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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向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Sable塞布尔
恒向线
作者:Sable塞布尔

作者曾以again作为笔名写过有名肉文《重生午夜梦回》 有剧情有肉





恒向线 第1章 起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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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视的保安关掉了走廊里最后一盏灯。
办公室只剩下许衡一个人,对着满桌凌乱的案卷材料。外卖送来的快餐盒已经凉透,地沟油冷却后特有的腻味飘散开来,充斥在狭小闭匿的格子间里。
胃部泛起隐约的不适,她皱着眉头试图再次忽略。
word文档里依然一片空白。
许衡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极限,抚养权纠纷的小案子罢了,跟华海所的主营业务相去甚远——除了当事人是造船厂老板的侄子外。
大脑就是没法运转起来,纯粹主观的抵制。
将笔记本电脑用力合上,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弯腰拾起垃圾桶,将桌上的快餐盒、纸杯狠狠塞进去,然后又反复踩了几脚。
不远处大厅里的灯还亮着,“最佳航运业律师事务所”、“最佳保险业律师事务所”、“最佳中国律师事务所”……金光闪闪的牌匾将整整一面墙占满。
荣誉墙的另一边,是通知用的白板,上面零散地贴着几张打印纸。《大洋集团第二轮跟船培训项目报名须知》赫然入目,招录条件强调,“男性优先”。
她在华海所当助理律师,至今已经五年有余。赵老师曾说,在这里所有事情都要乘以二:加班时间、工作强度,当然也包括收入。
有钱赚,也得有命花。
许衡咬咬牙,将垃圾桶扔到地上,揭下报名须知,推开门离开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赵老师从华南政法大学离职后,依然住在学校分配的单身公寓里。她看到四楼卧室的灯亮着,知道对方还没睡,拨出了电话。
“小衡?”赵秉承听起来有些意外。
“我在你家楼下。”
那一头沉默片刻,“什么事?”
“我要去跟船。”
“船上生活很艰苦,你一个女孩子……”
“我不怕。”
窗户被推开,有人影探出身来向下张望。
许衡站在路灯旁一动不动,目光直直地盯回去。
男人的叹息透过话筒传过来,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许衡,不要逼我。”
“大洋集团是你的客户,”她换了只手拿电话,“我只能找你。”
“船上的事,不是法律顾问可以决定的。”
“你能决定什么?”许衡有些不耐地打断道。
赵秉承被呛得无话可说,“就因为今天早上的案子?”
“那是我找来的案源。”
“所里的同事,要学会资源共享。”
“之前那个船舶触碰呢?还有最开始的保险追偿。”听出对方教训的口气,许衡更加烦躁。
“……不是给你换了件案子吗?”
“抚养权纠纷。”她冷笑出声。
“你才刚刚拿到执业证,先用小案子练练手也好。”
脚尖碾死了一只路过的蚂蚁,许衡的声音低了下来:“赵老师,信不信我现在就去你家敲门?”
即便赵秉承已经从华南政法离职,终归还得在法律界里混圈子。两人的绯闻闹出去,不止钻石王老五的身份不保,师道尊严也要扫地。
