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入凡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木天道境
方伯丰中午回来,一看灵素居然在家,还好大一桌子饭菜。笑道:“这是立夏尝新了?”
灵素不解,方伯分告诉她,立夏时候吃蚕豆、樱桃、梅子,谓之尝新。还有从山里捋了南烛叶来,浸汁煮青饭的,说是吃了可“疰夏”。灵素懊恼道:“哎呀,我都不知道,这都错过了!”
方伯丰笑道:“并不是非在立夏那一天吃的,如今咱们吃了也不算晚。再说了,你这阵子忙成什么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我这会儿还混沌着,怎么就真叫你在那块烂田畈里种出粮食来了?你这、你这得了多大的劲儿才弄出来的啊!”
灵素忙笑道:“不劲,不劲。”又问,“那个南烛长什么样子?生在山上什么地方?”
第88章夜工钱
就算嘴上再怎么说累,叫她停一天也难。第二天就跑去上林埭跟着村里人一同往山上去捋了“乌米饭”叶,还看用山上各种明明看着就是绿色的叶子染出五颜六色的糯米粉来,捏成小花狗小花猫,说是“暑狗儿”,吃了不疰夏。直叹学无止境,这做凡人的学问太大了。
这两天老听着说“疰夏”,吃这个吃那个的都说是为了防着“疰夏”,便细问起来。村里人告诉她,这有些人一到暑天耐不得热,手心脚心终日火烫,人也没胃口没神,就叫做“疰夏”。
灵素心里一激灵,忽然发觉这进了春天,果然也是越来越暖和的,便问道:“咱们这里往后还更热呢?能多热?”
刚卖出去一批茧子,正松宽两日的练婶子听她这话直乐:“你这外乡人也外得太厉害了!往后更热?那自然要热的呀!大暑小暑,上蒸下煮!还正是双抢的时候,年年都跟过阎王殿似的!要到七月流火,心宿西落,早晚才开始凉快起来呐。”
灵素心里想着,难怪那位前辈说是“生灭阴阳流转”了,连这气候都是如此。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只不晓得能热到什么程度,得好好体味一回这个轮回,下年才好更妥善安排起来。
等几个人一起把乌饭叶都从枝子上捋下来拾干净,灵素正打算要回县里去。一个邻居的大嫂子走来道:“素姐儿走没走?”
一看灵素还在,高兴道:“正好赶上!我可爬不动你家那山,那河上架的树干子,看着都怕要滑下去!”说着话递给灵素一张折起来的纸,道:“今儿我们家的去小河滩问船的事儿,老里长叫带给你的。说镇上的大印已经敲上了,你拿回去交县里就成了。”
这是灵素在草荡浦开荒地的事儿。她倒想把进灵境里的那些地就这么“咣”一下子铺排好,可到底也只能想想。如今只一头往灵境里大小石头块,另一头把进来的地最底下的土先拿出来铺在已经整理好的地块上。如此一寸一尺地,这多少时候了,也没整妥半亩地呢。周边村民偶尔听她说起,十分惊讶,直夸她能干。
老里长听说了这事儿,特地过来看了一回,告诉她先把试开荒的文书交上去,省得麻烦。这文书上要说清楚什么人在哪里开荒,进展如何等话,这草荡浦归小河滩管,老里长便揽了这事儿。没想到这才几日,老里长就已经办妥了叫人给她拿过来了。灵素心里挺感动。
那个拿了文书来的嫂子又对灵素道:“素姐儿你在县里住着,听没听说要开河的事儿?”
灵素略一寻思,想着她问的大概就是之前几日说的要把几处河浦打通的事儿,便把自青嫂和方伯丰那里听来的话照样说了一遍,几个村人都大喜:“那可太好了!咱们前头若是能通了镇上,往后做什么都便当了!”
另一个便问灵素:“县里离这里挺老远吧?你都坐什么来回的?”
灵素含糊道:“坐车走大路就远,从小路田埂上抄近路也还成。”
练婶子道:“她家不是上头有房子嘛,晚了就住下了。我看有几日挺早就在这里干活了,想是没回县里去。”
灵素听了越发想要在山上盖个像样的房子,只是一时还顾不上这事。
要走的时候,练婶子忽然又叫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妹子,我听说县里如今在卖什么新式的缫车,不知道真假。我们这里平常也没人去县里,去镇上的都少。你看你要是方便,能不能替我问问……”
灵素自然都答应了。
晚上问了方伯丰,因不是农务司这边的事儿,他也不十分清楚,只好第二天去看看再说。又告诉灵素,“你们明天得上工,贴出通知来了。”
灵素答应一声,又笑道:“七娘又要骂人了。直说如今活儿多了工钱不涨,不叫个事儿!”
