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苑月裴回·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cicadaES
春苑月裴回·一 分卷阅读39
到与病人斗嘴的地步。
他将李衍从被子山下挖了出来,无奈地说:“待你养好了病,我一定要好好教你这长幼尊卑、为人处世的道理。”
李衍翻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崔渚,说:“待本王一养好病,就马不停蹄地逃回陈宛,看你崔大人要不要来陈宛抓我!”
想着崔渚束手无策的样子,李衍就窃笑出声,笑了没几声又开始不要命般地用力咳嗽,活像个失了智的小疯子。
崔渚看李衍咳得面颊泛红眼睛湿润,就帮他轻轻抚背,哄道:“好了,好了,等你的病好了,哥哥再同你分辨这些爱恨情仇是是非非。”
李衍一边咳嗽一边点头表示同意,心里却是很遗憾。
端王自幼就是稚童性格,但凡心里头想起了什么事情,那当场就要去做的。
再说了,端王时隔三年才想通了自己对表哥的感情,眼下是恨不得每分每秒都缠着崔渚,软磨硬泡也好,撒娇耍赖也罢,一定要让表哥束手就擒才能罢休。
人都说病中乏力多倦思,李衍身为真龙之子,却也没办法抵抗疾病侵扰。纵然心情是万般急切,却也只能偃旗息鼓,来日再战。
于是,端王殿下就这么赖在了崔宅养病。
崔大人当初是无妻无子单身赴任,因此皇帝赐了他一处致小巧的私宅。贵在闹中取静,清雅素朴,占地则并不宽阔。
端王是喧宾夺主恃宠而骄,他将崔渚平日住的卧室给占了,崔渚这个主人反倒得去住侧厢房。
崔渚没有任何怨言。趁着端王睡着的时候,崔渚轻悄拾了几件日常衣服,又搬上几叠重要的官家文书,便轻手轻脚地搬去了侧厢房。
崔渚之所以搬去侧厢房,倒也不是在特意回避李衍,而是因为他公务实在繁忙。
崔大人每日都是早出晚归。天还未亮就要起床准备上朝,天黑了才能堪堪赶回家里。他担心自己早晚动静惊扰李衍,这才与李衍分居两室。
崔渚自然是心思体贴温柔,这贴身照顾病人的担子也就落到了李世荣与崔伯星身上。
李世荣忠心耿耿自是不必说,崔伯星对照顾李衍一事也是颇为上心。
原来,崔渚当年从陈宛王府回到幸原老家后性情大变判若两人,旁人都是一头雾水疑惑不解,崔伯星却将个中缘由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能得看出来,崔公子是真心喜欢“宜安姑娘”。哪怕知道了“宜安姑娘”是端王男扮女装假扮的,崔公子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现如今端王生了病,崔渚还不顾礼法将他抱回家来照顾,这不就能更说明崔渚对李衍旧情未了么?
都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崔渚还未能想明白他如今对李衍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旁观的崔伯星却已经看个通透。
于崔伯星而言,崔渚是亦师亦兄,那么李衍对他来说,自然就是“师母兼嫂子”了。身为小叔子,照顾嫂子自然是责无旁贷的!