四楼的窗户关上了。
赵秉承的语气已经彻底冷下来:“这次的‘长舟’号走东亚线,航程四个月,目前所里还没有人报名。你要是真想去,我跟大洋那边打个招呼,周三上船。”
许衡的心跳渐渐平复,等着他把话说完。
“你手里的那个案子如果安排不了,就直接退给秘书,我来跟进。”
许衡撇了撇嘴角,放弃与之争论,只淡淡地回了句:“也行。”
“海商法的案子标的大、来钱快,可想要真正入行却没那么容易。”赵秉承还想说些什么,许衡抬脚往校门方向走去:“赵老师,早点休息。”
“你既然已经在华海待了这么久,就不要轻易放弃。我们都想办法争取,情况会慢慢好起来的。”
“谢谢了。”她一边逃跑似地离开,一边挂断了电话。
用曝光恋情来威胁对方就范,还有比这更下作的吗?坐在出租车上看着路灯一盏盏划过,眼前的景致如同泡影,许衡发现,真实与幻象早已分不太清。
摸黑打开家门,主卧里传来有节奏的呼吸声。
小心翼翼地卸下背包,又俯身将高跟鞋并排放好。手里的钥匙没抓牢,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回来了?”母亲向来眠浅,很快便出声问道。
“嗯,”许衡借着月光走进客厅,脱下外套,伸了个懒腰,“你先睡吧,明早还要去医院。”
主卧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瘦弱的老妇人裹着披肩爬起来:“锅里还有汤,我给你热热。这么长时间没在家吃饭,当心胃又不舒服……”
许衡连忙扶住那单薄的肩膀,将母亲压回床上:“所里有工作餐,我吃饱了的。”
慢粒白血病的病程很长,除了乏力、盗汗、体重减轻外,与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如果不是在体检时发现血象异常,许妈妈或许跟大多数退休妇女一样,白天买菜、晚上跳舞,至多操心一下独生女儿的个人问题。
接到确认诊断书的那一刻,许衡就下决心中断学业。
华南政法海商专业的研究生读到第二年,在非招聘季离校、找工作,认识的人都以为她疯了。
只有许衡自己知道,她等不起。
幼年失怙,当小学老师的母亲终身守寡,一滴血一滴汗地将她送入名校。如今好不容易快要熬出头,却被查出绝症——天道轮回、报应因果都成了笑话,比“子欲养而亲不待”更可悲的,是“亲尚在子养不起”。
第一轮化疗后,恢复状况良好,医生推荐服用“格列卫”。
瑞士诺华公司的抗癌药,不能走医保,大病医疗也不包,却可以稳定病情,保证病人的正常生活;需要不间断服用,一盒售价23500元,每个月至少一盒。
母亲说,算了,反正活够了,吃中药调养效果也很好。
许衡没说话,光摇头。
她那时刚去华海所,还没过试用期,第一个月的工资都没拿到。赵秉承是所里的副主任,也是从华南政法出来的,两人勉强扯得上关系。
他手下有合伙人、律师、助理,跟秘书科的办公区隔了两间房,许衡甚至连门禁都通不过,只能等在楼梯口,守株待兔。
“借钱?”听到小女孩怯生生的请求,赵秉承显得有些好奇,“家里出事了?”
手指死绞着衣摆,眼眶里的酸涩感让她无法言喻,就怕稍不留神便会失态。反复深呼吸之后,方才勉强应道:“妈妈病了。”
掏出一支烟,他一边找火,一边含混不清地说:“你才刚来所里报到,预支半年的薪水会不会太过分了?”
许衡拾起茶几上的打火机,小心翼翼地凑到对方跟前,滑动、摩擦、点燃。
赵秉承挑眉,从无框眼镜的上方打量着她,猛吸一口,而后吐出云雾缭绕,声音低沉暗哑:“想清楚了?”
“我家在本地,又是华南政法毕业,司考证已经挂到所里来了——跑不掉的。”她吹灭那摇曳的火苗,目光凝视忽明忽暗的烟头,“赵老师,帮帮我。”
他起身站立,西裤线条笔直垂落,面对着办公室的落地窗玻璃:“你是海商法专业的研究生吧?20xx级?”
