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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鱼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宁远
人高马大的虎贲军围着,甄文君根本看不见被抓的人是谁。
只见灵璧站在屋顶之上,手里握着软刀,方才出手阻拦之人正是她。她肩头有一处发红,血红色透过薄衫渗透了出来,这一道伤不像刀剑,倒像是鞭痕。
第62章神初九年
“本宫早就知道这班蠢货会在此动手,特意招来虎贲军护卫,没想到他们竟视死如归,当真是恨极了我。”李延意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戏台子,从方才起她就没挪动过位置,甚至连撑着下巴的姿势都没有变化过,“他们自诩义士,不,他们的确是义士,在这些人眼中我是祸乱朝纲的妖孽,是想要夺权乱国的奸佞,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们都不会放过。成,便是千秋功绩,败,也是为国捐躯。而咱们呢。无论成败,留下的也恐怕只是千古骂名,是不守本分,不想着相夫教子只想谋朝篡位的妖女。在他们眼中帝王只能是男人,而我,就算是先帝嫡长女,就算是大聿皇子,再努力学习经学操练兵法,也依旧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但是。”卫庭煦道,“殿下如今不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么?走到了让人人忌惮的高位。只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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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便能将原本就该属于你的江山夺回来。”
“原本就是属于我的……”
“对。原本就是属于殿下的。”
李延意看向身侧的卫庭煦。卫庭煦坐在四轮车上,即便在烈日炎炎的南崖初春,这个体弱的女子依旧身披厚重的毛皮大衣,柔软的毛皮被和煦的春风轻轻吹拂着,在她薄冰般的肌肤上轻轻搔动。
李延意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过游移,这个小她十岁的女人似乎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将这个世界参透,将人生要走的所有路都想好了。
“而且,如今天下之势不是恰如其分么。”卫庭煦欣赏着从戏台上沿着木阶慢慢往下流的黏稠冷血,“因为从未发生便是一张白纸,一张任由殿下书写的白纸。千年之后的后人会如何议论殿下,子卓不知,但子卓知道百年之后定是另外一番情景。是女子和男子在各行业各政局中都平等竞争的世界,是一个由殿下创造出来的绝对公平的世界,一个不止是属于男人,而是属于能者的世界。”
卫庭煦的话是一种诱惑,李延意想起七年前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卑贱的宫女所生的孽种,只因为他是个先帝唯一的儿子便被立为太子。那是李延意人生中最失意的一年,也是在那一年她遇见了卫庭煦。
“殿下,我知道你心里所想,我能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十二岁的卫庭煦坐在四轮车上,那时的她比现在还要憔悴,脸色蜡黄,分明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说出的话却相当狂妄。不过李延意宽恕了她,因为她的话正中李延意下怀。
卫庭煦的确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也的确在一步步地实现当初的许诺。
如今她离帝位只有一步之遥。
李延意喜欢沉思,很多时候她一坐便是一整个下午。
卫庭煦见她又陷入沉思之中,看了眼从房顶上下来的灵璧,一队虎贲军正夹着个女人押送过来。
卫庭煦看到了那女人的脸。
“殿下,这位刺客就由我来审问吧。”
“嗯……”李延意像是答应,又像是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灵璧的肩头被抽了一鞭子,这鞭子抽得极狠,肩头上一道斜斜的鞭痕抽得她皮开肉绽,触目惊心。甄文君帮她处理伤口的时候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鞭法的角度甄文君非常熟悉,只是力道更重了。其实这一鞭是冲着敌人的眼睛去的,若不是灵璧躲闪及时此时她必定只剩独眼。
甄文君盯着伤口愣了半晌,灵璧回头见她拿着止血的膏药却不给她上,怒道:
“小混蛋,你发什么傻,没见过伤口么?快点帮我覆上,别耽误女郎的事。”
“嗯。”甄文君心事重重地帮她包扎。
看灵璧对她的态度似乎并没有听见她和谢随山所说的话。若是听到的话,以灵璧的个性就算不马上杀了她,起码表面上无法装得若无其事。
即便灵璧没听见,谢随山的尸体可是落入了虎贲军的手中,卫庭煦就算不认识这位绥川谢家的公子,还有一个人可是被生擒。
那人的身份甄文君已经猜到了。方才小花过来传话,说卫庭煦让她们去地牢一趟。
卫庭煦已经知道什么了吗?若是去恐怕不止是抽一顿屁股可以完事的。她完全可以趁此机会一走了之,可她如果走了,被抓的那人想必要没命。
“今天肯定会有人死。”
谢随山啊谢随山,没想到你一语成谶,今天恐怕死的不止一人。
将灵璧的伤口处理好,小花几乎是盯着她们前往地牢。
地牢入口就在眼前,小花和灵璧压在身后,卫庭煦在里面等她。她只能往前走,就像这几年的生活,向来别无选择。
即将要走到地室时,听见卫庭煦的声音传来:“哦?绥川谢家谢太行的嫡子?竟不远千里前来送死,可歌可泣。不过奇怪,为什么他会找上文君妹妹呢?”
