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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虔至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叶遍华
因为老师的缘故他去过很多国际电影节,也算见识过发达国家的样子,可要在纽约生活两年,他一天所看到的差距,所体会到的不同,是以前十天半个月也感受不到的。
他忽然又想起了沈乔,他显然是习惯这种生活的,甚至可能从出生就过着这样的日子,虽然现在看来沈乔对他不排斥甚至非常善意,但谁说得准以后呢?
“我刚来纽约时也不习惯,情况比你还严重。”霍启渝拔下车钥匙,望着车窗外的月色,像是在回忆什么事情,“不过我比你运气好,我室友跟我还算谈得来,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一开始我们也不觉得我们会在一起住这么多年,但谁猜得到以后呢?”
“......”赵文彦无言,“我真的不觉得他是个不是适合做朋友的人。”
“你可能觉得他和你不一样,但他未必不是个好人。”霍启渝微微一叹,“不早了,你先回学校吧。”
“好。”
目送赵文彦进了学校,霍启渝才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很快接通了。
“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里是个成年男人的声音,英语中带着纽约腔。
“半小时后,怎么了?”
“还不是未来的布朗市长?”男人似乎揶揄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不想见到他,但我们明天必须和他打交道。”
“天!”霍启渝低叹一声,仿佛接下来要面对一场酷刑,“那我们是该好好准备以防止明天我控制不住。我尽量快点。”他顿了顿,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们纽约是不是越来越开放了,我有个朋友才来这里一天就遇到了同性恋。”
“可能吧,哈蒙德家族好几个头目都在养男妓。”男人语气忽然玩味起来,“需不需要我给未来的布朗市长说说你居然主动向我问起了同性恋相关的问题,他一定受宠若惊。”
“如果你敢那样做,你明天就会出现在哈蒙德家族那几个养男妓的头目床上。”霍启渝悠悠道,“玩笑不能这样看,乔治洛克特。我喜欢姑娘。”
第二天开课后赵文彦早早到了教室。陆陆续续进来的白人同学看到他几乎都不加掩饰地惊叹议论,他虽说口语不太好,但仍能隐约听出他们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他早已习惯这种猎奇的打量,索性全然置之不理。好在今天上的是影视剪辑,教的内容难度也不大。课后助教忽然叫住他:“院长回来了,让我通知你去院长办公室,chinaman(2)。”
周围立刻起哄一片。赵文彦心中恼火,索性抬起头直视着那个带着澳大利亚口音的中年白人:“替院长感谢你的跑腿服务,boong(2)”
说完不顾周围的一片哗声,提起包离开了教室。
他来美国是想安安静静地深造,但事关对国家与民族的侮辱,没人能无动于衷。
院长办公室离教室并不远。敲门后听到一声“pleasecomein”后,眼前的景象却令他有些无言:
他打开门,美国戏剧学院的院长,卡尔凯斯特纳坐在办公桌边翻看着一本杂志,一侧的沙发上,沈乔摘下耳机,朝他扬了扬下颌:“老师问你一些事,让我来帮忙翻译。”
(1)直译为怪人,但在纽约俚语中有同性恋的意思。
(2)一般译作“中国佬”,北美对中国人最常用的蔑称。
(3)北美人对澳大利亚人的蔑称,意为“土著”,此处意在讽刺狗仗人势。
第六章:
老师。
赵文彦敏锐地觉察到沈乔对凯斯特纳的称呼似乎有些不同,但鉴于沈乔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多,他决定选择性忽略这个细节:“多谢了。”
沈乔朝他摆摆手。
凯斯特纳这才放下杂志,他是德国裔,轮廓立体、高鼻深目的脸孔极具日耳曼特征,虽人近中年,也仍旧称得上是个英俊逼人的男人:“赵,你好。”
“久仰大名,凯斯特纳先生。”
“我也一样。”凯斯特纳笑道,“替我向郑先生问好。今年威尼斯我没有去,可能只有等一段时间才能看到他的新作品,但我相信我不会失望。”
“谢谢,有机会我会转告。”
凯斯特纳停顿片刻,忽然道:“为什么会想修读导演?”
