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笔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七世有幸
王芝暑假里似乎做过日光浴,脸上晒黑了一点儿,笑嘻嘻地冲着魏晋招手。俩人就着食堂供应的夜宵分享了各自的暑假。王芝两个月没开出一朵新桃花,所以讨论的重点放在了魏晋身上。
“那不是很好吗!”王芝听完洛宇的近况后说,“过了一个暑假还有这样的表现,说明他不是一时脑袋发热啊。什么黄姑娘绿姑娘,根本构不成威胁。”
“倒不是担心黄姑娘绿姑娘。”魏晋吸溜着奶茶,“主要是因为,我不相信他那种一根筋不带拐弯的人干得出劈腿的事儿。”
“很好,你们之间已经构建了信任感,别的问题都不叫问题。”王芝热衷于头头是道地分析。
魏晋叹了口气:“没那么简单。”
“那你说还有啥问题?”
“正是因为他一根筋,一条道走到黑,所以更不容易迷途知返……他到底要弯到什么时候?”
王芝皱着眉戳他:“年纪轻轻思虑太重,小心内分泌失调。我告诉你,洛宇是聪明人,别想着替他做决定了,安心享受大好时光不行吗?哪天他真的迷途知返,你想留也留不住”
“呀,小魏,还有王芝。”应正宗捧着餐盘缓步走来,像一只憨厚的树袋熊,“能跟你们一起吃吗?”
王芝落落大方地打招呼:“领导好啊,领导请坐。”
魏晋的目光在俩人之间徘徊了一圈。应正宗似乎已经走出了失恋阴影,看表情已经放下了,却还是略显局促。
三人尬聊了几句,王芝见应正宗欲言又止地看着魏晋,像是还有话要说,便对魏晋使了个眼色,自己找了个理由先走了。
应正宗局促的脸色并没有随之好转。
他不开口,魏晋只得找话说:“领导只吃这么点啊?”
“嘿嘿,我的胃现在好像缩小了一点。”应正宗之前貌似自暴自弃、彻底放弃减肥,但体重却依旧缓慢下降了。现在的体型处于一个微妙的状态,说“胖”刻薄了些,加一层友情滤镜就只是“敦实”。
魏晋想了想:“挺好的,减肥这种事情,为了谁都不好使,为自己才是正理。”
“是啊,我差不多想开了。”应正宗笑了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喜欢她,跟她无关……差不多就那意思。”
魏晋陷入了沉思。
应正宗瞟了他一眼,似乎在暗下什么决心:“小魏啊。”
“怎么了?”
应正宗放下筷子:“我想……代表我自己……还有我们寝室的老杨,祝福你……你跟洛宇。”
“……啊?”
魏晋心念一转,冷汗都飚了出来,慌忙矢口否认:“领导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们只是关系好,但不是那方面的关系。”
应正宗看上去非常迷茫。
他问:





笔直 分卷阅读55
“洛宇没跟你商量过吗?”
“……商量过什么?”
“昨儿晚上,我们问洛宇为什么发这么大火,那货半天没吭声,突然直接出柜了。”
******
魏晋趴在床上打字如飞:“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声???”
消息发出,很快到了回复:“商量啥?”
“……”
“哦哦,”洛宇自己反应了过来,“这算多大点事,老杨和领导都是嘴很严的兄弟,没事儿的,别担心。”
魏晋简直要给他的粗神经跪下:“哥,我的亲哥,你为啥要出柜啊!”
“不能当亲哥……不是,你生气了?为啥啊?”
“你有考虑过这件事对你自己的影响吗!”
洛宇这次回得长了些,但语气依旧不正经:“别怕。都什么年代了,你看那么多支持的人,腐女啥的,咱们有z治正确护体,不慌。”
魏晋快要哭了:“我慌什么,我都一脚跨在柜门外了,可你不一样啊!”