甄文君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姐姐。”
地室内和她上回来时几乎一模一样,卫庭煦依然坐在高椅之上,十字木架上捆着个血淋淋不知死活的人,只不过行刑的壮汉手里拿的刑具变了模样,成了一把片肉的快刀和长满利刺的铁球。那壮汉浑身的肌肉看上去力大无比,拎起铁球来也颇为劲。若是砸在人身上别说会去掉一层皮肉,就是骨头也会被一并砸烂。甄文君看见此景头皮发麻,站到卫庭煦身旁时见一位虎贲军盘腿随意坐在地上。那人摘去了头盔,身上的软甲还沾着血,黑色的胡须长满两颊,火光映在他满是伤疤的脸上,从甄文君进来开始他阴森的目光就一直锁在她身上,仿佛在看一只胆敢闯入狼群的羔羊,更像看一死尸。
“妹妹你来了,这位是虎贲中郎将刘奉,方才正是他统领虎贲军斩杀了刺客。”卫庭煦含笑介绍道。
甄文君却一点都笑不出来,这刘奉乃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被他盯着仿佛被一只野狼紧盯,只要露出一丝破绽野狼便会扑上来,咬断她喉咙。
“中郎将。”甄文君向他行李,刘奉没有一声招呼,直问道:
“甄娘子,谢随山为何会找到你?你和他认识吗?”
甄文君爽快答道:“我不认得那登徒子,只是他对我纠缠不休,我才忍不住出手。”
“哦?”刘奉在她的脸庞上细细琢磨一番,似乎相信又似乎不信,“敢问甄娘子是用什么武器割断他的喉咙?”
“乃是这把匕首。”甄文君将卫庭煦送给她的红叶夫人的匕首呈了上去,刘奉站起来接过,将这把小小的匕首横来竖去地在眼前比划,轻轻地“嗯”了一声。
“果然是把锋利器。”刘奉将匕首还给她,甄文君刚刚接过,刘奉忽然五指如钩抓住了她的手腕。
甄文君早就将可能问到的问题打好了腹稿,却没想到突然冒出个虎贲中郎将,甚至向她动手。她眼光一聚,不知是否该反抗。刘奉是要将她拿下吗?还是只是试探她的功夫是否能够一刀封喉?
一刹那甄文君脑中闪过无数思绪,她手臂一挺脚下用力,刘奉这一抓居然没能将她整个人拉乱了步伐。
“是有点劲儿。”刘奉放开了她。
果然只是试探。
甄文君嘴角提了提。
木架上捆着的人因疼痛哼呢了一声,将她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啪啪”两声,甄文君这才发现卫庭煦手里拿着根卷起一半的牛筋黑鞭,黑鞭的鞭把被磨得发亮,她将黑鞭轻轻地拍在手上,看着木架上的人道:
“妹妹可知你杀的人是什么身份?”
