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山祖师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纸情书
第96章苍天有眼
陆寒霜退出全息舱,接过浴巾,拾妥当,扫见萧衍捏着平板投影的各国官报,语言不尽相同,陆寒霜一字不懂。
萧衍打开翻译器,字迹立时改变。尽是临海诸国主流媒体一力吹捧“人间有真爱”“军民鱼水情”,想来是因理事会洗白而凸显当局失职,正努力转移焦点,以图压下负面舆论。
“但显然网民并不买账。”
萧衍又调出新鲜出炉的《蓝洋受灾经济损失统计》,并归来船客各种历险记见于网上、投于报上,几者威力叠加,各方迫于压力与民意,报纸发售阻力顿减,刊印量节节攀升。
陆寒霜瞥了眼萧衍的神色,“你待如何?”
“借风起浪,向全民推广位面融合的忧患意识。姑且不论信与不信,起码十人有九,听到这个概念都能头头是道说出一番长篇大论。”
陆寒霜点头,在对面落座,与他细说了立像的事,才开了个头,萧衍神色一凝,想起一事。
“随着蓝洋事件的余韵发酵,您的关注度居高不下,网友闻风而来,直播浏览量暴增,官网数次瘫痪……”
他顿了顿,“兴许有人想挑拨离间搞捧杀,大批水军混在里面妖言惑众。”
萧衍放出一段录音截屏。一个青春洋溢充满惊叹的声音,【噢!我的天呐!佛家有转世活佛,上帝有代言人耶稣,陆会长该不会也是什么道祖天神的化身吧?】
陆寒霜神情纹丝不乱,点头表示了解,“无事。”转而继续讲起立像的长远意义,待听完,萧衍也明白了陆寒霜的有恃无恐。
……
如萧衍先前所料,水军新鼓吹起的“天神化身论”效果斐然。
于不明内情且颇具数量的脑残粉,陆寒霜活脱脱上天亲子,拜一拜包治百病,放个屁能让人登仙,万众一心的劲头,好似陆会长登高一呼官家无德,就要齐刷刷揭竿起义。所幸主席心宽眼亮,并未因这股滔滔而来的个人崇拜风气,与道门产生隔阂,只在舆论上稍作控制。
这于深信“道士阴谋论”的黑粉,更感道门居心叵测、所图不小。
一黑粉长期徘徊各道家论坛,潜伏进消息灵通的陆寒霜粉圈,窥探辛密。忍受了数日的无脑追捧,突然听到有人神秘兮兮道,“……还真别说,我有个学雕塑的老乡,说最近市面上有人在搞陆会长的人像,量很大,不知到要用到哪里?出库还裹着黑塑料,是不是真要搞事情啊?”
黑粉眼睛一亮,明晃晃道门企图创立邪教颠覆政权的把柄啊!
黑粉满心满眼要揭穿“黑幕”,游荡网络,四处排查,还真发现点蛛丝马迹。
自蓝洋事了,道门活动频频。
佛道两教交流会、宗信会、访问新和党巫师,从国内到国外,横跨东西方,貌似正常建交,透着几丝诡异,虽无从深究,却足以引起黑粉警惕。
黑粉下了网,全息舱位于书房,窗外霞光漫天,日落树梢。
四十五度斜对角茂树成荫,盛夏肆意的团团浓绿掩映着一角红瓦,一片青砖,古色古香,是一所远近驰名的道观。
黑粉特意搬来这里,日日盯守,企图挖掘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日照常点了外卖,扒在窗口,眼巴巴张望道观门口。
凉风袭面,岁月静好,落日余辉铺满石板古道,染红高墙粗柱,望着望着,浮躁的心绪竟沉淀几分。
“咚咚咚。”敲门声响。
黑粉撸了把头发,起身去开门,泄气地嘟囔一声,“看来今天又一无所获。”
时间如梭,九月理事会大会上,雄主国代表唐迪斯尼遭遇罢,并未掀起波浪。
转眼至中元节前夕。
华夏各大网站与搜索引擎应景地披上相关皮肤,华灯溢的夜景骤然阴气森森,让一些外国游客以为来到了万圣节。
沿街排排红灯笼高挂,平地上拱起一座座“奈何桥”,桥下不知何处而来的“黄泉水”幽幽流淌,盏盏莲花河灯飘流其上,星星点点,灿若银河。
夜猫子黑粉漫步街市,游荡到理事会中文官网,公告板前挤满人群。
他驻足听了一耳朵网友闲聊,原来凌晨之际,公告突然滚出一段寄语:
【自然界中最瑰丽奥妙的珍宝灵魂,若都变成一次性消耗品,是相当可怕的。】
若单单只是这句,还能嘲讽嘲讽宣传部为蹭热度拉低下限,但当底下再滚现出一条:
【于农历七月半有感而发,陆寒霜留。】
诸位路人默了。
但凡有脑子的,都能琢磨出字里行间对“生命只有一次”的批判。
要知道陆会长人设高冷,高出天际、冷超两极,向来不喜废话,也没有悲秋伤春的喜好,却恰逢鬼节“有感而发”……呃,没人相信陆会长只是闲的蛋疼,一番感怀。
周围人气渐增,观点五花八门。
“保尔柯察金教导我们小命只有一条,且行且珍惜,害我到现在都挺怕死的。要说古人多单纯啊,一个个都深信人可以轮回转生,死就死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有信仰只一种幸福。佛家道家都讲因果轮回,我比较好奇,修士们眼里,咱是不是真的只能活一次?”