洛宇不吭声了。
魏晋继续打字:“如果真的已经平等了,就不会需要支持,不会有腐女,也不会有打着z治正确的旗号索取特权的人,这一切混乱都是因为还远远没有平等!你连这都没想清楚,你就急着出来……”
敲门声。
“谁啊?”上铺的作家喊道,“进来”
洛宇从门外探进一个脑袋,迎着李毅阴鸷的目光笑了笑:“打扰了,我找一下魏晋。”
魏晋一跃而起,跟着他出了门。
俩人一路出了寝室大楼,洛宇回头看了看,说:“去后湖吧。”
魏晋一言不发地低头走路。今夜月黑风高,空气潮闷,似乎还酝酿着一场夜雨。后湖边空旷无人。路过一处树荫时,洛宇拉住魏晋,吻了上去。
“……”魏晋混乱了。也不知洛宇暑假里做过什么奇怪的练习,这吻技俨然突飞猛进了。俩人在黑暗与潮湿中全神贯注地接吻,一个依旧使出浑身解数,一个依旧不敢移动分毫。
“没事的。”喘息着分开时,洛宇再次保证道,“相信我,我有分寸。也不是真的出柜,只是让好兄弟知道一下,以后你来我们寝室也可以自在些。”
魏晋眼眶湿润:“我想效仿你,就怕我们室长当场掐死我。”
洛宇笑了。
魏晋垂在身侧的手臂轻轻勾住洛宇的手指,还是很难过:“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我知道你一直怕我哪天后悔。”洛宇说,“我不会的!”尾音突然昂扬了上去,还拐了一道抑扬顿挫的弯。
魏晋愣了愣,正在努力不笑场,试图维持感人的氛围,就见洛宇猛然弯下腰去挠自己的小腿:“快走快走,我忘了这儿蚊子多。”
******
洛宇先将魏晋送回寝室,才转身道:“我走了。”
“等一下!”魏晋匆匆奔进房间,从抽屉里翻出一瓶风油,又冲出门递给他,“快抹上吧,剩下的你带回去,我这儿还有。拜拜。”
门内传出作家的调侃声:“哟魏晋像个小媳妇儿”
魏晋干咳一声,绷着脸回到房里,爬上床道:“别乱说。”
作家常年不在寝室,根本察觉不到空气中隐形的剑拔弩张,仍在不怕死地调笑:“你俩大晚上的去哪儿了,还被蚊子咬?”
“魏晋。”李毅坐在书桌前,头也不回地说,“以后让那位同学不要来我们寝室了。”
魏晋难以置信地微微张嘴,残留的好心情彻底消失。
“凭什么?”他冷冷问道。
☆、六五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补完了后面一半
“魏晋。”李毅坐在书桌前,头也不回地说,“以后让那位同学不要来我们寝室了。”
魏晋难以置信地微微张嘴,残留的好心情彻底消失。
“凭什么?”他冷冷问道。
李毅顿了顿,不紧不慢地转过头来直视着魏晋:“我记得我们上学期定下过和平条约,说好了以后在寝室共处,就不要让我看见碍眼的事情。”
魏晋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刺痛了一下,逼着自己寸步不让地回视过去:“所以呢?你这学期被什么碍了眼吗?”
“你心里清楚。”
魏晋积攒已久的怒火终于烧上了临界值:“我不清楚,说出来嘛,到底什么事?”
“基佬的事!”李毅霍然起身,几步走到魏晋跟前,“你们连藏着掖着一点都做不到?父母没教过你们何谓羞耻心吗?”
作家呆住了。
魏晋几乎没跟人吵过架,想象中的自己势如破竹,谁曾想火气一上头,嘴上就结巴了:“父、父母的事用不着你、你来置喙!”他被嘴拙的自己气得半死,只能提高音量,输出靠吼,“同性恋怎么你了?为什么要藏着?”
“至少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让你们天天在正常人跟前大摇大摆。”
当机已久的作家终于艰难重启,茫然地爬下床来劝架:“哎,都是室友,别这样……消消气消消气……”
魏晋站在原地喘了几口气,笑了。
魏晋平心静气地问:“室长,你有没有听说过,恐同即深柜?”
“……噗。”作家没憋住。
李毅瞬间赤红了眼睛,扑过来要揍人。作家手忙脚乱地试图拦住他,奈何细胳膊细腿儿派不上用场。李毅笨拙地挥舞着拳头,几度挣脱又被重新拖住,五官都扭曲了:“嘴巴放干净点!谁跟你们这种怪物是同类?”
