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为夫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茗荷儿
他们最期望的就是这个孩子生不出来,而杜俏又伤了身子再不能生养。
这样,为了侯府有继,林乾必然要从子侄中过继一个,林老二与林乾是一母同胞,他又有两个儿子,自然最可能就是过继他们的孩子。
可现在,他们的希望完全破灭了。
也不能说一点希望都没有,毕竟早产儿不是那么好活的,稍微不慎感染了什么病症,比一般孩童更难调养……
赵嬷嬷也不困,虽然她劳累了一整天一整晚,身子已经疲乏得不行,可脑子里却清楚得很,比什么时候都清醒。
经过适才的生死,她可算是明白了,那些所谓的名声面子跟性命来说根本一钱不值。
倘若杜俏真的死了,要脸面还有什么用?
以后可得要想开点,自己活得舒心活得自在就行,完全没有必要去管别人的闲事。
画屏不是要与易郎中成亲吗,就让他们成亲去吧。
眼下这两年大爷想必还不能露了身份,杜俏跟易楚都不能按着正儿八经的亲戚来交往,至于易郎中,又是隔了一层,更不会有什么交集。
至于以后,好好将夫人的身子调养起来,等再生下一男半女,夫人在府里的地位就稳固了,到时候又有谁敢嘲笑夫人?
活了大半辈子,赵嬷嬷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想透彻了。
面子都是自己挣出来的,而不是别人给的。
又想到易楚,这已经是第二次欠她的情了。
两次都是天大的恩情,说什么也得好好偿还。
她爹要成亲,不如给画屏厚厚地置办一台嫁妆?
总归是一同处了十几年,情分还是有的。
赵嬷嬷默默掐算着日子,又核计着自己这些年积攒下的财物。跟随辛氏与杜俏这些年,她的手头挺宽裕,也攒了几样好首饰。
人老了,许多首饰都没法戴,放着也是白放着。
再者,以后她定然还是待在杜俏身边,也没有花费的地方。
单靠她的积蓄就能置办不少东西,这样就算是她私人给画屏的嫁妆,免得大费周章地开库房惊动旁人。
唉,画屏这事,能不声张还是不声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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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楚这一觉睡得沉,直到午时三刻才醒来,准确的说是饿醒了。
廊前两个十五六岁的丫鬟正笼着袖子缩着头踱步,听到屋内传出声音,两人轻轻推开门,小声问道:“易姑娘可是要起身?”
易楚昨夜来得及,只胡乱地把头发梳成惯常的发髻,并未梳妇人发髻,故此丫鬟仍按照往日的称呼唤她。
见易楚已穿好梳好头发,一个小跑着去提热水,另一个则进门笑盈盈地说:“姑娘该饿了吧,赵嬷嬷已吩咐灶上留了饭,稍后就送来。”
易楚笑着道了谢,问道:“你家夫人可好,用过膳食没有?”
丫鬟恭敬地回答:“夫人辰正时候醒的,已用过饭了,赵嬷嬷亲自拟的菜单子。”
赵嬷嬷伺候辛氏生过两个孩子,自己也生过孩子,想必对如何照料产妇很有经验。
易楚对此毫不怀疑。
正说着话,提水的丫鬟回来了,后面还有两人,抬着只三层高的雕着大红海棠花的食盒。
易楚洗脸的工夫,丫鬟将饭菜摆在桌子上。
菜肴都盛放在甜白瓷的骨碟里,菜量不大,胜在种类多。
两素是鲜蘑菜心跟酸辣黄瓜,四荤菜是姜汁鱼片、五香仔鸽、素炒鳝丝和酱汁牛肉,另外还有一碗香浓的火腿竹荪汤和一碟松软可口的奶酥花卷。
威远侯府的厨子手艺极好,加上易楚本就饿得紧,也不客气,将桌上的菜吃了个七七八八,才觉得腹中饱足了些。
漱过口又喝了杯茶,易楚便要告辞。
小丫鬟很为难,这个时候杜俏正歇晌,肯定不能去打扰她的,而赵嬷嬷昨天忙了一夜,今天又张罗着拟菜单子,适才困倦得不行,说回去眯一会。
易楚是贵客,就这么空着手回去肯定不行。
