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养歪记实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吃瓜人
周府的祠堂在花园东边,老夫人院子后边,离小院不十分远。春花忍着疼痛抱着两身棉衣,趁着夜色悄悄摸到祠堂外。
祠堂的院门早已落锁,春花转了一圈找到一棵靠墙的树。先把两身棉衣披在背上,然后拉过袖子在自己脖子上打了活结,咬牙挺着疼顺树爬到墙头,再趴着墙溜下去,跳到地上那一刻,身后的疼痛让春花差点叫出来。
祠堂的院子里种了些郁郁葱葱的松柏,夜色里黑乎乎一动不动,春花猫着腰只觉得头皮发麻,顾不上身后疼,三两下拐到亮着灯的大屋门口。
推开高大宽阔的门,昏暗的油灯里,春花看见小孩细瘦的身子,直直跪在牌位前的蒲团上。
“你傻了!又没人,为什么这么老实跪着。”春花急忙拐着腿过去拉周清贞起来。
周清贞身子晃了晃摔倒在地,他爬起来面对排位跪好:“你还疼吗?”
声音太低春花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你很疼吧。”嘶哑的声音大了些。
春花身后立刻一片火辣辣的疼,她一条腿一条腿趔趄着,跪到旁边的蒲团上:“你就算跪死在这里,我的疼也少不了一分。”
“我陪你一起难受。”
这话让春花梗了梗,半晌一把推到跪着的孩子:“笨啊,你!”她把棉袍解下来放在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给周清贞。
“我给你带了两个馒头,还夹了点炒鸡蛋。”
周清贞挪动又麻又疼的双腿坐到蒲团上,并不伸手接:“你有什么本事弄来吃的,这是你自己那一份吧?”
春花肚子确实饿可那又怎样,她没法看着只比顺子大一岁的小孩饿肚子,更何况是个挺乖的孩子。
“给你,你就吃。”春花把小布包塞到周清贞怀里“我答应会加倍对你好,我娘说过‘做人吐口唾沫到地上,也要砸个坑’,更何况是说过的话”
说完春花就着跪姿往周清贞旁边挪挪,轻轻的帮他揉膝盖:“你说你咋那么一根筋,我在外边难受,你在里边折腾自己有什么用?”
“心里好过点”周清贞一边低声说,一边拆开布包“抱歉,我没法给你求情。”
春花明白小孩的处境,他能从二夫人那里求到什么情。不过春花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本身也没指望‘泥菩萨过河的周清贞。
“我明白”
那时候春花抱着必死的决心,她不觉得死有什么好怕的,她娘说“人活脸,树活皮”没脸没皮还活个什么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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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馒头递到春花面前“一人一个”小孩的声音。
“我吃了菜和稀饭,不饿。”
周清贞也不多话,把两个馒头都放在旁边的布包上:“那都别吃了。”
“哎……你咋这么倔?”春花瞪他。
“我知道你的饭量你也知道我的,这两个馒头一人一半,咱们都是六分饱。”
春花吸吸鼻子干脆利落:“行,一人一个。”
昏暗的长明灯,照着供台上周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供案前两个小孩一跪一坐在蒲团上,低头吃馒头。
屋里静悄悄的,周清贞掰了一小块馒头放到嘴里:“原先我父亲要说亲的时候,老夫人原本想娶娘家弟弟的嫡长女……”
春花咬了一口馒头,奇怪的看向小孩,说这个干嘛?