甄文君认得那把鞭子,摇头道:“不知。”
“乃是绥川前太守谢太行之子谢随山,而这位,正是谢随山的亲妹,谢氏阿熏。”
阿熏脸上的头发被拨开,露出一张布满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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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脸,甄文君心头一颤,多年未见,没想到再见之时竟是这番情形。
“谢家小子混进来难不成只是为了调戏我的妹妹?那你呢?你又为何藏匿于房顶之上?难不成也是看上了哪位公子郎君?”卫庭煦眼神转向甄文君,语气里虽有好笑之意,可眼锋里却如寒川之冰。
甄文君心如坠像深渊,她知道卫庭煦并没有信自己的那番说辞。
阿熏抬起头,视线在这洞室之中掠过一圈,最后停在了甄文君的脸上。唇角一勾,露出冷笑,随即朝着卫庭煦呸了一口带血的口水。
小花一步上前挡在卫庭煦身前,那口口水吐在了小花身上,小花反手一巴掌重重打在阿熏的脸上,阿熏闷哼一声,竟吐掉了半颗牙齿。
卫庭煦道:“文君妹妹。”
甄文君:“在。”
“我累了,谢氏阿熏就交给你审问了,你也该锻炼锻炼审问之术。”
小花将卫庭煦抱起,临走时卫庭煦嘱咐道:“这两个狱吏留给你,刑具也都留给你。人都是血肉之躯,我倒是想看看是这谢氏阿熏的嘴硬,还是刑具硬。”
甄文君只能应道:“是。”
卫庭煦等人走了,狱吏将片肉的刀递给她。她摆了摆手,将自己的匕首握在手里,看向伤痕累累的阿熏眼里尽是疼惜。
阿熏看着匕首,丝毫不畏惧。
“无耻狗奴。”阿熏咬牙切齿道,“还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
第63章神初九年
阿熏眼里是明显的恨。就像曾经无数个夏夜里,在绥川谢家的后院里跟她说那些大将军勇杀胡贼时的表情,就像每当她说起胡贼残杀大聿同胞时一模一样痛恨的眼神。
阿熏嫉恶如仇,曾经恨的是四大胡族,如今恨的是她,甄文君。
甄文君能够忽略任何人的鄙视,她跟在卫庭煦身边没少污言秽语入耳,她不在乎,因为她知道她是为了救阿母,她并不是个为虎傅翼的混蛋。可是今天,她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当着阿熏的面杀掉了谢随山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
她低着头,阿熏灼热的目光刺得她心里太难受,握着匕首慢慢走出了地牢。
两位狱吏诧异地看着她离去,一刻钟之后又回来,匕首上沾着血。
“你干嘛去了?”狱吏们手中握着刑具始终没放下。
甄文君没回答他,面若青石地走过来。
狱吏互相看了一眼,警觉地正面对着她。
阿熏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几乎屏住了呼吸。
“很多事并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不能说。就算我说了,你会相信吗?”甄文君自说自话着,阿熏这才发现她腹部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正在往下流血,血顺着她的裤子将她靴子也染红了。
“算了,你相信与否并不重要。”
阿母的断指,肩膀被刺穿的剧痛,神初六年那个深冬的大雪似乎永远也下不完。
整整三年,这些让她欲死的羞辱和伤痛没有一刻能从她的心中消却,无数个深夜她回忆着阿母曾经对她的教导,每一个曾经懒得记忆的武功招式都重新在她脑海中一一琢磨,很多不明白之处她就拐弯抹角地向灵璧请教。为了隐藏身份她一直没在旁人面前展露真正的实力。
今天,就是她自我检验的时刻。
出手如电,行云流水,地牢外面守着的两名护卫她都能趁其不备杀了,何况是两名有勇无谋的狱吏。
只被铁球砸了后背,这两人便被甄文君准确无误的刀法刺进了心脏。
狱吏倒地之时,甄文君失血过多眼前一花,差点跟着倒下去。她撑着墙壁摇摇晃晃地又立起来,摸了一下腹部,血沾了满掌。
地牢之中来自刑具和尸体的铁锈味充斥着甄文君的嗅觉,她浑身是汗,忍不住放缓了呼吸以减轻痛楚。
“阿来。”阿熏唤了她一声,用一种熟悉又亲切的声音。甄文君仿佛被她唤起了内心最深处的柔软和归属感,忍不住鼻子发酸。
阿来,这个她本身并不喜欢的名字,如今让她热泪盈眶。
她上前将绳索切开,放开了阿熏。
“不知道你听到了多少……现在我不能告诉你真相。”甄文君坐到地上,将匕首递到她手中,“希望他日……能有机会再见到你。到时候……我一定会向你坦白。外面,我已经布置好脚印,你只要沿着脚印走就能离开……你走吧。”