小丫鬟一边让人去回锦兰,一边劝易楚,“外面又落了雪,路上恐怕不好走,姑娘且再坐会儿,那边已经去知会锦兰姐姐了。”
易楚不想多待,一来是闲着没事干心里难受,另一方面,她对林府并没什么好感。头一次来,就被林乾要挟着,治不好杜俏的病要她跟父亲的命相抵;后来,还差点被林老夫人捆了去见官。
这次是杜俏命大,也是她有福气,能够让她们母子平安,若是稍有偏差,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不过易楚倒不后悔来跑这一趟,易郎中行医十几年,时不时有半夜来敲门的患者,甚至还有下雪下雨的时候,易郎中几乎从没拒绝过病人,就是再恶劣的天气,也会披上衣服出诊。
易郎中常说,不到紧急时候,患者也不会半夜三更来敲门,他能去是尽人事,至于能不能治,则是看天命了。
再者杜俏是杜仲的唯一的亲人,如果不走这趟,易楚觉得没脸见杜仲。
小丫鬟见劝不住,又不好阻拦,就撑了把伞送易楚往二门走。
俞桦在二门等着,因他不知易楚何时回去,所以自吃过早饭就一直等在那里。
就看到漫天飞雪里,绘着亭台楼阁的油纸伞下,瘦弱纤细的易楚。穿着天水碧的袄子,湖水蓝的罗裙,两点瞳仁墨黑,衬着眼白好像上好的薄胎酒盅里盛得清澈见底的美酒,干净得不染尘埃。
飞雪成了她的背景,俞桦眼中只有那抹素雅的影子。看上去纤弱,但内心坚韧刚强。
昨夜,地上湿滑,好几次他几乎控制不住马匹差点摔倒,连他心底都捏着一把汗,可她却冷静而平和,既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抱怨斥责。
甚至,下马时,她还温和地冲他笑了笑,说:“辛苦你了,俞大哥。”
俞桦终于明白,为什么公子明知大局未定却坚持着成亲,又为什么能够义无反顾地往西北去。
因为易楚从来不是温室里教养的花朵,她是凌寒盛放的梅,是傲雪欺霜的菊。
即便公子不在,她也能撑起自己的那片天。
俞桦笑着迎上去,“太太这就回府?”说着,将手里的大毛斗篷抖开。
易楚点点头,接过斗篷披在身上。
天气实在太冷了,易楚来得匆忙,没顾上穿斗篷,从听松院走到二门这一路,寒风几乎将她吹了个透心凉。
穿上斗篷,顿时温暖了许多,易楚笑笑,“回吧。”
走到大门时,门房弯腰道:“姑娘且稍等会,我已让人备车了。”
上次易楚独自出去没有人送,他被罚了十大板子还有两个月的月银,这次长了记性,主动去叫车。
易楚刚要开口,俞桦淡然道:“不用了,我们有车接。”
易楚探头,看到一辆马车正停在巷子对面,而大勇脸颊冻得通红,一边搓着双手一边呵气。许是等了阵子,他头顶的棉帽上落了层薄薄的积雪。
见到易楚出来,大勇眸中一亮,掀开车帘取出只手炉,小跑着递到易楚手里。
明明马车里可以避风,明明车里备着手炉,他却在冰天雪地里等。
是怕不能第一时间见到她出来,还是觉得马车是给她坐的,他不应该做?
不管如何,易楚仍是感动得几乎落泪。
他们是杜仲留下的人,他们敬重她,照顾她,是因了杜仲所托。
而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现在在干什么?
**
西武镇。
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还没有停止的迹象。地上的雪已有一尺多厚,踩上去吱吱作响。
云水客栈门口,半新不旧的纸灯笼被寒风吹得摇摆不停,烛火飘飘忽忽,蓦地被风吹灭,四周骤然暗下来。
屋子里却是灯火明亮,几个男人坐着桌旁,桌上一大锅羊肉汤正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驼背老人佝偻着身子拿来一罐油辣椒,打开,挖了一勺放进锅里。
满脸络腮胡子的客商尝了一口,大声嚷着,“不够辣,老倌,再来一勺。”
老人又挖了勺倒进锅里。
络腮胡子舀了一大碗,连喝好几口,心满意足地说:“辣得真够味,舒服!”
老人笑笑,端着油辣椒转向隔壁一桌,问道:“客官,天寒地冻的,羊汤里要不要加点辣椒?”
