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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月无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尤四姐
一身高洁的人,在众仙面前断尽仙骨,滚得满身尘土,谈面子是个笑话。所以那位抹去了前世来生的右盟主如果真有什么异动,不排除仙君亲自出马的可能,反正他现在已经成了堕仙。
波月楼的人,因仙君的到来都松了口气。魑魅伸了个懒腰,“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这些日子东奔西跑,连睡觉都不敢把眼睛闭严,实在辛苦。
阿傍叹息:“要是明王也在多好,我们都活着,他不知去了哪里……”
一时阴云笼罩在厅堂上,提起明王,大家忍不住一阵唏嘘。
胡不言说:“他还葬在城墙外呢,一个人孤零零的,很可怜。我回来后头一件事就是给他烧了两对童男童女,让他在那里有人使唤。还给他烧了个漂亮的小姐,这样夜里睡觉不冷。”说完嘿嘿笑了两声。
崖儿点头,“等过阵子给他搬坟,城墙底下照不见日光,他喜欢晒太阳。”
胡不言了声,冲紫府君道:“仙君不是可以通阴阳吗,干脆把他复活多好。”
于是众人都期待地望着他,紫府君说不能,“生死有命,不能乱了章程。况且过去了太多天,他的尸身都毁了,回来无所依傍,还不如让他走自己的路,命数自有天定。”
狐狸胡言胡语,提的意见都不靠谱,苏画看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他挠着头皮嘟囔:“大家不都放不下明王嘛,四大护法少了一个就不完整了,要不我牺牲一下,填这个缺吧。”
魑魅哼笑一声,“千里一瞬门的门主不干了?”
苏画嫌他现眼,低声道:“护法比的是身手,不是胃口。”
旁观的大司命眼波漾了漾,有些奇怪苏画和这狐狸之间的关系,但心里虽疑惑,还不至于往那方面去想。君野当初带回的消息,说她已经有人了,他只是留意着,波月楼里的这些风云人物们,到底哪一个才是她的良人。
结果看了半天,看不出头绪。这些人对外冷血无情,私交这种事不会放在明面上。像岳崖儿,手下领着一帮脑袋别在裤腰上的人,门众面前从来威严不倒。不像仙君毫无压力,高兴起来还爱邪魅一笑,搞搞眉目传情。
夜慢慢弥漫上来,厅堂里的议事早结束了,大司命安排了众弟子的起居,才有时间走出门看看。城中灯火辉煌,先前经过城主遇刺的动荡,但恐怖的氛围已经逐渐消散。夜市照办,妓院照开,甚至因为少了一层盘剥,胡商们开始在街头叫卖,金缕城反而显出一种空前的繁荣气象。
有点像第二个王舍洲。他立在广场上远眺,空中传来排铃齐震的声响,清脆悦耳的高低击节声里,美艳的胡姬正陀螺一样旋转。那胡姬洒脱的样子很像苏画,举手投足尽是风情。他曾经不太喜欢她过于冶荡,但一时一时的感受各不相同,现在他又开始欣赏这种自信,虽然她可能并不稀罕他的欣赏。
向东一顾,有个身影从广场另一边经过,他知道那是苏画。心跳骤然加快,脑子里还在考虑该不该私下见她,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匆匆追了上去。
苏画刚从哨楼上下来,打算回住处,走到长廊前听见身后有脚步声。杀手的本能,她挪过手指扣住龙骨鞭,心里开始默数,五步之内这人如果不出声,那她就要出手了。
恰在这时他叫了声苏门主,苏画心头一沉,听出是他。
她转回身来,依旧保持风度,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司命。”
白衣白冠的人走近了,目光不似以前冷冽,带着三分尴尬的样子,拱手道:“一别三月,苏门主近来一切都好么?”
苏画没想到骄傲的大司命会主动和她搭讪,大约是因为紫府和波月楼结盟的缘故吧,他愿意重新建立良好的关系。
她颔首,“多谢,我一切都好。”原本应该有来有往,至少也客套两句,可惜搜肠刮肚竟找不到一句能说的话,她只好拱手,“天色不早了,大司命一路劳顿,早点休息吧。”
她转身就要走,大司命冲口嗳了声,该说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只觉脑子里一团乱麻。她回身看过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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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的凤眼,猫儿一样狡黠。他看着那双眼,忽然窒住了,心头一阵阵翻涌,他控制不住又上前了两步,同她面对面地站着。
自上次替她疗伤后,彼此就再也没有这样接近过。换做以前,她早就无骨地腻上身来,但现在不会了,再也没有了。
非但没有,她还往后退了一步,“大司命有话同我说么?”