“哈,说不定就是因为只能活一次,才拼了老命修行锻炼延长寿命,除了傻大胆谁不怕死?”
“我倒觉得生命不该只有一次。因果、善恶、报应,正因相信行恶事会在死后被清算,才言‘向善’。就是不信鬼神的太多,都觉得老天无眼、不分善恶,善没善报的。说白了,就是道德沦丧。”
“想想挺好笑。大行其道的流行语,什么颜即正义?什么只要锄头挥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什么宁愿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在自行车上笑?肤浅、插足、虚荣都可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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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气壮。整个社会风气都成了这样,已经没有对错之分,错的也能成为对的,究其根本,不过是现实越来越‘露骨’了。”
“……所以,我挺希望有因果轮回,如同春夏秋冬,周而复始。”
再深读几遍,有聪明人从危言中察觉到一丝丝预兆。
“我天,陆会长这是想搞事情了吧?”
黑粉身处人群中,见众人思路果不其然顺着寄语跑偏,冷笑连连。
搞事情?确实是想搞事情。
那什么道祖化身一股宣传邪教的意味,比着公告,已昭然若揭。黑粉当即开嘲: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生命之宝贵处就在于有且只有一次。陆寒霜根本是社会毒瘤,反科学反社会,哗众取宠!弘扬迷信!别以为浇上一股子鸡汤味,别人就尝不出他制造‘神毒品’的意图。”
黑话刺耳,有路人与之争辩几句,惹得黑粉越发觉得众人皆醉,唯他独醒,喷道:
“我敢说,再过几天满网必定宣传起善恶因果、轮回转生,等你们一个个傻逼信以为真,成了信仰的奴隶,他就坐等着你们哭着喊着让他立教,当迷信盲信高于信赖政府,教廷把持国家的黑暗中世纪就是你们的写照!!!”
“你们一个个傻逼”的群嘲可算惹了众怒,两方一言不合互骂,肉眼不可见的戾气从全息舱外冒。
黑粉一无所觉,戾气越积越多,终于冲破阀值,周身全息场景瞬间扭曲,仿佛置身异度空间,电流乱窜声游荡耳畔。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黑粉眼前一黑,再睁眼已身处全息舱,抬眼是其貌不扬的舱壳。
“停电了?”
黑粉打开舱门,舱外灯火通明。
他仔仔细细检查一遍全息舱,没找到问题所在。
莫名其妙的,爆舱了。
“真见鬼了。”黑粉嘟囔着去卫生间洗漱,瞥见道观外一辆货车趁夜离开,几个工人抗着一个裹着黑塑料膜的巨物搬进道观,鬼鬼祟祟,形迹可疑。
黑粉灵光一闪,赶忙翻出望远镜,嘿嘿怪笑,“可算让我逮着了!”
夜黑风高,正是翻墙入院的良机,黑粉背着装备偷偷摸摸潜入道观,七拐八拐顺着搬运工行迹,来到一处小池塘。
池中假山已被搬走,换一座石台,架上巨物。
绕到正面,赫然是陆寒霜的人像,竖直三米多高,脚触水面,飘飘然似凌波而行,仙风道骨。
旁边新竖的牌子上书:许愿池。
呵,一个破池子架个人像,还真当姓陆的神通广大,被人吹几句“道祖化身”就能牵姻缘施钱财解众生苦厄,明摆是骗钱嘛!