阿熏握着匕首,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道:“无论有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原谅为虎作伥的你。你杀了谢随山,害了义士,你死不足惜。但是今日你救我一命,我也不会杀你,希望你说的那日早日到来。到时候……”阿熏看着她,眼里是汹涌的杀意,“我一定会亲手要了你的命。”
甄文君苦笑,没有说话。
阿熏走了,她倒在地上,不知道谁的血将她的头发沾成一块一块,眼泪安静地滑落,闭上了眼……
醒来时第一时间看见卫庭煦,以及她身后担忧的灵璧和依旧看不出情绪的小花。
“醒了醒了!”灵璧见她睁开眼,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姐姐……”甄文君看着卫庭煦,无力地唤了一声。
“别说话了,你伤得很重。”卫庭煦抚摸着她的脑袋,眉心轻蹙,疼惜道,“我真不该将你一个人留在那儿,只想着要锻炼你,没想到竟害你受伤。谢家人竟如此大胆,不仅杀了守在门口的护卫还将狱吏也杀了。你真是命大,幸好发现得早,不然的话失血过多恐怕你也……”
甄文君咳嗽了一声,握住卫庭煦的手。
“幸好我还活着……文君不怕死,只怕死了之后再也见不到姐姐。”
卫庭煦轻叹了一声,让她好好养伤,等她养好伤之后再启程。
“我不碍事的姐姐,不必担心我,切莫因为我耽误正事。接下来要去何处?我能行的。”
卫庭煦笑着摇摇头:“这阵子你就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了。灵璧会好好照顾你,等你伤好些了咱们一块儿走。”
甄文君失落道:“都是我太没用了,若是我能勤学武艺苦练功夫的话,也不至于让重要的刺客逃走。”
“妹妹上进,等你伤好了之后就让小花教你些外家拳法吧。小花是武学宗师崇光大师的关门弟子,外家功夫跟她学肯定能有所获。内家气功若是也有兴趣的话姐姐也能为你找位好师父。”
“真的?”甄文君双眼放光。
“不过有个前提。”卫庭煦轻点她的额头,“那就是乖乖吃药好好疗伤,一切都得伤好了之后再说,明白了吗?”
“嗯!三五天的我就能好了!对了姐姐……逃走的那个谢家女人抓回来了吗?”甄文君问道。
卫庭煦还没说话,灵璧狠狠地“哼”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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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来救她的人数不少,似乎也对周遭的地貌非常熟悉,他们的脚印只留在河边,似乎是沿着河逃走了。这条河从南崖一路往东流,十分湍急,借着水流这帮人如今恐怕已经出了南崖境内。这帮贼人实在可恶,谢氏阿熏,别被我再遇上,否则我一定会将她抽筋扒皮,以报今日之仇!”
听见灵璧这么说甄文君便放心了,看来阿熏已经离开。
卫庭煦正近距离地看着她,她生怕自己会不小心露出欣慰之情,急忙连续咳嗽了好一断时间,咳过之后腹部的伤口痛得她面部狰狞,这是真痛,卫庭煦肯定无法发现什么。
修养了三日甄文君能够下床了,腹部那一刀是被护卫扎的,本是冲着她胸口去要她命的,幸好她躲闪及时才捡回一条命,也留下颇多后患。下床后在院子里慢慢走了一圈,伤口隐隐作痛,只好随意坐在长廊上。
院子里的桃花开了,有几瓣落了下来,她抬手接住,用拇指轻轻抚摸脆弱又美丽的花瓣。
以前绥川谢家也种桃花,每一颗桃树都是她和阿母一起亲手栽培,阿熏最喜欢桃花,每年都盼望着桃花盛开时在桃树下习武看书。甄文君知道她喜欢,一直细心呵护着桃树,只待给阿熏一片灿烂。
如今绥川的桃花也不知道开了没有,有没有人再为她细心种桃花,讨她欢心……
“才走了几步啊就偷懒。”灵璧活动着胳膊从她身后路过,“就你这懒惰模样,伤什么时候才能好,还要我们等你到什么时候啊。”
甄文君低着头继续拨弄花瓣,没理会她。
“伤口怎么样了,还很疼么?”灵璧坐到她身边。
“疼啊,疼死了。”甄文君随口道,“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啊?”
“回绥川。”
“绥川?”
“对,这回是长公主临时到了消息才来南崖粮,最后的战场还是在绥川。毕竟绥川这次大乱乃是天大的机遇,谁能拿下绥川不仅能在大大争取到民意,更是能和洞春连成一线。”
“和洞春连成一线?”甄文君很敏锐地感觉到,“是要准备打战?也对……通往帝位之争到最后难兵戎相见。”
“女郎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她说你是个奇才。”灵璧望着蓝天之下满院的春花,“只是有时太冒失了,几次身处险境实在让她担心。”
“她是这样对你说的?”