他犹豫了下,“上次在苍梧城……”
她截断了他的话,“我还没好好谢你,替我治了蛊毒。”
他要的自然不是那声谢,她也不需要他为那时候的口不择言道歉,可他仍旧打算把这段时间的心结说出来,即便她不能谅解。
他垂着眼道:“上次在小院的那些话……我不是不后悔,其实不久之后就发现自己做错了。这段时间来我每每想起,生州之行最遗憾的无非是这个。如果君上这次不能顺利走出八寒极地,我想我今生都不会再来云浮。没想到琅出了点差池,天帝特许他提前回蓬山,也让我有机会再见到你……”
“没关系。”她忽然急急道,灯下的脸有些发白,唇角的弧度扭曲,她挤出个不像笑的笑,“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你不必挂怀。我在江湖上闯荡,要是连这点事都斤斤计较,也活不到今日了。况且……你当时说了什么我都记不清了,何必旧事重提呢。这次见仙君好好的,崖儿也没受什么伤,真是万幸。你们来了,楼里众人心里也有底了,接下来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过节都忘了吧,我愿与大司命握手言和。”
话都是客套话,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寒气。他微一迟疑,“苏画……”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以往不是苏门主,就是老妖,好言好语都很少。这名字从他口中叫出来,她的心便又重重跳了一下。
其实说老实话,她和胡不言在一起,从来感觉不到激荡,都是他在上蹿下跳,用肾交流自然不及用心交流刻骨。然而对大司命,却是从头到尾都能感觉到血液的流动,这大概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吧。
然后呢,爱又如何?他不是紫府君,她也不是崖儿,彼此都没有舍身忘死的勇气,去捍卫短短几十年的爱情。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时间能冲淡一切。像她这种人,渴望的只是稳定。在她爱和爱她之间,她选择的是后者。
她含笑不说话,那笑刺伤他的眼睛。他轻喘了口气,“我们……”
“你们成不了事。”忽然一个人蹦了出来,横亘在他们当中,是胡不言。他不知死活地一拍胸口,“因为有我!”
大司命讶然,不知这只狐狸在捣什么乱。他蹙眉审视他,他着脸着脸搂住了苏画的肩。凭苏画的脾气,对待不顺眼的人早就老拳相向了,他以为狐狸下一刻就会挨揍,结果并没有。
胡不言得意洋洋,“苏画现在是我的女人,你不要仗着自己是神仙,就干这种强抢人/妻的事,我会找紫府君告状的。感情这种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后悔药可吃。大司命是仙,我只是个妖,但她受你欺负的时候,我愿意让她揍我出气,这点你做得到吗?”他说完,颇有男子汉气概地一手臂,“画儿,我们回去睡觉。”
苏画拿这狐狸没办法,好好的谈话被他弄得一团糟。她只得抱歉地向大司命笑笑,在大司命震惊的目光里,被胡不言拖着走远了。
大司命简直回不过神来,这是怎么回事?胡不言怎么和苏画纠缠在一起了?君野上次回来,连跳带比划地告诉他,苏画有人了,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那个好看的男人难道就是胡不言?君野瞎了吗?
他站在那里,一腔愤懑难以消磨,如果她真的找到个合适的人,那他也乐见其成。结果她找了个什么?半吊子的狐狸,修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除了会跑,没有半点技能。
也许是自暴自弃了,他垂着广袖长长叹了口气。胡不言说得没错,错过就是错过,没有后悔药可吃。三个月的牵挂,到这里就算做了了结。他凝望他们离开的方向,转过身,落寞地往另一头去了。
天台上一直偷看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对这样的结局表示难过。
“怪谁?”崖儿问。
紫府君摇了摇头,“谁也不能怪,怪命吧。”
崖儿叹息,“我师父原本很喜欢大司命,我看得出来,可惜大司命不领情,最后便宜了胡不言。”
“所以啊,机会摆在眼前就不能错过,像我多好,从善如流。现在有了你,还有了孩子,你待我就像对待一朵花儿……”他羞怯地笑了笑,“人生圆满。”
撑腿坐在墙头的崖儿一手提着酒壶,衣裙在晚风里摇摆,仍是一副快意江湖的凛冽。她望向远处,又回身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问:“孩子好不好?”