“我爷爷却给我父亲定了我母亲。那一年我舅舅才二十多岁,在省府乡试中了举人看着前程在望。”
周清贞又掰了一小块馒头到嘴里:“因此老夫人自来就不喜欢我母亲……”
“老夫人的心思可以理解,可这事也不是你娘的错。”春花点点头咬了一口馒头,就着周府的过往吃的津津有味。
“我三岁的时候就能背出百家姓千字文,爷爷爱的不行把我带在身边教导,常常夸耀给我父亲结了们好亲,说是外甥随舅,结果老夫人连我也讨厌了。”
春花……
周清贞垂眼认真的掐了一小块馒头,放进嘴里嚼:“周家出了三百亩良田,千两纹银和樊县四间上好的铺面做聘,才定下我母亲。舅舅家里穷,爷爷原本想着银子和铺面能做嫁妆带回来就行,结果我母亲勉勉强强十六抬嫁妆进门,连一百两银子都不到。”
春花惊讶的忘了合上嘴,就算她不知道铺子值多少钱,也知道一亩好地最少八两银子,三百亩得多少银子。
周清贞慢慢吃慢慢说:“母亲因为不得老夫人喜欢,又因为嫁妆忧郁在内……”
春花咬了一口馒头没说话,大户人家不知道,但村里谁家媳妇的聘礼被娘家贪了,那是要遭人耻笑的。
“后来爷爷过世,母亲正好有七个月身孕,连番煎熬早产下妹妹……不到一月没了,母亲不久也跟着去了。”
春花摸摸小孩的头,想了想把他抱进自己的怀里,轻拍他的后背。
“后来大伯说起将来分家的事,说是我母亲的聘礼要算到父亲那一份家业里。父亲本来就只能分到一成家产,母亲的聘礼又在一成里占大半。”
春花默默轻怕怀里细瘦的小孩,就好像哄顺子睡觉那样。
“父亲当然不愿意和大伯父闹得很僵,可是族里的长辈都赞同,毕竟母亲当年的聘礼太出格,因为这个我父亲对我十分厌弃,大伯父也不待见我。”
长明灯静静的燃着散出昏黄模糊的光。
“继母是老夫人娘家弟弟的庶女,对这些过往十分清楚,她为了讨父亲欢心处处给我小鞋穿。二哥折腾我,是因为当年爷爷常让他跟我学,他很讨厌我。”
“他在学堂欺负你,你们先生不管吗?”
“昨天先生不在。”
“哦”
周清贞悄悄伸出胳膊揽住小丫鬟的腰,尽量贴在春花怀里,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跟人亲近过了。他觉得全身暖洋洋,心里又软又舒服。
“继母进门后发现将来分家后,没有多少家产就想方设法讨好老夫人。她们本来就是姑侄,老夫人也心疼我父亲,就零零碎碎补贴二房。”
春花摸摸小孩软软的头发,心想一碗水不平,老大老二还不得闹起来。不过周府老大老二,还真没在明面上撕破脸过,一来老夫人的嫁妆有数,二来毕竟百年传承还有点底蕴。
“后来老夫人想了一个法子,说是怕继母将来分家不会管事,让大伯母分些管家权给继母,其实就是想让继母捞些油水。”
可惜黄氏也不是傻子,直接让钱氏跟着她学怎么理事儿,实权一点不给。
春花被小孩靠的有些累,索性把地上所有的蒲团摆在一起,两人并排躺下:“别怕,我会天天晚上来给你作伴。”
爷爷在这里,还有周家的列祖列宗都在,怎么会害怕?不过周清贞没有说这些,他盖着棉袍紧紧挨着自己的小丫鬟。
春花侧着身体,舒展了一下疼的发木腰腿屁股。真的好难受火辣辣的疼痛,一抽一抽的牵扯腰腿。春花忍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来,她发现周清贞是个心思很重的孩子,她不想让小孩难过。
可惜她僵硬的动作还是让周清这察觉出来,小孩有几分沉闷:“是不是很疼?”
春花做出一派轻松的样子:“不疼,大少爷派人送了药膏来,抹上凉凉的。”就是可惜这会药效过了。
“府里二房没有一个待见我的,大伯母倒怜惜我几分,刚开始继母折腾我,大伯母还会插手一二,结果继母说大伯母离间二房母子情分。”
“大伯父本来就烦我,为这事很生大伯母的气。”
张姨娘倒是会察言观色,所以借着机会没少讨好大老爷,弄得大房夫妻别别扭扭。
“真要算起来,府里也就大哥记得我姓周,是周家子孙,可他也不能管太多,怕张姨娘在大伯父耳边嚼舌根。”
春花伸出手拍拍小孩的胳膊:“睡吧,别想了。”
“你昨天怎么会去学堂?”周清贞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
“我啊……”真没想到会惹出这样一段事“我其实是想去混着学认字。”
跪了整整一天,周清贞这会有些困了,他耷拉下眼帘,含含糊糊的说:“没用,这个先生最讲究规矩……”
其实是有些迂腐
“要是冯先生还在,一定愿意教你。”
“冯先生?”身后的疼痛还在,可是十岁的春花也慢慢瞌睡。
“府里但凡有下人轻慢、苛刻我,继母就会想着由头赏赐,冯先生看不惯说了几回被辞退了。”
“哦……”春花的眼皮慢慢黏到一起。
周清贞挨着春花的胳膊,心里含含糊糊他以为自己在说‘你别给我出头,别让人撵走,陪着我就好……’
其实不过是入梦前心里想的而已。
高大宽阔的祠堂里两盏昏黄的长明灯,把层层叠叠的牌位和房梁照的影影绰绰。供案前的蒲团上睡着两个小孩相偎相依。
小的那个似乎有些冷,迷迷糊糊往大的那个怀里钻:大的那个下意识拉拉棉袍,拍拍小的那个微微呢哝‘乖……’
第12章心意