再说,崔渚来皇都赴任,崔伯星也跟了过来,并不是要继续做书童,而是家中的长辈看崔伯星长大了,是时候该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准备着做官入仕。又想着上京路苦,干脆就让崔伯星跟着崔渚一起来皇都生活,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但崔伯星这孩子忠厚老实,见“嫂子”生病,表哥无暇照顾,就自觉地放下了书卷,殷勤地来到李衍床前伺候。
幸也是不幸,李衍病中无力,一天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的,偶尔醒来,进食用药也都有李世荣在伺候。崔伯星有心想给“嫂子”尽孝,却无处施展拳脚。
李世荣还嫌他碍手碍脚,又赶他回屋去读书。崔伯星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念书,平日里只做些端茶倒水的活儿,心中实在不安。
而比他更加内心不安的,就是崔渚崔大人了。
崔渚是天天早出晚归,走的时候李衍还未睡醒,回家的时候李衍已经安然睡下。崔渚担心李衍病情,便早晚各一次地来看望李衍。
他每次来,都是轻轻地推门,李世荣见了他也不会吱声。于是当李衍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崔渚就轻手轻脚走到了他的床边,将李衍的左手从被窝里慢慢拿出来,握在指间仔细搭脉。
李衍的病情在慢慢好转,脉象也逐渐平和。崔渚这才放心,将李衍的手又慢慢放回原处。
李衍仍然是毫无知觉,因为鼻塞缘故,他睡着的时候总是双唇微分,轻轻打着小呼噜,睫毛也跟着一颤一颤。
崔渚便立在床头静静地看李衍的睡颜。
他也知不该偷窥病人,却总也是忍不住。一来到表弟身边,这脚下就跟生了根儿似的挪不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表情看李衍的,李世荣却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崔公子看他家王爷的眼神分明是有怜爱,又有疼惜,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清的绵绵情意。这又是应了“旁观者清”这个道理了。
崔渚是安安静静地来,又安安静静地走。李衍身在睡梦之中,甚至都不知道表哥来看望过他。
当然了,也有那么几次,崔渚夜里来探病,刚好撞见了李衍还未入睡的时候。
李世荣识情识趣,见状就悄然离开,留他两人独处。
而李衍一看到崔渚就喜出望外,一定要从被窝里爬出来与表哥拉拉扯扯、谈情说爱。
这下子,崔渚可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他本就情思忧繁,再听着李衍一边要命咳嗽,一边软软地唤他“雁洲哥哥”,还缠着他一个劲儿地问“你还喜不喜欢我”、“要不要与我相好”之类的傻话。崔渚真是一个头比两个大,无论李衍问什么,都只能回一句:“等你病好了再答复你。”
崔渚也知道,他不该如此优柔寡断。按照他平日里为人处世的原则,遇到这种情况,要么就该直接拒绝断了对方的念想;要么就该爽爽快快地接受。
但崔渚一遇到李衍,行为做事都不像是自己了。
他心里头实在是不敢确定,万一……万一表弟又是在骗他,那他该怎么办?
或者说,万一表弟只是病糊涂了在说昏话,那他又该怎么办?
故而,崔渚是舍不得拒绝,又没有勇气接受,只能放任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百转情思兀自生长。
李衍人虽病着,心里却清楚得很,崔渚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李衍是自食恶果、悔不当初,但他心里头并不着急。
人说姻缘天注定,端王已经隐隐约约觉察出来,他与崔家表哥恐怕就是命中有缘的欢喜冤家。
为什么这么说呢?
端王能掰着手指一条一条地细细分辨。
若他们表兄弟俩不是命中有缘,那么李崔氏向来都是温柔贤惠体贴入微,怎么会跟着了魔似的,偏要整天在亲儿子面前夸别家孩子的好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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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就是要让李衍从小记住崔渚的名字,然后由妒生恨、再由恨生爱么?
若他们表兄弟俩不是命中有缘,那么崔渚可是年少成名心智聪慧,怎么会早不昏头晚不昏头,偏偏在看到李衍的第一眼时昏了头,上下嘴唇一碰就把“小公主”这要命的三个字给秃噜出来了?
这不就是要让李衍一怒而下将错就错,干脆男扮女装,然后勾引崔渚动了真情么?
若他们表兄弟俩不是命中有缘,那么当时在礼部门外,李衍明明地好好走着路,为何会无缘无故突然平地摔倒?
这不就是要让崔渚察觉李衍正在生病,然后热血上头把他抱回了家么?
李衍病中闲着无聊,将从前的大事小情一桩桩一件件细数下来,便茅塞顿开彻底想明白了本王与崔家表哥可是天注定的一桩姻缘呐。
若是我们俩不相好,那可就是逆天改命,天理难容!
于是,李衍耐心等待着。假以时日待他养好了病,就一定能服了这崔家的冷面阎王。定要叫崔大人束手就擒、心甘情愿、老老实实地同本王好!
