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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宁远
回到府中,灵璧率先从车上下来,吩咐家奴将胥公师徒找来为甄文君看看伤势。
卫庭煦被小花抱在怀里小心地一路送进了主院,灵璧回头看甄文君有些没打采地从车上下来,也没姐姐长姐姐短地粘着女郎,颇为奇怪地问道:“你可是还有别处伤着了?”拉着甄文君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没有其他伤处,又问,“莫不是被吓着了?”
今日之事令甄文君心灰意冷且疲惫。
原以为两万两银子和几大车的粮食足以令卫庭煦对她另眼相待,不曾想对方不但没有视她为心膂股肱,反倒又设一计来试探她。卫庭煦的多疑远在她预料之外,反反复复冷冷热热且始终无法接近,委实令她心寒,疲力竭。即便是今日回程时卫庭煦难得对她吐露了几分安慰几分教导和真言,她已然没有任何感觉。
听见灵璧问她,抬眼看见灵璧脸上挂着关怀之情,不同于往日的虚情假意,似乎是实实在在地关心自己,甄文君心中好笑。在卫庭煦身上下了诸多力气一无所获,反倒是一直被自己敲竹杠的灵璧被撬开了心防。
人心难测,世事可笑。
“今日姐姐要我杀了金龟先生和红叶夫人时,若不是我胆小也不会被贼人寻到可乘之机。我那一躲让姐姐暴露于危险之中,现在一想实在后悔又后怕。”甄文君道。
原来是因此事而懊恼,灵璧笑了笑说:“小娘子双手不曾染血,自然无法毫无顾忌地痛下杀手。若是你立刻杀了他们反倒奇怪。”
见甄文君还是没有笑颜,灵璧叹了一声,继续耐心宽慰她:“从前我在女郎身边服侍她时,曾遇到过一个刺客,乃是个真正的九岁女童。我全然没想过一个只到我腰间的孩子竟能使得一手如电的快刀。若不是小花机警,恐怕我早就丧命于那孩童手中了。”
甄文君问:“后来那刺客如何了?”
“还能如何?我亲手剥了那小蹄子的皮,还给了她娘亲。”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地“哦”了一声,补充道,“那小蹄子的娘便是红叶夫人。当时女郎怜惜二人一身稀罕的武功,故未对他们清算。却不想这夫妻竟是削尖了脑袋来送死,如今这一家子也算是团圆了。想想看,这些年想要杀女郎的人前赴后继根本就没停过,男女老少老弱妇孺,什么样的人都有。咱们若不动手就会被对方所杀,时间长了就会习惯的。走吧,胥公和仲计应该就要到了,你这手伤口太深要给他们看看才好,但愿没伤着筋骨。”
跟在灵璧身后,甄文君注意到灵璧用了“咱们”这个词。
胥公和仲计来时依旧是灵璧接待他们。卫庭煦回屋休息时曾交代灵璧,这回就让胥公师徒来主院无妨。
灵璧引她们进来,卫庭煦不见外人,就立了个屏风将偌大的厅一分为二。她躺在里屋帷帐之后不知睡没睡着,小花直挺挺地跪在屏风边上,监视所有靠近之人。
甄文君坐在案几之后,双掌火辣辣的疼痛感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两道火一直在她手中燃烧,疼得她坐立难安。
胥公和仲计进屋来,仲计将手的药箱放下时后脖子发凉。她黑漆漆的眼珠子顺着房梁在屋里转,烛火能够照亮屋子里每一寸地方,没有什么异常,但她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监视着她,不注地往后看。
“仲计。”胥公坐到甄文君对面,捋着胡须阴阳怪调地提点道,“贵人神秘,贵人的屋子更神秘,不可多看,不可多看。”
甄文君见他低垂着一双凸眼,说得漫不经心,实则话里多有乾坤。注意力不被他吸引过去,解开包着手的丝帕,让胥公看看。胥公仔细查看了一番后一脸严肃道:“虽然伤得严重,好在包扎及时也抹了五灵脂。这伤啊得仔细养着,不然以后会影响手指灵活,最可能的便是小指僵硬无法活动。”顿了顿,又盯着甄文君的面色看了一眼,伸手在她腕上试了试脉,忽然道,“你方才可是吐了口血?”
