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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宁远
卫庭煦早就知道她不是“甄文君”,甚至这世间根本就没有“甄文君”。
或许在寒河之上的见面也是早就图谋好的,不然为什么舟中击筑之人没有露面甚至连话都没有说,全程都让身边的婢女帮忙传话?就是因为卫庭煦十分有把握谢家阿来将会一步步地被她引入设计完美的陷阱之中,为她所用!所以她不能过早暴露声音,若是被认出将会功亏一篑。
这一切都是卫庭煦的谋划,甄文君还以为自己棋逢对手,瞒天过海。
昨晚卫庭煦回来之后两人抱在一块儿睡了。卫庭煦没多久进入梦乡,感受到她呼吸平稳之后,甄文君睁开了眼。
她睡不着。
转头看着怀中的人,是熟悉的,却又萦绕着一种陌生感,让人害怕。
无数种让人焦虑不安的想法如同一条冰冷的蛇缠着她的身体,让她又慌又怕,肌肉紧绷得像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
当她发现那架筑时第一反应便是替卫庭煦找借口,理智来分析这件事并不是卫庭煦做的,绥川偶遇的那人也不是卫庭煦。她的枕边人虽然于谋略,有时候手段也相当利落,可那都是对待他人。
她的爱人不会这样算计她,不会的。
没错。卫庭煦是何等的聪明,她若是要算计的话怎么可能留下这架筑来让人发现教人拆穿?应该早也毁了才是。再说,她又为什么要制造“甄文君”这么一个人?为什么,只是单纯为了将她到身边?可那时的阿来根本什么都不是,卫庭煦图她什么要尽心思下这么大一盘棋?
不会的不可能,没有理由。
甄文君闭上眼想要强迫自己快些入睡,少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一闭上眼,谢扶宸那张脸便出现了。
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
你恨我吗?
甄文君难受地翻身。
不,你恨的未必应该是我。
你是我的女儿,我的亲生女儿。
你知道有什么开始变味,你已经明白解释不通的事情是什么。
为什么你阿母身怀绝世的才智见识和武艺,却会被谢太行这样一个无用莽夫玷污?因为她那时腹中已经有了你,因为某种原因她需要一个庇护之地而不想引起他人怀疑,特意选中了谢太行。因为谢太行是我的宗亲,样貌上多少有些相似,说你是他的女儿不会有人怀疑。
甄文君后背都湿了。
难受地翻身。
攘川之难后,卫庭煦想要向谢扶宸报仇,想要手刃仇人。不,只是手刃岂能一解心中之恨?她要让谢家全家都死,要亲手捏碎谢家满门!
谢家满门的性命还是不能解恨,她要让谢扶宸痛苦,她要让谢扶宸感受到世间最大的痛苦这才符合卫庭煦一贯的作风。
什么样的痛苦是世间最大的痛苦?
骨肉相残。
她要将谢家的骨肉培养在身边,磨成一把利刃。她要用这把利刃刺穿谢扶宸的心。她肯定会在谢扶宸死前告诉他这个秘密。一旦谢扶宸知道了真相,这把刀又成了盾,是她取得最后胜利的重要砝码。
难怪在她去北线之前谢扶宸手段凌厉,可之后一泻千里,被卫庭煦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谢扶宸不忍心向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而他女儿被蒙在鼓里,率兵杀入汝宁,打了谢扶宸一个措手不及。
最后谢扶宸输了,他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所以临死前他想要见甄文君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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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见他的女儿,他和阮氏阿穹的女儿。
卫庭煦让谢扶宸痛苦地死了,她报了仇。
这一切都是她的计划,所有事都在她的计划中一步步准地向前推进。
甄文君回忆当初心惊胆战地靠近卫庭煦时的点滴,明明有那么多的破绽为什么卫庭煦从不揭穿,甚至在耐心地引导,她居然还觉得是自己的聪颖,能和卫庭煦一较高下……
谢扶宸死于她的心计划,那么阿母呢?
阿母从一开始也是她的棋子吗?
阿母也是她害死的吗?