“我在国内一直读的导演专业,来美国自然会继续修读导演。”赵文彦隐隐预感到凯斯特纳接下来的话,口气不由自主紧绷了些。
“哦?”凯斯特纳似笑非笑,“威尼斯金奥塞拉-最佳摄影奖(1)的获得者,原来并不是摄影专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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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赵文彦定了定神,道:“我获奖是因为威尼斯的评委不知道我的真实年龄,代表不了什么。”
凯斯特纳挑眉。
在刚刚结束的第四十八届威尼斯电影节中,中国大陆著名导演郑耀国与其御用女主角宋一的新作《桃芳》备受好评,但鉴于今年的金狮作品《可汗神》表现更加强劲,最佳导演、最佳男女演员也早早定了人选,《桃芳》自然只能获得银狮奖。
剧情发展到现在还没什么问题,问题就出在评委会认为一尊银狮并不能匹配《桃芳》的质量与声势,决定再授予它一项技术奖。而好巧不巧,落到了最佳摄影奖。
当颁奖嘉宾念到他名字时,《桃芳》剧组几乎是一片哗然,随着他起身,上台发表获奖感言,整场的议论都没有停歇。他站在台上,僵硬地握着话筒,用不流利的英语讲完了自己都不知道的感谢词------他很小就看到老师和宋老师站在舞台上,他也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可他从来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还是这样尴尬的一个开端。
细想这其实也在情理之中,《桃芳》入围了主竞赛,他也确实是《桃芳》片尾字幕里的摄影师,那理论上讲他的确有资格竞争最佳摄影,而鉴于威尼斯深厚的分猪肉传统,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只是这次猪肉分对了作品,却分错了人。
“《桃芳》是很优秀的作品,但它的真正功臣在于导演和女主演,我这个摄影师只能说完成了任务。”赵文彦淡淡地说,“换一个摄影师也会是一样的结果,这个奖并不是属于我的荣誉。”
谁不喜欢得奖,谁不喜欢站在领奖台上受到最高的肯定,但他不想靠运气来得到与自己的实力不匹配的荣誉。
听到这句话一直安安静静当翻译的沈乔似乎有些迟疑,凯斯特纳看了他一眼,目光满是信任与包容。沈乔这才开口,脸色却有些急躁,像是想说些什么。
电影的荣誉与谩骂就应与此人共享。在电影这个领域,运气也同样重要。”听完沈乔的翻译凯斯特纳并没有动气,甚至还微微一笑,“如果鄙视运气,你需要同时鄙视许多功成名就的前辈,包括我。但我需要解释一下,我录取你不是因为金奥塞拉奖,而是郑给我的一份你拍的短片。”注视到赵文彦微微变化的脸色,他朝一旁的沈乔笑了笑,口气明显轻松愉快了些,“跟joe一起回去吧,你们是室友。”
最后一句话他还是听得懂的。沈乔站起身,显然在等他动身。
赵文彦无奈,只有跟上沈乔的步子。
两人走远后凯斯特纳桌前的电话忽然响起来,他拿起听筒:“colin?”
“是我,karl。”科林语气有些冷淡,“克里斯向我反映了一件事,有关你招的那个亚裔学生。”
“......”凯斯特纳沉默片刻,淡淡道,“让他在你办公室等着,我马上过来。”
“你不喜欢老师吗?”一下楼梯沈乔就问道。
“我很崇敬凯斯特纳先生。”赵文彦口吻仍旧冷淡,“你知道我得过这个奖,对不对?”
想起沈乔此前对他的示好,他心中顿时升腾起一丝别样的怨气。
“我知道。”沈乔认真地说,“但我在知道这个事之前就和老师一起看了你拍的短片,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你来了学院,我一定要认识你。”
赵文彦脚步一顿。
他身侧,沈乔也停住脚,静静地注视着他。他眼眶很深,眉眼带着西方人的致立体,看着人时认真而执拗,甚至有些让人心中发紧。他下意识想避开这样的目光,身体却又在抗拒。
“老师是个很好的人,文彦,我们都很欣赏你。”沈乔说,目光坦诚得有些刺目,“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那个奖,但不是所有人看到你,想的就是它。”
“......”赵文彦许久无话。
在他的印象里,沈乔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人。他家境好,常年一个人住惯了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而他有那个资本去任性。可他忽然想起来,他其实也才认识沈乔两天。
那是他的偏见。他刻意地认为他是个疯子,刻意地不想接近他,可沈乔是个很好的人。
沈乔看着他,忽然哈哈大笑。他大力拍着赵文彦的肩膀,歇斯底里:“我总算做完了即兴表演作业!我太喜欢你了还没同学这么配合我过!givemefive(2)!”
