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女博士重生到民国守旧家庭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唯刀百辟
第二天,法国《世界报》刊载了一篇名为《远东租界升起的六国国旗,被用来掩护在中国的所有流氓》的采访。采访披露了以日本近几月纺纱厂医院种种罪行为核心的、租界各国几十年来在上海租界做下的种种侵略暴行。报道一出,在欧洲范围里掀起轩然大波。一位颇有影响力的法国经济学家在听说,有人在外滩立广告牌:“华人与狗不得入内”及英美军官动辄打骂中国苦力,有人因黄包车夫听不懂英文,动辄场砍下他手指时,既痛心又愤怒的批判:“殖民者在殖民地的横行霸道,风度全失,恶劣程度简直闻所未闻!”
国家丑闻从欧陆传到亚洲,作为中国唯一受国际认可的政府,南京方面受到极大压力。于此同时,总工会悉心策划数月的一次武装行动,从商务公所向租界工部局悄然展开。这一次的行动,就组织有序度、影响力、顾虑周全程度与时机而言,都远胜从前无数次……
与此同时,上海各界民众、商人、银行家也从上海各地涌向租界工部局,提出激烈口号:要求外国兵舰推出上海,要求撤换各国领事,要求工部局由中国人接管,要求取消治外法权、修订不平等条约。
自此,“上海”二字成为全世界报纸中的大字标题,伦敦、巴黎、东京和华盛顿的目光都转向这个扬子江口的大都市。多国记者称:“这次的事件,已经从地方的性质变成了国际的关系。”
由于外面动乱得太厉害,葛太太也不再强求她能出门去交际,而是叫穗细将她禁足在家。其实根本无需禁足,她本也不会出门去。整日在家闲呆着,没多久,那一篇《窒息效应》理论也已经修改成稿。
之后无所事事的时间里,她都拿看书读报打发时间。既不能上网,也没电视可看,家里就那么几份报纸,每一份都被她翻来覆去看个无数遍,一个犄角旮旯也不放过。除了日复一日的乱动与镇压乱动以外,某某家某公子海外学成归来,某某千金与某公子喜结良缘等等花边新闻也将她眼睛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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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长针眼。
唯一某两天看到了点不一样的新闻,一则是一九二九年度伊丽莎白金冠奖的授权颁奖嘉宾,特别将一个颁奖仪式设在远东香港,颁给香港大学物理系教授laitsui。她从报纸上看到了徐少谦获奖的荣誉奖品照片,除了证书与几千英镑的奖金外,还有一枚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由拉丁文镌刻的“专有命名”钻石戒指。这枚戒指在白金钻托上嵌着一颗三点七三克拉的淡蓝色钻石、白金指环内侧镌刻着拉丁文“n’antares’”(心宿二)和“1929”。这份报道末尾戏称:由于“心宿二”是天蝎座α星的学名,所以恭喜徐来教授喜获一个天文学界绰号“阿瑞斯的敌人”。
另一则则是,经过日本科学家及两千工作人员艰苦努力,历时二月有余,于福井成功建立世界第一个慢堆核反应电站。
第118章四二 光之二
驻守上海的二十五军六师二团军人,本该在第一时间往镇压纠察队武装行动,却到错误信号,将大部队调往租界外的沪南区,致使纠察队将工部局包围,两万余人在工部局外大喊着要“撤销领事裁判权、撤退外国军队、退还租界”。在外巡查的朱尔查带一队人马将车驶入租界内,试图下令向工人开枪时,愤怒的工人当街烧毁了朱尔查的汽车。多家报社记者驻守工部局外,朱尔查却只敢怒不敢言。因为此刻,他的一举一动,已经不再代表他个人以及“大英帝国”,而是整个西方殖民主义者。
在这一天的行动里,上海总工会赢得了舆论,总商会与上海市政府及驻扎上海的国军,已经失了最好的机会。那天以后,工部局五国中,英、美、法三国陆军率先更换了驻沪领事及官员的调令,所有官员不得出港。
除此之外,因线报失误而失掉舆论战的南京,开始一波上海范围内小规模内部清党行动。汲取上一次教训,调查只针对重点怀疑的几个对象暗中进行关押,并没有折损太多要员。只是这一次关押盘查,几乎类似于软禁;而极不幸的,郑亦民也在其列……
百余名包括各国外交部长、海军及陆军少将及大校及人物抵达上海之后,六国公使针对英军失职、纺纱厂医院日军失职的所有调查都会移交至新的调查专员手中,并对旧的审讯资料及涉及案件的所有受害者进行新一轮取证,并登报言明:这一次六国公审,将在上海开出一个临时公开国际法庭。除了邀请各国及在沪华界名人外,还将请多家报社全程拍摄记录。
六国审查员船只抵达上海后,上海市民怒火暂时得以平息。许多外国商铺虽然仍旧没有正常营业,不过公共设施暂时开始恢复营业了。若不是那几天真真乘车来派克弄找她,她都快在家窝到发霉。
真真比前些日子清减不少,不过好在气色好多了,眼睛也有了神采。两人从派克弄步行前往新天地时,她见后头不紧不慢的跟着一辆黑色福特,驾驶室里坐着那位英军的皇家海军上尉,不敢太近,不敢太远,慢悠悠驾车将两人跟着。
两人回头看一眼,都笑了。
真真笑道,“看他可怜,今天批准他当我一天司机!”