甄文君一夜都没有睡,她无法入睡。千般愁绪在她毫无防备时绕上她心头,却没有乱。
甄文君恨自己不能糊涂一些,恨自己为什么能够将过往的一切记得这么清楚。
慌乱的一夜过去,当走出卧室看见阳光时,她重新冷静了下来。
现在下结论还太早,卫庭煦对她的情感是真是假她心里有数。不可冲动冒失。
她要冷静地先试探卫庭煦,不可错怪了卫庭煦,否则她便是蠢货,是罪人。
想过千万种卫庭煦可能的回答,最后得到的答案还是出乎意料的,竟没能想到这一点。
人与人的心不过相隔一层皮肉,却如同相距千里。
猜不透。
卫庭煦的话是真的吗?甄文君应该相信的,否则她为何要问。
但甄文君更明白一件事。世间的确有巧合之事,却没有处处都巧合的事。
晨间温和的阳光洒在卫庭煦身上,金光之下她的爱人依旧如同她第一次遇见时那么美,美到无法移开目光,美到如藏剧毒。
第153章诏武二年
深秋,所有野外的动物都开始养膘,将自己揣成个圆球,准备过冬。
这是最适合秋猎的时节,甄文君刚刚将府内的花草培育妥帖,闲不住,一闲下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索性骑着云中飞雪去野外狩猎,每次都要猎到夜里才回来,倒是打回来不少野味。
去了几次被小枭发现,闹着硬要跟她一块儿去。甄文君本没心思带她,小枭二话不说直接跳上马,死死抱住甄文君的腰怎么都不下来。甄文君驾马一向飞快,怕颠两下这傻孩子摔下来摔到了脑壳子该更傻了,只好将她拎到了身前,抱着她护稳了。
小枭在骨伦草原长大,天生带着野性,一双寒森森的马刀不离身。当初返回大聿途中遇到饿虎袭击时小枭就表现出了非比寻常的魄力,甄文君知道她是块练武的好料子。
在汝宁待了数月,用大聿话和她交流已不是什么大问题,这孩子聪颖的程度超出甄文君的意料。
小枭早就受够了住在府中哪儿也不能去的日子,甄文君最近心事重重没时间搭理她,更不用说是带她出去玩儿了。小枭找不到同龄人,甄文君又不怎么理会她,大多数时间里她就一个人待着,自己拿支笔写写画画,或者翻翻书卷打发时间。
要不是这回秋猎,甄文君几乎都要忘记她的存在了。
骑着云中飞雪出了城门,踏上了官道之后车马渐渐变少,天高地阔,甄文君让小枭坐稳拽紧缰绳,还没等小枭应她她便高喝一声,鞭子一挥,云中飞雪立即狂奔风旋电掣,小枭单薄的小身子在剧烈颠簸的马背上有点儿不稳,左右摇晃着。
“腰部用力,双腿用力夹紧!”甄文君在她耳边嘱咐道。
小枭细细的头发被秋风吹起,露出一双激动的双眼,她照着甄文君所说果然稳当了不少。即便坐不稳甄文君双臂就在身侧,也绝不会让她坠马受伤。
小雪越奔越快颠簸也越来越剧烈,小枭不仅不害怕反而兴奋地大叫。
甄文君笑道:“好孩子!还能坚持吗?”
“阿母再快些!”
小枭比她想的还要勇敢,甄文君看见她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颇为意外又亲切,浸在冷水中多日的心难得被注入了一些温热。
终于停了下来,甄文君看见林子里有一只肥肥的野猪,便持了箭轻声下马,小枭也看见了,正要说话,甄文君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她立即不敢动,圆圆的大眼睛紧盯着那只野猪。
甄文君引弓待射,从肩到腰背都分外健美。小枭见她瞄了半晌竟不射有些着急,却不敢开口说话,生怕将野猪吓跑。
甄文君并不着急,野猪刚刚走到此处还在四处试探,待它闻了一圈找到了感兴趣的食物,对周围放松了警惕,甄文君便在这时发箭,一箭便中。野猪吃痛狂奔,小枭开心地大叫,甄文君飞上马背立即去追,一直追到野猪失血过多体力不支,轻松将它捆了绑在树干上,一会儿猎完了再回来取。
小枭吵着也要自己射野猪,甄文君脑子里一闪而过先前和卫庭煦一块儿狩猎时她也曾经提过一样的要求,像个未经世事开心的孩子。
那天夕阳的壮阔模样让人终身难忘。
甄文君还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之中,小枭就已经伸手过来要握弓了。
“你拉不动的。”甄文君没给。
小枭不服气非要拉,甄文君被她闹得耳朵发痛,就遂了她的心意把弓递了过去。果然小枭拉了半天脸都憋红了好不容易射出一箭,没飞出两步的距离就软趴趴地掉在地上,小枭备受打击。
“别噘嘴啊。”甄文君对她圆圆的脑袋一顿乱摸,“回头我给你做一把适合你的弓箭就好了。这把太紧了。”
“那是不是不好用,射不到猎物?”