长指将碎发捋至耳后,许衡据实以告:“没念完,只有本科学历。”
男人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回到桌前弹掉烟灰:“海商法很能赚钱的。一条船上装的货动辄几十吨,即便只是5%的货损,也价值上百万,随便接到一单就够小律所吃一年。”
她没指望大富大贵,只要够支付妈妈的医药费,做什么其实都不重要。
“好好干,小许。”赵秉承靠倒在大班椅上,两条腿彼此交叠,“情况会慢慢好起来的。”
从此以后,许衡成了赵老师的专职秘书、专职助理,最终是他团队里的专职律师。这五年里,她加班加点、不计回报,用照顾母亲的态度照顾所有经手的案件,只盼着哪天能够独当一面,成为真正的海商法律师。
如今的收入虽然勉强可以支付母亲医药费用,但却始未能“出师”,甚至连自己争取的案源都无法保证。
其实许衡能够理解,越是大的律师事务所,对新人的压榨越是严重。像赵秉承那样带着“资源”入伙的毕竟是少数。
出海、跟船、开发核心客户——至少,不再为他人做嫁衣,这是她寻求突破的唯一选择。
安置母亲睡回床上,许衡站在卫生间的花洒下任由水流冲刷,口中默念着“长舟”号此次出航的路线:日本、韩国……印度。




恒向线 第2章 过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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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中国最大的进出口码头。
吊车林立、机器轰鸣,大货车往来穿梭,巨大的远洋轮船并排卧泊海中。
起航的日子有讲究,像这样天高云淡的天气,简直再好不过。
“长舟号”是艘多功能万吨巨轮,排水量惊人。站在岸边抬头看,如同一座高耸的堡垒,遮天蔽日。吃水线已平,还有零星的货物在转运,这艘船眼看就要扬帆出港。
赵秉承将车停好,打开后备箱,把行李箱提出来。
许衡勉强推开副驾驶座的门,缓慢地伸直腿脚活动关节。远洋船的码头修在郊区,路上颠簸了将近四十分钟才到,简直让人欲*仙*欲*死。
“等一等,我先跟船上联系。”赵秉承偏着脑袋拨通电话,随手又点燃一支烟。
码头很繁忙,不像客运港口那样有专门供人上下的栈道。大船都停在锚地,距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需要坐小船过驳。
电话打通后,船上让他们再等等,跟引航员一起过去——这便是要直接起航了。
港口派来的引航员是个老头儿,白白胖胖、点头哈腰,跟一般的老资格相比,显得小家子气十足。
“我国只对外国轮船强制引航,像大洋集团这样的大公司,船停在哪家港口,哪家就赚翻了。”和对方打过招呼,赵秉承回头低声向许衡介绍道,“派来的人必须老实、听话、会做事,否则得罪人都不知道怎么得罪的。”
小船在风浪中起起伏伏,眼见着离“长舟号”不远,开起来却半天没见拉近距离。许衡终于忍不住,趴在船舷上一口吐了出来。
赵秉承也有些面色发白,看到她晕船,还是笑了:“怎么样,小许?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用手背抹抹嘴,许衡瞪了他一眼,继续吐得翻江倒海。
绳梯在风中摇摇晃晃,看得人心惊肉跳。一团肥肉的引航员显示出与外表不同的矫健身手,很快便爬上了高高的甲板。
招呼水手把行李箱吊上去,赵秉承站在小船上将手拍打干净,少了几分玩笑,多了几分认真地问道:“说真的,这才只刚开始,出海漂四个月够你脱几层皮的。小许,算了吧。”
“‘算了’?你是在开玩笑吧。”虽然四肢乏力,许衡还是牢牢抓紧了绳梯。这次,她连头都没有回。
赵秉承沉默片刻,看着她已经开始爬绳梯,明白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原本习惯了对一切都尽在掌握、以为凡事超不过自己的预料,却在许衡身上屡屡碰壁,这种心情非经历不能体会。
于是便也没有强求,男人抬头喊道:“所里还有事,我不陪你上去了,自己路上小心!”
许衡一边向上爬,一边大声回应:“你走吧,我没事。”
事实上,她此刻就像在悬崖边走钢丝,柔软的绳梯根本无法提供有效支撑。对于习惯岸上生活的人来说,不仅要克服恐高情绪,还要适应船体的摇晃,体力和精神都面临着全新的考验。
可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许衡想,如果留在办公室里、坐在格子间中,永远不知道万吨巨轮有这么高,更不晓得上下船都能这么惊险,甚至对海浪的节奏都概念模糊——一个对海、对船毫无概念的律师,又怎么能够得到客户的信任?
即便赵秉承,当年也是在船上漂了一整年,才当上海事法院的法官,继而读博、留校,成为律师事务所的副主任。
与海交往的事业,是伟大的事业;和海打交道的人,是勇敢的人。
在心中给自己默默打气,她终于手足并用地爬上甲板。趴在冰冷的船舷上,许衡觉得自己四肢都在打颤。尽管如此,心中的兴奋与雀跃依然无法压抑——在卷宗里看过的负载数据、吃水高度如今成为她脚下真实客观的存在,仅凭这一点,出海就值得的。
只可惜,这样波澜壮阔的心情还没有持续几秒钟,便被一声质问给打破了:“谁让女人上船的?!”