方伯丰算了算道:“也是啊,你们这阵子真是没少上工。这才半个月,比往常一个月的日子还多。”
灵素道:“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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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丝、丝绵什么的,还有熟丝和一些不知道怎么染出来的丝线。七娘说那几样颜色只咱们县有,旁的地方都没那手艺。一样的虫吐出来的丝,这些泡过颜色的就要贵许多倍呢!你说人的眼睛咋怎么好哄呢?”
方伯分笑道:“人不就是为了眼耳鼻舌活着么,哪样不好哄,你想想去三凤楼吃饭的人。”
灵素不由得点点头:“也是啊。你知道我卖给他们的蚕蛹,他们卖多钱一盘?三钱银子!我一斤才卖他们两百文!这一斤他们起码能炒三四盘。咱们上回吃一回席,一个人也只合三钱银子吧?这还不是我师父做的呢,若是我师父出手,估摸着一两银子一盘也不定够不够……你说得对,这人的舌头也挺好哄的。”
方伯丰听着也觉稀奇,细想想忍不住摇头:“还真吃那个啊!我瞧着都……”
灵素笑道:“没那口福吧?你若爱吃我自给你炒,不比我师兄手艺差。”
方伯丰赶紧摇头:“不了不了,我就吃点蚕豆豌豆什么的挺好。”
第二日上工,从来神头十足的七娘有点儿蔫蔫的,灵素往她边上一坐,问她:“你病了?”
七娘抬头看看她,有气无力地道:“没有,就是有点儿累。”
细问了,才知道县里坊业司接了州府的文令,有一种新的缫车要趁蚕桑季卖给蚕户们。前两日放到百杂行开卖,一架只卖二百文。七娘去看人演示了一回,就买了一架。这两日在家里缫丝,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今天上工就有些撑不住。
那个之前说要在县里养蚕的廪生娘子姓绍,这会儿听了她们两个人的话便笑道:“那缫丝看着容易,实在里头许多讲究。茧要煮水,水不能太热,要蟹眼沸才好。丝抽了出来,最好能‘出水干’,这就得一边用炭盆烤着。这个火候也得讲究。我在家时,都是我同我娘、我妹三个人一块儿,一个管火,一个添水,一个摇车。有时候赶急了,还得通宵达旦地干,累得到后来看东西都带重影儿!”
七娘听她搭话,便索性请教起来。灵素在边上听着各样热闹,心想果然还是我的神识好用啊。只这时候才有点自己是神仙的意思。
另一头齐翠儿又过来问:“七娘,你干这个,挣不挣钱啊?”
七娘今天连气也生不大动了:“还不知道,这才两天,都没上手,说什么钱不钱的。”
齐翠儿听了撇撇嘴,不问了。
中午散了各自回家吃饭,灵素同七娘走一路,劝她道:“那个既不挣钱,又挺累人,还不如就算了吧。”全然方伯丰劝她的口气。
七娘笑了一声道:“怎么不挣钱?不挣钱我这么上赶着受累是为什么去的?!我就是不爱搭理她。一说上半句,就不知道又要怎么刨根问底了。没眼力劲儿!我同你说,这活儿很干得过。刚下来的鲜茧子现在是一百文一斤,生丝是一百文一两,大约三斤茧子能出一斤丝,你算算,是不是挺划得来的?”
灵素道:“我还当你真不挣钱呢,还这么累。”
七娘笑道:“就是因为挣钱,才这么累!一百文一两是细丝的价儿,粗丝就到不了了,大概只一半的价钱。那细丝一天大概能缫二三两,粗丝一天能缫五两,十两为一车,这就半车了。若是晚上干晚点儿,两天就赚这儿一个月的工钱了!这能不着急么,都是钱呐!你如今只看去吧,但凡家里有地方,能得点空闲的,都干这个呢。”
灵素听了她的话,一路上留意了一下,还真是看到不少家在缫丝。连自家隔壁的苏梅儿姑嫂俩都刚买了缫车回来,眼看着也打算赚这夜工钱。
到家要吃饭,等半天方伯丰也没回来,她自己下午还得上工去,也不好再等下去,匆匆扒了一碗饭,给方伯丰热上饭菜,便又出来。想起练婶子托付的事儿,想必就是这个缫车了。赶着上工前,往行里卖缫车的地方去了。刚付了钱买了一架,说好下工了来取,就见陈月娘同齐翠儿几个也往这边来了。
远远看见打了招呼,她也不等她们过来,便顾自往行里做工的地方去了。
一时下晌的活儿又开始了,齐翠儿问灵素:“素姐儿你也买那缫车,也打算试试?可不晓得挣不挣钱呢。”
灵素道:“我不是给自己买的,是有人托我带的。”
绍娘子叫她们带起来了,笑道:“我也坐不住了,一会儿我也买一个家去。”
青嫂笑道:“你们要买就赶紧吧,这会儿是衙门里贴钱叫你们买呢。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那脚踩的,又是四个轴的,才二百钱!哪里寻这样好事去!”
