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月无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尤四姐
于是暂避到一处废弃的屋舍,眼看着日头一点点西沉,魍魉探回了消息,说五大门派正满城搜索。唯一突围的机会,是戍时三刻城门换岗,可以不力气轻松过关。
对于他们这帮有路不走,偏喜欢飞檐走壁的人来说,过个城门简直小菜一碟。只不过天光大亮行动不便,必要等到人少才好行事。
戌时三刻,关隘上果然开始换驻防,一应杂色的袍子,看样子是五路人马组成的盟军。
解决个把人,是小之又小的事,替换下来的剑客没走多远,身后的换防就被悄悄抹了脖子。五人潜出城,城外不远的枫亭驿,有魍魉预先准备的快马,只要赶到那里,就能顺利离开苍梧洲。
月色之下,四人一狐发足狂奔,胡不言这时候懊丧得很,只怪自己个头不够大,要是再长大两圈,就可以背上他们四个一块跑,还用什么千里马。虽然他怨怪魑魅,憎恨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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魉,但生死关头,大义和小我还是分得清的。
枫亭驿就在不远,桅杆上高悬的风灯,在夜色下发出闪烁的一星红光。人的速度对他来说实在太慢,在他考虑要不要先行一步替他们把马牵过来时,猛然发现地平线上升起了错落的灯阵,一盏连着一盏,并且快速拢,把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魑魅咒骂一声,“他娘的,中埋伏了。”
仿佛历史重演,她的父母,当年就是遭遇了这样的窘境。崖儿噌地拔出了双剑,撞羽和朝颜在她手里挽出了流丽的剑花。她咬着牙阴森一笑,火光下的双眼杀气凛冽,“新仇旧恨一并报了,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打算给崖儿和管理员创造几章岁月静好的独处,你追我赶太久了,是时候甜一下了。
☆、第55章
长空浩瀚,夜色浓重。一轮明月停在半空俯视众生,有闪烁的流星从天际划过,呼啸着,坠向苍穹的尽头。
熊熊的火把高擎,坐在马上的盟军蒙着面。马蹄在他们周围小步地踢踏,圈子越缩越小,粗略估算一下,人数有五十左右。
当然这只是第一层,大概受了先前失败的启示,这次的围剿再也不会网开一面了。这些武林正道煞有介事地将全部人马分作了五重,每一里便是一重,不求第一重便克敌制胜,只要挫伤他们的锐气,就已经足够了。
两相比较,他们共有五人,胡不言除了会跑,战斗力几乎为零。剩下的四人各战一方,每人解决十二个,应当不成问题。
五人背靠着背,紧紧团结在一起,崖儿道:“还是老规矩,突围出去别回头,能跑一个是一个。”
这是他们当初受训于波月阁时的战斗规则,吃他们这行饭的,不要讲什么全身而退,只要保证自己不成为同伴的负担即可。打群架的时候最忌讳拖泥带水,很多的全军覆没都是因为互相丢舍不下导致的,他们不是第一次面临这样的困境,彼此都心知肚明。
魍魉说:“楼主骑上狐狸先走,属下等断后。”
崖儿并没有理会。这样的境况,把手下人都当成弃子,那她和兰战就没什么分别了。
盟军为首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发话,“交出牟尼神璧,饶你们不死。”
崖儿咬着槽牙哼笑,遇上了就打,没什么可说的。
于是一柄利剑脱手而出,那人闪避虽及时,也被斩脱了发髻。崖儿清喝,拔身而起,四人如离弦的箭,向四个方向疾射出去,剩下的胡不言举着刀,晕头转向不知该往哪里捅。
以前他一直觉得老板很厉害,这厉害的定义,是从她斩断他尾巴尖的那天下的。后来她每次出手,基本都是一对一的战斗,不像今天这样场面宏大。反正呆站着的胡不言,这次彻底被她掀起的血雨腥风惊呆了。
这么能打的女人,不愧是波月阁顶尖的高手啊,其杀人不眨眼的程度,实在让人叹为观止。那两柄剑灵在她手里得到了最充分的发挥,他甚至能够听见朝颜饮血时,喉咙因吞咽发出的声响。杀红了眼的人,就像他以前吃炒豆子磨热的牙,所到之处碾压一片,光是十几个人,好像根本不够她杀。
可是五大门派这回是有备而来,第一重的厮杀不见效果,第二重便顶替上来。这一拨是江湖上有些名气的剑客,对战起来不像第一重那么不经打了。
胡不言晃了两下刀把,铜环上的流苏像模像样舞动起来,这些人杀得兴起,好像全世界都把他给忘了。他看准了,魑魅和魍魉是男人,用不着他帮,他就在楼主和苏门主之间选一个,助她一臂之力好了。他选了楼主,毕竟他们交情更深,结果他冲过去,横扫而来的剑气差点削了他的脑袋,还好楼主回手一击替他挡了煞。
她简直像看败类一样看了他一眼,“没用!蹲下!”