第21章第二十一回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李衍在崔宅一住就是数日,自是清净逍遥,但朝中却并不太平。
原来不知是谁以讹传讹,竟然说陈宛王是为了祭天大典而操劳过度,所以才走出礼部没几步就脱力昏倒。
这个说法可是惊动了不少人,比如端王那几位亲哥哥。
皇帝李沛听到这话大为惊骇,遣宫人给端王送来了许多名贵药材,又嘱咐端王好好休息,不必再操心大典事务。
深居闺中的妍铃公主还亲手缝了双罗袜,差人送给了阿衍哥哥。
其他亲王则结伴来看望弟弟。那恭王李潇则明白,李衍不是因为大典而生病若不是他强拉阿衍去吃酒,阿衍也不会病倒,他这个当哥哥的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故而,李潇又自责又后悔,揣上了那串海水明珠就来登门谢罪。为了哄弟弟高兴,李潇还派人去银屏阁请来弟弟很中意的那位琴师一道来探病。
不巧的是,几位亲王造访崔宅时,李衍正在闷头睡大觉。亲哥哥们皆吃了闭门羹,那琴师特地背了兰琴过来,却是一首曲子都没弹成,倒是可惜。李潇最为遗憾,将海水明珠挂在了弟弟床头才悄然离去。
李衍醒来之后,看到床头挂着一串熠熠生辉的珍贵海珠,便知亲哥哥来过了。
不过在崔家养病的日子实在逍遥,皇帝已去端王的种种事务,李衍再不用去礼部听那些繁琐议程,每天只要躺在床上吃喝睡觉就好。
如是过了□□天,李衍的憔悴病容已一扫而空,小脸还圆润了不少。
这天早上,端王早早醒过来,只觉得身心舒展焕然一新。
崔渚照例进屋来看他,李衍连忙作痛苦状,唉声叹气地说头疼犯晕。
崔渚给李衍一把脉,就知道这小东西又在撒谎。却不动声色,只是嘱咐他多下床活动筋骨,然后匆匆离开了。
李衍猜测是崔渚也舍不得他走,心中更是喜悦。
待崔渚去上朝,李衍用过了早膳与最后一贴药,就活蹦乱跳地下了地。
先去表哥的书房给转了一圈儿,翻翻崔渚正在看什么书、写什么字,再去庭院瞎转悠,又跑去崔博星的房间逗表弟玩儿。
崔伯星正在读书,见了“嫂子”,立即面色红透,害羞极了。
李衍更觉有趣,就叫崔伯星搬一张竹榻来给他坐。崔伯星吭哧吭哧地搬了张竹榻放在廊下。李衍往榻上一躺,又支使崔伯星给他捏肩捶腿。崔伯星乖顺极了,还真的一一照做。
初夏渐热,李衍大病初愈,坐在廊下竹榻上纳凉,还有贴心小弟给捏腰捶腿端茶送水,小日子过得真是不羡鸳鸯不羡仙。
这般光景,叫李衍恍惚觉得回到了从前在洗竹苑的日子。
当年表哥走了以后,端王熬过了最开始的那段刻骨思念后,还是照旧地过普通日子。每天依旧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常常和尹煦他们去玩耍吃茶,偶尔去清心观骚扰母亲。
如今回想起来,这三年的日子真是平淡如水,没有一桩事能在他的心中留下波澜。
三年的光阴加在一块儿,还比不上和表哥相处的一天来得快活。
端王心想,只有和表哥在一起的时候,本王才是真的活着,果然是天注定的姻缘呢。
李世荣见端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问:“殿下,您这病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宫去呀?”
端王惬意地斜倚在竹榻上,支起右膝,搭着胳膊,潇洒地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本王就在这崔宅扎根儿了,不走了!”
李世荣道:“那咱们得跟陛下和几位亲王知会一声。尤其是恭王殿下,他对您愧疚极了。”
端王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恭王送的那串海珠,被他当作手链,绕了好几圈套在腕上。李衍一摆手,袖间就闪过一片珠光宝气。皎洁的海珠贴着李衍白生生的手腕,更显得熠熠生辉,美晕如月。
李衍道:“三哥哥害我生病,这事不假。但若不是生了病,我还没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呢。这一遭,三哥哥就算将功折罪了。再说了,他还留下了这么珍贵的礼物,我哪会怨他呢?”
李世荣很是赞同,道:“恭王殿下可是真心赔罪的。他不但给您送了海珠,还带了另外一样礼物。可惜那时您正睡着,那礼物就自己走回去了。”
端王惊奇地问:“什么礼物?居然能自己长脚走回去?”
李世荣避而不答,道:“那礼物不但走回去了,还每天都走回来,来问殿下的病好没好呢。”
李衍更是惊奇,又问崔伯星:“你也见过这件礼物么?”