他下意识回过头,凯斯特纳正好下了楼梯,跟沈乔击了击掌。
前言撤回!
他的室友的确是个货真价实的疯子,往后两年,珍爱生命,远离沈乔!
科林巴拉克,美国戏剧学院戏剧史教授兼教务长,讲课之余亦负责处理教师与学生的纠纷。凯斯特纳赶到办公室时他正不断劝说澳大利亚裔的助教克里斯保持冷静,一见他来了顿时长舒一口气,急忙退到一边去。
克里斯一见凯斯特纳过来立刻踌躇满志准备告状,开口前却被凯斯特纳截断道:“如果你是来找我告那个亚裔学生的状的话,那你可以离开了。”
克里斯一窒,但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在课堂上对老师进行人身攻击,这样的学生根本不该留在学院!”
“他说了什么?”凯斯特纳仍旧气定神闲。
“......”克里斯自然不肯再重复那个词,只好换了种说法,“如果学生当着院长您的面称您为kraut(3),您就会明白我的感受。”
“如果有学生这样辱骂我,大概是因为我在课堂上辱骂了他们。”凯斯特纳灰绿色的眼睛注视着克里斯,看不出什么情感,“我见过那个亚裔孩子,也听他的介绍人说过关于他的事,参照您的往日表现,我想你先爆粗口的可能性大些。”
“he’sbuddhahead(4)!”克里斯终于说出了他真正的想法,“他来这个学院做我的学生他应该感到荣幸!他难道不该对我们毕恭毕敬,没有这个觉悟他没有资格在这个学院读书!”
科林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凯斯特纳,后者面不改色,甚至还微微笑了笑:“那joe呢?他也是亚裔,我记得你对他的态度还不错。”
“他也是英国人,他的血统可比那个chinaman高贵得多。”克里斯有些自豪地抬起下颌:整个学院都知道院长对那个叫乔霍布斯的英籍华人格外看重,几乎到了偏心的地步,“他还是个天才,当然有资格在这个学院读书。”
凯斯特纳轻松地笑了笑,眼神忽然一冷。
他在来学院教书之前是拿齐了欧洲三大电影节影帝的顶级演员,动了真怒的气场全开,那种压力绝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克里斯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茫然无措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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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地。
“你说的那个学生,他是亚裔,但他比你更优秀,他日后会是美国戏剧学院的光荣,如果你认为你无法与他共存,我自然会选择更有利于学院的人留下。”凯斯特纳缓缓地说,“至于joe,我认同你对他的评价,但如果他知道他的国籍在你眼里比他的天赋还重要,大概会恼羞成怒。我不希望你再因为亚裔的事来劳烦我和科林,从今天起,导演系的剪辑课你不用教了。”他指了指门,“我和科林还有话要说,请便。”
克里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但凯斯特纳在学院威望极高,他也只有听从。目送他身影远去,科林才淡淡道:“你果然很喜欢亚裔。”
“我对亚裔没有别的偏好,录取他们只是因为他们优秀到我无法拒绝。况且种族歧视这种事物是艺术的毒瘤,我们都清楚。”凯斯特纳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科林倒了一杯,“喝吧,你大概了不少口舌。”
“是。”科林斜睨了他一眼,“不过你敢说你对霍布斯没有特殊待遇,百老汇的事你们简直是在胡闹!”
“那你也必须承认,joe是整个学院最优秀的学生。他对得起我的特殊待遇。”凯斯特纳微微一笑,“况且观众也没发现他们买错了票,不是吗?”
