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挣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慕小枫
徐轻舟摇摇头,声音沙哑,也不知道是因为感冒还是其他因素。
他声若蚊蝇地说:“老师,我舍不得你。”
楚闻道转开了视线,本想伸出去安慰的手又悄悄地了回来。
世间那么多舍不得,又有多少是如愿所偿?这样的道理,楚闻道比谁都要清楚,都要不愿舍去。
“现在交通这么方便,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玩。”他直直地望向前方,不再吝啬给予徐轻舟一个眼神,“快回去吧,别瞎想。”
徐轻舟站了会儿,把门轻轻带上。他似乎也没有任何的眷恋,转身缩了缩脖子往公寓走。
楚闻道透过后视镜,注视着那抹人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另一片灯火之中。
这孩子回头估计还得怨自己了,他阖上眼想。
教师公寓不仅仅出租给学校的教职工,有的研究生图方便也会在这里租房。
徐轻舟的邻居就是在读研二的法院生,他回到去的时候,正巧碰上那名研究生开门出来。
“徐老师你回来了。”法院生锁上门,一副要出去的样子。
徐轻舟刚想张嘴,结果喉咙发痒,他捂住口鼻闷声咳嗽。
“老师,你感冒啦?”法院生转过身担心地问。
徐轻舟摆摆手,表示自己无大碍。
直到气顺了,他才问:“浩宇,你这么晚还出去?”
徐轻舟也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毕竟身为学校的教师,难要关心下学生的安全。
浩宇挠挠头笑道:“也还好,才十点。主要是我妈说来了,我得去接。”
徐轻舟点点头:“你快去吧,天寒地冻,别让你母亲等太久。”
浩宇哎了声,转头就急匆匆地走远。徐轻舟握了握手里的钥匙,无端羡慕了起来。
似曾相识的场面,只是时间变了,人也不同了。
他似乎很久都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了,或许也没多久,也许上次见面是年初春节吧,这转眼又要一年除夕。
徐轻舟开了门进去,教师公寓的空间不大,典型的单身人士套间,一厅一房。屋内摆设简洁,本来不宽的空间硬生生营造出一番空旷的气氛。
他没有开灯,把手上的东西随意地搁在桌上后径直走去小阳台。
楚闻道还没离开,那辆深棕色的轿车在树影底下隐隐约约。徐轻舟手撑着栏杆,高高地俯视。
有时候他真的恨透了楚闻道的体贴,也厌恶极自己的自私。他贪图从不属于自己的温柔,用虚伪的方式试图骗过对方,也试图满足自己。
就像这样的夜晚,徐轻舟了解楚闻道的性格,利用他的体贴,挽留在漆黑中短短的守候。
他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从来都是。
也许过了十分钟,徐轻舟站直了身体走回客厅。
啪的一声,灯亮了。与此同时,那辆深棕色的车也将完全隐没在黑夜里,他所看不见的地方。
第8章酒吧偶遇
临近期末,楚闻道忙忙碌碌地就过去了一个星期。这几天下来,他基本没有闲暇的时间再去思考有的没的,日日夜夜对着学生的论文,恨不得一天分成两天过。每天不是方便面就是外卖,感觉胃都要吐酸水。
孙海一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楚闻道想都没想直接挂了。他现在只想昏睡个几天,任何邀请拒之门外。
结果孙海是个锲而不舍的人,连续夺命连环call,楚闻道真想把手机给砸了。
“哎哟喂,终于接电话了!我还以为你是不是闹失踪了。”孙海乐呵呵的声音传来,浑然不知如今楚闻道只想揍他一顿。
楚闻道瘫在床上翻了个白眼:“你有话快说,没有就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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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我刚忙完,不睡够三天别想喊我出去。”
孙海在那边嚷:“睡三天?你这是要成了!”
“是睡美男。”
“行行行,睡美男,那你要不要亲亲才能起来啊?”
楚闻道没有心情再跟孙海在那儿煲电话粥,翻了个身合了眼道:“亲亲不用,我不跟熟人搞。”
孙海唾弃了几声,然后说:“今晚出来喝酒啊,你都忙活一天了,不给自己放松放松?”
“不去。”楚闻道毫不犹豫地回答。
“啧,我管你呢?”孙海固执起来还真令楚闻道没辙,“今晚九点去接你,现在才九点,你还能睡十二个小时还不知足?”
