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道众生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温玉言
聂英将背上的小桌板放到地上,随手掷出两颗骰子,一如白天的行径。淡淡道:“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押大,还是押小?”
“你杀我两位兄弟,竟还有心玩骰子,你要金子,给你便是!”
黄衣汉子说着一只手抓起包袱丢向聂英。
就在聂英视线被包袱遮挡的空当,他脚尖急点,回身自腰间拔出双刀,向聂英脚下砍去。
那边饕餮听到两兄弟被杀,怒不可遏,当即展动身形绕到了他的身后。双手两根尖刺般的兵器朝聂英两肋刺下。
温琰辰看得不禁屏住呼吸,这四凶兽的武功身手和那些小喽啰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这下无论如何聂英也躲不过去了。
突见一人身形急展,却是聂英飞身而起,双脚踏在了包袱上。随后一颗骰子在两指间一捏一弹,黄衣汉子身形立刻停滞。
那颗骰子竟如白天对付黑胡子一般进入了他的嘴里。他嘴巴左右不断鼓动,像是在漱口。
接着“噗”的一声,骰子击碎了他的门牙,带着一串血水飞了出来。黄衣汉子捂着嘴跪在地上,似忍受着极大痛苦。
聂英脚一使力,包袱向下方压去,撞在了刚赶到的饕餮身上。对方手中尖刺兵器跟着刺入了包袱。
他一个旋身,飞起一脚,饕餮那肥胖的身子“砰”的撞到一棵树上。
这几下实在太快,温琰辰还没看清聂英的动作,两人已是一个跪倒在地,一个摔在了树下。
黄衣汉子张开嘴巴,想要说话,嘴里却连一颗完整的牙都没了。他“咿咿呀呀”叫了数声,似太过痛苦,又太过屈辱,最后竟单手举起刀身,猛地插入自己腹中!
“二弟!”
饕餮从树下站起,看了眼自己的兄弟,又望了眼聂英,咬牙恨声道:“凌渊五鬼……我们洪荒四凶与你无冤无仇,你竟下如此毒手,今日我定要与你做个了断!”
他说着看了眼聂英身旁的桌板,道:“我便与你掷一回骰子。若你赢,便捅我一刀,若我赢,便捅你一刀。看谁先死!”
聂英哈哈大笑,道:“好极,好极,你果然比那三人有趣多了。你此番押大还是押小?”
“大!”
温琰辰料到这聂英即便输了也绝不会任由饕餮捅自己一刀,心中叹了口气。
饕餮说完,二人分别捡起一把刀面对面坐在地下。聂英伸手在桌上掷出两颗骰子,两人眼睛紧紧盯在骰子上。
骰子急速转动,这段时间像一年那么久,等到停下时,现出一个二点一个三点。
“小!我怕输鬼总算是赢了一次。”
聂英大笑几声,忽然手中刀扬起,“噗”的刺进饕餮的胸膛。
饕餮竟未躲闪,像是已不在乎生死。但就在刀刃插入胸口的一瞬间,他猛然伸手,抓住聂英持刀的手臂,另一只手挥刀砍了过去!
这一下实在太快,聂英也太过自傲,等他反应过来,胸口也已被砍刀穿透。
“我饕餮与你不死不休!”
饕餮怒喝一声,扭动手腕,手中刀就要在对方胸腔内转上一圈。
聂英另一只手伸出,也不知如何动作,竟化为了数道掌影,“砰”的拍在饕餮胸前。
这一掌力道实在太大,饕餮整个人飞出数丈之远。
两人方才互捅一刀,刺个对穿,如今胸口内的刀刃都被瞬间拔出,带起泼墨般的血花。
饕餮身子倒在地上,却兀自使力撑起身子,嘴边冒出鲜血,瞪视着聂英,道:“幻影神掌……你……你是……”
话未说完,一颗骰子“嗤”的穿透他的眼珠,从后脑勺飞出。他刚撑起的上半身再次倒下,这次彻底没有了呼吸。
聂英咳出一口鲜血,缓缓站起身,向温琰辰这边走来。
“这件事……没有人知道……绝不会……有人知道……”
他像是着了魔一般,一边走着,一边喃喃自语。
温琰辰看着他满是赤光的眼睛,整个人竟吓得呆住了。伸手掐着大腿,却怎么也动不了。
等聂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心神像是飞出了体外,头脑一阵眩晕。
聂英忽然笑了一下,眼中的光芒愈来愈暗,低声道:“你还小,还不知道这个世间有多黑暗……就这样死了也好,不用和世间之人同流合污……”
说着,一只手抬起,向温琰辰直拍而来。
第七章 走错路的可怜人
温琰辰掐着大腿的手松了,眼前只看到一个手掌,即将按在自己的胸口。
但接着,聂英身形忽然停滞,手臂软绵绵地垂下,整个身子向他压了下来。
“放开他,冲我来!”