桌前坐着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男人,穿件七成新的鸦青色夹袍,目光深邃面容清俊,笑道:“多谢老伯,我吃不得辣。”
络腮胡子朝杜仲道:“兄弟,吃点辣椒好,驱寒活血,最适合这种阴冷的天气。”
杜仲从善如流,“那老伯给我来半勺。”
半勺辣椒下去,奶白色的羊汤表面浮起层油汪汪的红色。
杜仲喝了口,喉咙里顿时烧起一股火,辣得他赶紧喝了口温茶。
茶水多少缓解了辣椒的灼热感。
络腮胡子笑道:“吃惯就好了,像我们哥儿几个一顿不吃辣就觉得没滋味,吃少了也不行。”又问,“兄弟不是本地人,不知打哪儿来,是做生意吧?”
杜仲笑笑,“在下是京都人,听说这边的皮毛山货既好又便宜,就过来探探路。”
络腮胡子问:“皮毛确实好,比辽东那边的还好,不过兄弟既然来做生意,上头打点过没有?要是没打点……”正要细说,听到同坐的几位咳嗽两声,急忙打住了话头。
杜仲毫不在意地继续喝羊汤。
客栈的门突然开了,林枫走到杜仲面前压低声音,“二掌柜,少爷来信了,说家里老太爷得了重病,最多只有两三个月好活,四老爷虎视眈眈地盯着家业……少爷问这边的事儿怎么样了,要是能有原先估计的利润,少爷就有八成把握,可要是赚不到这些,整个家业就落到四老爷手里了。”
声音虽低,可隔壁桌子的人却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原来这位二掌柜之所以来西北做生意,是因为少爷以此为筹码争取掌家权。大户人家这种事多了,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几人便不再理会,继续喝着羊汤啃馍馍。
杜仲脸色却开始凝重,楚寻说皇上已经病入膏肓,晋王开始暗中部署,如果这边庄猛迟迟未能就擒,到时他与晋王勾结守望,政局可能就无法掌控了。
这段日子,虽然有林乾原先的部属做内应,可始终没有突破性的进展。而且,要想接近庄猛也是难上加难。
杜仲沉思着,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发出单调的“笃笃”声。
蓦地就想到了易楚,易楚曾经提醒过他,他有敲打台面的习惯。
算着日子,昨天是成亲的日子。
如果他没来西北,那么昨晚就该洞房了。
在大红喜烛的光芒下,一件一件地褪下她的外衣中衣以及肚兜……杜仲脑中突然记起她泛着粉色的细嫩肌肤,想起她花瓣般在他面前绽放,想起她虽是疼却仍然温顺地任他予求予取……杜仲觉得身子就像刚喝的那口加了辣椒的羊汤一样,*辣的,而血液凝结之处,已自有主张地悄悄抬起了头。
无论于公于私,他都想要早点回到京都。
虽然错过了早晨的请安敬茶,易楚回到白米斜街后,还是依着规矩分别在杜昕与辛氏的牌位前磕了三个头,又各上了三炷香。
行过礼,易楚问郑三嫂,“家里都有什么菜,晚上这顿我来做。”
郑三嫂早得了张铮的嘱咐,忙不迭地说:“不用,还是我来做,哪能让太太动手?”
易楚笑道:“不是说成亲头一天都要下厨做饭?”
一来表示孝心,二来则是展现手艺,否则哪来的“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的句子?
