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越想越是难过,心中充满了对晓茹的怜惜,与对裴远晟的愧疚。
她决定护住晓茹,哪怕,她本不是一个擅长与人在言语上争锋相对的人。
“您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对晓茹动手的呢?”
唐笑一双点漆般的明亮黑眸紧紧盯住朱力雅。
朱力雅被她盯得一怔,皱眉道“当然是以裴子母亲的身份。”
“既然是裴子母亲,那您就应该承认晓茹是您的儿媳妇,是裴子的妻子。”
唐笑正色道。
“儿媳妇?”
朱力雅挑眉“可笑!我没有这样的儿媳妇,什么玩意,也配当我的儿媳妇?”
“配不配当您儿
媳妇不是您说了算,是裴子说了算,他想让谁当他的妻子,谁就是您的儿媳妇。”
唐笑不疾不徐地说。
“你少在这儿强词夺理!我不承认她,她就休想进裴家的门!”
朱力雅冷哼一声道。
“您说的裴家的门是哪个门呢?如果是裴远晟家的门,那真不好意思,晓茹不仅进了,还在里面住了好久,做了好久的女主人了呢。”
唐笑眼中露出一点微笑,缓缓说道。
“你……!”
朱力雅气得攥紧了拳头。
唐笑依然十分淡定“我不是您儿媳妇,您要是对我动手,恐怕不好收场,我劝您最好也别再对您自己的儿媳妇动手,晓茹不和您计较,不代表就没人心疼她,没人跟您计较。”
“……”
朱力雅自然是不敢也不能对唐笑动手的。
那毕竟是成家的儿媳妇。
她蹙眉瞪着唐笑,蓦地想到很久前见到唐笑时的情景。
那时的唐笑多和气,多好说话,给她的印象多好啊。
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和季晓茹这种女人呆久了,连唐笑也变了。
她眼中露出一丝鄙夷。
唐笑若是年轻个几岁,一定会被她眼中的这股子瞧不上的意味所激怒。
可唐笑今非昔比,这几年经历过这么多事,她早就不那么容易被人激怒了。
容易生气的人,哪儿能笑到最后呢?
她现在哪怕是为了晓茹,也得保持情绪稳定。
否则的话,谁来保护晓茹不受伤害?
“你想替她出头?你凭什么?”
过了许久,朱力雅问。
唐笑面不改色道“凭我是晓茹和裴子的朋友。”
听了这话,朱力雅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
她瞟了眼靠在墙上满脸憔悴双目无神的季晓茹,又瞧了眼她面前亭亭玉立的唐笑。
唐笑穿着一件v领白衬衫与焦糖色长裤,脚上一双低跟深棕色奶奶鞋,素面朝天,却唇红齿白、眼神明亮清澈,头发乌黑浓密,整个人在雪白一片的医院走廊上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她不瞎,她相信她儿子也不瞎。
“唐笑啊唐笑,你真相信男女之间有纯粹的友谊存在?”
她不怀好意地问。
唐笑瞳孔微缩,但很快恢复如初。
她轻轻一笑“友谊就是友谊
,哪有什么纯粹不纯粹的,如果什么感情都要刨根究底,那纯粹也变得不纯粹了吧。”
朱力雅一怔。
她本来是想故意拿这话来激一下唐笑与季晓茹,最好能离间这对儿看似亲密的闺蜜,却没想到,唐笑的诡辩一时让她说不出话来。
见朱力雅皱眉不语,唐笑也不继续这个话题,只静静看着她说“裴子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当着我们的面说了,不怪晓茹,当事人自己都不计较,您也就别操这份儿心了吧。”
“你是说我多管闲事?”
朱力雅不可思议地瞪着唐笑。
唐笑露出友善的眼神“我可没这么说,不过您要认为自己多管闲事了,我没意见。”
朱力雅“……”
唐笑微笑“听说您息影一年了,粉丝都翘首以待您的新作品呢。”
朱力雅不悦道“这关你什么事?”
唐笑淡淡地说“我和晓茹也是从小看着您的电影长大的呢,自小把您当成女神,晓茹还买过您的写真集,不管您现在和晓茹是什么关系,还是希望您能够一如既往的美丽优雅下去。同时,我也是真心期待着您的新电影早日上映的。”
朱力雅噎了噎,瞪着唐笑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两人对峙片刻,朱力雅一言不发拂袖离去。
见朱力雅终于走了,唐笑这才松了口气。
天知道她刚才表面上强装镇定,实际上有多紧张!
回头握住晓茹的手,她苦笑道“晓茹,我可真不是跟人吵架这块料!下次还得靠你。”
季晓茹斜靠在墙上,像是个木头雕出来的人一样,过了很久眼珠子才极慢极慢地转动一下。
唐笑心里着急,却不敢催促,等到季晓茹终于将眼珠子挪向她,她才暗道一声谢天谢地晓茹对她说的话还有反应。
这几天下来,晓茹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晓茹了。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希望从前那个晓茹能够早些回来。
“笑笑,我……”
她干裂的嘴唇缓缓地蠕动着。
唐笑满怀期待地望向她,两只漂亮的圆眼睛波光流转“嗯?”