“女郎当然不会对我直说,但我能从她的只字片语中感受到,毕竟我从小就跟在她身边服侍她。她很少对人这么上心,小猴子,我很羡慕你。”
“是么。”甄文君心里万分复杂。
“干嘛这么低迷,还在想绝地逢生之事么?没觉得你是如此不堪打击之人啊。”
“还不许刚刚从阎王爷那边逃回来的人稍微低落低落了。”
“行,低落吧,但也不许太长时间。到绥川之后,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卫庭煦在南崖等着甄文君康复,而李延意这急性子已经等不及赶往绥川了。
谢扶宸的行踪成谜,她有种不详的预感,只要多耽误一天的时间就越有危险。
虎贲军护着她行了三天的路,于南崖北边的小县狼烟县露宿。
皇家出行仪仗本来盛大,但李延意向来不在意这些,若是要安逸的生活她大可待在富丽堂皇的禁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既然为了理想抱负走出温床,她便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区区崇山峻岭偏僻村落又能耐她何。
路过团团篝火,也没空接见狼烟县令,让大司农将他打发了。将帐篷内的跳蚤拍死,李延意将酒壶的盖子拔起,狠狠灌了几大口的酒驱寒。
越往北走越冷,她翻看着此次在南崖获的钱物,大司农已经帮她盘点详尽,她过目后愤怒不已。如今国库空虚百姓潦倒,这些东南大族竟藏了这么多金银珍宝,加在一起相当于整个大聿半年的总入。这些望族,世世代代吃大聿的俸禄享受朝廷的恩惠,却不想着回馈百姓,实在可恶。待绥川事成,一定要再回来好好向他们清算。不,小小南崖就能搜刮出这么大笔钱,其他的郡呢?若是一一查过去,恐怕会有超乎意料的获。
李延意将竹简丢到一旁,酒劲上来总算有些暖和了。她将旧了的貂皮大袄又裹紧了些,忽然发现大袄上破了一个洞。什么时候破了她竟没发现。也对,这件大袄她已经穿了三年,穿着它跑了许多地方,也未曾有心思细细呵护它,破了也是在所难。
看着破洞,李延意用手指挠着,自言自语地吟唱着:
“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闻散唤声,虚应空中诺……”
“你竟还记得这首歌。”
一个声音从烛台之后响起,李延意迅速起身将不离身的剑抽出。
“谁。”李延意下意识地质问之后,心里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谢氏阿歆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冷峻的眼神之下是一双紧抿的双唇。
“阿歆。”李延意将剑了起来,丢到羊毛地毯上,一瞬间卸下所有戒备,即便阿歆的后背上那把青碧色的长剑剑柄闪着冷光。
“你竟对我丝毫不设防,不怕我一剑杀了你?”
李延意微微撅起嘴,的确没有一点害怕防备之意:“你若是要杀我便不会开口了。不过卿卿去了北线锻炼果然有所获,竟能避开虎贲军的眼线偷偷进到我的帐篷之内。”
“不许这样称呼我!”阿歆脸色不善却又难带些红晕,“南崖行刺你之人当真是废物,竟没能将你杀了。”
“哦?所以你还真是来杀我的?”李延意浑然不在意,转过身正面对着她,“若不是带着剑,这深更半夜的潜入的我帐篷内还以为是想要与我‘叙旧’的。”
李延意此话一出,阿歆立即将剑架上她的脖子。
李延意斜眼看着锐利的青锋,表情也未改变。
“你我旧事竟还能激怒你,实在稀奇。只有尚挂于心才会在意。更何况那些往事已被传为‘佳话’,甚至被唱入了戏中,杀了我它们依旧存在。再者……海棠之约,你犹记在心上。”
阿歆道:“你就只能说这些狂浪之语吗?”
李延意的脖子渐渐被割破,血染上了阿歆的剑。
“你来也不只是为了被我戏弄吧。”李延意道,“知道我遇刺,是关心我,怕我受伤才来夜探的吧?看来我说对了,否则你的手也不会颤抖。这不是位军人该有的素养,无论是面对穷凶恶极的敌人还是昔日情人都不该如此。”
阿歆将剑起,低沉着声音道:“我只是不想你死在他人手里。能杀你的,只有我。”
李延意勾起一抹笑容,看透她的笑容。
“见你没死我就放心了。”
“这就要走?”
阿歆将帐篷上早就切开的出口撩开,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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