“......”科林噎了半晌,悻悻道,“霍布斯的确很厉害,但赵是怎么回事?金奥塞拉奖的确可以代替入学考试,但他该进的是摄影系。”
“他作为一个摄影师的确天赋出众,但和作为导演相比,那点天赋简直不值一提。”凯斯特纳伸了个懒腰,“争吵只会伤害我们的友谊,跟我去放映室,二十分钟后,你就不会质疑我的决定。”
“行。”科林欣然应允,“不过卡尔,我们打赌,你也不是每次都赢。”
(1)金奥塞拉奖为威尼斯电影节所设技术奖项,摄影为其下分支,并非每年颁发的固定奖项。真实历史上1991年并未颁发最佳摄影,此处为私设。
(2)意为击掌。
(3)对德国人的蔑称,意味泡菜。
(4)对亚裔的蔑称。
第七章:
作为全世界最顶尖的艺术学院,美国戏剧学院配备了最先进的设施,足以应付九十年代所有的放映需求。放映室的工作人员早已习惯了院长和教务长时不时的到访,站在放映机前问:“whichisyouwanttowatch,professor.”
“我这几天一直在看的那部。”凯斯特纳说,“不用给巴拉克先生准备茶。”
科林巴拉克有个习惯,看电影或短片时一定要喝茶,不过既然是短片不准备也没什么。他没有在意这个细节,跟着凯斯特纳进了内厅。
灯光很快暗下来。
短片的背景音乐非常简单。
它没有多余的音符,仅仅只是在履行它不让画面单调的任务,平淡且绝不喧宾夺主。画面中央出现了一支笔,一只手,一条手臂,直到最后露出全貌,一个小女孩坐在书桌前,握着铅笔写字。
明明配色配乐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科林却在最终呈现的画面中,感受到一种彻骨的冷漠。那种冷漠并不灼人,只是安安静静地停留在画面中,但它存在即突兀,像是山水风景镀上了钢铁的灰色,冰冷而生硬。
画面里,小女孩抬起头微微一笑。她笑得很稚气,坦荡而直白,科林忽然对这个笑容产生了一丝不安:她笑的时候,原本平淡的音乐似乎忽然有了一个过高的音符,那变化仅仅持续了一瞬,留给观众的不安却是持续的。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卷起作业本和笔,仿佛起极为珍惜的事物。她打开破旧的木门,门外山水明净,镜头一转,站在门边的变成一个美丽的少女。
少女对着镜头微微一笑,同此前的小女孩幅度一致,蕴含的内容却大不相同。她笑得很美,眉眼间有着丝丝萦绕的灵气,眼底却是悲哀的。
她可能是专业演员,演技明显比小女孩成熟得多,表演细节处更加准,却与整体氛围保持了和谐,若说是风景,则浑然天成。
美丽转瞬即逝。
表达逝去,导演的手法非常简洁。低矮的山丘上,三个土丘依次排列。一个老妇人跪在坟丘前,老泪纵横。听到哭声,科林这才意识到,先前的小女孩和少女并没有一句台词,千言万语,尽数蕴于镜头与眼神。
他能从老妇人身上感受到彻骨的绝望与悲哀。那绝望几乎是直接灌输在他大脑中,不带一丝情面。
极致的留白,给了演员最大的发展空间。也可以认为是那风格浸透在了每一个细节里,是以留白的白纸改变了颜色------个人风格强烈,却又不会为此桎梏。
他将来拍电影,能拍的类型应该非常广泛。
老妇人将一张纸放在最小的土丘前,点火烧了它。镜头逐渐拉远,囊括了山丘,村庄,城市,日新月异,最后定格在端坐在椅子上,垂暮的老妇人身上。
“我七十岁了。是高寿,但我不想活这么久。”
“我十八岁结了婚,二十岁守了寡,好歹有个儿子,有出息,能干活,娶了媳妇,很快有了孙女。”
“孙女七岁时,儿子和媳妇说要给孙女房间换个门,上山砍材,从山上摔了下去。”
“我只有我孙女了。我想着我好歹有我孙女,好歹能过下去。”
“可孙女长大了,遭人羞了去,天气热,发炎救不了,就也去了。”
“我好恨那个被毙了的人。他被毙了,可我没了孙女。”
老妇人弯下腰,低声哀哭着。画面上浮现出一张纸,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带着十足的稚气:
“昨天我终于七岁了,可以多认字了。”
“爸爸妈妈说要给我换个门,高兴,以后写字不用吹风了。”
“奶奶说她要给我做饺子,我最喜欢吃了。”
“我爱我家人,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女孩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放映厅,科林听不懂中文,却明白那种感情。
最后一个镜头,是一扇崭新的门,木质的。
时间能流逝,生活能富裕,可过去的伤痛永远无法被抚平。
科林又想起了此前的少女。她那样单纯、美好,仿佛山间的灵,可在现实的灾祸面前,一切的美好轻而易举便被摧拉枯朽------如果天灾人祸没有发生,她能平安长大,那该是多好的事!