黑粉内心冷嘲,先拍照留证,再掏出喷绘工具就要涂黑人像,吭哧吭哧按压开关,老半天劲喷不出东西。
“怪了,喷口堵住了?”黑粉不停按压着检查工具,恰在脸对准喷口时,一管颜色喷涌,涂了满脸,手一摸,满掌漆黑。
“草草草!”
月下,长着陆寒霜脸的人像上,一双眸子里不知镶嵌何种石料,映着月辉竟幽幽发亮,俯视黑粉,一丝狡黠转瞬即逝。
黑粉没瞧见那丝神采,却觉得雕像上悲天悯人的脸充满嘲讽,怒扔工具,掏出榔头下池塘,誓要砸碎雕像一个脚。
结果……
先是一头栽进池子里。
出师不利,黑粉一鼓作气,挥舞榔头恶狠狠砸下,手腕突然一抽筋,榔头掉下正中脚面,幸亏有水阻隔,砸得不算狠。他再接再厉,拾起榔头高举,气势汹汹扑向石像,可惜脚下一打滑,没砸中雕像,反倒一头栽下“亲”上石像大脚丫。
磕掉俩门牙,喝了几口怪味池水。
牙龈哗哗淌血。
“真是邪门了!”黑粉含糊咒骂一声。
事不过三,他抬头望天,月色皎白中透着橘色,亮得人心里发毛,“看来今天不宜动铁。”
黑粉拎起装备灰溜溜离开。
黑粉连夜挂急诊,清理了漆,补了牙,折腾几个小时,一手揉着肿起的脸,一手捂着缩水的荷包,心痛回家。
全息舱出事故,黑粉打算等天亮叫人来修,嘴里麻药过去,疼得睡不着,咽两片止疼药,摆弄手机熬时间。
满心委屈郁闷化作文字,字字如血,谴责道观塑像敛财,意图不轨。
塑像一事秘而不宣,只与官方上层通过气,民众们还都一头雾水,几个被吸引过来的网民让黑粉说话讲证据,黑粉立刻调出留证的照片要上传,愣住了,照片居然拍糊了,黑糊糊影影绰绰,根本分不清内容。
这丝迟疑,被网友捉住痛叫,指责他无锤乱嚎,惹得黑粉打字狂骂。
随输入框蹦出一个个方块字,肉眼不可见的戾气自指尖滋生,丝丝缕缕,黑雾萦绕屏幕。
黑粉巧言善辩,骂得正嗨,一声口哨吹出,手机像回应他般。
“砰!!!”
一下,屏幕炸成了渣。
碎块四溅划伤指头,血珠滴落,汇进屏幕中炸凹的一圈真空,机内的零件与主板裸露,血水一淌便激起阵阵电火花。
劈哩啪啦。
闪的黑粉心肝肺肾疼,“日日日日日,我卖肾买的爪机!”
他怒气冲冲去大厅打座机投诉,结果占线!胸膛一鼓一鼓起伏,在大厅来回踱步,犹压不下这股郁闷。
窗外蒙蒙微亮。
已有夜不归宿的人披星戴月返家,黑粉踱了几圈步,听到楼上那户夫妻上演全武行,叮铃哐啷不知砸什么东西,天花板都在落灰。
黑粉吃了一口灰,提了提裤腰就要上去找茬。薄薄一层墙,吵架声隐隐传来,男主人骤然喊了一句:
“你能不能不要整天胡思乱想,我辛辛苦苦工作养你已经够辛苦了,不想一回到家连口热水都没有,还要被你怀疑来怀疑去,我昨天就是应酬,陪客户唱k喝酒通宵!你爱信不信。”
那边说了啥,男主人被逼急了,怒道,“我发誓,我要是出轨,天打五雷轰,行了吧?!”
“这年头发誓有用,还要警察和律师干嘛?”黑粉腹诽一句,嘲讽刚滑出嘴角,斜上方“轰!”一声巨响。
凭空一道惊雷从楼上窗户口蛇形拐入!
下面紧接着一声女士惊呼,“老公!”
话音刚落,一道又一道雷紧跟而至,“轰轰”而至,就听楼上女主人惊呼不断,上下左右周围住户分别脑袋探出窗外,张望情况,邻里都是听到了两人争吵。
“真是奇了怪了,这雷还带打弯,知道从窗户斜劈进去,不祸害周围邻居。”
眼见着第四道雷又要往窗户里砸,一个老太太赶忙朝天大喊:“哎呦,老天爷诶,你可别砸了,再砸死人了,人俩夫妻斗嘴的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
她儿子拉着老太太的衣服,不耐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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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早上犯什么病,这雷还能听懂人话了?!”