“射不死大的野兽,不过兔子之类的小动物没问题。”
“真的么!”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阿母最好了!”
小枭开心地掰了几根紫藤树的树藤编成了草帽戴在甄文君的脑袋上,甄文君见她笑得一双眼睛如月牙,第一次觉得小枭没那么烦人,倒有几分童趣和可爱,也就不计较她一口一个阿母了。
带着几只猎物回到卓君府时天完全黑了,卫庭煦已经从禁苑回来,正在池边修剪徘徊花。
“今天回来的这么早?”甄文君让家奴帮忙把猎物搬进庖厨,她先去洗手,拿了皂荚看了卫庭煦一眼便往水盆的方向走去。
“早?一个时辰前我就回来了。”
“喔,回来怎么也不休息。”
“花期已过,趁寒冬来临之前将枝叶修好,也好让它们轻松点儿度过冬日。”
“嗯,说得也是,还是子卓想得周到。”甄文君洗完手又去洗脸,洗完脸再去庖厨帮着家奴一块儿处理猎物。将皮都剥完不算,还帮着一块儿片好了肉,串上绳子挂起来,从回来开始就没停过。
卫庭煦全程坐在一旁看着没说话,并不打扰她。甄文君低着头忙活,可毕竟不是瞎子,卫庭煦在那儿待着她肯定是知道的。
“天气渐渐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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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正是储备肉的好时机。”甄文君坐在小木凳上串肉,手中没停,抬起头来对卫庭煦笑了笑。
“你忙活了一天,都不想我?”卫庭煦坐到她身边冷不丁地抛出这句话,颇有些委屈的意味。
“想啊,怎么不想。可我也得干活儿嘛。”甄文君伸长脖子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亲,“今年夏季降水不算丰沛,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来一场大荒,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饥荒,有备无患。”
卫庭煦似乎对这个吻很满意,亲自去倒了杯酒来给甄文君喝。甄文君晒完了肉还是闲不住,又去做弓,并没有回房睡觉的打算。
“今儿个怎么这么有力?”卫庭煦手里拿着一卷书,看上去已经读完了。
“之前不是带小枭去打猎么?她非闹着要自己拉弓,我那把她拉不动,就想着给她做一副玩玩。有的玩她就不会再烦我了。”
“看得出来你挺在乎她。”
甄文君笑笑道:“我阿父阿母很早就不在,没人疼,知道孤苦伶仃是什么滋味。小枭这孩子虽然冒失了点儿招人烦了点儿,但本性不坏的。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照顾一点是一点,反正顺手而已,也不事。”
“弓箭上还雕花儿?”
“既然都开始做了不如做到最好。”
卫庭煦来了兴致,想要帮她将剩下的花纹雕好。甄文君不让,说很容易受伤。
“记得我还做过你的小人偶么?”卫庭煦不服气,“小人偶可复杂许多我也能完成,这点小把戏岂会难倒我?”
卫庭煦的言语间是毫不见外的赌气,赌气还赌得有些认真。
甄文君已经不太记得卫庭煦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在她面前能毫不遮掩地表露情绪,记得刚刚靠近她时毫无破绽,是绝对不可能让人察觉心思的。
这样的卫庭煦大概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吧。
心中这样想着难有点儿内疚,因为这段时间下意识地躲着卫庭煦而内疚。
“你想试试也行。”甄文君道,“不过我要护着你。”
“护着?”
甄文君拉了一把椅子到身前,让她坐过来。卫庭煦坐下后甄文君的双臂从她身后绕上来,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手掌覆盖上去,将她的手护在掌心内,与她同步,慢慢地用刻刀沿着一早画好的线条仔细地雕刻。
一朵朵花在她们巧手之下绽放,甄文君感觉到她们两人的呼吸融合在了一起。
卫庭煦微微侧回头,目光相交之下心内小鹿昂头,鲜嫩的双唇越靠越近……
就要吻上时甄文君指尖忽然一痛,这个吻戛然而止。
血从她的指尖徐徐滴落,看上去有点儿可怕。
卫庭煦眉头皱起,马上站起身来将刻刀握到手中,生怕刻刀会张口将甄文君吃了似的。
小枭正好沐浴完打算回房睡觉,乍然见到这一幕直接将手里的衣衫丢了,冲上去抱住卫庭煦持刀的那只手便咬。
“小枭!”甄文君都没看清这只小豹子是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居然张口便咬,立即上来拽她,呵斥道,“松口!”