即便是隔着屏风和帷帐,甄文君也能想象到胥公说完这句话后卫庭煦睁开了眼睛,视线探了过来。
无法隐瞒,只好实话实说:“是。”
胥公“嗯”了一声道:“怒伤肝,忧伤肺,幸亏你吐了那口血,不然郁结于心必生恶疾。手上的伤没事。”胥公将她受伤的手抛到一边,便让仲计拿笔墨竹片来,“我给你开两剂药吃下去,注意休息,不要思虑过度就能痊愈。”
甄文君握着疼痛难熬却被抛到一旁的手,眼泪都在眼睛里转,却只能说:“多谢先生。”
胥公没应声,直接提笔写方子,写字的时候咳嗽了几声。甄文君听他咳嗽声似乎藏着古怪,两短一长之后紧接着两长一短?于咳嗽的声响大小上节奏也控制得别有意味。可惜她解不开这另类字验密码,不知道胥公是否就是谢家派来增援之人。不过似乎不太可能,看灵璧对他们的态度以及能够进入到主院中来,胥公和仲计应该已经得到了起码的信任,该是比她更早来到卫庭煦身边才是。
说起来卫庭煦的真实身份已经成功传了出去,说明当初成功逃走的正是豁嘴。如此说来她需要增援的消息肯定也传出去了,谢家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派人来?
胥公在写方子,仲计却一直看着跪在屏风边上的小花,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小花的脸,小小的眉头皱在一块儿,似乎在思索一件极其复杂的问题。
“师父。”仲计指着小花问胥公,“我能去看看她吗?”
她声大而清脆,全屋的人都看向她。胥公瞧了眼小花的模样,心里已经有数:“这事儿你得问女郎。”
仲计又去求问灵璧,灵璧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小花也不动声色,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完全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
仲计不知为何兴奋,未得到任何人允许的情况下便快步径直走向小花。灵璧双手押在腰间,马上就要抽出短刀之时,见仲计完全没有对屏风之后的事物有任何关注,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小花脸上。
毫不畏惧小花凶恶丑陋的面孔,仲计凑上前去,又小又致的鼻尖几乎和小花发红的蒜头鼻贴在一块儿,近距离下仔仔细细地端详小花脸部的所有细节,没头没尾地说出一句:“鬼鸠?”
小花依旧不为所动,看也没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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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直身板双手搭在大腿上,跪坐在原处。仲计将她的手抓起,要给她试脉。
“放开。”小花轻轻一声,将手缩了回来。
没想到这一声虽然冷酷不留情面,却出乎意料地娇柔清润十分好听,和她长相完全不搭界。小花突然的开口让甄文君震惊,没想到从来不说话的小花声音竟是这般少女,也对……倒是和她贤良淑德的性格非常吻合。
仲计被她这么一甩完全不恼,继续去抓她手腕,眉峰紧锁问道:“你中鬼鸠之毒多久了?”
小花反手一挡,将仲计的手挥开之时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庞大的身躯即便跪坐着依旧能将瘦弱的仲计拎起来:“干你何事?离我远点。”
仲计还没开口,屏风之后的卫庭煦突然出声道:“你可有把握解此毒?”
原本要将仲计丢出屋外的小花听见卫庭煦发话了,只能将她松开,任由她查验自己的身体。
仲计试过脉,摸完了小花的颈骨和双手之后才回答:“没有把握。这毒已经融入骨血之中,若我没有看错的话先前应有人试着给她解过毒。可惜那人技艺不未能及时放血刮毒。虽保了她一命却还是让毒素淤积导致她面貌全非。”
仲计在那头胡乱说话,胥公好几次想要打断,可仲计说话语速太快根本没给他插嘴的机会。这糊涂孩儿当真天不怕地不怕,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竟敢信口胡说。
卫庭煦倒是没透露半点怒意,甚至坐了起来,从厚厚的帷帐内传来一阵挤压声:“若你来医治,她可有康复的希望?”