胡不言抱着脑袋就地蹲下了,看楼主为了击退伸向他的剑,和人打作一团。
要说没用,他确实很没用,他不是一只战斗型的狐狸。连当初想对她下手都要借助迷药,除了跑得快的技能,只剩会变幻人形。可悲的是,连变幻人形这项,也是借助蓬山灵珠才达到的,总体来说他基本是一只废狐。
楼主这边看来是不需要他了,他转而看向苏画。这一看大惊失色,苏画腿上刚受了伤,行动还不是很灵便。大战三百回合之后,体力明显跟不上了,忽然遭受一记重击,人被高高抛起来,还好他反应灵敏,一下接住了她。
敢打他家苏画?胡不言怒不可遏,他抄起大刀就砍向对方,噗地一声,居然被他砍中了!他一阵欢喜,可是等人倒下才发现,原来背后站着楼主,她的剑早穿透那人的胸膛了。
“带她先走。”崖儿匆匆吩咐一句,复又投入一场乱战。
胡不言左右两难,“那你怎么办?”
其实他是可以带着她俩一块儿走的,可崖儿嘴里说能跑一个是一个,终究扔不下魑魅和魍魉。他等了等,等不来她的答复,她忙于应对,也已经越战越远了。胡不言回身看看重伤的苏画,发狠跺了跺脚,摇身化出原形,一口叼起她甩到背上,左奔右突冲出了人群。
迎面便是一阵箭雨,他不能止步,只得硬着头皮冲过去。还好速度够快,只有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前肢,坚持一下,还是成功突围了。
第二重的剑客越来越少,在崖儿的掩护下,魑魅和魍魉成功劫到了马。策马的两人大喊楼主,十步开外还有一骑,然而当她伸手去够时,第三重的剑客杀到了。她来不及细想,高声道:“走!”马上的两人却徘徊,魑魅红着眼,咬牙切齿大吼:“老子和你们拼了!”
穷途末路时,总会生出这样的悲壮来。崖儿不是孤军奋战,尚且难以应付这麦子样一茬一茬割不尽的剑客,当年爹爹带着不会武功的娘,又是怎样的疲于奔命呢。
她喊得几乎破声:“走!快走!回波月楼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波月楼的处境也不容乐观。楼里的人没有防备,万一众帝之台下令围剿,他们恐怕难以应对。
又是一阵刀光剑影,四柄长剑齐刺向她时,撞羽横扫,将那些剑斩成两截。蹦开的断剑击中她的手臂,夜行衣上划开了好大的口子。恰在这时,一骑快马伴着星辉狂奔而至,从众人头顶高高跃过,那壮的马腹,仿佛遮住了半边天。马上的人不过伸手一捞,便将人捞上了马背,待剑客们反应过来时,那两匹马已经一南一北跑远了。
砰地一声,红色的光球冲上半空,几里开外的人得到信号,立刻拉弓上马。眼看人来了,箭弩齐发,迎面的命中率相对较低,除非射中马。果然被他们逃脱了,于是便千里追击,就像当初对付岳刃余一样。
马在疾驰,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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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人压低了身子。崖儿回头望了眼,“安澜……”
他扣着马缰紧盯前方,“我不认识路,你看该往哪里跑。”
人和异类的对战他可以光明正大参与,但人和人的江湖纷争,他却没有立场干涉。他只能只身前来,在不打破人间规则的前提下,尽他所能去帮助她。那些伤了她的人,他不得以牙还牙,唯一能做的就是带她逃离险境。
不过这样倒也好,总算找到和她独处的机会,他心头也有暗暗的窃喜。但这种欢喜,在他能力受限时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凡人是真的渺小,简直蝼蚁一样,三界之内最不堪一击,却又最好勇斗狠。