小枭偏不,甄文君揪着她的后脖子几乎将她整个人悬空提拎了起来抖了又抖,小枭两排利齿就是不松开。
“你!”甄文君抬起手作势要打,小枭委屈的眼神让她动作顿了顿,没第一时间下手。
“我没有想害你阿母。”卫庭煦冷着脸道,“只是意外而已。你若不松口的话我便将你丢回骨伦草原,永远不得回大聿。”
卫庭煦这番话非常奏效,小枭马上松开了她,充满敌意地盯着卫庭煦的脸回嘴:“阿母才不会让你得逞!”
卫庭煦并没有因为小枭只是个小孩儿就对她和颜悦色,威胁也并不是随意哄骗小孩的把戏而已。她微微弯下腰靠近小枭,带着杀气压迫着她的脸:
“不信的话你完全可以试试看。若是你再忤逆我,我有一千种方法让你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你阿母。”
小枭脸色发白,肩膀渐渐缩了起来。
“好了,你们别闹了。”甄文君赶紧插到她们中间,对卫庭煦笑道,“你和小毛孩儿计较什么?她以为咱们有什么矛盾才会冲动。来,小枭,给子卓姨姨赔个不是。你子卓姨姨怎么可能舍得伤我?我这伤是在给你做弓箭的时候不小心弄伤了,你完全错怪了子卓姨姨。快,来认个错就好了。”
甄文君要将她从身后拔出来,小枭一甩手将甄文君推开,含着眼泪咬着唇头也不回地跑了。
甄文君知道她不会跑出卓君府,站在远处的阿竺也看见了,对甄文君点点头,示意别担心,她去照看小枭。
“给我看看,疼不疼?”甄文君将卫庭煦的手握在手中,心疼地吹了吹,“这孩子实在太没轻重,我一定好好训她一顿。快些随我去包扎包扎。”
领着卫庭煦去堂中坐着,甄文君去给她取草药的时候随意念叨着:“你也是,小枭才几岁你和她大眼瞪小眼干什么呢。”
“为什么不。”
甄文君微微一愣,抬头看卫庭煦。
卫庭煦没有一丝开玩笑的神情:“若方才她带着马刀,会直接刺中我而不是下口咬。你还觉得她这个年纪还只是个不知世事的孩子吗?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杀人了。”
甄文君手中包扎的动作顿了顿。
“文君,我不知道近日你为什么刻意躲着我。但我想告诉你,无论是谁都不能离间你我。我离不开你。”
第154章诏武二年
小枭这一口下去用了狠劲,虽没见血,卫庭煦手掌小指方向一圈牙印发紫却是没跑,看上去很可怕。
甄文君将药粉小心翼翼地撒在她的伤口上,包好。
“明天可能还会有点疼,再过一日就没事了。”
卫庭煦没说话,躺在床上。
甄文君跟了上去,发现床有些发凉。
天气越来越冷,早就该换掉夏季的床褥铺上温暖的毛毯,卫庭煦一直都很怕冷,这点甄文君也是知道的。一般人即便到了冬日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甄文君自己的话是不必换毛毯的。可是卫庭煦不行,夏季时变个天都容易让她染病,更何况已经是深秋,若不好好保暖只怕要生大病的。
以前都是小花在做这些事,什么季节该吃什么用什么从来都没有让卫庭煦操过心。没想到到她这儿却时常忘了。
将暖烘烘的毯子铺好,又生了火,甄文君含笑回头:“来休息了子卓。”
在一旁候着的卫庭煦没什么表情,头微微垂着,似乎是累了。
坐在床上,甄文君蹲下帮她脱鞋袜。
“这些日子腰腿还酸吗?”