甲板上的水手来来去去,正在进行最后的捆扎、检查。簇拥在绳梯边的几人身着白色制服、带着大盖帽,视线被帽檐遮挡,显得既干练又精悍。许衡上来前,他们似乎正在接待引航员。
“许小姐……”白白胖胖引航员掏出手帕擦擦汗,打破尴尬的沉默,“赵主任不上来了?”
孤零零的行李箱倒在脚边,往下十几米的海面上,隐约传来过驳小艇马达发动的声音。许衡猜赵秉承已经要坐船离开。
即便对方没有走,她也不可能把脑袋探出去求人帮忙解围。
毕竟,接下来要在船上待四个月的是自己。
顾不得四肢着地的狼狈,抬起头来看向那群高级船员。除了引航员,他们有三个人,一高一瘦一敦实,站成扇形围在跟前。
肩扛两杠一锚的敦实男子站在最右边,略带试探地向她伸出了手:“你是华海所的跟船律师?”
拍拍身上的尘土,许衡终于挺直腰杆站起来,与之握手道:“是的,我叫许衡。”
这位二副转过头,看向另外两人,介绍说:“之前公司交代过,这次出海要带上合作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跟船考察。”
“可他们没说是女的啊!”一开始出声的瘦子再次质疑,他站在最左边,显得情绪有些激动。
敦实的二副搓了搓手,终于将视线转向中间:“船长,怎么办?”
“打电话确认一下。”他逆光站着,声音沉如鼓浪。
“长舟号”的船长身材高大,脊背挺直,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莫名心安。
引航员还在原地站着,显然不是太习惯这种诡异氛围,趁着二副打电话的机会,连忙打起了圆场:“许小姐,现在律师也要跟船吗?”
“看个人。”她礼貌地笑笑,回应对方的善意。
“你一个女孩子家,跟船会很辛苦的。”
“没关系。”
最左边的瘦子冷笑一声,表情略显嘲讽:“下次靠泊在东京湾,你最好有日本签证。”
“我走全程的。”许衡不卑不亢。
瘦子肩扛一锚三杠,大副,是可以替船长指挥全船的第一副船长。不过,他看起来比船长本人还要年长些许。
确切地说,是船长太年轻了。
当两年高级船员才能升二副,二副一年升大副,大副两年考船长。像“长舟号”这样的万吨远洋轮,还必须是甲类一等船长。也就是说,普通人从本科毕业开始上船工作,最快也得十年才能做到这个位置。
而他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出头。
背着光,轮廓清晰的脸颊看不清表情。许衡试图揣摩这位船上最高指挥官的态度,却发现对方已经直接拿过电话,同岸上公司沟通起来。
“人已经上船了,但是是个女的……”那把低沉的嗓音在不远处响起,许衡听得有些心辕马意。
敦实二副和瘦子大副还在争论着,很快盖过了船长打电话的声音。
“许小姐,别介意,海上是这样的。”同作为“长舟号”上的外来人,引航员对她的遭遇颇为同情,“世上三般苦,行船打铁磨豆腐。跑船的自古以来都是男人,有些迷信观点,会认为女性上船不吉利。”
“‘女人上船,船要翻’,是吧?我知道的。”许衡笑得风轻云淡。
引航员之前也是老水手,风里来浪里去几十年,退休后还要找个跟船有关的兼职,只因习惯了漂泊。听到女孩口中说出熟悉的老话,他笑起来:“封建迷信,不值一提。”
船员们的争论还在持续,一老一小却自得其乐地交流起来。许衡发现引航员经验丰富,年轻时跑遍了五大洲四大洋,提及此次航行的几个港口,他似乎都有所经历。
“……还好你们不去孟加拉,那边小偷更多。”
“比马拉西亚还多?”