平心而论剧本其实很薄弱,但薄弱的剧本反而让观众在事后回忆时,更加惊叹导演的天才。
科林终于明白了自己开头感受到的冷漠来自于何处------这悲剧是人造的,是完全可以避可以不必发生了,它被拍成短片呈现出来是为了获得人们的悲伤,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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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的创造者对此的态度,是极致的冷峻、清醒,他对这一切,无动于衷。
从另一个角度理解这其实是导演的功力不够,电影贵在真实以动人,可导演却用虚假呈现真实,观众悲伤之余还留有惊怒。
在这一刻,他是电影的上帝。
而科林唯一的感觉,是他终于窥伺到导演的秘密------他厌弃这世间,憎恨这不公,可他太聪明、太理智,以至于足以傲世。
他消极待世,可被舍弃的不是他自己。
画面戛然而止。漆黑的银幕只余下背景音乐。科林这才发现,那音乐已经变得繁复妙,但由于配乐的炫技始终与摄影、剪辑、表演的程度相配合,是以丝毫不觉突兀。
这微妙的落差大概是个提醒,用“错误”告诉观众自己调度技巧的高超。可除了这个细节,科林竟然找不到丝毫炫技的成分。
而新导演,尤其是天赋出众的新导演,最常犯的错误,难道不是对电影求多求全?
“他是个天才,一个很难走弯路的天才。”凯斯特纳打开灯光开关,注视着科林呆愣的脸,“当然,他和别的天才不一样。”
科林的嘴唇在颤抖。
他当然知道什么是天才,比如乔霍布斯,他永远记得去年八月份他来面试的场景,卡尔让他演一只狐狸,他没有模仿任何动作和声音,只是原本有些懒散的眼睛骤然明亮了起来。
他明明没有特殊的神情与举动,眉眼间不经意流露的一丝狡黠却无处遁形,灵动得令人窒息。神似至极,外形上的差距竟然也被强行拉近------他明明站在窗台前,穿着简单的t恤与休闲裤,可你只要看他一眼,感受那摄人心魄的气息,你就会忘掉喧嚣都市里的一切事物,从心底坚信你身在山林间。
他是毋庸置疑的天才,惊才绝艳一词仿佛为他而生,你一见到他便可以感受到他那海啸般铺天盖地的天赋与才华------可赵和他不一样。
你会被他惊艳,潜意识里意识到他天赋不凡,你想继续窥探他,想探知他才华的上限,可他似乎对展露才华极为吝啬。
他的才华当用则用,一切为电影服务,毕竟他从未在需要才华时,力不从心。
“你赢了。”科林稍稍缓过神,“他作为一个摄影师的确天赋出众,但和作为一个导演而言,那点天赋简直不值一提。”
如果导演在剧本、剪辑、摄影等某方面格外擅长,那作品中这一特质必然更加突出,但赵的作品中,一切都非常和平。
唯一的解释,是他其他方面的能力与天赋,与摄影齐平。
“这个短片我看过很多遍,每看一次我都会震惊,导演竟然只有十七岁。”凯斯特纳轻叹一声,“郑告诉我,论天赋,赵在他之上,有朝一日是他以曾为他老师为荣。我明白这种感觉,我见到joe后所想的也是这样。”
“我明白。”科林点点头,口气微微惋惜,“如果这部短片拿去电影节,一定会获奖。”
“我问过郑为什么不送去电影节,郑告诉我,哪怕是在威尼斯获奖,对他的学生来讲都不是足够高的起点。”凯斯特纳说,语调`情不自禁拔高,“他第一部送去电影节的作品便该是电影长片,那部电影会是奖项的赢家,时代的经典。当他有这个能力后郑会帮他解决一切后顾之忧让他专心拍电影,而那一天不会太远。”
“他不是不适合年少成名,但他一旦出现在世界影坛,只能以天才之名,举世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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