七娘忽然道:“青嫂您老人家不买它百八十台?到时候往外一卖,一台挣它一钱银子,也十好几两呢,还不什么力气。”
青嫂瞪她一眼:“你是想叫我丢了这差事啊?出的什么馊主意!转眼端阳就到了,到时候端阳梦一做,还不得吓出个好歹来!”
七娘听了哈哈直笑,灵素忙问:“什么梦?”
七娘讲给她听:“说是端阳节到遇仙湖边上走一回,晚上回来就会做梦。这一年做了好事善事的人就得美梦,做了恶事坏事的人就做噩梦,听说还有实在太坏的人,一梦给吓死了的!”
灵素就想起那满湖月华的事儿来,不敢论真假,青嫂瞧她一脸纠结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放心吧!寻常人什么也梦不到!就一般人,要做坏事能多坏?好事也一样。不过平平常常柴米油盐罢了。神仙才懒得管我们,哪里有空给托梦来!”
细问一回,果然没什么人真做过这个端阳梦,大约也是一地传说罢了。
下了工拿了缫车回去,方伯丰好老晚还没回来,天都黑透了。灵素自己吃了晚饭,把给方伯丰留的往灵境里一揣,在屋里坐着等他。
落晚人静,尤其清河坊这边,不比金宝街那边日夜热闹,灵素就听得隔壁缫车声响。更凝了神,越觉得好似远远近近都传来高高低低的缫车踏板踩动和丝轴转动的声音,想必许多人家都在夜煮蚕茧,点炭缫丝。她听得有些入了迷,一行听着,一行就在灵境里也理起丝来,也算一同劳作了。
快半夜,方伯丰才回来了,刚进屋就对灵素道:“要开始下去查水路了,过两天就得走。这一去就得二三天,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可怕不怕?”
灵素心说我怕谁来?
不过这会儿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又问方伯丰:“你分的哪儿啊?我怎么找你去?”
方伯丰失笑:“我跟着老司长,这一路去几个地方,要画些水路,记些水量水面的数据。一路走一路查访的,哪里能有个准定去的地方?你哪里找我去!”
灵素死皮赖脸:“你给我大概说个地名儿呗。我跑高地方一看就能找着你。”
方伯丰没奈何,只好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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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了一回自己要去的地方,这才消停了。
又问起要带的衣物饮食等话,都叫方伯丰拦了:“不过两三天,带一身换洗的衣裳就成。防着万一落了水没干净衣裳换。旁的都不用,走远路随身带的东西少点反而轻省。”
灵素心里可惜自家的灵境没法借给方伯丰,要不然里头放一房子,到哪儿了拿出来一住,多好多便当。
她心里有这一比,是以虽方伯丰一个劲儿说不用,她还是凭着自己乐意琢磨起“远路行李”的事儿来。
第89章黄大少
方伯丰第二日不用去学里和农务司,便在家呆着。山上的忙帮不上,他就整院子里的地。丝瓜往枣树上爬了挺高了,另外给牵了根绳子,叫它往边上爬一爬。要不然往后太高了结了丝瓜摘起来劲不说,那枣树上还容易生洋辣子,攀藤扯叶地万一掉身上可就吃苦头了。
王瓜就没那么便当了,得另外搭架子。灵素取出一捆指头粗细的小竹来,正好用来搭这个。俩人一块儿,一个扶着架子递绳子,另一个扎。方伯丰还问灵素:“你不是还买了扁豆的秧?怎么没种这里?”
灵素道:“那些都种山上了。这里就种点顺手容易摘,又不经放的。”
方伯丰看看地上刚冒芽的红苋菜和已经长成的空心菜,笑道:“怪不得你一样只种这么些。”
等瓜架子搭好了,方伯丰又去整另一畦地。上年种的黄芽菜,没吃完的都起了菜心。灵素把剩下的菜心都割了,方伯丰便开始掘地翻地,边上扁箩里是灵素从后街上买回来的芹菜苗,一会儿就栽到这地块上。
俩人刚干完活儿,有人从虚掩的院门里挤了进来,一看眼前场景,笑道:“方伯丰你还会种地呐!”