一个喊声响起,老僧冲了过来,撞开了聂英的身子。
聂英倒在地上,温琰辰这才看出他在拍出一掌后竟已死了。原来他垂死之余聚集真力,却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温琰辰瞧了老僧一眼,道:“不要装了,刚才你不来,人死了才来。”
老僧正色道:“若不是我这几年手脚生疏了,他们没一个人是我的对手……”
温琰辰打断道:“这时候就别说大话了。”
他看了眼地上的尸身,凄冷的月光伴着林中呼呼的风声,方才发生的一切如同一场梦魇。
接着温琰辰想起,聂英使骰子的那手武功如此玄妙,掷骰子时却连输三次,难道他不懂得用真气操纵骰子?
想到这,忍不住道:“会不会……从一开始,他就是故意让人认出自己是怕输鬼,故意输掉放走对方,让对方传出自己重出江湖的消息?”
老僧似也想到了这点,道:“这些事背后一定有秘密,越是古怪奇异的秘密,也就愈加黑暗……”
月光照在他肃然的脸上,这几句话竟带有一丝惊悚之意。
温琰辰心里不禁有些发虚,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老僧道:“这次我不但要找到那不成器的师弟,还要查清此事。你带着这些金子找个隐蔽的地方过日子吧,江湖只怕从此要大乱了。”
他的目光幽远而深沉,第一次像一位得道高僧一般。那漫天的黑暗布满整个山林,如同一张大网,将世间万物网罗在内。
温琰辰大声道:“几个恶人自相残杀,能有什么秘密?都是故弄玄虚罢了!你要走便走,哪来这么多废话。”
“恶人……天底下哪有那么多恶人,不过都是些走错路的可怜人。”老僧缓缓道。
温琰辰道:“随你怎么说,那么多武功高人,我遇上死便死了,你也不用再回来救我。”
老僧道:“现在的武林人士比着挣钱,比着吃喝玩乐,又有几个用心习武的?为了名声习武的倒越来越多了。”
他说着从温琰辰身边走过,喃喃道:“二十年前倒还有些真正的高手,但自从那场大战后,江湖中人才凋零。现今的高手和二十年前可是云泥之别……将来有缘我们还会相见。”
温琰辰愣愣地站在原地,等老僧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回过神来。
一阵冷风吹过,带着鬼神低吟般的呼声,听起来异常吓人。他拽了拽衣襟,身心都充斥着一股寒意。
温琰辰虽有些害怕,却知道江湖一直是自己向往的地方,他既已到了这个地方,就绝不会回头!
他终于背起包袱大步向前方走去。
……
还没走多远,温琰辰就打起了哈欠。正想找地方睡上一觉,突然一个人大呼着冲了过来:“让开,快让开!”
这人像是奔跑得太急,竟来不及转弯,“砰”的一声撞在了他的身上,将他直撞得飞了出去。
温琰辰倒在几丈远的地面,强忍疼痛抬头看去。
那人脸上有五六道大大小小的刀疤,一股凶悍之气从眼神中透出,瞪着他喝骂道:“你若耽误了少爷看病,我非杀了你不可!”
温琰辰爬起身,看到他身后竟拖着一个架子车,架子车上正坐着一个俊朗男子。那男子三十左右的年纪,面目平和,在如此剧烈摇晃的架子车上依然平稳地坐着。
即便是坐在这辆破架子车上,他依然是风度翩翩,如贵族公子。
只听他轻轻咳嗽一声,对那刀疤汉子道:“你什么时候能不那么粗鲁?这么大的地方,你偏偏要撞在一个孩子身上……”
他似乎有病在身,还没说完,又是咳嗽起来。
刀疤汉子似要再说话,男子又看着温琰辰道:“你没事吧?”