引航员点点头:“比马拉西亚还多。”
许衡想多问几句,却被眼前的阴影吸引了注意。
船长打完电话,跟大副二副一起回到他们身边。两人视线初一交汇,便有些互相较劲的意味。
宽帽檐的遮挡下,是双黢黑深邃的眼睛,似有噬魂夺魄的魔力。五官轮廓清晰,透着男人特有的雄性气质,似大海般深沉。
许衡没有开口,等着对方先说话。
他的唇瓣薄如刀锋,发出的声音沉稳依旧:“公司沟通有点问题,许律师,对不起……”
“我能在船上待下去吗?”她仰着头,目光桀骜不驯。
“‘长舟号’欢迎你。”男人伸出手,手指修长而干净,“我是这艘船的船长,王航。”




恒向线 第3章 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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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实的二副叫宋巍,是个航校毕业生,在“长舟号”上已经工作了三年。
之前赵秉承就是与他联系,只因没有特别说明随船律师是女性,所以才闹出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又或许,赵老师早知道船上的态度,所以才故意把水搅浑。
许衡表示不介意,她对航海习俗有所了解,也明白宋巍不是真正管事的人,为难他没有意义。
小伙子就跟看上去一样老实,拎着满满当当的行李箱健步如飞,一边走一边介绍船上的各项设施和功能。
大副张建新皱着眉头,透过舰桥窗户,望向两人离去的背影,不确定地说:“真让个娘们儿跟船?”
王航推开驾驶室的门,礼貌地侧身让引航员先行,头也不回道:“总办直接下达的指示,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走在甲板上的许衡没有感受到这份怀疑,再次恢复期待兴奋的心情,跟随宋巍的脚步一路行至专门为搭船旅客准备的房间。
位于甲板上第七层的房间没有想象中的闭匿潮湿,生活条件反倒远远超出了预期:双人床、透亮的窗户、独立卫生间、冰箱、沙发,虽然说不上豪华,但是应付日常的生活绰绰有余。
宋巍看到她目瞪口呆的表情,显然也有些自豪:“‘长舟号’是一艘超大型集散船,船员超过20名,每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和卫生间。接待宾客的房间条件会更好一些,跟船长一个级别。”
想起那身白色制服,以及帽檐下漆黑发亮的眼睛,许衡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吃饭是集体式的,餐厅就在楼下。船上很少来客人,因此也没有特别准备。如果需要什么,就告诉服务员,他会留意的。”放下行李箱,宋巍冲她笑笑:“最开始这几天的伙食比较好,越往后越差,你要有思想准备。”
拍了拍随身的背包,许衡装出不以为意的样子:“我带了零食,没问题。”
宋巍似乎松了口气,随即冲她敬礼告别:“我要去准备起航了,祝你旅途愉快。”
“长舟号”虽然登记在大洋集团名下,但实际船东是挪威公司,软硬件设施都比一般货轮好得多。许衡摸清楚房间内的基本方位后,开始将个人物品逐渐归位。这次出海的目的港主要集中在东南亚航区,在航海图上恰好与恒向线重合。
恒向线,就是海图上连接两点之间的直线,在地球表面上是一条趋向于两极的曲线。虽然它不是最短距离,但能让船舶按恒定的航向航行——就像我们的人生,可能会蜿蜒、曲折、走错路,最终却还是朝着梦想的方向前进。
有时候,即便自己都不知道梦想是什么,也无所谓,因为心知道。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轮船汽笛发出一声长鸣,引擎也开始正式工作,窗外的景色慢慢发生变化。许衡停下手里的事,像个孩子似的趴在舷窗上:晌午阳光正好,蓝天白云共海水一色,之前看来巨大无比的港口吊机逐渐变小,就像仿真玩具似的伫立码头。
想到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很难再看到陆地,她干脆将行李箱合上,推门走出了房间。
下到主甲板层,出舱便是左舷,虽然有些不稳当,她还是扶着墙壁挪动到船头。这一段距离大概耗费了十几分钟,最终登上梯子把头探出去的时候,口中喘息不停,眼前却只有浑然的蓝色天空和大海。
脚卡在梯架的狭缝间,许衡的半个身子立在船舷外,满目的蔚蓝壮阔,无边无际。即便在视线的余光中,也尽是满满当当的天蓝海蓝。看惯了城市里水泥森林的乌烟瘴气,在这份天与海的辽阔中,人的眼睛、思想、灵魂似乎都被净涤一番,升华到了新的境界。
“长舟号”正在全速前进,球鼻艏无声地划开水面,如同鱼鳍般顺滑。白浪在船舷翻腾,海鸥在头顶鸣叫,带着些许咸腥味道的海风扑面而来,这种近乎飞翔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张开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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