方伯丰一看来人,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祁骁远站边上给俩人远远行礼:“方兄好,嫂子好。”
方伯丰也不往里头让他,他就站在那里四下张望一回,笑道:“上回来还是夜里,没太看清。这会儿一看更有意思了。你这竹屋子是备着夏天用的?到时候肯定凉快!哎呀,这院子里有块地看着可有意思多了,赶明儿我也叫他们开一块出来……”
灵素拾了一回地上的散土,问他:“你在这儿吃午饭不?”
祁骁远赶紧抱拳:“哎呀,嫂子太客气了,太客气了,那我就在这里用了吧。”
方伯丰忍不住笑出来,实在是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
地里活儿也干得差不多了,灵素便换了双鞋子进里头准备餐饭去。方伯丰这里拾铁耙锄头泥笪等各样农具,祁骁远就跟着他身后问这问那的。方伯丰随口敷衍他两句,都不认真答他。
一时午饭做得了,灵素一样样端出来放在堂前的八仙桌上。
一碗小笋蒸咸肉,用的山上的野笋,上头铺上腊月里的腌野猪肉,搁上一撮姜丝,几片辣丁子碎,一点饴糖。大灶里蒸出来,那咸肉片得薄,油蒸掉了有些抽花,不是那么平平整整一片了,起了荷叶边;饴糖同辣丁子的味道渗入到肉里,减了咸味,更增鲜香;笋最好肥的,尤其这还是野笋,同这咸肉油滋滋香味一撞,光闻味儿都能吃碗饭了。
另外一碗韭菜蚌肉,汤汁浓白,韭菜碧绿;一碗清蒸鲈鱼,鱼是灵素从河里抓的,只用了点盐姜,最后堆上葱丝淋了勺热油;一碗清炒白菜芯,就是刚才地上割的,魂儿都没散呢;一碗冬腌菜滚蚕豆瓣,这会儿蚕豆连壳吃有些老了,剥了豆瓣还一样酥嫩。
放上几碟方伯丰吃惯的咸酸小菜,又盛出饭来,放好了碗筷,才往外招呼他们:“吃饭了!”
方伯丰听了又笑,这祁骁远不请自来没事找事地过来蹭饭算一绝,灵素也不把他当客人,什么“上座”“喝茶”“用餐”的话一概没有,连叫吃饭都不带露脸的,却是更绝了。这么想了便去看祁骁远面色,这位早闻着饭菜香了,什么敬客不敬客的就没想过,还催方伯丰呢,“赶紧赶紧,吃饭了,吃饭了!”
方伯丰又好气又好笑:“难不成你在家没饭给你吃?要这个样子!”
祁骁远一边往里疾走,一边道:“不一样,我同你说,差远了。我家里做的没你家味道好,馆子里味儿倒还成,但那不是家里吃饭的滋味了!嫂子手艺真好,你们俩这日子太有意思了。上回一块儿卖吃食赚钱玩,这会儿还一块儿种上地了!真有意思,我赶明儿也娶个后山峪的得了……”
方伯丰听了直摇头,不明白这人脑瓜里泛的都是什么邪。
分宾主坐了,方伯丰听方才灵素那一嗓子,气也没那么不顺了,正想要同祁骁远客套两句。那位已经夹了一筷子腌猪肉吃上了,几口咽下,对着灵素道:“嫂子您这手艺真是没得说!恐怕去德裕楼做大师傅都成!这个味儿太好了,真香,我今儿得多吃两碗饭。”
灵素自己爱吃,也喜欢吃饭香的人。方伯丰最大一个好处就是基本没什么忌口的东西,冷热酸甜,只要灵素做出来的,就没有说不好吃的。吃什么都点头,说味道好。但人方伯丰是正经读书人,要夸自个儿媳妇也稍含蓄着点儿,不那么满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这回来个没皮没脸的祁骁远,夸得这叫一个坦白直率。灵素听了也挺乐:“你放开了吃,饭管够。”
方伯丰看得直摇头。
祁骁远还真不是虚客气,他这也不挑担不劈柴的,竟一口气吃了三碗饭,完了还给自己舀一碗豆瓣汤喝,谓之“溜缝儿”。
也不守“食不言”的规矩,说着就说到了这次出门勘察的事儿,问方伯丰:“你怎么同那黄胖子分一块儿去了?!就不该带他!”
方伯丰摇头道:“你这是不讲理了。这又不是去游山玩水的,是去干活儿的。那借廪的有几个肯出力的,只他积极,连老司长都瞧着他不错,叫他到我们这里。他又不曾惹你,你何苦这么厌他。”
祁骁远鼻子里哼一声:“他那样儿,读书都糟践纸我跟你说!幸好没问到我跟前来,要不然瞧我不给他踹河里去。”
方伯丰问他:“那你同谁一起的?”