他说好,“就是有时候手疼。”
崖儿看他的目光满含怀疑,“怀在肚子里会肚子疼,怀在手心里你就手疼,真的假的?”
仙君说真的,“你不信我?”说着又要情绪波动。
崖儿吓一跳,再三再四地安抚,“我胡说八道,你可别动了胎气。”
仙君的老脸借着夜色的掩护红起来,为了邀宠,尊严就是块抹布。可他真喜欢现在的生活,在这烟火人间,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晒着月亮,偷看别人的恩怨纠葛。以前他觉得一个人也很好,清净。果真有了两个人时,他又发现以前白活了,蹲在山脚看蚂蚁,对不起生命。
“不过大司命和苏画不成也好。”他这么说。
崖儿问:“为什么?”
“成了乱辈分,苏画是你师父,大司命是我紫府的人。”再一想,现在这只狐狸也不理想,仙君语重心长,“我觉得她应该配天帝,天帝就欠个厉害的女人拾他,让他受尽折磨,生不如死。”
这么一来说进心坎里去了,两人对视一眼,笑得很愉快。
夜风吹拂,星海璀璨,他轻轻一跃上了女墙。从这个位置看过去,百里之外的众帝之台只有指甲盖大小,他沉吟:“那厉无咎究竟是什么来历……大司命说查阅过三生簿,三生簿上有关他的记载全都被销毁了。”
崖儿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厉无咎时的震动,这人太多方面让她感觉奇异,“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行事作风,都和你很像。”她拽拽他的袍角,“你有没有问过大帝,是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
他抱着胸发笑,“就生我一个都人人喊打,再来一个还得了!”
两个人相像,未必一定是兄弟,总有其他的机缘巧合。
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岁月轮转,眨眼几千年了,滚滚红尘里的流浪,饮不尽心底的那杯糊涂,多可惜。
☆、第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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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前一晚的痛苦煎熬,第二天的大司命看上去神有点萎靡。
紫府君出门便见他掖着手站在屋角,忽然觉得他也不容易。为紫府和蓬山服务了三千年,从来没想过个人问题。现在情窦初开,又好像和爱情失之交臂了,虽然活该,但还是令他这个嫡亲的上司感到很惋惜。
他背着手走过去,停在青砖台阶上打量他,“大司命,昨晚没睡好?”
大司命的目光有点呆滞,但很快否认:“属下一夜入定,今早神清气爽。”
神清气爽是靠嘴说的吗,明明脸色腊黄。他在他肩头拍了拍,“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就算一时不顺,也不要做在脸上,让情敌看笑话。”
大司命垂着头,半晌没有说话,紫府君继续嗟叹:“你有时候看自己,还不及我看你看得清。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局者迷。当初我就觉得你和苏画不寻常,你还矢口否认,现在是怎么样,败给一只狐狸,心里很不服气吧!”
大司命被戳到了痛处,脸上神情尴尬,但不开化的榆木脑袋照旧顾左右而言他,“君上这么早就起来了?”
紫府君把视线挪到了晨星晓月上,曙光隐藏在远处的山巅之后,东方微微泛起了白光。紫府的人一向早起,这个时辰正是检点课业的时候,几千年的习惯了,到了点就躺不住。不过屋里的人还在睡,他回头看一眼,有妻在床的感觉真不错,他的笑容里多了一些温柔的味道,“本君现在是个居家过日子的男人了,以前吸风饮露固然洁净,但不如眼下心在红尘满身烟火。我起得比你还晚一些,看来情场受挫的人都有失眠的毛病。”
说完对面的长廊上枞言走了过去,愈发觉得自己这话真是充满了道理。
大司命痛不欲生,“君上,您别这样。”
紫府君对插着袖子摇头,“你这模样,让我想到了以前的自己。犹豫不决吧?患得患失吧?这就对了!不过当时我的情况比你还好点儿,至少我和她之间没有第三个人。你现在的问题很大,毕竟苏画已经跟着胡不言了,你插进去不合适。本君觉得,我们紫府出我一个不成才的上仙就够了,你还是应该给底下少司命们做个好表率。”
大司命恍惚意识到自己即将被坑,坚决而委婉地反抗着,“君上才是紫府上下的表率,属下跟了您几千年,不瞒您说,这次再来云浮,无法心如止水,也是受了您的影响。”
紫府君愣了一下,受他影响?他是不是还想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个大司命果然很不会说话。
“你这狗脾气,和大禁很配。”紫府君撇嘴转过身,踱着方步出院子,往前面广场上去了。
晨光朦胧中,弟子们正在做早课,青砖地上整齐地铺着篾席,案头萤灯发出青绿的光。一纸一墨,奋笔疾书,他看后觉得很满意,孩子都是好学的孩子,至少后天很努力。至于资质,那是先天决定的,强求不得。像三十五少司命,傻乎乎的,但做功课很用心。上次参悟第三重妙境,他把心得都写了下来,虽然写得狗屁不通,不知所云。
紫府君对待关门弟子,还是很有爱心的,自己选的徒弟,哭着也要把他带上道,至少混个地仙。他的目光停留在三十五少司命身上,他大概感觉到了,抬起眼给他一个灿烂的笑。紫府君调开了视线,心里又在嘀咕,还是傻得很执着啊,将来米粒儿要是和他一样,自己大概会郁闷早逝的。
大司命还是心不在焉,如果能做自己的主,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百转千回了。他轻叹了口气,“君上,属下有个放肆的想法。”
紫府君看他好像下了狠心,微微一怔,“你想干嘛?”
