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卿

罗素儿一把拎起她的衣襟，急促的每一个鼻息都扑在她的脸上，“颜宋！我早该杀了你的！……”
目光一转，落到远处不经意的山峰，她浅笑着，“夫人的手段高明的很，只不过，你未能如愿，可惜了？”
罗素儿听出这故意的激怒，稍稍平静了下，挥袖走进帐内。
“你当真以为，所有事你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紫色衣摆一转，“灵山军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仰慕主上吗？可为何此时却不愿意赎罪！”
“赎罪？”她愣了愣，问，“夫人觉得百姓生灵涂炭终究是谁的错？”
“反正……不是主上。没有你！主上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也不会被灵山军所利用！”
“灵山军的人个个杀人如麻，夫人却认为我的罪比他们还重！颜宋斗胆，夫人眼中，一条人命就是那般卑贱吗！”
正文第三百三十二章赎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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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素儿不答，手指在桌案上打转，丧失理智，她还不至于傻到这样的地步。
“好！”她突然换了一种语气，说道，“就算不是赎罪。你也不想无辜的人，为你送死吧？”
“什么意思？”
她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物件，是沈全胜曾贴身带着的发簪，“这个，你该认得吧？这是沈全胜的东西……辰安荣他没有说谎，沈全胜还有九皇子确实在他的手上。”
她顿了顿，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和辰安荣有着什么交易？！”
罗素儿低沉了嗓音，“如今西北已经被辰安荣的人控制，稍有不慎，主上也会有差池。主上的命在你眼中或许不重要，但沈全胜和九皇子加上去三条人命，还不足以说动你吗？！颜宋，你不能那么自私……”
你不能那么自私……那句话像是滚进山洞的铁球，发出嗡嗡的声响。全胜、九皇子甚至整个西北百姓的安宁都在她的一念之间，颜宋，你不能那么自私。
她没得选择，面对辰安荣的逼迫，她做不了任何反抗。如同鱼肉，任人宰割。十年前她的亲生父亲是谁？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唯独留给母亲一个悲惨的结局，留给自己数不尽的灾祸。
上官月谦，一个慢慢熟悉了的名字，像是血液中的某种物质正在召唤着她。灵山军想要得到的东西，能够危害整个人世间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小姐，养贤来了。”她点头立即让他进来，说来也怪，辰安荣的人并未将他拦住。
“颜姑娘，主上派我来告诉姑娘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养贤低头将袖中的信笺掏出，为难片刻说道，“主上思虑许久，如今灵山军汇聚西北，已然无力扭转局面。想起姑娘所言，主上……主上同意归降。这信笺是主上亲自写的。”她立即接过那信笺，看着信中的内容，果真不出一二。
“如此……玉都出兵相助，该有了胜算。”
“只不过……”养贤的表情更为难堪，“灵山军的人若是知道主上寄出此信。必然会对主上还有沈全胜和九皇子造成威胁，如今里外都是灵山军的人，稍有不慎，我们都得送命。”
“……”她沉默着，注意养贤眼神中闪躲的东西，“你是不是已经有了计策？”
“我知道姑娘不愿为灵山军做事。但……这关系到许多人的性命，如今只要等灵山军的人放松警惕，养贤拼死也会将此书信送到玉都。只不过，需要委屈姑娘一会儿。”
她低眸，已然有了决断，“知道了，你且回到他身边，灵山军这边我自会去说。”
阿春站在一旁，小声叹了一口气，已然被逼上山，便只能向前行。
“小姐放心，我相信圣上知晓此事，定会马不停蹄地赶来，不会有事的。”
她点头，浅浅一笑，为了安抚阿春，也为了安抚自己。一切的事，盼望着按着原来的方向发展。
西北城池四百里外……
“都麻利点！这几日给我盯紧，可不要出差错了！”
木牢外，汇聚着大大小小灵山军的人，仿佛看着什么巨大猛兽，一刻都不能松懈。西北的百姓常在私下议论，说是西北将有大乱，就在这几日。当然，木牢内的人这几日也听得七七八八，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全胜，你怕死吗？”
沈全胜望着木牢外的银白色光，发呆，“怕，刀枪刺入身体，血肉模糊，战场上的哪个人不曾惧怕过死？”
“是啊。”他低眸，笑道，“你说一个人，能够活多久？”同样的问题，这一次，是玉德想问。
窗外银白色的光更加耀眼，她只得将眼睛稍稍闭了闭，“有的人可以长命百岁，有的人或许明天就会死。阿德，我想，我们不是前者。”多年以后，沈全胜明白了当初玉德所说的那句话，他想成为人上人，天外天，而她想要摆脱所有的困境与不堪。最终发现，只不是遍体鳞伤。
那一天，他们打闹着，说着这样的一句玩笑话。原来，老天爷早就料到，会有那么一天。