楚闻道实在是困,懒得在这问题纠缠下去,只好应了。
“是你叫我去,你买单。”他说。
孙海呵呵冷笑两声:“没见过你这么抠的睡美男。”
“你现在见着了,我要睡了,还有别的事没?”
“没了,你记得拾掇拾掇自己,不然到时候吓跑别人。”
楚闻道没有力去思考孙海这话藏了什么意思,直接挂了电话。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地休息,他倒头就睡了过去。至于能不能九点准时醒来,则另当别论了。
生物钟让楚闻道睡够了八小时就醒了过来,孙海似乎生怕楚闻道会忘记约定,准时在傍晚六点的时候发了个好几条短信过来,还特别叮嘱要好好拾下形象。
“又不是去相亲……”楚闻道瞅了眼手机,起身去了洗手间。
他只要忙起来就简直变了个人,镜子里倒映的自己实在沧桑憔悴得很,头发乱糟糟,胡须也是几天没刮。如果顶着这副样子出去,还挺吓人的。
楚闻道见时间还有多,足够把自己整理干净。
孙海九点就开车来接他,楚闻道倒是不急,拖够半个小时才下楼。
“你是不是故意让我等啊。”孙海见人就开始抱怨。
楚闻道不置可否。
他平时约孙海去酒吧还得威逼利诱,这会儿这人反倒无比热情。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结果去到了酒吧,还真让楚闻道一语成谶。他还没见过这家清吧什么时候聚齐这么多人,只觉得哪里不对,回头看了眼笑得不怀好意的孙海。
“臭小子,你最好跟我说清楚怎么回事?”
两人去了熟悉的那桌子,楚闻道就一把勾住人的肩膀,拍了拍人的脸。
孙海讪讪地笑,有点心虚:“这不,看你不开心,就找吴老板想想办法嘛……”
楚闻道眉毛一蹙,松了手坐回原处。他没打算瞒过孙海自己和张志远的事儿,可也没想过孙海会出这种馊主意。
孙海贴了上来,小心地说:“生气了?”
“没有,”楚闻道平静地说,“只是没必要。”
孙海还想说什么,楚闻道截了他的话:“我和张志远怎么样,很早就有底,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过了这么长时间,我没找过别人,你也明白是为什么。就算现在落了这么个结果,我也暂时不想和别人产生其他的感情,那样太儿戏了。”
这时候酒保把他们点好的酒送了上来,楚闻道把酒杯端在掌心上,低头盯着透彻的冰块。他晃了晃,丁丁当当地作响。
良久,孙海看着他说:“闻道,你应该放下来。”
楚闻道摇摇头,啜了口酒。
18年的相识,9年的相处,又不是去市场买菜,怎么说放下就能轻易放下?就算从来没有过太多的希望,那也是端在心尖上的,碰不得,沾染不得。
“我只是太累了。”他一口气地把酒喝光。
太苦了,他皱起眉,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苦。
酒吧里的灯光是昏暗的红色,一张张面孔出现在灯光底下,模模糊糊,就连五官都披了层朦胧。
有人在亲密地接吻,耳根贴耳根,屁股贴着屁股,在静谧的歌声中充盈了暧昧的气息。
楚闻道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忍不住再次拿起桌上的酒瓶往杯里倒。苦涩冰冷的液体滚过喉咙,似乎这样就能把血液冻结。
理智被遏制之后,人的本能会上升到主导。
楚闻道酒量很好,三瓶酒下肚,也只不过是觉得有点发热。孙海似乎跟他说了什么,他也仿佛回了句什么。
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炽热的身体挨着自己,一双手缠缠绵绵地勾了上来。楚闻道觉得酒是样很好的东西,至少他不觉得自己在这时候需要感到愧疚。
gay圈本来就是优质1难求,楚闻道知道从进门到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他不拒绝,也不会反抗,很自然地摸上那长得清俊男孩儿的腰。他的脸上贴了一对软软的,带了酒气的唇。
他笑了声,拉过男孩的下巴唇舌交接。
和张志远之外的人接吻,这不是第一次,却从来没觉得会这么放松,像是解放了体内被禁锢的野兽。
“帅哥,今晚有兴趣一起吗?”男孩声音甜甜的,让人不好拒绝。
楚闻道喝了口酒,问道:“你成年了吗?”