看真真讲话模样,应该也是对这英国人有些许好感,不过不多,不足以让她轻而易举开始一段异族恋。她说等秋天过完,她爸爸就要送她到英国去念大学。又说这英国人常年驻在上海,未必能时常回英国去。真真每次拒绝他的追求时,便打趣他说:“什么时候你们皇家海军撤出租界回国时,那时我再考虑考虑你!”
这话她是出自半玩笑半真心。看赛马时,真真不止一次红着眼眶,笑着感慨:“从前我可真的以自己生在上海为荣的!他国殖民、他国领事审判,实在丢人。”
自从楚望第一次在工部局门口大哭那一场,她就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个时代、这个城市的设定。于是她不置可否。
两人都越聊越沉默。沉默过后,真真终于想起那早被两人忘在犄角旮旯里的允焉,“郑先生的事听说了么?听说订婚日子就在这两日,林老爷可是为了她请遍全上海名人,能递去帖子都没落下;这喜事一早锣鼓喧天的放出去了,新郎却先遭了牢狱之灾,恐怕她哭都要哭死了。”
两人却都没笑。过了一阵,齐声喟叹道:“可怜的郑先生,怎么就摊上她了呢?”
在派克弄外送别真真时,她迟迟不肯上车,似乎有什么话憋了一天,终于没忍住问道:“我特意出卖色相将这英国人带来,你就没什么话要问问他的吗?”
楚望无奈笑道:“一个二个的,四处请人来作说客。我能不能有点隐私?”
“什么隐私不隐私?你这朽木开花开得真够晚,我都替你着急!”真真撇撇嘴,“听弥雅说葛太太说,你研究院的小帅哥三天两头来请你去玩,你从不去;上次糖果大王,那个荷兰华界首富他儿子,特意托人上葛太太这里来,就是想同你说上几句话。别人一到上海来,不知道被多少阔太太当作金龟婿。好容易将你等下楼来,你看别人两眼,念叨着什么低湍流什么洞,头也不回又上楼去了,再没下来过,可把葛太太气的……”看她眼神,真真又说:“葛太太也不是气你,看你难得喜欢什么人,倒也没相处多久,甚至也没正式交往过,不至于真的便就认定他了,对吧?”
楚望无语凝噎,也根本回忆不起跟什么糖果大王的儿子打过照面。那几天她回忆低湍流风洞内径正起劲,每天两点一线的房间与浴室来回穿梭,连吃的都是穗细给她带上来。她难得下一趟楼,脑子里飞过去的也全是各种公式与数据,哪里看得见什么人。
见楚望不说话,真真便以为触动了她的伤心处,忙将上尉从驾驶室里攘出来,直骂道:“烦请你讲两句话行吗?”