话音方落,砸到半截的雷声一止,当空转个弯劈了不远处一栋废楼。
围观群众傻眼。
女主人吓得六神无主,旁边住户帮忙打了急救电话,一家三口堆在阳台张望着碎成渣的窗户玻璃上碗粗的洞。
上高中的女儿“啧啧”两声,一边拍照直播异事,一边挤眉弄眼,“十成十昨晚跟小三厮混去了。”
孩儿她妈笑眯眯整了整孩儿她爸睡衣领,温声细语,“前个谁跟我发誓绝对没有藏私房,我也不说啥了,跟我发个誓,这茬保准揭过去。”
孩儿她爸脸部肌肉一僵,嘿嘿装傻。
黑粉住在这对夫妻正下方,稍被牵连,房顶哗哗直掉渣,弄得灰头土脸跑出去,暴脾气往鼻孔外喷火,要找楼上算账。
坐进电梯里,指着头顶大骂:“真tm流年不利!这都是什么事!他妈的有种往我头上劈!”
轿厢无窗密闭,狭小的空间只回荡着黑粉的声音。
“有种劈啊”
“劈啊”
电梯不受侵扰,稳步上升,黑粉原本一丝丝不确定也放下来,恶狠狠道,“装神弄鬼!”
“叮”电梯打开。
黑粉步出轿厢。
眼前乍亮,走廊尽头的窗前碗口大的粗雷等候已久,电光闪烁,吓得黑粉屁滚尿流,转身就想往电梯躲。
电梯门毫不留情关闭,黑粉哆哆嗦嗦狂按,却只见电梯抛弃他,无情上行。
雷光“嗖”一下就至眼前,黑粉转身“扑通”跪下。
强光耀得睁不开眼,刺得眼泪哗哗淌了满脸,黑粉顾不上擦,磕磕巴巴怂道,“我、我、我忏悔!我有罪!我再也不乱说话了!是我装神弄鬼,您老慧眼如珠!求您老大人大量,饶了小的!!小的日后必谨言慎行日日给您老烧香供奉!!!”
第97章五雷轰顶
道像悄然进驻一线城市的第一日,像藏在厚厚坚冰下的波涛暗涌。
旭日照旧由东升起,熹微晨光遍洒窗台。
与床铺难分难舍上演一出生离死别的居民对夜间变化一无所知,揉着惺忪睡眼洗漱,展开风风火火的忙碌一天。
然而再不动声色的变化,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早,8:00。
上班族卡着高峰期搭公交搭地铁,听歌的听歌,看报的看报,摆弄手机的摆弄手机,昨夜理事会寄语自然位列新闻门户头条,陆寒霜的英雄效应不容小窥。
照理来说,有心人不会放过煽风点火的良机,昨夜酝酿的战火早该烧遍社交软件。可别说撕逼了,连一点战火硝烟、污言碎语的痕迹都没留下,从新闻门户到相关论坛到贴吧、微博,一片河清海晏。
若非要找点不和谐,唯剩一致对外的陆粉吹中,隔三差五出现的乱码大军,成段成段大片大片,气势汹涌,一下占据好几个屏幕面,猛滑几下手机才能跳过。
若把那一团团篇幅甚巨的乱码,想象成刀锋剑戟厮杀留下的残戈断铁融成的块块铁壁,余留的跪捧寄语的无脑吹,则是竖在铁壁上,鲜明的旗帜。
外力介入的痕迹,让人不由想道:
“国家下手控制舆论了?”
不约而同的有感而发,让临座几个乘客讨论起来。
早,8:30。
上班族们从公司楼下的早餐店拎着口粮打卡进公司,打着哈欠整理下桌面,给小红小绿(花卉盆栽与草木盆栽)洒洒水,有电脑的开电脑,有全息舱的开全息舱。
一边叼着早餐一边刷朋友圈。
“卧槽,昨夜天雷大甩卖啊!”
朋友圈里战况惨烈,不知为何中国人发誓总爱说天打五雷轰,嘴欠的结果就是一出出血泪史,到处都是幸灾乐祸的人群点赞表示喜闻乐见。
一开始,还有人怀疑气象异常,赶巧了。
可整个城市无风无雨,晴空万里,每个惊雷背后恰巧还都有一个关于信与不信的语言官司,不少人纷纷感叹,“还像老天开了眼。”
不过这年头,陆会长都带着修士出世了,人们的接受能力逐步上涨,保持半信半疑,嬉笑几声揭过这茬。
没发生在自己头上,普通人又无法分辨视频是否造假,有没有剪辑拼接ps或特效的痕迹。
今儿可是鬼节,谁知道是不是哪个卖避雷针的电商搞的虚假新闻?