仲计道:“没有七八分的把握,但也有三五分。多少可一试,反正她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就让我试试吧。只是我开的药性猛烈,她得吃点儿苦了。”
甄文君听明白了,原来小花并不是天生身材雄奇相貌丑陋,乃是中了那鬼鸠之毒才变成现在的面貌。
卫庭煦只与仲计对话,完全没将话头抛向胥公。胥公乃是仲计的师父,按理来说医术自然在仲计之上,卫庭煦却不因她年幼资历尚浅而看轻她,的确是个爱才之人。
卫庭煦问她:“如能将她治好,你有何所求?”
仲计反倒觉得她问得古怪:“看病医人乃我职责所在,我求什么?你给药钱便是了。”
胥公赶紧哈哈大笑,上前来要拉走仲计。
“小徒年幼,尚不知天之高地之下也。女郎切莫听她胡言乱语,她……”
“如果你治不好,让我的人白白受苦。”卫庭煦没有搭理胥公,依旧对仲计道,“我便要你一双眼睛和一双手。”
仲计愣住,胥公扼腕不已。
卫庭煦说给仲计三天时间考虑,她从来不强人所难。
胥公和仲计走后,小花跪在卫庭煦帷帐之外说道:
“女郎,我不需解毒,我只想一生一世服侍女郎。”
卫庭煦将帷帐掀开,低垂着眼眸,心痛道:“我知你害怕解毒未成却搭上性命。那仲计的身世我已经派人探查过了。她是洞春束县人,父母都是行走江湖的野郎中,荒年时双亲病死之后被胥公……”
未等卫庭煦说完小花便道:“我不怕死,我只怕死后无人效忠女郎。”
卫庭煦轻轻哀叹一声,抬起手,小花跪着挪到她手下,让她轻轻抚摸头顶。
“我也想你一直追随着我,所以才想治好你的毒。鬼鸠的毒性以十年为期反反复复,每次发作都将是一道极难跨过去的鬼门关。眼看十年之期就要到了,我不想你有事。若想长长久久与我在一起,就将毒治好吧。”
小花低着头不言语,甄文君微微探身看去,只见她热泪铺了满脸。
“文君妹妹。”卫庭煦知道小花不言便是答允了,转而唤了甄文君一声。
“在。”甄文君应道。
“我知今日之事令你郁结,那金龟先生和红叶夫人我本可让人直接将他们处死,可我为何这一番工夫不惜涉险来引他们动手,你能否懂我用意?我将匕首递给你之前便知道你下不去手。我又为何还要让你这样做?回来的路上我曾与你说过良善之心在这乱世之中会是你最大的阻碍和弱点。你既然要追随我,就该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你的软弱就是敌人的可乘之机,权势之争从没有什么光明磊落只有你死我活。今日不过是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便让你气闷,往后大事如何能交于你手?你更要记住一件事,你的弱点就是我的弱点,随时会置我于死地。”
甄文君:“姐姐,我……”
卫庭煦打断她:“你真想明白了再来见我。我累了,你回去吧。”
第41章神初八年
冰冷的月光下,甄文君独自坐在庭院内的长阶上,双眼发直。
不知道是上了药的缘故还是她已经习惯这份疼痛感,搭在膝盖上的双手已经没有那么痛了,只是想要灵巧地耍起金蝉刀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她看着手指上短短的一道伤痕,这是金蝉刀划伤的痕迹。