男孩勾住楚闻道又讨了个吻:“都21了。”
楚闻道拍了拍男孩挺翘的臀部,回手。
“不好意思,我今晚不行。”他说。
男孩努努嘴,也不强求,临走前还想问楚闻道要微信加好友,不过也被楚闻道委婉地拒绝。他有条很清晰的界限,调情亲吻可以,再多的就不行了。
待那男孩走远,楚闻道这才发现身旁的孙海不知道去了哪儿。只怕是又去了吴老板那儿,他没好气地从裤袋里抽出烟盒,还想去掏打火机的时候发现落在孙海的车里。
连烟都没得抽,楚闻道泄气地扔开烟盒,拿起酒杯来解瘾。他漫不经心地四处看,其间对上不少望过来的视线,对此,他都抱以疏离的微笑。
刚才应付一个男孩已经够吃力了,再多他可能就要掉头走人。
也许,楚闻道也没想过自己会发现什么。只是再望了眼,他情不自禁又回头朝那个方向望去。
众多视线中,他偏偏和那抹熟悉的眼睛对上。
楚闻道千千万万都没想过,自己居然会在gay吧里碰到徐轻舟,那个看上去干干净净的男孩儿。
大概是酒喝多了,出现了幻觉。楚闻道这么想着,下意识地搓了搓眼睛。再抬眼的时候,便见那修长的身影慢慢地走了过来。
第9章值得不值得
徐轻舟一点都不意外楚闻道的到来,手里拿着一瓶酒,亲自替楚闻道斟满。
楚闻道默不作声地盯着他,黝黑的眼睛看不出其他情绪。
徐轻舟睫毛低垂,不敢让楚闻道看到自己心里的忐忑。他不知道楚闻道此时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准备怎么回应。那些想好的台词在与楚闻道的视线对接时,早就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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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缺钱?”他听见楚闻道这么问。
徐轻舟身上还穿着酒保的衣服,黑色的马甲勾勒出腰的曲线,黑色西裤包裹住修长笔直的双腿。
一个字,骚。
如果楚闻道不是百分百肯定徐轻舟没有双胞胎兄弟,他肯定不会认为这是他教过的那名学生。
徐轻舟眨眨眼,轻声道:“不是。”
“不缺钱那就是很闲?在这里打兼职?”楚闻道气笑了。一个在读博士不在家好好读书,在酒吧做酒保闹着玩吗?
徐轻舟看了他两眼,更加小声地说:“只是偶尔来。”
楚闻道在意的根本不是次数问题,而是下意识地觉得徐轻舟不应该来这些地方,他不适合。
他对桌面的那杯酒抬了抬下巴,挑起眉:“我没点酒。”
徐轻舟下意识地朝别处瞟去,没说话。楚闻道顺着方向望去,正见半路甩下自己的死党和吴老板言笑晏晏。
“你们认识?”他冷哼了声,往孙海头上记上一笔账。
徐轻舟说:“之前碰过面……”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上次给老师你送资料那次。”
楚闻道把头往后靠上沙发背,合上了眼。许是酒劲上头了,他脑袋里的回忆都成一片片似的,对于徐轻舟所说的好像有点印象,又好像没有。不过,他对徐轻舟的话深信不疑。
这么想到,估计孙海比自己还要早知道徐轻舟在这里兼职,只是没告诉他。有种被欺瞒的感觉,有点窝心。
他见着徐轻舟还直直地站在那里,无来由地觉得更加郁闷,左右看着都像自己在欺负人。
“坐下说,”他拿了酒杯,握在手心里慢慢转动,“或者你有事忙可以先离开。”
徐轻舟踌躇了半刻,回头看了几眼,最终选择坐在楚闻道身旁。只不过,两人中间隔了半个位置。
乐声悠缓地弥漫着,或是有觥筹交错的声音,夹杂了些许谈笑。
楚闻道不说话,徐轻舟自然也不会主动挑起话题,这片角落仿佛与酒吧的热闹格格不入。
今晚许是喝太多酒了,楚闻道渐渐地觉得心情浮躁。他本来以为徐轻舟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没想到自己给了机会,却撬不开人的嘴。这样遮遮掩掩,他实在疲倦。
舞台上,就连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主唱也换了。楚闻道闷声举起酒杯,烈酒入喉,灼烧了血液。
他站了起身,朝孙海的背影抬抬下巴:“酒帐算那家伙身上,我先走了。”说完,他没等徐轻舟反应过来,就抬脚离开了令自己心烦意燥的地方。
直至推开了玻璃门,深夜的风渐渐吹散他身上的酒气,方才觉得心情没那么糟糕。
这很不应该,楚闻道想,他不应该是个浮躁的人。
思及被自己抛下的徐轻舟,愧疚又慢慢地涌上心头。
楚闻道向前走了两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回头,一双仿佛藏了流光的眼睛近在咫尺,下一秒,手臂被用力地拽住。
外面那么冷,徐轻舟穿这么少,抓住他的手指须臾间就冻得通红。
楚闻道皱起眉头,不懂徐轻舟为什么总是这般不爱惜自己。等自己去了g市,轮到谁来照顾他?