魏晋转身四下张望,抄起了门边的扫帚。作家慌忙换了个阻拦对象,按下葫芦浮起瓢。
李毅怒吼道:“我小时候、我小时候就是被你们这种怪物”
“……”
魏晋举起扫帚的手又放下了。
三个体育不及格的菜鸡互啄的闹剧终于告一段落。
李毅喘着粗气,半晌后发表了总结陈词:“你们只配烂在沟里。”
魏晋眼前一阵发黑。
******
“然后呢?”申海低声问。
“还能有什么然后?”魏晋没好气道,“反正有个人和稀泥,然后我们就熄了灯,谁也不说话。我就看见李毅手机一直亮着,在不停地打字,也不知是在跟谁说我坏话……于是我也跟洛宇发短信,聊到半夜才睡着。”
申海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
开学以来的第一次诗社活动是夜间集会,组织大家观看讲述某诗人生平的电影。
投影屏幕上播放的电影已经接近尾声,魏晋仍旧意气难平:“我不管他小时候被哪个变态猥亵过,那确实很不幸,但关我什么事?帐不能这样算吧?如果我被一个异性恋欺负过,难道也要立志于消灭全体异性恋?”
“是这个理没错,但你说服不了他




笔直 分卷阅读56
。”申海说,“那寝室再呆下去太难受了,不如跟辅导员申请换一间吧?”
“哪还轮得到我申请,李毅早就恶人先告状了。下周我就搬去别的寝室。”
申海息事宁人地说:“能摆脱他就好。别想了,越想越气。走吧,我带你喝酒去。”
“……去哪儿?”魏晋下意识地站起身跟着他往外走。
“后窗啊,上学期就跟你提过,你不会还一次都没去过吧?”
魏晋的脚步迟疑了:“不太好吧,我这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被强塞一把狗粮的申海翻了个白眼儿:“放心吧大姑娘,有我呢,会把你清清白白带回来。”
俩人从教室后门溜了出去。魏晋一路紧紧跟在申海后头,试图躲进他比常人大一号的阴影里,不时警觉地回头看一眼。申海匪夷所思道:“不是吧魏晋,洛宇这就开始查岗了?”
“哪是防他呀,我是防李毅那个神经病。刚刚撕破脸,鬼知道他做得出什么事,跟踪偷拍都有可能。”
“没那么丧心病狂吧?再说拍到又怎么样,你只是去喝杯酒。”话虽如此,申海也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后窗酒吧正值rushhour,舞池里扭动的妖艳贱货不少,但大多数一看就不是学生。魏晋一眼望去,没有见到熟悉的面孔,松了口气之余又有点失落他曾偷偷期望过身边存在同类。
“那边那两个,都是我们这届的,艺术系。”申海站在吧台边点单,顺口向魏晋示意,“是公开出柜了的勇士。”
“没出柜的也会来这里吗?”
“当然啦,这里给学生仔打折。”接口的是穿着马甲的酒保,“小朋友第一次来?”
魏晋点头。
酒保长得很帅,漂染了一头白发,打着耳钉,笑眯眯地递给他一杯调好的马蒂尼:“放心吧,大家会互相保密。”
申海端了酒,带着魏晋坐到昏暗的角落里:“现在就敢出柜的勇士,真叫人羡慕。我有时候会问自己,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有底气公开。找到工作之后吗?万一我上司恐同怎么办?万一他嘴上说着支持,转头却不再提拔我呢?要么等到升职成高管?万一坐不稳位子呢……想来想去,只有等到赚够了这辈子吃喝玩乐的钱,上午出柜下午辞职,爱谁谁。”
魏晋哈哈大笑,转念想到自己把同样的困境带给了洛宇,顿时笑不出了。
申海尚且可以将“赚够钱”视为最终目标,洛宇却是研究型人才,人家那目标是星辰大海。难道要他上午出柜,下午退出学术界?
“你呢,你怎么想?”申海问。
魏晋情愿不提这茬,敷衍地耸耸肩:“谁知道呢?有时候觉得大环境已经很友好了,结果下一秒就冒出了李毅那厮。不说这个了,你跟闻教授有进展吗?”