“我……该死。”
季晓茹说出了这三个字。
唐笑闭了闭眼,心里无奈极了。
但不得不挤出微笑,摸了摸季晓茹的脸颊,柔声道“胡说什么呢,你得好好活着,没有你,以后我可怎么办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吵架也吵不赢别人,打架更是使不出半分力气,我这么没用,你忍心不管我啊?”
本章完
。
第1198章 为什么要伤害他?
季晓茹嘴角下垂,嘴唇哆嗦了几下,黑漆漆的双眼中泪光闪烁。
唐笑看得内心剧痛,她知道晓茹要哭,可她要怎么样才能让晓茹不哭?
如果一切重来,究竟怎么做才是最好、最合适的?
究竟哪一种选择才能对所有人都好?
她忽然发现,很多事情,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
世上安得两全法。
到底谁又负了谁,谁又能说得清?
“啪嗒……”
晓茹落下泪来。
唐笑吸了吸鼻子,眼睛好酸,可是,她必须忍住眼泪。
她知道,如果自己也哭的话,就没有人能帮晓茹止住眼泪了。
总不能两个人对着哭吧?
这样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晓茹,你听清楚我说的话了嘛?身为我这么多年的好闺蜜,你可不准突然撂挑子不干啊,要是你不罩着我了,从今往后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唐笑忍着泪,后怕似的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气笑道“你看看,刚才那种情况,我这小心肝儿都快吓坏了,裴远晟妈妈那么凶,我应付这一次就够够的了,下次她再来,我可要躲到你后边去了,谁让我一向都是这么怂呢?”
“……”
季晓茹望着她,不言不语,只是“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唐笑难受极了。
她何尝不想哭呢。
可是她不能哭啊。
晓茹又是为什么哭?
她不知道。
但是,她能够感受得到,晓茹现在心里非常非常非常的痛苦。
她要怎么做,才能让晓茹好受一点呢?
她找不到答案。
她只能拼命告诉晓茹她对自己有多重要,希望晓茹能好好活下去,不要因为觉得对不起裴远晟就要去死。
裴远晟已经不怪她了啊,她那么爱裴远晟,为什么不能好好地重新振作起来呢?
唐笑不明白的是,无论她说得再多,季晓茹心里十分清楚一件事
她和裴远晟再也不可能了。
她有多爱裴远晟,心里就有多绝望。
她心知肚明,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三天后。
朱力雅愕然地翻阅着手中厚厚一沓文件。
那上面的内容让她震惊不已。
当她飞快地阅读完这份文件之后,她已
经从震惊变成了震怒。
“啪!”
她猛地一拍桌子,横眉怒道“季、晓、茹!!”
同一时间,裴家花园内。
易晓晓蹲在花圃间,难得的没有穿女仆制服,而是换了一条粉橘色的丝绒长裙,低着头表情惬意地抚弄着眼前的花枝。
金色的非洲菊开得正好,绿色的小雏菊也开得正好。
阳光洒满人世间,这一切,都美妙极了。
易晓晓眯起小小的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
身后,传来一阵属于男性的从容有力的脚步声。
易晓晓不需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你来啦。”
她凑过去嗅了嗅手边一株小雏菊,悠闲地与背后那人打招呼。
“是不是你做的?”
那一贯温和的声音中藏着一丝按捺不住的焦躁。
易晓晓微微的笑了。
十月的轻风拂过,手指间的非洲菊花瓣在风中颤抖着。
易晓晓手指又细又尖,两根手指捏住花瓣一扯,几片金色的花瓣连着一小片花蕊从方才完整的花朵上脱离,落入了她干燥的手心。
“你说话!”
声音更近了一些。
易晓晓微笑着回头,见一身黑色西服三件套的慕子豪正俯身望向自己,眉目间尽是不忿。
“子豪,干嘛对人家这么凶嘛。”
她嗔道。
小而精光四射的眼睛中略带几分羞涩,肤色微黑的面容上表露出三分委屈,一瞬间,慕子豪眼前浮现起从前那个端庄美丽的金晓仪来。
他鼻子一酸,心头痛苦难耐,简直想要捶胸顿足一番,问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真相不难调查,而他……竟在调查出真相后,下意识地帮她掩盖了某些蛛丝马迹。
他是疯了吗?
也许,他就是疯了吧。
他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他想死。
哪怕他死了,他也没有脸面去见严叔。
为了这个女人,他舍弃了一切。
值得吗?
不值得。
可人就是这么可笑,偏要为了不值得人和事去作践自己。
易晓晓的那双小眼睛洞察人心,她盯着慕子豪看上几秒,就差不多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她得意地抿了抿嘴,却没能笑出声来,只是侧头看向身边一簇蓝色绣
球,掩饰住眼中暗藏的兴奋。
“是你做的,对吧。”
慕子豪闭上眼睛,他那么大个人,站在她面前,却像是矮上一大截一样,毫无气势。
易晓晓扬手抛下刚刚被自己扯下来的花瓣,金色的、漂亮的非洲菊花瓣,随风飘飘扬扬落于尘埃。
易晓晓轻轻巧巧地起身,不经意间一抬脚,将那花瓣碾入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