上尉咳嗽两声,极为腼腆的说:“具体我也不清楚tse在哪里……”看了看真真神情,补充道,“不过我想大约是在英属东南亚地区,因为往常在太平洋地区犯了过错的军人,也是被送往那里审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因为tse的父亲在东南亚势力很大,听说他一直在为他打点,因此不会受到太多牢狱之苦……他本人在军中人际关系及口风也极好,不会有人给他脸色看的。”
楚望认真听着。
上尉看她神情专注,又说,“过几天审理过后,不知道上海又是什么势态状况。如果六国审查员能给出一个公平决断,在我们被遣返回国时……tse大约也会一并遣回英国去。”
上尉在说到最后一句时犹豫了一下,不过她也能猜到:谢择益身份敏感,在所有事情处理上几乎完全忽略了帝国利益,几乎将与他共事多年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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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向深渊,而他却没法给出一个合乎情理的解释。他如今处境极为复杂,在审理结束后,假使六国租界利益暂告一段落,他脱得了枉顾租界利益的罪责,脱不了枉顾国家利益罪责。到那时,他的审判也许就会全权交给他的国家。而他的近况,比起如今失职的佐久间;往后,也许更会像是如今落了难的郑先生。
倘若羁押他的英军脱离了英属东南亚殖民的范围,在他父亲力量庇佑不到的地方,他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她有点不敢想。
在公开审理的前一周,她与许小姐再次到司法公庭的证词取证邀请。
她与许小姐都被请到一间讯问室,里外隔开,有一堵玻璃窗可以看到询问过程的一切状况。许小姐先被请进去,她等在外面的长椅上时,听见英国审讯官在翻译陪同下,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问她一些问题。
你是几号进入纺纱厂医院实习的?
十三号。
动机是什么?
我从前就读于仙台中学,是医学预科学生。
火场当日发生了什么?
那天由我值夜,听到外头有响动与脚步,有人突然将我所在楼层铁栅栏锁上。后来着火了,每一层他们都预备有火油。
后来一位英国陆军上尉救了你?
是的。
他是如何得知纺纱厂医院大火的消息的?
我曾经将纺纱厂医院所见告知过我一位朋友,林。当天我们本该一齐去华懋舞场,因为不想耽误值夜工作,我便没有去。虹口附近本就不安全,尤其我是个女孩子。她应该是同他讲过,叫他留心我的安全。
天津丸号的男童、纺纱厂的大火案,他碰巧都在场。比起是巧合,你是否认为,他事先从什么地方知道点什么?
不,先生,他仅仅是一位华人英国军官,仅此而已。
……
大约为了核对她证词真实性,所有问题都反复问了三遍有余。在第三遍时,她看见了从另一侧审讯室出来佐久间。隔着会审公廨的栅栏,她看见他在接受一个五国审讯。
面对所有指控,他默不则声,统统接受下来。他脸色越发白润,胡须脱落,言谈举止之间已经彰显少许女态。日本陪审团试图为他脱罪,向五国审判官陈词时,无数次提及:“他也是一名受害者。他在娱乐期间,无辜的遭受了工部局另一国共事军官的无故的枪械袭击……”
许小姐仍未结束证词取证,佐久间已经先被押解了出来。经过栅栏门时,一直冲她笑。那志得意满的张狂神情,仿佛在冲她说:“看到我遭受的罪与折辱了吗?你的军官,你的爱人,此刻一定和我一样。你的眼睛穿过我看到了他,而我从你眼里看到了痛苦。”
这一点点凌驾于她痛苦之上的快乐,已经是他苍白空洞的灵魂躯壳里唯一一点色。他的身后,他白发苍苍的祖父被他伛偻的父母亲掺和着,她的妻子跟在后头,衣着体面,举止优雅高贵的一家人,正九十度鞠躬,向高大的英美陪审官请求恕罪。
不久,许小姐出来以后,她也被邀请进入带玻璃窗户的房间。狭窄逼仄的取证室内,极难得的挤着四五位高大的白人;桌案一侧坐着个枯瘦的中国人,正笑眯眯的同她说:“我会很快给你翻译的,别紧张。”
其实并不需要翻译,他们用任何语言问一句,她都能立刻回答上。
“你为何会在四月一日凌晨请他去纺纱厂救你的朋友?”
“因为佐久间一郎用我朋友的人身安全威胁了我。”
“你也受到同等威胁。为何他会先前往纺纱厂,而不是去赛马场?是否通过什么途径预先知道纺纱厂纵火案?”
“没有,先生。因为他知道我有武器,同时享有治外法权,而我朋友没有。”
“他为何会将配枪给你?”