祁骁远道:“同季兄,还有另一个县里的生员。”
方伯丰点点头不说话,两人便又说起这回的事务来。
灵素拾了桌上碗筷,往灶里去了。方伯丰沏了两杯茶来,同祁骁远说了几句,催他快去预备各样要出门的东西。祁骁远想不出来要带什么,他道:“不就那么几天?就是不换衣裳又怎么的,现在又不是暑天,也不怎么出汗。”
方伯丰道:“‘晴带伞,饱带饭’没听过?说是去几处村镇,中间不定有没有吃饭的地方,万一还有个刮风下雨的,还是预备着点好。”
祁骁远听了也觉有理,皱起了眉头,又看看方伯丰:“你都预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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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了?”
方伯丰咳嗽一声:“嗯,我自然有家里安排,你不得自己看着办?”
祁骁远长叹了一声,方伯丰趁机站起来送人,祁骁远朝里头喊一声:“嫂子,我走了啊!”
灵素也露面,高声答一句:“慢走!”
方伯丰忍着笑送他出去,祁骁远又嘀咕上了:“这时候才知道还是得成个家才成,唉,我娘说的也没错……不过那可跟下头差不多,不一定就好啊!嗯,方兄,嫂子没有姐妹,那嫂子愿不愿意认个干弟弟啊?……哎,哎!啧,这人,哪有这么送客的!”
院门在他身后关上了,他腹诽几句,到底还得琢磨自己的行李去,一路哀叹着走了。
方伯丰回转,灵素已经都拾好了,两人又在外头坐着吃茶说话。说起方才祁骁远说的黄大少来,灵素问道:“就是你从前说老在镇上官学请人吃饭的那个?”
方伯丰笑道:“就是他,你记性倒好。”
灵素拧了眉毛缓缓点头道:“可那位祁公子做什么老看不上这位黄公子呢?他一个到处蹭饭吃的反看不上到处请人吃饭的,这可多稀奇……”
方伯丰一口茶喷将出来,咳得惊天动地。
下晌灵素不管他如何劝,顾自己在厨房里忙叨,说要给方伯丰准备几个路菜。得,方才哄祁骁远的话,把家里这呆子给哄住了,生怕方伯丰到时候跑到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口吃食都混不上。方伯丰劝她不过,便只好由着她,自往后头打扫后院,喂鸡喂猪去。
等到要走这日,灵素正给方伯丰讲给他预备的一件件东西,又用个新编的藤箧装了,俩人说话,忽然外头有敲门声。灵素头一个反应:“那位祁公子不是来要路菜的吧!”
方伯丰大笑,又道:“那不会,他们不从这个门走的,应该早去了。”
索性背了东西去开门,见外头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生得浓眉大眼长相十分端正,看见方伯丰忙着行礼:“方兄!”又对灵素一礼,“见过嫂子。”
两人还礼,方伯丰对灵素道:“这位也是我同窗,今次同我一起去的,姓黄,字源朗。”
灵素眼睛一亮,心说这就是那个黄胖子了?可这也不胖啊……倒是个头挺高大,都快赶上大师兄了。
方伯丰又问黄源朗:“不是同老司长约好了在城门口碰头么,你怎么找这儿来了。”
黄大少笑道:“我怕去了那里你还没到,我不晓得同老司长说什么话好,还不如先过来瞧瞧你在没在家。”
他身边还带着个长随,手里抱着个包袱,看看方伯丰自己背着藤箧,便从那长随手里接过了包袱,对他道:“你回去吧,我自己来。”长随看看他,黄大少又挥挥手,“你去吧,回去吧,我这就要干活儿去啦!”长随面上不由得露出笑来,赶紧低头答应了一声,又给方伯丰同灵素行了一礼,才顾自离去。
这里黄大少挺高兴,对方伯丰道:“那咱们现在走?”
方伯丰点点头,又回头看灵素,灵素笑道:“这会儿恐怕多雨,你们又在水边行走,千万小心着点才好。”
边上戳着个素无交情的同乡大汉,方伯丰肚子里许多话也没法儿对自家媳妇说了,只好眼神示意。
黄大少听了灵素的话倒大包大揽起来:“嫂子你放心吧,我力气大着呢,会护着伯丰兄的。”
灵素瞧一眼他刚挎到肩上的包袱,那么瘪瘪一个,也不晓得里头装了些啥。这位既是喜欢请人吃饭的,应该不至于抢旁人的口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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