很小的时候阿母就把金蝉刀传给她了。一开始削了一片薄木片给她,让她先拿着练习。等到坚硬的木片能在指尖自如转动之后又给了她一片树叶接着练。她心气儿高,不愿意继续练这些假玩意儿,吵着要阿母直接把真的金蝉刀给她。阿母也不推拒,当真给了她。她兴致勃勃地将刀片夹在指缝中,甫转了两圈就听她“啊”地一声,小手被金蝉刀割伤了。
“阿母,你是故意的。”
阿母蹲下来对她笑:“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欲速则不达。阿来,你的确很聪明,可是有时候实在太操之过急了。日中则昃月盈则亏,静下心慢慢来,你会发现那些原本难以企及的事会变得更加从容。”
阿母一直教导她韬光养晦、不露圭角,除了想要她能在乱世中藏拙避祸之外,更是想让她养成老成炼达的个性。
这些教导岂能忘怀。
卫庭煦说得对。
细细想来,甄文君觉得她的话仿佛给了自己当头一棒。以为自阿母被虏之后,这两年来自己已经能够从容面对一切变故,可以为了阿母为了将来忍下一切苦难。没承想不过是卫庭煦又一次小小的试探和反复就让自己生出厌世之情,实在不该。更对不起阿母多年教养。
幸好一直以来的努力也不算白。今日卫庭煦一席话足以证明她已在卫庭煦的心里心里敲开了一扇门,而看她对仲计的态度更说明她爱才之心,无论高低贵贱只要有能力就可入得她青眼。
日后她若想在卫庭煦身边站得稳立得牢,便要做到卫庭煦想到却未说出来之事,甚至做到连她自己都还没想到的地方。就像那两万两白银卫庭煦未必看得上眼,可是五车粮食却是能够继续留在她身边的关键。
想通这关窍之处,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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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觉得心口淤堵的一口浊气总算是散了出来,可手掌的伤又开始阵阵发痛,看来她这一身的经络算是彻底打通了。
灵璧晚上来给甄文君送饭时见她面色如常,又把姐姐二字挂在嘴上絮絮叨叨,便知道她是想通了。
“你还是这样子我看着舒服些。”灵璧将碗箸都码放在案几上。
甄文君手疼得拿不稳箸,灵璧见她手中发抖吃得满脸,站在一旁直乐。甄文君夹起一团葱花弹到她脸上,灵璧哎呀一叫,上来就要将她拆个干净。
“疼疼疼疼,姐姐我疼。”这回不是做戏,甄文君是真的手疼。
“还知道疼?之前肩膀都碎了还能抢我花瓶,那时候怎么不见你喊疼?”灵璧说着还在她肩头敲了一敲。本来肩头的伤已经有了好转迹象,至少能够自如活动,今日行刺事件这么一闹又伤筋动骨,轻轻一碰都让甄文君浑身散架似的难受,眼泪珠子说落就落。
“自小在山里长大的怎么还这么娇弱。等你伤好些我和小花一块儿教你些强身健体之术吧。”
正好提到小花,甄文君好奇道:“今日听那小大夫说小花娘子是中了奇毒这才导致面容大变?”