虽然二房的嫡长子兼独子被罚,可是二房主仆们走路都带着喜气,因为浆洗院‘竟然’把三少爷好端端的衣裳泡坏了,老夫人发话‘黄氏事情太多难有不周,浆洗院让钱氏操心’。
春花终于明白周清贞为什么总是漠然不语,说什么呢?被人轻慢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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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说给大夫人听,钱氏会说他心里没有自己这个母亲;大夫人管了,那是挑拨二房母子关系;不管,就等着黄氏明示暗示让下人刻薄周清贞。要是说到钱氏面前,更好,钱氏正好借机会□□。
还扎着冲天辫的小孩,发现自己的小丫鬟愁眉苦脸,用一副清亮的童音开解:“其实这一闹也有好处,大伯母刚好名正言顺整顿家宅,除了二房的下人,别处的一定不敢再轻慢我。”
“便是二哥和周清文,也一定被大伯母拾过,最多遇到我道路以目,怒视之。”
那还有大夫人被夺取的浆洗院呢。
周清贞似乎听到春花的心声:“浆洗院没有多少油水,大伯母不会放在心上,倒是有这档子事,她可以严管奴仆,不怕继母再说什么,还能把那些心思多的敲打敲打。”
春花左右一寻思还真是,她笑眯眯的摸摸小孩头:“你这脑瓜子怎么长得?上下左右都能想明白。”
小孩得意:“我聪明啊,不信你今天去厨房领饭,肯定和往日不一样。”
周清贞去了学堂,春花的伤还没有完全好,等到时间领了点心趴在炕上慢慢吃。周清贞临出门时说他从不喜欢吃点心,春花如果领了只管自己吃,如果也不喜欢吃就不用去领。
一个小磁碟里装了五块绿豆糕,春花觉得要是顺子在大概两口塞完,做的实在小巧。
四四方方点点大,还有梅花图案,捏一块放进嘴里,春花立刻幸福的眯起眼睛。
清香绵软还不黏牙!
学堂里课间的时候,几个小厮把茶点摆在桌上,忙忙碌碌伺候主子们洗手休息,周清贞拿本书一脸漠然走到院子里避开。
周清玉冲着周清贞的后背皱鼻子冷哼,周清文低头到桌旁坐下端起果茶,周清远见了教训:“忘了母亲前两日的责罚?”
周清玉吐舌敛表情,一骨碌坐到椅子上吃点心。周清远往窗外看了周清贞一眼:这府里还有几个人知道,三少爷喜欢吃甜软的点心?尤其绿豆糕。
周清远回目光,看了一眼低头乖巧模样的周清文,叹口气慢条斯理坐下捻起一块点心。
周清贞中午回到小院,遇到自己笑容灿烂的小丫鬟,献宝似得捧着还有三块绿豆糕的白瓷碟,小孩心里一动鼻子抽了抽,唇舌间不由自主分泌出口水。
“这个绿豆糕太好吃了!奴婢特意留给少爷,尝尝看也许你喜欢呢。”春花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小孩。
‘太好吃了’清脆的声音纯净的笑容,让周清贞心情轻松很多。小孩抿抿唇一脸酷酷的样子,转身去窗下洗手:“甜腻腻有什么好吃的,你喜欢吃自己吃,不过出去了可不能跟人说。”
“我又不是傻子”春花捏起一块放进自己嘴里,幸福的眯起眼睛:太好吃了,绵甜润密。
周清贞轻轻甩甩手上的水珠用毛巾擦干净,回头看到小丫鬟眯着眼睛幸福的样子,抿起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虽然你有些傻,但我会对你好,回报你相护之意。
春花养伤的日子挺舒服,每天只要去厨院拎回吃食,就再没有别的事情:脏衣服送去浆洗院三少爷说钱氏刚接手,一定不会折腾自己给人把柄;水缸里有长寿悄悄打满的水;小院都是周清贞关起门自己打扫的。
四月的日头是最长的,过了戌正,西边的太阳还完全没有落山的样子。春花坐在窗下的书桌前,周清贞背着手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把昨日教你的背来听听。”
春花坐的挺直,胳膊规矩的搭在桌上目视前方,压下欣喜激动,清越的童音郎朗响起:“人之初,性本善。性将近,□□。”
背完了,春花还积极的解释了这段话的意思。
周‘老夫子’颔首,一副胸有成竹的淡淡模样:“默写来。”
“好嘞”春花一脸跃跃欲试,挽起袖子执起笔。她执笔的架势还有模有样,毕竟这个动作被‘周夫子’勒令练了三天。
‘周夫子’说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春花对此十分鄙夷,不就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吗,非得说的文绉绉,叫人听不明白。
架势很足,可是一笔下去……春花就来了个底儿掉。
软软的笔头轻轻一抖按在纸上,多了一个黑疙瘩,春花皱眉,肩背绷的像一块铁板,抖着手腕放轻力道,然后白纸上多了一个蝌蚪,还是摇着尾巴游得正欢的蝌蚪。
周夫子惨不忍睹的抽抽脸皮转过身,比二哥还笨。
不过十二个字,春花写完鼻尖上渗出细细密密的小汗珠,她呼了一口气抬起头放松身体,如蒙大赦般:“好啦!”