“研究院人人都知道,佐久间一郎曾经多次对我进行骚扰。我作为研究院成员,我想谢先生将配枪交给我前,一定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一众取证官员相视一眼,突然窗外一位美国陆军大校叩响玻璃,叫其中一位美军中尉问她:“你问问她,与涉案英军上尉什么关系。”
她回头,隔着玻璃窗户,有些不解的望向大校。
那位大校本板着脸,这时威严一笑,敲敲玻璃,“她的询问结束以后。我需要同这位女士单独聊一聊。”
取证过程快到她都有些吃惊。出了询问室大门,她突然看见那位大校在等待她的时间里,不甚优雅的蹲在工部局院子的屋檐下面吸烟时,她突然便安心下来,快步朝他走过去。
大校站起来,冲她伸出右手:“布隆。”
“linzy。”她回答简短。
大校捻灭烟头,说,“zoe是个相当优秀的小伙子。”看了看她冲她衣领露出来的一截项链,布隆站远几步,挑挑眉毛,突然又补充一句:“既英俊又迷人。”
“……”
“当然,念书那几年,也没少给我惹麻烦。”
“可是先生,您想要说什么?”
大校盯着她笑道:“你不代替zoe为我表示道歉吗?”
“先生,我无权代表他。”
大校也有些迷茫:“你听说过美国高校的兄弟会吗?所有兄弟会里,phibetakappa是最古老,最富盛名的一支。”
她取出脖子上的金钥匙,看了看,摇头道,“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大校见她是真的不懂,于是感叹一声,“这一次,他惹的祸可不小。”
“布隆先生,他会遇到什么麻烦?”
布隆抬头望望天,“我们在这里的一切都被否定以后,在官僚主义驱使下,他在这一系列复杂事件最后的判决,根据他不明确的动机,可能演变为:间谍罪,交送英国。这也许会是最重的处罚。在脱罪前,他的名字,所处地理位置,将会暂时在这个世上消失。暂时,或是永远。”布隆说,“公开审判后,他兴许会被交送未知区域进行密审,在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前,他会失去所有人身自由,尤其以他这样敏感的身份。在这种情况下,所有加诸在他身上的不人道的处罚,都是国家机密级的。所有残忍手段,外人都不会知晓。”
沉默一阵,楚望小声问道:“先生,能否请问,你们这次来上海目的是什么?”
“什么?”布隆显然十分惊讶,她既没有替zoe伤心,也没有问他该如何救他,却直接问他,美国军人为什么会来这里。布隆想了想,说,“当然是为自己的国家脱罪,且最大程度不伤及经济利益。”
“哪一种是优先的?”
布隆警惕的看着她:“女士,你身上没有携带录音笔吧?”
她盯着布隆。
旋即布隆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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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大笑,“即使一早就听说过殖民地上世界列强骇人听闻的种种行径,我也曾为此不齿。在这样的丑闻,在世界范围内造成这样恶劣的影响以前,我必须出面,让他们为自己的罪孽有个交代。判决、革职、或是遣返……但是,诚心道歉决不会使我们的本意。在付出应有代价,查办官员,损失一点尊严的前提下,我仍是要争取利益,尽量不使全部美商迁厂回国,决不放弃这租界里的巨大利益。这就是为什么‘一部分人’得付出代价,成全大事。这也是为什么,zoe的处境会变的这样糟糕,女士。”
她说,“国家利益至高无上,你说的没错。”
“可是女士,撇开国家利益不谈,我仍旧有一点自己的私心。我们会邀请一部分受害者及证人出庭这场会审,这也是为什么我打断了你的取证我希望你下周五,一定一定,出现在公审法庭现场。女士,务必相信我,带上你的证词,也千万别忘了zoe留给你的全部庇佑。”
第119章四三 光之三
第一场审判的受审者名单,楚望前一天在申报上看到了。受审者共一百一十余人,军衔中尉以上,最高只有两名日军少佐。出庭公审的只有其中被指控罪名最多的十余人,而谢择益不在后一份名单中。
出庭人数虽仍不算多,但已超过工部局会审公廨席位数;上海总商会闻讯,第一时间表示愿为这场临时公审提供场地。
公审当天清晨公布了法官姓名与国籍,包括了美、中、英、法、菲、荷兰在内九位法官。虽然菲律宾不算得一个国家,但因案件涉及到南太平洋地区英属槟榔屿,所以也特许一位菲律宾法官出席法庭。
与临时法庭同时成立的,还有一支国际检查局负责犯罪证据集。而国际检查局临时侦查处的最高级官员,正是昨天那位布尔布隆大校。