郑三嫂只好道:“那我动手做,太太在旁边指点几句就行。”
易楚笑笑。
晚饭总共做了十二道菜,易楚跟郑三嫂各做了六道。易楚将每道菜都夹出一点来,用小碟子盛着供在了牌位前,又拣了自己爱吃的几样留出来,其余的吩咐郑三嫂,“既然住在同一座宅院里就算是一家人,你把菜端到外头去让大伙都尝尝,顺便让你男人打两壶酒,天气冷,喝点酒暖暖身子。”
郑三嫂将菜端出去,并没指明哪道是自己做的,哪道是易楚做的,只将易楚的原话说了说,让几人畅快着吃,不用拘束。
易楚做菜的手艺不差,郑三嫂也是一把灶上的好手,十二道菜有素有荤,有甜有鲜,有酥脆有香辣,道道可口。
几个男人吃得痛快,喝得也痛快,酒过三巡,便有人借着醉意说道:“没想到竟能吃到太太亲手做的菜,放眼京都还真没有当家主母做饭给下人吃的。”
俞桦眸光闪亮,“那是因为太太没将咱们当下人,而是……”
一家人,郑三嫂就是这么转达的。
他们这十几人好容易从榆林卫逃得一命,这些年一直隐姓埋名藏在暗处,好久没有这种家的感觉了。
俞桦油然地升起成亲的念头,等大局安定后,娶个贤惠的女子,长相不要求多漂亮,看着顺眼就成,重要的是会做饭,而且心里得有他,就像太太心里装着公子一样……他看得出来,太太并不喜欢威远侯府,可杜俏一有事,还是毫不犹豫地去了,那是因为杜俏是公子的妹妹,公子不在,她就替他照顾妹妹。
公子真是苦尽甘来,能够娶到太太。
三日回门,俞桦特地给易楚叫了顶暖轿,仍由林梧陪着到晓望街。
济世堂门口停着辆平顶黑头马车,马车甚是普通,上面并没有府邸的标记。
易楚不由纳罕,她归心似箭特地起了个大早,本来觉得自己够早了,没想到有人比她更早。
林梧见易楚注意马车,轻声问道:“太太,有什么不妥当?”
易楚低声回答:“我想不出家里会有什么客人,一大早就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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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医馆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面皮白净,穿着浅灰色的圆领袍,身材很瘦。
看上去有点不对劲,可易楚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男子经过时,林梧下意识地伸手护在易楚面前,直到男子上了马车,才低声道:“是个阉人。”
“是皇宫里的内侍?”易楚讶然低呼,
林梧摇头,“不一定,几个王府都有内侍,郡王府也有。”
易楚满腹疑虑地穿过医馆进了后院。
易郎中刚从书房出来,脸上带着少有的凝重,见到易楚,那凝重瞬间变成温和的笑,“这么早就过来,吃了早饭不曾?”
“吃了,”易楚笑着回答,“郑三嫂卯正就将饭做好了。”说完又问,“爹爹吃过没有?爹爹怎么瘦了些?”
声音细细柔柔的,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娇气。
易郎中哑然失笑,只两天不见,怎么听她说起来感觉像过了好几年一般。一时又有些伤感,自己的女儿现下完全成为别人家的人了。
卫氏跟画屏听到说话声也从屋子里迎出来,“大冷的天怎么站在院子里,还不赶紧进屋?”
易楚屈膝给两人行礼。
卫氏安然受了,画屏却侧转了身子不敢受。
易楚四下瞧了瞧,没见到卫珂,便问:“小舅舅呢?”
卫氏努嘴,“吃过早饭就回房去了。”
易郎中借口道:“许是在写大字。”
卫氏叹一声,“这孩子,上了几个月书院,半点长进没有,昨儿个你爹考问了几道题目,他吱吱唔唔一道没答出来,被我狠狠责骂了一顿。”
易楚抚额,笑笑,“我去给舅舅请个安。”
走到卫珂门前,易楚轻轻敲了两下,以后并没人应,易楚再敲,“舅舅,是我。”
门应声而开,卫珂一把将易楚拉进屋,又将门闩上,“不想看到其他人。”
盯着易楚仔细打量一番,“气色不错,没偷偷哭?”
因是新婚,而且是回门见外祖母与父亲,易楚特地装扮过,脸上薄薄地敷了层粉,又扑了点腮红,乌发梳了个以前从没梳过的牡丹髻,戴着朵大红的绢花,配着水红色的褙子,看上去明媚娇艳,很喜气。
易楚哭笑不得,走到书案前,顺手拿起桌上摊开的书,“……爹说你在写大字,没想到竟是在看书……咦,从哪里弄的?”