早,9:00。
上班族们打开公司群,开始工作。
某某水军公司老总踩着点迈进写字楼,视察昨夜战果。
照往常,加班加点奋战一夜,如今员工正是面无人色、眼底发青一个个饥肠辘辘躺着挺尸,疲乏得恨不得与枕头亲热到地老天荒,连从沙发椅上爬起来的力都无。
老总挺着啤酒肚,手拎着打包的粥,深觉自己是个良心老板,该送一面旌旗表彰。
老总抬眼,目光所过之处,一双双熊猫眼遍布血丝,一张张蜡黄的脸生无可恋,他猜对了上半截,却没猜对下半截。
光溜溜的员工们像踩了尾巴剃了毛的小动物,裹着窗帘、系着可怜巴巴的毛巾,或用纸盒、文件夹挡着下身。
你说咋不穿衣服?
呵,爬出全息舱就发现更衣室被劈成了碎末。
你说打电话让家里送衣服?
呵,全息舱抱恙,主管是个勤勉负责的,发动员工转战爪机,结果,个人通讯设备也全部升了天。
“昨儿不知怎么的,全息舱都故障了。可咱们公司的企业文化都讲,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大家都乖觉,用私人手机继续血战,不曾想竟然都爆了屏。”小主管着脸过来,“老板,兄弟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手机给报销不?”
老总一口气没喘上来,扔飞袋子,指着总管糊了满脸粥的面门,气得浑身发颤,胸口一起一伏。
差点晕厥过去。
室内犹如被火灾肆虐,一片狼藉。
墙上匹配他高贵气质的金箔壁纸,污迹斑斑,一个个黑窟窿像是烫出来的,根根线缆裸露横截面“滋啦滋啦”冒着电火花。
新置办的一排原木办公桌,像被外力斜劈出道道狭长裂口,横跨数桌,木屑与石渣黑灰撒落,并着坐垫炸开的座椅上掉落的皮革棉絮,掩埋了原本心养护光可鉴人大理石地板。
最触目惊心,是一排十来台高性能全息舱付之一炬。
老总心痛上前,旁边大气不敢喘齐齐装鹌鹑的员工们惊叫道,“小心!”
可惜晚了一步。
老总像翻壳乌龟摔了个四脚朝天,原来“废墟”下,暗流成河。
脑门突然一凉,老总仰头,天花板上的消防喷头像是使用过度,一时间不住嘴,还滴滴答答时不时淌水。
老总心痛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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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这一晚到底损失了多少?!”
主管一脸节哀,“先不说装修,光十几台高性能全息舱,少说也要七位数吧。”
老总差点心肌梗塞,指着主管和一众等待“判刑”的员工,“你、你、你们,我要扣工资,扣工资!!!”
“老板,先别说工资的事了。”主管指了指门口黑着脸的人,“昨晚黑陆寒霜那单子有好几十万,人没黑成,雇主打电话联系不上,这会儿找上门了,您看咋整?”
老总一捂胸口,晕了过去。
主管接住老总肥硕的身体,瞥见他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悠,对耍赖的老总颇为无奈。
雇主方派来的女士踩着高跟进来,扯开烈焰红唇冷笑,“晕得真巧。”
午,12:00。
城市路网四通八达,车流不息。
坐落于市中心的佛家寺庙香火鼎盛,解签的拜佛的人潮汹涌,坐班的光头和尚忙得脚不沾地。
隔了十条街的道观地处偏僻,人流稀少。倒不是观众不买账,自不少隐世道派走入视野,民众对修士的热情只高不低。只是与度众生的佛家不同,修己身的道士们性格多冷清,常对游客爱搭不理,久而久之,来道观的人都像在网上自助购物。
悄悄的来,悄悄的走,挥一挥衣袖,不留一点喧嚣。
这会儿,道观里多出的许愿池,还没广为人知,道观购票窗口旁贴出一张宣纸,狂草行云流水。
【本观新增许愿池一处,观赏,自主投币,心诚则灵。
注:
1,纸币勿投,可于售票窗口兑换硬币。
2,许愿结果如何,本观概不负责。
3,观内道士清修,无事勿扰,有事也别找。】
啧,忒是高冷矜骄,不负道“爷”盛名。
过客们调侃戏谑几句,好奇心起,购票膜拜一下道观百年难遇的服务项目。
等再出道观,拾阶而下,迎面一只灰不溜秋的老土狗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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