他抬起眼静静地凝视徐轻舟。
“老师,我……”徐轻舟睫毛不停地颤抖,嘴张开又闭上,好几番地欲言又止。他感冒似乎还没完全好,捂嘴把咳嗽硬生生憋在喉间。
楚闻道终究看不过眼,解了围巾裹上徐轻舟的脖子,握住两端拉了拉。
“你在这里做兼职的事我不会多管,毕竟这里会遇到很多同类,你应该也会开心点。”他柔声说,“外面冷,你回去吧。”
徐轻舟仍旧握住楚闻道的衣袖,不肯放手。
楚闻道原本还要再劝说什么,瞬间又噎了回去。徐轻舟眼眶遍布红丝,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徐轻舟阖上眼摇摇头,低声道:“老师,我都知道你的事情了。”
楚闻道不觉得意外,从很久开始他就隐约知道徐轻舟对自己的心思。他和张志远的事情从没藏着掖着,徐轻舟跟了他这么久,知道也没什么出奇。
至于最近的烦心事,孙海既然能把人喊过来,自然也会说清缘由。他那个死党在这方面特别热心肠。
“老师……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徐轻舟咬了咬牙,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那里有满满的期望。
楚闻道很快就转移了视线,他觉得很不好受。这样的徐轻舟,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同样对爱情义无反顾,抱着一腔热情,以为那就是全部。
他哪有资格给予徐轻舟机会?他就连自己,都渴望得到一个机会。
楚闻道慢慢地拨开徐轻舟抓住衣袖的手指,一根根地裹在掌心里。如果可以,他愿意在最后的夜晚,让这孩子得到一点点温暖。
“轻舟,我这人没想过要再找人过下去……”他说,“对不起,我真的累了。你想要的,我应该都给不了了。”
拇指拂去徐轻舟眼角的泪珠,才一瞬间,却越来越多的湿润落在指头上。
这是楚闻道第一次见到徐轻舟这个样子。一串一串的眼泪跟着掉,像是砸进每根筋络。
“老师,我不需要你给。”徐轻舟哑着声说,“你累了没关系,只要让我继续喜欢你,好不好?”