大司命有些负气的样子,“属下陷进迷局挣脱不出来,还望君上指点迷津。君上当初和岳楼主,是先‘那个’,后相爱的?”
他倒吸了口凉气,“然后呢?”
大司命的脸慢慢红起来,“如果我和她……”
紫府君立刻叫停了这个危险的想法,“苏画已经和胡不言在一起了,昨晚你们不是当面锣对面鼓了么,你这招不管用,苏画不是叶鲤。”
大司命萎顿下来,“君上为我指条明路吧,我接下去应当怎么办。”
世上不是所有人的爱情都能够功德圆满的,总有那么一些,不得不看着别人幸福。他不会鼓励大司命去争取,因为在他看来,大司命的爱情并不如他自己想象的那么深切。
“你先弄清楚,究竟是真的爱入骨髓,还是心有不甘,抑或心怀愧疚。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呢,龙息寺旁还没有,可是在离开苍梧城后你就记挂上了,为什么?”
大司命像个罪犯一样坦白从宽:“因为我说了一些伤害她的话,让我至今追悔莫及。”
紫府君分析起别人的感情来头头是道,他掖着袖子说:“你分明是因愧生爱,和我这种被睡服的不一样。大司命终究是个慈悲的人啊,你心似菩提,但不够刀枪不入。如果你真的决定和她在一起,抽筋断骨,等同废人,你准备好了么?或是你只想和她小来小往,等她日渐老去,慢慢懒于走动,彼此断了联系?听我一句,如果爱情真的求而不得,不要在她面前丧失尊严。她爱你,什么都好说;她不爱你,你做的再多都是错。”最要紧的一点,连他都入了局,谁来看守琅,教导米粒儿?所以自私的紫府君决定劝分不劝和。
大司命果真冷静下来,匀了气息道:“君上说得是,我险些昏了头,哪里就到这一步了。”他苦笑了下,“我从来不是个不顾一切的人,最近不知怎么了……”一面说一面看向他,“难道爱情会传染?看多了情情爱爱,心就蠢蠢欲动。”
这么说来他是传染源?紫府君认命地颔首,“本君是害群之马。”
大司命慌忙摆手,“不、不……属下并非这个意思。君上和楼主的感情经历了挫折,不是口头上的空谈。你们二位的爱情惊天地泣鬼神,属下看后都心怀感动,开花结果也是三途六道乐见其成的。”
“是么?”紫府君牵唇哼笑了下,“未必人人乐见其成,好在我已经不是什么正统的上仙了。名头就像一道枷锁,我挣脱了,做了连我爹都不敢做的事,我比他强。”
他说完哈哈一笑,负手而去。大司命在原地怔怔的,半天才想起来他爹究竟是谁。
谈完了情,还是得来谈谈正事。众帝之台的拜帖该下了,其实照着仙君的脾气,直接下战帖更好。
从金缕城到藏珑天府,相距百里远,对他来说不过一抬脚的功夫。但他还是比较客气地差人先跑了一趟,三十五少司命回来感慨:“那个众帝之台好大啊,从大门往上跑,跑了半个时辰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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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府君问他为什么不腾云,他说:“弟子怕惊动看门人,毕竟凡人看见从天而降的东西,一般都很好奇。”
紫府君不说话了,大司命在一旁更正他,“你不是东西。”
三十五少司命呆呆地张着嘴,“对,我不是东西……”想想又觉得别扭,“座上,难道我做错了么?”