看到这份名单以后,她才算真正明白了布隆的意思。这第一场审判,只是针对租界的除领事与高级决策者以外的、较低一级决策者的审判。而诸如朱尔查、驻日大班在内的驻沪领事与高级决策者,一部分被暂时押,另一部分已被事先遣返回国。
正如布隆所说,决策者必需被保全。因为假如代表各国行使决策力的在沪最高决策者受到裁决,那就是真正承认自己“错了”;而如果只审判中下级军官,那便是“领导无方”。
在通告最后一页,她看到这样一句话:“第一场公审公开审判租界罪犯。此后根据第一场公审定罪内容,租界六国与中国将以此为依据,修改《南京条约》《虎门条约》《天津条约》《黄埔条约》与《望厦条约》。”
这大概就是布隆的来意。第一场公审用来平息中国人的怒火,方便之后能最大权利保护住自己的租界权利。
一开始她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与美国租界利益,以及与布隆的私心的关系。
公审当天,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了谢爵士。葛太太与她一同前来以后,等到她被陪审官员叫请去作证席位以后,葛太太便与谢爵士并排落座于听审席上。与他们坐在一起的,还有杜、黄、张和蒋先生等人。
见到他们一同出现时,楚望才明白了,兴许商会第一时间为国际检察局提供公审场所,兴许不全是出于利益拉拢;仍可能是谢爵士有所请求,商会与青帮愿意给予他一些帮助;当然,更可能是青帮与南京之间有着密切关系,才最终使得公审场所定在了上海总商会。
也大约因为这一层关系,葛太太也能有机会得到一个听审席位。
除了他们外,还有南京政府官员,以及一些在包括华人与外国商人在内的、在工董局享有极高权利的在沪名人,比如玻尔。
公审开始前五分钟,她突然注意到布隆往她这里望过来的目光。回头与布隆视线交汇时,他突然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作了个取的姿势。
她稍稍迟疑一下,旋即慢慢将金钥匙从毛线长裙衣领里取出来,挂在外面。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做完这个动作,布隆微笑着将头转开以后,她却觉察到公审庭里,越来越多的目光往她这边投视过来,包括谢爵士、蒋先生、玻尔……甚至还有法官席上两名法官。
在十点整,这种错觉带给她的短暂不适,在会审开始后很快消失。
因为各国对这个确立政权不过两年有余的政府的法律体系完善程度存疑,在商讨,亦或是南京政府的妥协以后,这场公审最终选用英美法系进行裁决。而这类典型官僚主义的法系特点是:繁冗的举证与控辩流程。
一份起诉书由荷兰庭长德弗雷斯宣读了近半小时。起诉书内容主要针对了纺纱厂事件中的大量日军军官与实习医生;除此之外,还有少量民国成立至今,租界在破坏中国司法主权过程中,工部局对各国犯罪军官及商人的“误判”“漏审”案件中涉案洋人,及犯有“包庇罪”的军官的申诉。
这份起诉书却对于各国对中国百年掠夺瓜分过程中种种罪行只字不提,而是将少量杀人、反人类罪责统统归结到少数级别不够高的各国军官身上。
上海这个“冒险家乐园”,正是帝国主义在中国领土建造的人间地狱。这个地狱里有变相阎罗殿,豢养着无数牛头马面,用以“维持治安”,实则欺压善良,包庇恶霸,凌辱平民,勾结盗匪,诈欺取财物,走私贩毒。
这场控诉告诉了在座出席庭审的记者:这场判决,是替你们公正处决这些阎罗的。
事实上,这些扰害治安的累累罪行,都是外国与中国决策者默许的。
阎罗就在殿上。是作为替罪羔羊的受审者,也是衣冠楚楚的审判者。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已经比历史本来模样好看太多了。
尔后,由国际检察局在二十天以内集到的包括受害人、目击者证词,工部局历史案件及上海市临时政府案件卷宗,受审罪犯询问笔录以及日记在内的三百余件证据被递送到审查官手中。而主要庭询,则是针对重要证词及询问记录,对出席目击者与受害者进行发问。
除了她以外,出席这场审判的目击者还有一位居住纺纱厂附近六层公寓顶楼,视野可以一眼望见纺纱厂医院内景的奥地利商人,以及一位国际侦查处不知从哪里寻找到的,曾受到日本巡官威胁、逼迫她去工部局投诉谢择益涉嫌人口失踪案的失踪男孩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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