卫庭煦点点头。
“寒团已经用完了,明日我就去卫府找仲计再要点儿回来继续帮你按一按。你说我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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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如此粗心,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记得。你该提醒我才是。还有这毯子,不该放得那么高谁都不好拿。明儿我便将府中所有东西都整理归置。”
“文君的心思放在其他地方,旁人提醒也枉然。记下的都是愿意记下的。”卫庭煦的声音很小很细,若是不仔细听话中的内容,还真以为她在说什么柔软的情话。
甄文君将鞋放好,坐到卫庭煦身边。
卫庭煦已经躺好裹紧了被子,感受了片刻令她舒心的温暖之后才缓缓睁开眼凝视着甄文君。甄文君回望她被纱灯映成琥珀色的瞳孔,想起方才她那句“我离不开你”,心窝里仿佛被谁用力拧了一把。
甄文君想要说点儿好听话,可神奇的是这几日的她格外笨口拙舌,逗人的俏皮话或是宽慰的情话搜肠刮肚半晌也找不到一个字来。卫庭煦正看着她等待着她开口,她却不知该说什么。
卫庭煦突然“噗呲”一声笑了起来,抬起手点在她下巴上:“露出这副表情作甚?知道你一直都在习武练拳,小花教给你的那些功夫全都没落下。我书房里的书也都看了不少吧?你将心思放在这些上我自然没什么可埋怨的。天子想让你入仕,想启用你来牵制我,我能理解。我们文君是也要建功立业的人,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宅子里种花剪草,那才是埋没你了。”
甄文君心中有自己的想法,卫庭煦直言不讳地提到此事,她倒是很想听听卫庭煦如何看待此事,便疑惑地“嗯?”了一声。
“天子忌惮我们卫家,生怕我们卫家功高盖主,无可厚非。但凡功臣都会被猜忌,也怪我一时没转过弯来,还觉得她是长公主,还以为她会念在我们卫家兢兢业业为她打下江山的份上对我们有所不同。但凡为君者身负重任,每一步都至关重要,所以多疑;为臣者虽有辅弼忠心,却无法将赤胆真心剖出来给君一瞧究竟,所以才要尽心思消减君主猜疑,让君主安心。如今是我卫家做得不够,天子是想要亲近你提拔你,最好你能为她所用,有朝一日你我成亲也算是制衡我的手段之一。若是我没想错的话,天子应该会给你个在禁苑中甚至就在天子身边的职位。”
“用我来制衡你?”
“平日里文君这么机敏,怎么竟没想到这一层么?这可不像你。将你放在身边一是能够再提一位女官上来稳固海纳变法的根基,对于稳固她的帝位有利无害,这是其一。其二么,天子自然是知道你我感情深厚,以你作为威胁的话我肯定不敢轻举妄动,若是有朝一日我卫家想要做什么不利于大聿的事儿,她也能立即将你拿下,逼我就范。”
“当真君心难测。既然如此那我便要好好找个借口推说不去了。”甄文君道,“司马懿装病躲避曹操征辟,而我也可以想个病症出来不入仕。”
“傻孩子,天子都已经亲口对你说了,即便没有真的传一道正经的圣旨下来那也是天子之命。天子一言九鼎,你敢违抗那就是死罪。如今天子心中如何想咱们卫家谁也不知道,若是借着你违抗圣命直接对卫家下手也不是不可能。你装什么病,人家太医过来给你探脉一诊便知。”
“那……”
“文君莫怕,我说的这些只不过是天子的帝王之术而已,我们卫家一心为大聿,怎么可能有反意?既然天子想要一枚定心丸,那便只好委屈你去将大聿之海稳稳定下了。只要我们卫家一心护主天子也不会为难你。”卫庭煦抚摸着甄文君的脸道,“你我一向心有灵犀,文君你早也看出了天子的心思,也知道我会怎么做,觉得我又会将你往外推,让你身陷危险,所以才与我赌气吧。”
甄文君没想到卫庭煦竟是这样想的。
“这几日你老是避开我,我看着难过却也无奈。天子视吾等心思洞若观火,知道文君你就是我最大的软肋,拿捏住了你便觉得能稳住整个卫家,所以我……”
“不用说了子卓。”甄文君打断她,“我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而且我也并非不想入仕。能够进入朝堂中枢一展抱负,黼黻皇猷燮理阴阳,乃是天大的好事,也是身为臣子的责任。如今无论中枢还是边疆武将依旧奇缺。更何况能和子卓一同辅佐天子开创盛世,真是求之不得。”
此刻的甄文君是愿意相信卫庭煦的。
一方面她肯定要揭开所有疑惑,想要还卫庭煦一个清白;另一方面她亦做好了准备,准备面对最残忍的真相那便是卫庭煦的确算计了她,的确利用她向谢扶宸复仇。
在查到真相之前任何的苦恼都是庸人自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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