‘周夫子’打眼一看,十二个字写了一张半。周夫子不想评价自己女学生的字,只是伸出食指在快跟纸一样长的‘善’字旁边点了点。
“少了一横”
“那其他的都对吗?”春花喜滋滋的问。
周夫子一脸淡然从哪些横七竖八,分不出东西的柴草里挨个认过去,然后抬头颇无语的看向自己满心期待的女学生。
春花脸上浮起准备开心雀跃的样子。
“十二个字,你只对了四个。”周夫子心情复杂。
“啊?”错那么多,还得用工。
“我三岁的时候用了五天时间,就认全了整本。”你好笨。
春花换一张纸,这些纸都是周清贞在学堂里用过的,拿回来背面还能给自己的小丫鬟用。她铺好纸轻快的说:“那是因为少爷聪明嘛。”
我不会嫌你笨的,周清贞端来一把高背椅,放在春花旁边翻出自己的书本:“你先把‘人之初,性本善’学会。”
笨了就学慢些,周清贞是很有耐心的夫子。
时间一晃到了五月初一,身后的伤好的没留下一丝痕迹,春花又变成身姿灵敏的小丫头。这天早上周清贞告诉她可以去钱氏院里,找芍药姑娘领份例。
要领工钱了,虽然春花只干了将近半个月,可还是开心的像一只出笼的小鸟。
钱氏刚得了浆洗院,不想为难周清贞,更何况春花还算是这件事的小功臣。
“这些布匹是给少爷做夏装用的,这几块布是给你做夏装用的,夫人特意让我给你挑的,喜欢不?”芍药略带些矜持,指着桌上叠起的几块花布。
喜欢,太喜欢了,上好的细布葱黄浅绿撒了些小红花。女孩子怎么会不喜欢漂亮的衣裙,不过春花耐住心里的雀跃,面色恭谨的福了福:“芍药姐姐心了。”
芍药勾勾嘴角:“你来了十三天,夫人念你干活用心,给你补足了一个月的月钱。”
布料上放着一个红布小包裹,看形状应该是铜钱。
“还有这些,是你们院里这个月的香胰子、肥皂团、澡豆。蜡烛就不给你们了,夫人说少爷离得远照看不上,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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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晚上用功太过坏了身子。”
真是……少爷出息了难道不是夫人得利吗?春花没有多说什么。周清贞说了,他们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凡事以忍为上。
这句话的来历和意思,周清贞给春花讲过,春花自己琢磨就是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糟糕。
“那一盒是三少爷这个月的茶叶……”
春花早就看到桌上那堆东西里有一个纸盒子,而且她还知道,少爷们的茶叶份例,不是花茶就是果茶。
不得不说周府的份例还是很齐全的,什么毛巾、针线乱七八糟都有。
春花等芍药一一说完,有些疑惑的问:“少爷的份例呢?”她听说周府少爷每月有二两银子的月钱。
芍药扯着帕子捂嘴轻笑,那笑里有些说不出的意味,像是嘲笑小丫头想的太多:“老爷说少爷还小要什么银子,没得拿出去学坏,因此少爷的份例一直都在老爷那处。”
这是什么爹,儿子的零花钱也看得上?春花惊奇张嘴。
春花还在惊讶,厢房的帘子被蔷薇掀开:“春花,夫人叫你过去一趟。”
还是上次那间内室,娇艳的牡丹依旧开的正盛,钱氏一身锦绣斜依在贵妃榻上,笑出几分和气的模样。
“上次为着家里规矩罚你,实在是不得已……”钱氏一边说,一边对旁边伺候的芍药抬抬手。
芍药从袖里掏出一副银灯笼耳坠,走到春花面前拉起她的手,笑着拍到春花手里:“看你耳朵一向光秃秃,夫人特意赏你的。”