他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隆隆地,踏碎乾坤一样。不时有箭啸从鬓边划过,他将她密密地护在怀里。
崖儿抬眼看,他们逃亡的方向竟是正北,就像宿命的轮回,父母走过的路,她要再走一遍。以前无法想象那种兵荒马乱,直到现在,和她在乎的人一起,才有了切身的体会。
她心头发凉,一叠声嘱咐:“你要小心背后。”
他唔了声,没去细数,总有两三支命中吧。反正他不会死,现在只庆幸把她护在怀里是正确的。他曾经在天行镜里看过她父母的遭遇,慌不择路时,细枝末节都关乎生死。虽然最后的结局无非如此,但如果她母亲能活到生下她,也就没有后来悲凉的剖腹取子了。
熟悉的雪域,曾经是她幼年的天堂。奔进入口时,倒没有她父母当初的恐慌。她知道哪里能甩掉这些人,只是她的引人闯入,可能要让这雪域不太平了。还有狼群,扰乱它们的生活,她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
策马奔向悬崖边缘,猛地勒住缰绳,白马发出高昂的嘶鸣,惊起了雪杉顶上栖息的群鸟。于是漫天都是扑簌簌的,翅膀拍打的声响,一片嘈杂之后,于蓝夜下散尽。树丛中开始有身影穿梭,崖儿知道,狼群已经被惊动了。如今的白耳朵,风采远胜从前,它一直记得她,多年的老友不需要多言,它知道怎么保护她。狼王回头看了她一眼,待他们登上栈道,狼群聚集在崖边,截断了那些追兵的去路。
雪狼的个头很大,立起来足有两人高,数量又多,一群约摸有四五十头。五大门派追至这里尤不死心,有人试图闯入狼群圈定的禁地,刚迈前一步,便被撕成了两截。
血洒了一地,狼群摆出攻击的架势,发出了警告式的低吟。那种整齐的声浪像闷雷滚过地面,如果现在有一人敢妄动,那么狼群便会群起而攻之,没有将雪狼一击毙命的身手,还是不要冒这个险。
五大门派的人被迫后退,退三五步,并不能令狼王满意。它压着脊梁一步步逼近不速之客,猛然一声咆哮,震慑住了盟军的首脑。他们慌忙下令全员撤离,在狼群的驱赶下,退到了雪域入口的两界山外。
“该死的畜生!”几个汉子愤然大骂,然而又无可奈何。岳刃余的女儿还活着,这是等待二十二年后才重现的希望,绝不能再错过了。众人商议一番,达成共识,“就地驻扎,不信他们能一辈子不出雪域。”
外面乱哄哄搭建营地时,早就找到山洞栖身的人已经生起了火。
崖儿看着紫府君背上插着的三支箭纳罕,“都快成刺猬了,你不觉得疼么?”
痛感对他来说,可能只有凡人的一两成。但为了配合她的惊讶,紫府君很应景地跌坐下来,连咳了好几声,气喘吁吁道:“可能伤了肺……”
这下崖儿慌了,她一手撑腰,一手抚额,转了两圈才想起来扒他的衣裳。结果一看之下几乎崩溃,一支箭从他的左肋透体而过,箭尖上满布红色的血渍,果真伤得厉害。
她顿时白了脸,跪下抱住他,“你不是神仙吗,神仙应该不会死吧!”
他虚弱地合着眼,“我驻守人间,当然是人的躯壳,伤得太重了也会死的。”
他也会死,在她失去父母和祖父后,还要失去他。崖儿心头颤抖起来,扶他靠着石壁,小心翼翼道:“我替你把箭拔/出来,你不会死的。你还有很多事没做,没拿回鱼鳞图,没抓我归案。还有,我们同房好几次,我的肚子半点动静也没有,你想过吗,是不是你不行?”
这下死人都要被气活过来了,紫府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他一向缜密,怎么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很久了吗?”他脑子都空了,暗忖难道修道万年,真的修空了身子?