竟然是本游记,上面画着地图、记着人情方志、风物特产等。
“在姐夫书房翻腾出来的,”卫珂指着易楚翻开的那页,“我打算过了年就去榆林。你知道杜子溪在哪里落脚吗,要是顺路的话,我还能找他叙叙旧……给你出气。”
易楚怎可能让他去,可也知道不能硬劝,只笑道:“这个季节去?不如等三四月,天气暖和点再说。”
“生意的事情你不懂,一般人都是秋天刚开始就准备过年的货物,现在行脚的商人大都回想准备过年了。可夏天的皮子不如冬天的毛厚,密实,但因为时候晚,错过过年的商机了,价钱反而上不去,我就是要捡这个漏儿。”卫珂意气风发地说,随即脸色一黯,“我实在不想去书院,你一走,娘跟姐夫天天盯着我……你快告诉我,杜子溪眼下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也不太清楚,”易楚实话实说,“平常有事都是让大勇或者俞桦送信。”
卫珂想了想,“那明天我去你那里找找俞桦,顺便把需要的物品列个单子出来,你帮我备着。在这里不方便,娘盯得紧。”
易楚答应声,“好,”心里却想着,回头得跟俞桦通个气儿,千万要他帮着打消卫珂这个念头。
从卫珂那里出来,易楚往医馆里瞅了眼,见只易郎中跟林梧两人,并无病患,便走进去问道:“来的时候看见个内侍,不知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林梧已经利落地退到医馆外面。
显然是训练有素的,他不会听别人的话,也防着其他人偷听。
易郎中起身双手背在身后踱了两步,片刻才回答:“……是受阿齐之托来的,说阿齐受不了那种苦,想要回来。”
“受什么苦?”易楚追问。
“那人没说,只说如果接人的话,只能今明两日去,到时候他在里面照应着,要错了时候就不知等到什么时候了。”
进了荣郡王府,易齐不就可以认爹,成为荣郡王的女儿了?
既是如此,还能受什么苦?
不会是其他儿女排挤她吧?
记得画屏说过,有些大家庭里面,不同房头的人争斗,正妻与小妾斗,嫡女跟庶女斗,甚至有些同一个爹娘生的孩子也要争个你死我活。
许是易齐得了荣郡王的宠,被其他人嫉妒,所以暗中算计她。
易齐又是个争强好胜不懂得转圜的性子,根本就不明白里面的弯弯道儿。
连自己这个一起长大的姐姐都好几次被她气得恨不得教训她几句,别人跟她又没多少情分,怎可能忍让她?
想象着易齐被别人挤兑算计的情形,易楚仰头望着易郎中,“爹爹什么时候接阿齐回来?”
是问什么时候接,而不是接不接?
显然她的主意已经定了。
易郎中为难道:“我想跟吴氏说一声,看她的意思……阿齐毕竟还有娘亲在,家里还有阿珂在,阿齐回来不太方便。”
易齐跟画屏不同,画屏已经二十出头,又是老成持重的性子,瞧着像卫珂的长辈。而易齐还不到十六,长得千娇百媚的,卫珂正是年少慕艾的年纪,易郎中一百个不放心两人住在同一座宅院里。
再者,易齐是有娘亲的……十几年前,吴氏撒手不管,易郎中只能抚养她长大,现在吴氏回来了,易齐刚好要议嫁的年纪,还是在自己的娘亲眼前更好。
易楚明白父亲的顾虑,也觉得不妥当。易齐名义上仍是易郎中的女儿,卫珂是易郎中的小舅子,若真出了事,就是家丑。
思量片刻,易楚问道:“爹爹什么时候送信给阿齐的娘?”
“正要写,你便进来了。”易郎中笑笑,复回到桌前。
易楚跟过去,“我替爹爹研墨。”
墨研好,易郎中也想好了措辞,提起毛笔一挥而就,待墨干叠好,放进信封里。
拿着出去找人送信的时候,林梧自动请缨,“我脚程快,我去吧。”
易郎中正好也惦记着吴氏的回话便谢过他,“劳烦你了,要是那边有回信,还请一并带回来。”
林梧笑着答应,“好。”
只过了小半个时辰,林梧又拿着信回来,“知恩楼已经歇业了,听过路的说,上个月里面的姑娘就卖得卖散得散,龟奴也都辞了。”
“那吴氏去了哪里?”易郎中急急问道。
“不清楚,只听说是离开京都,好像是去了山西还是陕西寻亲。”
易楚默默算着日子,她去看胡玫那天俞桦提到过吴氏在医馆门口徘徊,是不是那个时候她就决定要离开京都了?
只可惜她跟父亲素来不打听这种坊间事,竟是没有听说过。
心念电闪间,易楚蓦然想起一件事,对林梧道:“吴氏在三条胡同还有处宅子,要不去哪里看看?”
三条胡同离晓望街更近,林梧不到两刻钟就回来了,“宅子已经卖了,现在住的是河南过来的一家四口。”
往事重演,吴氏再一次不告而别。
易楚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既觉得吴氏可恨,又觉得易齐可怜,有这样的娘还不如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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