钱氏和气的笑容里透出点不耐,却又按下缓缓说道:“这对耳坠虽是银质,却是实心的,是我小时候的心爱物件。赏了你,以后还要一心护着主子,不能让大房欺负了去。”
第13章爹娘
春花估摸手里的分量,沉沉的,怎么也值二三百钱。不过……当我是傻子么,让我跟大房对上,你好在后边捡便宜?哎呦,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儿。
“夫人抬举奴婢伺候少爷,奴婢一定全心全意,不给夫人抹黑。”
春花看着很诚恳,钱氏从心里露出笑容,到底是乡下丫头没心眼。
周清贞中午下学回来,一边听春花笑嘻嘻说钱氏的事,一边查看桌上领回来的东西。他的布料没有再被钱氏换成她嫁妆里那些,其他东西也都七七八八的在。
最后他捡起一个一寸多高的小瓷罐给春花:“这里边是澡豆,沐浴后舒适还有香味,不过我不喜欢这个香味,给你。”
春花疑惑的接过来,打开塞子闻闻,确实有一股幽幽清香:“挺好闻的。”
“喜欢就拿去用,也用不了几次,咱们缩着头不给她做捅大房的刀子,怕是以后就领不回来这么多份例。”
春花又闻了闻瓷罐里清幽的香味,笑眯眯的毫不在意:“只要不少咱们吃穿,和我的工钱就成”
“对了这些布料怎么办?”
周清贞走去窗下洗手,春花早就打好清凉的井水在黄铜盆里。慢慢的挽起袖子,细瘦的手指摁到水里一片沁凉,每个被晒的燥热的毛孔都舒服的叹息。
“等,等针线房来量尺寸。”哗啦哗啦的水声,周清贞仔细的洗干净每根手指。
春花把新领的香胰子给周清贞拿过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个还是留着洗澡用……”周清贞在毛巾上擦干手,顿了一下说“再过些日子,咱们的衣裳不能再送去浆洗房。”
春花倒不在乎洗几件衣裳,只是有些好奇:“现在浆洗房归二夫人管,你的衣裳在哪里出了事,岂不是她的责任?”
“如果他们弄坏我的衣裳,然后说是我顽劣……大概我又要去祠堂跪着反省。”而且为了惩罚他的‘顽劣’,不会补给新衣裳,三伏天还得穿春秋夹衣凑合。
春花心里马上浮起一堆,周清贞被撕坏的衣裳,这也太过分了吧。
周清贞走回桌边坐下端起茶碗,里边是清香的苦荞茶入口温凉。小丫鬟照顾人很细心,比府里大部分人都仔细。
春花也走到桌边,把桌上的布料起来,准备放到柜子里:“等多久能来?”
“先老夫人院里,再是大伯母,然后钱氏那里,还有有头有脸的管事……”周清贞在心里默算了下“大概半个多月,做出来差不多就七月多了。”
“那穿不了多长时间就到秋天了,还有你的鞋都紧脚了。”
周清贞沉下眉头,每天早上穿鞋他都担心会把鞋撑破,可能怎么办呢?韩信微末时,也曾受□□之辱,他还是要百忍成金。
小小的屋子静下来,春花皱眉思量了一下,忽然眉眼舒展笑眯眯的说“咱们不指望针线房穿衣裳!”
这两天春花把小院里零零碎碎的破烂都起来,什么用旧的布巾,一身周清贞快要穿不上的旧夹衣。
原来的下人也是够狠,周清贞从小到大的所有衣裳,统统被卷走了,就连去年冬天的棉衣也没放过。
周清贞看着春花忙碌的拆洗晾晒,还把这两天的点心都留下来。虽然心里疑惑却并没有发问,他相信自己的小丫鬟。
不过不用解释,五月初五端午节这天,周清贞看着春花领进小院的三口人心里便有些明了:春花家里人来了。
一家人穿着浆洗的挺括的粗麻衣裳,虽然粗陋却没有补丁。春花长得有几分像她爹,不过春花爹眉梢眼角稍微往下耷,一看就知道是个温善的老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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