这回轮到申海被戳到痛处了:“喝酒,喝酒。”
魏晋担忧地跟他碰杯。
申海举杯一饮而尽,哈出一口凉气:“他明确拒绝我了,说是把教授的工作放在第一位,所以我在他面前也只敢当学生。前几天我开始找工作投简历了,去找他帮我写推荐,他倒是爽快答应了。我很开心地道谢,结果,他摸了摸我的头。”
魏晋想象了一下一米九的申海被人摸头的画面,表情复杂:“他想让你知道他把你当小……小孩。”
“他把我当什么无所谓,只要不讨厌我就行。他这人正义感很强,不可能去找姑娘结婚。我就一直等着,反正我年轻,耗得起。”
魏晋不吭声。即使作为基佬,他也并不看好这份暗恋的前景。但人生各有艰难,他不愿泼冷水,便只是沉默着干杯。
******
两周之后的周五晚上,洛宇带着魏晋出去下馆子。魏晋正计划着周末是拉他去看电影,还是窝在图书馆里陪他赶论文,忽听洛宇开口道:“我爹妈说明天要来看我。”
魏晋一惊:“啊?”
“我一整个暑假没回家,他们不放心,说要带吃的穿的给我。”洛宇迟疑道,“到时候,你也来见见他们?”
魏晋忙道:“算了吧,先别见了。”虽说丑媳妇终归要见公婆,但他不愿这么早就把洛宇逼到那境地。
“没事,见见也好。”洛宇顿了顿,“可以先说你是我朋友我倒不是……就是,一步一步来。”
魏晋立即敏感地意识到了洛宇也在害怕。见面的话,他怕家人看出端倪、激烈反对。不见的话,他又怕自己觉得被冷落。洛宇这直肠子何曾处理过如此复杂的局面?一句话说得千回百转、如履薄冰。
魏晋顿感揪心,哪里舍得让他做这道题,当即若无其事道:“确实不赶巧,我明天要去敬老院,早就报名了的。”
洛宇果然咧嘴笑了:“那以后还有机会。”
☆、六六
魏晋总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跟洛宇腻在一起度周末,骤然回到孤身一人,顿时寂寞得无所适从,整个人萎靡不振地蔫着,像一朵遗落红尘的雏菊。
直到坐在开往敬老院的中巴上,凝望着窗上自己的倒影时,他才想起来,这只是开学之后的第三个周末。
魏晋被自己轻微恶心了一下,默默挺直腰杆抬起了脑袋。
一个暑假未见,张老头的房间出现了许多变化。
其中最大的变化是,属于陈老头的那一半房间空了。
张老头则一改坐禅模式,正弓着腰提着一只小水壶伺候盆栽。沿着墙脚新增了一溜花盆,花花草草被他养得摇曳生姿。
魏晋迈进房门一见这景象,心中已经有了点不好的预感,却还是故作轻松地问:“陈大爷搬走了?”
“死了。”张老头没好气地说。
魏晋很震惊。他还记得陈老头那模样,再怎么瞧都比干核桃似的张老头硬朗些,竟也说没就没了。
魏晋还处于面对死讯会不知所措的年纪,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节哀。”
张老头一脸不以为然:“嗨,敬老院里哪一年不死几个?赶上高峰期,一周送走俩,习惯了都。”
话虽如此,魏晋总觉得他突然开始养花,恐怕还是从室友的死亡里受了些触动的。
“新室友什么时候搬进来呢?”魏晋找来抹布开始擦窗子。
“快了吧,要看他们的安排。”
窗外庭院里,花枝招展老太太们还在跳舞。张老头沉迷浇花,头也不抬。
魏晋鬼使神差地问了出来:“你跟那阿婆,有进展吗?”
张老头皱起眉:“你们这些小年轻哦,成天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
魏晋讪讪:“我还以为你会有些……新感悟。”
“什么感悟?”
“人生苦短啊,花开堪折直须折啊,之类的。”
“有啊,”张老头说,“人生苦




笔直 分卷阅读57
短,她也不知道还剩几年,我不折腾她了。”
“……”
“我打了一辈子光棍,是不怕什么晚节不保。可人家这辈子过得四平八稳,有儿有孙的。我为了求个结果,却害她临了还多出变数来,何必呢。”张老头这些话大概也酝酿了不少时候,平日里没人能说,此时对着魏晋便全倒了出来,“就像这个花,你看它开得好看,就不要去折它了。”
魏晋站在原地浑身僵直,简直觉得每一句话都是冲着自己来的。这老头八成是上天派来的npc,跟全宇宙一道劝退自己。他心里转着洛宇的家庭事业、远大前程,带着一丝指向不明的悲愤,喃喃自语道:“那如果我偏要折,会怎么样呢?”