崔伯星点了点头,道:“殿下,您再稍等片刻。这件礼物每天都是正午来,今天也一定会来的。”
端王好奇极了,连用午膳的胃口都没了,一直在猜测这礼物到底是什么。偏偏李世荣和崔伯星都不肯直接告诉他,一定要他亲眼去看,更是叫端王好奇得抓肝挠肺。
好不容易等到正午,崔宅的门果然被敲响了。
那崔伯星跑去开门,李衍趴在廊下竹榻上伸着脖子瞧。
门一开,李衍看见,走进门来的不是什么礼物,而是一位琴师。
正是银屏阁的柳卿。
柳卿今天穿了件浅绿衫子,面孔白净,清秀淡雅。斜背着一张兰琴,安安静静地跟着崔伯星走进院中。
李衍一个骨碌翻身坐起,喜道:“柳郎,原来是你!”
柳卿淡淡一笑,道:“客人,您的病好了。”
李衍高兴极了,道:“可不是么,总算好了。对了,你怎么会来看我?”
柳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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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答话,李世荣替他答道:“那日恭王殿下来看您的时候,也带上了这位琴师。可惜那日殿下睡着,柳琴师就跟着恭王殿下一起回去了。第二天正午,他居然一个人找上门来,问我们您醒了没有,要不要听琴。但那时您还是睡着,所以他又回去了。如是重复数日,连着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总算是等到殿下起床了。”
端王不悦地说:“李世荣,你怎么把本王说的像猪仔一样吃了睡睡了吃的?你就不会叫柳郎在我醒着的时候再来么?”
李世荣笑道:“王爷英明,属下怎么没想到呢?”
端王对自家侍卫嫌弃不已,又对柳卿说:“你别在意,李世荣就是这么傻,他绝对不是故意拦你不让你见我的。”
李世荣悄悄叹了口气,柳卿则笑而不语。
李衍见柳卿背着兰琴,又问:“你怎么有空天天来找我?银屏阁那边不要紧么?喔,难道是三哥哥喊你每天来看我的?”
柳卿道:“是我自己想来的,没有旁人叫我。”
李衍吓了一跳,忙双臂环胸,直往竹榻里躲藏,道:“你不会是看上我了罢!”
柳卿恬淡一笑,笑颜如春水般和柔。
他说:“那日你家哥哥带我来看你,本想着让我弹琴给你听,没想到扑了个空。我回去银屏阁后,才知道你哥哥已经付过定钱。我这琴根本没能弹成,他却一直没把定钱要回去,所以……”
端王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你已经了我哥哥的钱,所以一定得给我弹琴,否则良心上过不去,是罢?”
柳卿轻轻地“嗯”了一声。
端王笑道:“柳郎倒是讲义气,好阿,那你就给我弹琴罢。”
崔伯星赶紧取了蒲团放在地上。柳卿不紧不慢地盘腿坐下,解下兰琴放在膝上,又问:“客人,有什么想听的曲子么?”
李衍倒是挺想听小曲儿的,道:“柳郎,你现在学会弹琵琶了么?”
柳卿答道:“琵琶已经开始学了,却还没这么快能学会。”
“这样阿。”李衍略显失望,又突发奇想,问道,“那么,你能不能用兰琴来弹琵琶曲呢?”
柳卿问道:“有琴谱么?”
端王羞赧地说:“琴谱是没有呢……”
李世荣已是不忍直视,崔伯星则乖顺地立在“嫂子”身边,好心地提醒道:“没有琴谱也无妨的。若是殿下能唱上几句,这位琴师就可以用兰琴来学您的曲调了。”
“原来如此。”李衍高兴极了,又转头问柳卿,“你能学么?”
柳卿端正地坐在蒲团上,双手摁住琴弦,道:“可以的。”
于是,端王清了清嗓子,唱起来《莺莺操琴》的第一句:“长日夏,碧莲香,莺莺小姐她唤红娘……”
柳卿耳中听着歌声,手下也开始拨动琴弦,倒真叫他学得有模有样的。不过,因为缺漏些许曲段的缘故,他弹出来的琴声断断续续略显走调,像是初学琴的孩童弹出来的曲子。
端王哈哈大笑,是再也唱不下去了。
柳卿停住动作,双手摁在犹自震颤的琴弦上。垂下眼眸,也淡淡地笑了。
李衍笑够了,才说:“柳郎,都说隔行如隔山,看来乐器也是一样,琴果然还是该弹琴的曲子。”
柳卿点点头,又问:“客人有什么想听的曲子么?”
