非他的技术不行，而是那枚幽冥眼本身的底座在晃悠那具死去动物的躯体竟然在自己移动！

    也不仅仅光是这一具躯体，那尸堆里其它残骸也都活了过来，不管是死去的动物还是死人，这时候全都站了起来，排成不怎么整齐的队列，慢吞吞的朝着某个方向移动过去。

    怎么回事？

    金荣等人惊咦出声，而他们很快便看到了原委之所在随着幽冥眼转到某个方向，在其视野之中出现一个身披黑袍的人影，那人手中握着一根白色骨杖，正在朝尸体堆中尚未站起的躯体反复挥舞着。

    而随着那杖头上所散出的一道道浓灰色雾汽，仿佛水雾般渗入到那些死去躯体中，那些干枯残破的躯体便慢慢站立起来，顺着骨杖的节奏，开始走动起来。最终挤挤挨挨的紧紧排列到一起，摆成一个颇为诡异的阵势模样。

    然后那黑袍人再度挥舞起手中骨杖，这一回从杖头上散出的雾汽却并非灰色，而是纯黑色的了。当那些雾汽接触到尸体之后产生的效果也与刚才截然不同所有碰到黑雾的尸体躯干都仿佛接触到浓酸一样腐溃糜烂，尸体表面皮毛以及内里肌肉都在极短时间内化作了一滩血泥和脓水，最后只剩下一副光溜溜的骨架子立在那里。

    而黑袍人又一次的挥动了他的骨杖，这回从骨杖中冒出来的，却是一点点幽绿色荧光，这些光点慢悠悠飘入到那些骨头架子中间，渗入进去。再然后这些骨架便又一次开始活动起来。这回不再是先前那样，完全受控制整齐划一的动作，而是乱七八糟，什么举动都有，由于彼此间靠得近，挨得紧。许多骨架子相互之间撞在了一起，又有做动作时互相打到，甚至骨头彼此卡住了的，整个场面一片混乱。

    但与此同时，它们似乎也在学着如何处理这些状况。撞到的各自转圈绕走，卡住的也在一点点分开总之，就好像这些骨头架子重新获得了一次新生命，重新成为了某种生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