温琰辰揉了揉后背和腰部,果然父皇教的十日功是有用的。父皇说过,这武功每天都要练上一次,他从七岁学会练到现在已有十年,若对方不使内力该不会受伤。
温琰辰道:“没事……你……你快去看病吧。”
男子道:“我叫殷海棠,若有什么事,可随时找我。”
温琰辰道:“好,殷大侠,我记住了。”
刀疤汉子似有些急切,道:“少爷,莫说那么多了,咱们赶路要紧。”
他说着就拖起架子车继续向前跑去。
温琰辰看包袱掉在了地上,伸手提了起来,想重新背在背上。突然“哗啦啦”一声响,包袱竟已开了,七十二块金子全部掉落在地。
山林中虽月光幽暗,可这些金子依然是耀眼生光。他连忙拿包袱盖上去,想重新包裹起来。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温琰辰抬头,看到那大汉竟折了回来。他瞧了眼包袱,又转目盯着自己,冷冷道:“方才那是金子的声音,是么?”
温琰辰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殷海棠已经厉声道:“三年前你便已答应我洗手不干,怎地还想做这强盗行径?”
刀疤汉子道:“可……可是这些金子能救少爷一命,据说那怪医柳平生看病,至少要上千两银子。”
温琰辰听得咂舌。
殷海棠道:“到了那里再说不迟,若真是如此,这病不看也罢。”
刀疤汉子急道:“上次那姓许的大夫就断言少爷活不过一月,如今再不救治,只怕……只怕……”
他说着像想起了什么,道:“有了!大不了……大不了少爷押我去衙门自首,至少我这条命还值几百两银子……”
殷海棠道:“不要再说了,生死有命,你若再说下去……”
话未说完,他咳嗽得更为剧烈。
刀疤汉子看了一眼他掩嘴的手掌,惊道:“血……少爷你……”
殷海棠摆摆手,刀疤汉子已是流下了泪,再次拖起了架子车,道:“若不是两年前少爷为救我和那姓江的比拼内力,也不会得此顽疾。我这次便是粉身碎骨,也要救下少爷的性命。”
第八章 纸屋迷踪
他说着就要大步向前走去。
温琰辰拿包袱裹起金子,叫道:“带我一起去吧,金子多得是,若能救人再好不过。”
刀疤汉子愣了一下,趁殷海棠没有说话,忙一只手将他提上车,继续向前方奔去。
温琰辰在车上被甩得左摇右晃,殷海棠却端端正正地坐着,如在家中。他微笑着伸手,拉着温琰辰的手腕,道:“你年纪轻轻,哪来这么多金子?”
温琰辰略一犹豫,才道:“在路边捡的。”
殷海棠摇摇头,道:“不对,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没有。”
“那你是劫富济贫?”
“我又不会武功……”
“有趣……有趣……我竟看不透你。”
他说着松开了温琰辰的手腕。
温琰辰看到手腕上多了一个指印,忽然明白他是在摸自己的脉搏测自己有没有说谎。
殷海棠见温琰辰在瞧着手腕,笑道:“你看出了?”
温琰辰点点头。
“报歉得很,我也不想用这法子,只是怕你不肯说实话。”
温琰辰笑了笑,道:“你是君子,虽用了这法子还是承认了。”
“只要没做什么坏事,你就是好孩子……好孩子……”殷海棠缓缓说着,闭上了眼睛,似在凝神休息。
温琰辰也有些困意,在车子的摇晃下也闭上了眼。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刀疤汉子忽然叫道:“到了!”
温琰辰睁开眼,看到面前出现一个大宅院,院门前摆着两尊大石狮子。这竟像是一座豪门府邸。
“这……这是大夫就诊的地方?”温琰辰看得愣住,谁能想到这山林之中竟有一座如此大的宅邸。
殷海棠苦笑道:“这下你知道此人为何要收如此多的诊金了吧。”
刀疤汉子走上前敲响了门。
方敲得一声,那门已是“唰”的开了。这门极宽极高,也不知打开这门的人有多大力气。
待三人一走进去,才发现门后并没有人。门竟像是自己开的。
“这柳平生行医的地方真是诡异得很……”刀疤汉子道。
殷海棠笑道:“若不是性情古怪,也不会被列为十大异人。”
“十……十大异人?”温琰辰吃了一惊,立即想到了慕长欢的师父。
刀疤汉子瞧了他一眼,道:“没想到连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孩儿都知晓十大异人的称号。”
宅院很大,也异常空旷。除了四周有几间特别大的屋子外,竟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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