对于端王来说,若是不能听小曲儿,那么听什么曲子都是一样的。于是李衍大手一挥,道:“你会弹什么曲子就弹什么曲子。还有了,我姓李,你叫我李公子就好,不必叫我客人。如今你是在我的家里,应该你是我的客人才对。”
恭王与端王出去吃酒都是隐瞒身份的,所以柳卿还不知道他俩的姓名身份。闻言,柳卿愣了愣,道:“原来客人姓李么?这门上写的是‘崔府’,我还以为……”
李衍得意地说:“崔大人就是我的哥哥呀!”
柳卿更是疑惑,道:“您的哥哥不是那天陪你来银屏阁吃酒的那位么?”
李衍道:“那是我的三哥哥,崔大人就是……就是我的雁洲哥哥!”
柳卿明白过来了。
他还记得李衍当初在银屏阁大哭大闹,喊着“雁洲哥哥,我爱你爱得好苦”的情状。如今李衍已经登堂入室,想必是与“雁洲哥哥”修成正果了罢。
于是,柳卿沉定心思,拨动兰琴,弹了几首喜悦轻快的曲子。
端王笑嘻嘻地坐在竹榻上,双手撑在榻边,垂着双足晃去晃去,活泼可爱极了。
柳卿将拿手的好曲子都弹了一遍,总算是不辱使命。
琴声停住,指尖已有些酸胀。柳卿双手交握,又问:“李公子,以后还要听琴么?”
端王想了想,道:“我在皇都办完事就要回陈宛去了,你要来陈宛给我弹琴么?”
柳卿道:“我一直都在皇都的花街弹琴,从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李衍惊讶极了,道:“你没有去过陈宛么?那真是太可惜了,陈宛特别特别好的!”
于是,端王又将陈宛的好处细细说来,道:
“皇都的莲花都没开,陈宛的花都已经开了,姹紫嫣红好看极了。再说皇都的酒又辛又辣,陈宛的酒却又甜又香。
对了,陈宛府有个静莲茶屋,赏莲吃茶十分风雅,你不如去那里弹琴罢。你就说你是李公子介绍来的,老板肯定会下你的……”
陈宛王热情地说着陈宛府的种种好处,讲了一大通才停下。
柳卿终于有机会开口,犹疑地说:“我……这……”
李衍道:“怎么?难道你卖身给银屏阁了,不能去别的地方?”
柳卿摇摇头,道:“那倒没有。我在银屏阁弹琴,是因为银屏阁给的报酬最高。哪怕没有客人点我弹琴,我每月也能领到不少银钱,所以我才一直待在那里。”
李衍笑道:“但你是琴师,你总归希望有人听你弹琴的,对罢?”
柳卿轻轻地“嗯”了一声。
李衍想起来《莺莺操琴》的词,唱道:“高山流水知音少,抬起身躯意彷徨。”
于是柳卿又拨动琴弦来学李衍的歌声,曲调照样有些走调。李衍听了,不由得笑出声来,柳卿也温柔地笑了。
崔渚走进家门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陌生琴师,正坐在他家院中,弹着不成调的曲子逗端王玩。端王殿下更是可恶,明明早上还口口声声说着头昏脑涨,眼下却坐在廊下对着那小白脸琴师嘿嘿傻笑,怎么看怎么让人不高兴。
崔渚皱紧长眉,面色不悦。
李衍一看到崔渚,立即喜出望外,跳下竹榻颠颠地奔到崔渚身边,喜道:“雁洲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崔渚道:“今日官府得了空,便早些回来看你了。”又板起面孔,教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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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跑到院子来吹风?就不怕再发热么?”
李衍疑道:“不是你让我下床活动筋骨的么?”
崔渚被哽了一下,哑口无言之余,更是面若冰霜、寒气尤甚,弄得李衍一头雾水。
而柳卿见李公子的“雁洲哥哥”回来了,便起兰琴,起身告退。
李衍见柳卿要走,忙叫李世荣取赏钱来。
柳卿已过一次钱,自然不肯再第二次。于是婉言谢绝,背起兰琴就回银屏阁了。
崔渚不清楚个中原委,见这小白脸琴师竟然连钱都不要,更以为他与端王的关系不一般,心中烦闷尤甚。
直到用过晚膳,崔渚坐在书案前翻阅公文书卷时,依旧是无法集中神,心里总想着端王冲那琴师嘿嘿傻笑的呆样。
崔渚叹了口气,放下书卷,按揉眉心,焦躁不休。
于是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走着走着,不由自主地走出了厢房,鬼使神差地来到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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