“嗯,我见过小花以前的模样,和现在完全不同。”想起了些往事,灵璧轻轻一叹道,“她比我小一岁,是姑戗族人。当年大公子,也就是女郎的嫡长兄还在世的时候乃是大聿最年轻的将军,二八年华就随军抗敌,七年时间里屡立奇功,先帝亲授骠骑大将军,金印紫绶,位同三公。那时大公子打的就是姑戗族。姑戗族居大聿东南,族人看似纤弱貌美却各个英勇善战力大无穷,最擅长近地肉搏。可惜大聿兵阵法多变,又有铁骑虎骑,入境之后很快就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虏获了很多妇孺,小花就是其中之一。小花和其他几个年轻娘子被带回平苍,大公子本要将她们全都发配到平苍东边靠近京师的郊外修筑先帝陵园,却被女郎看中,觉得她老实便留在了身边。女郎此时双腿已经无法行走,虽有四轮车代步却依旧不便。小花力气大,能够伺候得了她,年龄相近都是女童也方便些。主母让我跟在身边看了一阵子,小花看似少言木讷,其实心里都明白的很。女郎对她好她都知道,全部放在心里极少提及。中那鬼鸠之毒也是因为奸人想要刺杀女郎,在她的菜中下毒,小花试菜时中毒,险些命丧当场。幸好女郎通药理穴位,当场以银针刺穴阻断毒素扩散,这才将她从阎王爷手里捞了回来。只不过鬼鸠之毒实在难解,很快摧毁了她的容貌。近十年来女郎一直都在找鬼鸠的解药,走访过诸多名医却一无所获,甚至很多名医根本没听说说过此毒。所以今日仲计脱口而出时女郎才会特别在意。”
小花如今算是卫庭煦最贴身最亲近之人,她们俩的亲密程度连灵璧都比不上。小花乃是囚奴出身又是胡人,为了卫庭煦牺牲容貌甚至性命,得到了今日的信任,说明卫庭煦尽管多疑却依旧可以拿捏。
甄文君将箸抵在下巴上,眉头紧锁细细思索。
卫庭煦看似反复,其实每次要将想用之人拉近一步之前都会先把她往外推两步。此人必须要为卫庭煦披荆斩棘鲜血淋漓,方可接纳到身边。
这个女人一直都在很远的地方从容指顾地看着所有想要接近她的所有人,无论是想要为她效忠之人还是一心想着杀了她的人。
甄文君知道自己已经是在“可接近”但又必须“继续探查”的人选之列。
即便还会再反复也不远了,甄文君双眼放光她一定会成为卫庭煦的心腹。
第二日一大早,甄文君梳洗妥当,还让灵璧来给自己打扮了一番才往卫庭煦的院子去。昨夜她一觉睡到天亮,就算浑身是伤依旧是来到卫庭煦身边睡得最好的一夜。
原以为卫庭煦还未起床,没想到一进主院便听见一声爽朗的笑声。甄文君脚步略略迟疑,来这儿的人几乎各个低声细语生怕吵烦了卫庭煦这活阎王,没想到今日竟来了个热闹的,偏偏这油腔滑调满满脂粉气的声音她还有些熟悉。
谁啊?
正疑惑,屋里“哎呀”一声惊叹,旋风似的卷了出来,对着甄文君拱手道:“这不是文君妹妹吗?一年未见,可还记得我吗?”
这人不是阿燎是谁?今日她一身白色衣袍头竖紫金冠,又是男装扮相,领口点缀一二红梅,配上她雌雄莫辨的好容貌十分惹眼。
甄文君身子晃了一晃本能地后退,意识到后退的动作似乎有嫌弃的嫌疑,立刻甜笑着回礼:“怎敢忘却燎公子的国色天姿?一年未见,劳心燎公子挂念。”心里仍旧记得一年前此人狂狼轻浮的做派,虽言语热情,甄文君却默默继续向后挪动,保持距离。
阿燎焉能看不出她小心思,她退一步阿燎进两步,硬凑上前道:“比起一年前文君妹妹倒是活泼了不少,可见庭煦将你养得好呀。”
鼻息顷刻间都是阿燎的香粉味儿,甄文君鼻子发痒顾不上礼仪,脖子往后仰几乎整个人都要折成两截,猛地打了个喷嚏。赶紧笑着转了个圈躲开:“姐姐对我无微不至。”
阿燎上手揽住她的腰不让她躲,如嗔似怨地哭诉:“妹妹在陶君城这一年也没来看我一眼,真叫人伤心啊!”