崖儿点头,趁他发呆的当口,撅断了刺穿他的箭首。
他无知无觉,只是满脸深重的阴霾,那双天宇静阔的眼睛里,逐渐弥漫起了哀伤,低着头思量,“第一次,是壬辰月辛未日……”然后一本正经推算,“其实到今天不过两个多月而已。”
崖儿揪住了他背后的箭羽,“可是两个多月,已经能够把出脉来了。”猛地一使劲,拔出了顶深的那一支。
他轻轻啊了声,倒也没太大的反应,扭头看她,温声道:“叶鲤,把你的手给我。”
崖儿只得把右手递过去,“我自己也瞧过,没有。”
他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再确认一下。”
男人对于这方面还是很看重的,到了什么阶段操什么心,似乎是种本能。崖儿在他把脉的时候又拽出一支,忙看他神情,他不过皱了皱眉,琉璃般的手指覆在她腕上,微侧着脑袋,仿佛在做什么学问。
确实是没有,他一手挡在唇前,尴尬地笑了笑,“也好,不耽误你闯荡江湖。”
在他说话的间隙,她把第三支箭也拔了出来。
可是那三个箭孔血流不止,嵌在斑驳的后背上,显得有些狰狞。她来不及问他背上那些伤疤是怎么回事,随身带的手绢堵不住那些窟窿,情急之下解开夜行衣,把里面的小衣脱了下来。
他吃了一惊,忙调开视线,也不知是箭伤的缘故,还是受了她的刺激,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她揭开他的鹤氅,把小衣压在他伤口上为他止血,然后一手环过来,紧紧扣住他肩头,什么也不说,却能感觉到她的双手在颤抖。
好像吓着她了,他有点后悔,抚了抚她的手臂道:“我不会死,刚才只是和你开玩笑。”
可是那玩笑,却让她有魂不附体之感。她倒没抱怨,温顺地将脸颊贴在他颈间,“我母亲当年就是中箭身故的,所以我很害怕。”
他明白她的心思,开解道:“你忘了我是什么人,就算真的死了,也是个鬼仙,可以保佑你。”
她被他说笑了,鲜有的小女儿情态,怨怼地剜了他一眼,让他不许胡诌。
这雪域和外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外面正是初夏时节,这里却依旧风雪漫天。其实远离了喧嚣和杀伐,这份纯净更令人愉悦。山洞外的雪静静地下,山洞里燃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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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照出一双璧人,一室温暖,心也难得的从容和紧贴。
他望向洞外,“我们在这里住上一阵子好么?就我们两个。我怕时限一到,就要天各一方了。”
崖儿沉默了下,说好。她也怕,因为知道缘分短暂,愈发觉得在一起的机会弥足珍贵。如果剩下的时间不够她报仇雪恨了,那还是同爱的人耳鬓厮磨更重要。况且四海鱼鳞图就藏在雪域,需要的时候便去取,大约这是老天为她安排的最后的圆满吧。
☆、第56章
崖儿在这片雪域生活了六年,虽然时隔太久,某些方面已经不太适应了,但如何在恶劣的环境下,让自己活得舒适,依旧驾轻就熟。
要安家,先得解决吃睡问题,他们的小家缺一床被子,必须立刻置办起来。冰天雪地里的动物都长着极厚的皮毛,皮可以用来铺床,肉正好祭五脏庙。
“你在家等我回来。”她笑着说,起身前温柔地替他拢了拢衣领,“这里很安全,你可以先打个盹儿,等睡醒了,就有褥子了。”
其实她很擅长照顾人,这么多年行走在刀尖,没有让她的血变凉。或许在别人面前她是杀人如麻的凶神,但对于他,她不过是情窦初开的姑娘。只是这份大包大揽的架势,几乎要让两人的性别颠倒过来,他失笑,“这不是我该做的吗。”
他要起身,却被她压住了,“你先好好养伤,外面的事有我。”她系紧了腰带,回身莞尔道,“雪域是我的娘家,我比谁都熟悉这里。”言罢提起朝颜,出门去了。
暴雪独行,和以往不一样,以前身后是空的,生死都由她一人。现在知道家里有个人在等她,这种滋味真好。她总算明白为什么男人到了年纪都想娶老婆了,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吧!就像魑魅和魍魉两个,虽然同是男人,但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同她和安澜一样,是火烧不化,刀砍不断的命中注定。
仰头看天,这地方的天象很奇怪,即便明月朗朗,也照样风雪肆虐。
月在中天,不知道走散的人是否都安然无恙。如果胡不言和苏画能够顺利回到波月楼,应当很快就会下令门众自保。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想得有点多。风雪迷了她的眼,也会迷了那些走兽的眼。她在一丛矮树林里静待,她四岁起随狼妈妈狩猎,当初一根枯枝便能杀死一头黄羊,这些年只顾杀人,不知捕猎的技巧退化没有。等了许久,等得身上有些发寒了,风雪也停了。月色愈发皎洁,那些隐蔽的动物也开始活动,她看准机会猎了两头狍子,两只猞猁。扒下它们的皮,切了几块肉穿在剑上,匆忙返回山洞。
山洞里火光依旧亮着,从远处看上去,像白面山上烫出了一个橘黄色的疤。她在雪地里奔跑,跑得有点急,忽然害怕回去之后山洞里空空,他不在了。还好,尚未赶到时,已经看见有人倚门而立,身姿固然风流,但也像个等候夫君回转的小媳妇。
她笑起来,心里莫名安定。快步回到山洞前,见他枯着眉说:“你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去找你了。”
她只是笑,“这不是回来了么。你站起来做什么?身上还疼么?”一面说,一面把兽皮铺好,再拿手按了下,很软很温暖,便招呼他来躺着,“这样的环境,没法成全你不杀生的善念了。没关系,杀业我来造,反正我一身的债,不怕。”
可是她这么说,让他心头抽痛。蓬山上的紫府君虽然很好说话,但细节方面也考究,不杀生,不碰沾血的东西,是修行者最起码的准则。然而现在还去在乎那些么?他连抽经断骨都不怕,怎么会忌惮她为他准备的床。
他顺从地躺下来,她还用包袱给他做了个小小的枕头,“恐怕有些味道,只好将就了。”
他说有办法,拿袖一扫,扫出了满室的紫檀香。
崖儿啊了声,“这是仙术啊!”