“你折谁?”张老头抬起头,惊怒交集,“你先折断自个儿吧!主意敢打到阿婆头上,现在的小年轻……”
“……”
******
洛宇不好意思带着爹妈吃食堂,就找了家馆子请他们吃饭。洛宇妈翻着菜单啧啧感慨:“这大城市的西红柿炒蛋都比我们那儿贵五块钱。”
洛宇爹妈跟魏晋的父母完全不同,当了大半辈子的工薪阶层,来看儿子一趟就算出远门。
他们其实从来没搞明白过洛宇是怎么走到今天这步的。在他们看来,儿子就是多看了几本数学书,没事儿拿张白纸写写算算一些看不懂的东西。后来班主任就上门了,劝他们将儿子送去搞竞赛。再后来呢,儿子就理所当然似的捧回了一个什么奖杯,稀里糊涂地保送进了牛逼哄哄的大学。
洛宇爹将这一切总结为“祖坟风水好”。
饭吃到一半,洛宇爹开腔了:“你这大学都要毕业了,啥时候谈个姑娘带回家来给我们看看?”
洛宇安静如鸡地低头夹菜。
“不急不急,”洛宇妈说,“他们学业忙着呢吧。”
“那可不。”洛宇忙不迭同意。
“再忙也不能耽误人生大事啊。”
洛宇安静如鸡地低头喝汤。
洛宇妈笑着拍了拍他:“没事儿,男孩子年纪大点更吃香。再说咱儿子这么争气,还怕追不到姑娘吗……”
老两口夸人的词汇严重匮乏,常年在“真给老洛家争气”和“真给我们长脸”之间循环切换。
洛宇连汤都咽不下去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充分理解魏晋出柜的那一刻的心情,也能预估出柜这一行为需要消耗的勇气。此刻他才发现,人自己不到那关头,是永远无法真正做到共情的。
洛宇在学校附近的宾馆安置了爹妈:“我明天再来送你们去火车站。”
“不用不用,一大早的车,你多睡一会儿。”洛宇妈说,“带给你的东西记得吃,吃完了再给你寄。”
洛宇应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洛宇爹只当他临别不舍,在他背上豪迈地拍了一记:“长大了。亲戚熟人都念叨着好久没见你了,过年你可得回家,最好再带个……”
洛宇一时冲动,脱口而出:“说起来,你们还记得我那表姑不?”
这禁语一出口,宾馆房间一瞬间陷入了沉寂。沉默本身已经充分表明了答案,可洛宇爹偏要倔强地问一句:“哪个表姑?你好几个表姑呢。”
“小时候总带我玩的那个……”洛宇已经后悔了,“就,这几年没听你们提过她,刚才也不知怎么就想起来了。没别的,就顺嘴一问……”
他住嘴了。爷俩仿佛在进行第一届此地无银三百两大赛。
“早就不知去哪儿了。”洛宇爹硬邦邦地说。洛宇妈面带薄怒,薄怒里还掺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警惕与慌张,责备道:“以后在亲戚熟人面前可别提她。她当初闹得那么大,说什么的都有。小心人家连带着误会你。”
是了,亲戚熟人。这四个字代表了洛宇爹妈的整个交际圈。
洛宇惯性使然地点点头,舌根处一时有些发苦。洛宇妈还放不下心地追问道:“你和她没联系了吧?”
“……没有。”
洛宇拖着脚步走出了宾馆,背脊上似乎还落着两道担忧的目光。
******
洛宇并不是个情绪化的人,即使在此时此刻也看得清楚,父母是爱自己的。这份爱产自牢不可破的血缘纽带,越过时代、环境与认知的鸿沟,朝他传递着原始莽撞的热度。
就像那年他获奖保送后,想要一台电脑打游戏。他爹根本不懂什么配置,却二话不说便去取钱,还叮嘱他“往贵里买,对学习有帮助最重要”。
洛宇知道如果自己孤注一掷对他们坦白,他们在漫长的斗争之后,多半还是会跋涉到他这一边,与他一道面对鸿沟彼岸的魑魅魍魉。而那也不会是因为什么境界的提升,他们依旧苍老而茫然,只是爱他而已。
他们会与自己一道,从此成为老家“不该被提起的人”。自己早已离巢高飞,所以大可以一笑置之,而他们却只剩那个巢了。
洛宇越走越步履沉重,直到快走到校门口了才突然站定。他已经一整天没联系过魏晋了。
1...1617181920...23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