楚闻道拇指动了动,轻声说:“不值得。”
“值得。”徐轻舟的嘴唇在月色下显得苍白。
时间越来越晚,酒吧进进出出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在来来往往间显得平常,又似乎格格不入。
楚闻道垂下手臂,目光划过夜光下晶莹的泪痕。
“我以为这么多年你也应该明白。”他回目光,攥紧手心塞进衣袋里,“你再怎么努力都好,我都不会接受。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自己。”
楚闻道继续平静地说:“赶紧回去吧,你感冒还没好清。”
他往后退了几步,堪堪擦过徐轻舟伸出来的手指。
“以后没人再不辞劳苦地陪你去医院了。”楚闻道不忍心看徐轻舟此时的神情,他怕自己会心软,“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他似乎毫不留情地转身,踏着路灯照耀下拉长的影子,眼见星光破碎压进发梢。
如果这时候楚闻道回头,就会看见徐轻舟近似绝望的神情,眼睛是深夜的黑。可是他看不见,或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一刻,自己的背后有人因为他而伤心。
楚闻道十几年来都把张志远活在自己的生命里,他以为,只有自己会是这样愚钝。他却从来不知道,也有人把他装进了心脏,日日小心翼翼地陪伴。
他走到街口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开车,把孙海从头到尾暗骂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叼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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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点燃,只是在末端咬了咬,就把烟扔了。
这里是繁华路段,比较难叫车,楚闻道直接往公交站走去。所幸这里离他的家不远,有直达家门口的公交车。
楚闻道已经很久都没坐过公交车了,直至坐在靠窗的座位,他仍有些不习惯。车厢里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周围静得很,唯有到站的电子声在回荡。
他托腮看向窗外,灯光璀璨,一圈一点地把这座城市照亮。一辆辆车驶过,一个个人走过,千千万万间似乎都是静的。
人生来便是孤独的,他妄想有人相伴,却枉然了十几年最好的光阴。有人妄想和他共度,他又把自己遭受过的痛楚加压在他人双肩上。他们本应该是孤独的,寂寞地来,又寂寞地离开。
楚闻道看见自己在玻璃面自己的倒映,他望着自己的眼睛,突然想起了那个晚上张志远的眼睛。慢慢的,那双眼睛又好像换了样,透满了渴求和失落,眼角是曼珠沙华的红。似谁又不似谁,楚闻道已经想不清了。
手机好像震了下,他没有搭理,下了车后便朝小区门口走去。
门卫大叔和楚闻道早就熟悉了,见他自己走回来倒是觉得新奇,往常楚闻道都是开车进出的。
楚闻道如是解释:“吃完饭走走消食。”
门卫大叔深信不疑,并且觉得楚闻道是个注重养生的人。楚闻道乐得也不打算解释,自己被好友抛弃,只能坐公交回来这种丑事还是少人知道的好。
楚闻道回到家门口,刚踏进去,就被里面的阴冷给打了个哆嗦。他开了灯,赶紧把阳台的落地窗关上。
不知道为什么,回到家后就觉得浑身酸疼,累得很,明明他今天睡到了下午。
他叹了口气,直接把衣服脱了扔洗衣机,随后往浴室走去。在外头冷了一宿,热水烘暖了四肢,他才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从浴室出来,楚闻道懒得再去拿外套,干脆拿了薄毛毯裹在身上,踢着拖鞋去冰箱拿了罐啤酒。这样优哉游哉地捣鼓了一阵,他坐在沙发上边喝着啤酒,边看电视。
好像这样脑子里就不用想别的了。
下意识的,楚闻道伸手往旁边一摸,结果摸了个空。他愣了会儿,记起来自己的手机塞进了外套口袋里,此刻正在洗衣机里躺着。
“蠢死了。”他忙起来去找手机。
也幸好,他没有把洗衣机开了,不然这手机估计无法幸存。
楚闻道坐回了沙发,看了眼电视正在播放一档综艺,他把目光移回手机屏上。
界面弹出来了一条未读短信,这年头发短信的人已经很少了,楚闻道来不及去看发送人就点开了来。
“你问我爱你值不值得,其实你应该知道,爱就是不问值得不值得。”
楚闻道的手指僵硬地悬空着,半晌停在句号末端。他现在有点恨自己为什么读那么多书,连装傻都没法装。
这句话出自于张爱玲的《半生缘》,一本讲述了旧上海几对男女爱恨纠缠的故事。
记忆被拉得很远,那是个很好的早上,他惯常地带着教案去课室,推开课室门的时候,发现有个人比他还早到。
那是下午的第一节课,学生很少会在烈日炎炎的中午那么早来到课室。楚闻道暗自对这名学生产生好感,正好对上那双从书本里抬起的眼睛,带着几分不亚于他的惊讶。
阳光正好,柔和了这位年轻人俊秀的轮廓,眼睛又亮又黑,流光荡漾似的。
很好看,这是楚闻道对徐轻舟的初次印象。不过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徐轻舟的名字,也不知道这男生接下来会影响了自己那么多。
楚闻道注意到了这名学生手上的那本书,有点旧了,应该是图书馆借的。待看清名字的时候,楚闻道不由得笑了声。
他没想过哪个男生会喜欢张爱玲的《半生缘》,那种繁琐的爱情故事。他自己本人就不喜欢,若不是以前导师的要求,他或许看都不看一眼。
“你觉得这故事怎么样?”那是他对徐轻舟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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