本来就应该亮明实力,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最好吓得厉无咎赶紧把鱼鳞图交出来。结果这位少司命竟老老实实爬了半天台阶,谁还会觉得紫府值得忌惮?
仙君说:“别扯那些没用的了,拜帖交到右盟主手里了么?”
三十五少司命说是,“他亲自接的帖子,让弟子带话给君上,请君上寸火城阴阳茶寮一聚。”
崖儿见他困惑,忙道:“那地方我和枞言去过,当时我们一进寸火城,厉无咎就在半道上等着我们。他请我们喝茶,去的就是阴阳茶寮。”
他哦了声,又问少司命,“约在什么时候?”
三十五少司命一脸茫然,“弟子忘了问了。”
众人五雷轰顶,紫府君直皱眉:“是谁让这个笨蛋去送信的?”
大司命也没想到他能笨到这种程度,俯身回禀:“不是君上说的么,让含真多当一些事,这样能让他多动脑子。”
紫府君脸上露出惨然的神情,发现有的人哪怕活了几百年也聪明不起来,比如他这个关门弟子。他抚着额呻/吟:“北邙那地方的人爱做熏肉,本君当时肯定是被烟气熏瞎了眼。究竟是你忘了问,还是根本没记住?”
三十五少司命羞愧难当,这是师尊第一次表示后悔他为徒,他含着两眼的泪,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弟子愚钝。”
作为现场唯一的女性,崖儿只好出来打圆场。她一手捞起了少司命,对紫府君道:“厉无咎这人诡计多端,既然咱们送了拜帖过去,他也应当回帖过来才是。可见约见的时间是他有意忽略的,仙君别怪罪少司命。”
连她都发了话,紫府君当然不能再计较。反正含真的笨他已经忍耐了几百年,时不时出点岔子是家常便饭,他也习惯了。他蹙眉看了这傻徒弟一眼,“你再不开窍,就上凤凰台和君野夫妻作伴去吧。”
三十五少司命缩着脖子道是,也没忘向崖儿行礼,“多谢师娘。”
这句师娘叫得很好,足见孺子尚可教。崖儿讪讪的,紫府君却满面春风,盘算着解决了麻烦之后,该带她去见一见大帝和佛母了。
人都散了,她小心翼翼地劝解他,“你要懂得控制自己,不大的事情,不能轻易动怒。寸火城的风景不错,我带你去走走好么?如果厉无咎来,那就先要图册再和他算账。要是不来,寸火城离众帝之台不远,我们直接杀上去,杀他个片甲不留,如何?”
紫府君却有些担心,“万一他在城内设埋伏,人多反而不好行事。你留在金缕城,我一个人去。”
他们都有这样的习惯,涉险的事喜欢单枪匹马独干。崖儿自然不答应,“我儿子还在你手里呢,你一个人去我能放心么?或者你留下,我去。”
有他在,哪里还有她独闯虎穴的机会。只是她不明白,那个人也许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众帝之台厉无咎,据她的描述,根本就不是凡人。什么样的神功,能让他容颜不老?什么样的底气,能让他从地火中轻易提取龙衔珠?
龙衔珠的本来面目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它是迦楼罗的琉璃心。迦楼罗一生以龙为食,自觉生命到了尽头,便飞往金刚轮山待死。那种死是异于寻常的死法,需**才能毙命。一场大火后留下一颗不败的舍利,经历亿万年依旧滚烫,然后前世今生一番,就成了现在所谓的龙衔珠。
他知道这珠子的来历,也知道它是唯一能化解八寒极地寒气的不二法门,曾经有一个人悄悄用它走出了那个牢笼,然后消失在岁月滚滚的长河中,龙衔珠也随即下落不明。反正无论这东西几经易手,最终落入一个凡人手里,根本是不可想象的。这世上莫说凡人,就是方丈洲的地仙,也没有几个能够掌控这琉璃心。所以得知她踌躇满志打算进入极地时,他大大捏了把冷汗,后来打听清楚龙衔珠是从厉无咎那里得来的,心头的疑惑便越发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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