他抿唇笑,抬起一手招了招,“过来。”
她很快蹬了鞋上去,黑色的衣裳,被雪浸湿了也看不出来,用手摸过之后才知道。他又不悦,“你不怕受寒么?”
她说:“我心口是暖和的,心里暖着,身上就不冷。”
他叹了口气,替她解开腰带,掀起半面衣袍。忽然想起她没穿小衣,一时尴尬地停住了动作。讪讪调开视线,他解了自己的鹤氅,低声道:“我来暖着你。”
崖儿觉得好笑,褪下衣裳,光溜溜钻进他怀里。仰头看他的脸,“怎么了?咱们这样又不是头一回,你还害臊?”
他说没有,舌头也不太利索的样子,“有些……些紧张。”
她吃吃笑,“紧张什么?现在才紧张,是不是晚了?”
她身上很凉,身材倒是玲珑有致,但靠在身上,便如一块雕工细的玉,贴上心窝的一刹那,让他忍不住激灵了一下。他只能尽量环住她,张开五指罩住那窄窄的背脊,试图温暖她。她紧紧依偎他,探过手臂搂住他的腰,害怕碰触他的伤口,只敢在小小的范围内抚摸他。
可是触到了满指的疤,像火烧留下的创伤。想起那白净的皮肤上三道兽爪划过般的狰狞痕迹,当时给她的震惊,比箭伤更大。
“你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她小声问,“头一次的时候还没有……”刚说完,心里隐约有了根底。
他含含糊糊说没什么,“暖和一点没有?”
她沉默下来,隔了很久才道:“是为我吧?我闯下了祸,连累你受罚。”
他见瞒不住,便痛快招了,“我看守琅不力,受罚是应该的。还好我上头有人,三道天雷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说得轻巧,照伤痕的现状推算,当时伤得应当不轻。她发出小兽一样的咕噜声,“我做错了很多事,现在想想,如果不去偷图册,就不会害你变成这样。”
他说变成哪样,“难道因为我毁了背,你就不要我了么?”
崖儿忙说不,“我怎么舍得不要你。”
他仰起一边唇角,笑得有些痞气,“如果你不来盗图,我怎么认识你?谢谢你来,让我有机会见识不一样的生灵,让我有理由踏出蓬山。我一直以为自己命中没有姻缘,独活了万年,原本已经不再期待了,没想到遇见了你。”
“我是灾星。”她懊丧地说。
他摇摇头,“你是我的救星,把我从淡而无味的日子里解救出来,让我知道什么是爱,还有……人间极乐。”
仙君是位腼腆的青年,两个人独处时,他脸红的次数要比崖儿多。一旦他眼神闪烁,不敢正眼看她,就引发她促狭的心思。她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悄悄治愈了自己的箭伤,这样两厢都便利了。
她牵起他的手,让他温暖她的心房,一双璨如星辰的眼睛望着他,“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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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傻傻点头,“嗯。”
她嗤地一笑,一手落在他浅浅的腰窝上。再往下,捏了捏,“仙君这阵子跑了很多路,都跑结实了。”
他指尖揉搓,气短地反驳,“以前也很结实。”
她扬了扬眉,“是么?”紧手臂将他压向自己,感觉那紫藤色的缎裤下有龙昂首,她像句芒神般擒住他,细声问他,“仙君在人间不是不能动用法力么,为什么可以为自己治伤?把自己拾得身强体健,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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