甄文君感觉到腰间那只手正十分不老实地揉捏自己的软肉,从前这阿燎就是如此,人前人后都爱动手动脚,如今明知自己是卫庭煦的救命恩人还如此无礼,脸色忍不住涨红,咬牙切齿道:“燎公子府上的满园春色才该好好记挂。”
阿燎回得迅速,仿佛早就料到她会如此说:“可我偏爱妹妹这朵娇花。”
小花推着卫庭煦出来正巧看见这幕闹剧,甄文君脸色已有怒色隐忍不发,卫庭煦轻咳一声唤道:“阿燎,别胡闹。”
腰上的手刚一松开,甄文君就如泥鳅般从阿燎的怀里滑了出来,迫不及待地朝着卫庭煦而去。昨夜想了许久,平复了起伏之心,想要对卫庭煦一表忠心,刚开口说了句“姐姐,我……”突然又顿住,看了眼身后的阿燎,不知该不该开口。
卫庭煦温柔一笑:“妹妹睡了一觉便想明白了?不必顾忌阿燎,她是我知己,事无不可对她言。”
甄文君认真道:“姐姐做的都是大事,我无才无德唯有一腔热血,愿将这腔热血尽付于姐姐。从前是文君糊涂,辜负姐姐苦心。既然文君要追随姐姐,便该事事以姐姐安危为己任。”
卫庭煦向她招手,甄文君忙上前去,跪在卫庭煦脚边。卫庭煦抚着她的脸,轻轻抬起她的下巴道:“我原本想着让你无忧无虑度过此生,像旁人家的女儿般幸福安乐。没想到文君并非家中燕雀,胸有鸿鹄之志。文君,我再问你一遍,你可是真的想明白了?我所谋之事非同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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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文君伏地大声道:“愿为姐姐肝脑涂地!”
“好。”卫庭煦笑着拍了拍甄文君的肩头示意她起身:“我正与阿燎说起绥川之事,你正好进来听听,三日之后你随我一起。”
甄文君抬起头,脸上带着惊诧:“去绥川?”
卫庭煦眼睛微微眯起:“正是。”
第42章神初八年
进了里屋,小花为她们三人奉上茶点,晶莹剔透的枣泥饼和冒着热气的豆粉糕,让一早起来没有吃饭的甄文君顿时饥肠辘辘。卫庭煦拈起一块枣泥饼递到甄文君嘴边,酱色的枣泥饼趁的卫庭煦的手指格外雪白。
甄文君张口咬住枣泥饼,含糊地道了声谢,便听见阿燎在一旁啧啧作声:“庭煦还真是宠爱文君妹妹,看来我是跟你讨不来她了。”
卫庭煦拿着帕子将指尖的油渍拭去:“少说这些胡言乱语逗她,接着你方才所说继续,绥川如今如何了?”
阿燎正了神色道:“及锡国和渊丘大战已有一年,及锡国主被渊丘大军生擒,太子扮成流民原本想要逃来大聿搬请救兵复国,却不想半路就渊丘大将拦截,当场宰了。太子入境不成,可大量的及锡子民全都到绥川来了,如今绥川已然成了第二个及锡国。及锡蛮子不堪教化,入境之后烧杀掳掠无所不干,离及锡国最近的歧县百姓深受其害,可身为一郡太守的谢太行竟卷了铺盖细软携家带口的逃了!岂不可笑?他谢氏一门莫不是乌龟王八投的胎,尽是一窝子的卵蛋!”
阿燎跟说戏一般说得神采飞扬,说完之后哈哈大笑。
甄文君一块枣泥饼没吃完,听见了如此重要的消息,顿时失去胃口。流民之乱她早有预想,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听阿燎的意思是整个歧县如今都被流民占领了。那中枢朝廷呢?难道坐视不管吗?还有那谢家,谢太行真是酒囊饭袋、蟠木朽株,国难当头竟带头跑了,倒真是没有看错他。只是阿母在哪儿?谢太行就这样跑了能跑去哪儿,恐怕只有洞春谢家嫡系宗族了。甄文君猜测阿母这样重要的砝码谢太行一定不会草率处理,可联系不到谢家人,她无论如何无法安心。想起昨天胥翁疑似暗号的咳嗽,甄文君决定要找机会单独见一见胥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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