玉德沉默许久，靠近那个银白色的地方，“全胜，我想骑马……一望无际的草原，坐在马背上，听着风呼啸。不用停歇，我们从日出的地方开始，朝着日落的地方前行。”
夕阳落下的余晖，不再是那样的灿烂和温暖，银白色立刻笼罩住大地。人永远在前行，这条路上，这个马背上，你遇见了许多，失去了许多，最终也会驶向最开始的地方。最终发现，这辈子就是个圈。
后来，她在马背上说，“阿德，你会永远做我的马儿吗？”他说好，即便是最后的一击，也要漂亮。
……
落霞映在宫墙上，除了稍许残留的温度，只给人平添伤感的悲凉。他站在风吟殿前，迟迟没有进去，听见风吟殿里动人的曲调，却始终再也听不见那首春曲。大多有些触景伤情……
“圣上，外头风大，还是进去吧。”淑妃站在他身侧，为他披衣。
“时光，好东西啊……”他看着远处的纸鸢，大概是宫墙外断了线的，“走！进去吧。”他没有说别的，只是让淑妃带他进去，他腰间的伤一直没好，太医说上回的崩裂，让原本康复的伤，很难愈合，需要时时刻刻小心。
“紫宸殿今早传话来，说是让圣上去一趟……”
他端坐在座位上，里头的软榻，他再无躺下过，“知道了，替我回了。”
“可……太后今日身子不佳，您真的……”
他冷淡一笑为问，“难不成你觉得，我和太后两人看着彼此眼红，病会康复不成？”
淑妃立即跪下，摇头说道，“臣妾绝无此意，臣妾只是不想看圣上后悔。毕竟，太后她养育了您二十多载……是臣妾多言！是臣妾多言！”她那般受惊的样子，已然退去了他心中的怒意。
“罢了，罢了，你不必在意此事。说了，你也不明白。”
淑妃揉捏着衣角，埋着脑袋，长久的沉默过后，几乎平静的语气问道，“那这些，阿宋能明白吗？”
正文第三百三十三章赎罪（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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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杯盏停在半空中，风浅浅地扑在脸上，像是要灌醉每一个沉迷过去的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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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
“她明白。”随着最后一个尾音落地，淑妃的心也落了，久之，才扬起嘴角，却不太像笑。
“是臣妾不明白，臣妾自打入宫后，一直想着能够理解圣上。我不懂男女之情，父亲说，我要服侍圣上，那我便用心服侍。可……可时光，真是个好东西，一旦久了，就连我自己也分不清，对圣上究竟是男女之情，还是父亲的命令。”
他眉间的川字加深，转眸问，“你想离开皇宫吗？”
“圣上想我离开吗？”
他背着身子说，“离开，未必不是一种解脱。与其在这里不自在地活着，倒不如离开这里？”
她的嘴角再也维持不了原本的弧度，苦涩地流下两行泪，“圣上，我好是不甘心……要是往常，我定认为圣上是个贤德仁厚之人。但今日，臣妾完全明白了……阿宋走时，您说什么也不让她离开，您不是不知道，这个皇宫留给她的只剩下悲伤。但，为什么你不愿意放手！为什么？！”
淑妃从未如此情绪失控，闭着眼，缓缓瘫坐在地上，“臣妾是您随意可以放手的人，阿宋不是。臣妾是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阿宋不是啊……”
“你不明白。”他沉声，抚过木桌上的每一寸地方，“十年来等待的人，时光，会在你心口留下永不磨灭的痕迹。趁着时光还没有让你的执念太深，赶紧离开吧……”
“圣上……”她几乎将自己撕扯开，那般用力地扯着他的衣角，“……您说您放不下她，可她已经放下了你！阿宋去西北的这些天，有过一封书信吗？！您的执念会别我浅吗！？”
“住口！”他的脸面无表情地望向她，在此以前，或许还有些许怜悯，但再次之后，却只剩下愤恨，“你……你怎么知道她一封书信也没寄来？你隐瞒过什么！”
淑妃瘫坐在地上，毫无气力地被他从地上拎起，“圣上不愿意放手！但阿宋放了……臣妾和阿宋姐妹情深，她害死臣妾的孩子，也是和臣妾提前商量好的。为的只是离开圣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什么？你说的是什么话？……”
“阿宋不惜害死您的孩子，也要离开您，您还听不明白吗？”
“圣上！”风吟殿门开了，风立刻灌进，曲调急促，“风尘有要事禀报！”
风尘竟没有通传就闯了进来，他立刻打起了神，“什么事？”
“淑妃娘娘她……”
“无妨，说下去。”
风尘点头，“西北有异动，探子来报，西北王和……和颜姑娘都被灵山军软禁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从座位上站起，“现在情况如何了？”
“辰安荣为首的人，已然控制了整个西北。探子还说……”风尘为难。
“还说什么？”
“颜姑娘……像是已经投靠了灵山军，好像在西北找寻什么东西？但真实情况还未查明。”
淑妃从地上扶着桌子站起，笑着看着玉乾，“如此，就说通了。阿宋必然是想起了什么，她身上流着的快是上官月谦的血，有着杀戮之心不为奇怪。看来，西北王也被她骗了……”
“这事情由不得你多嘴。”他斜眼示意淑妃，“风尘，将此事查明白，派沈将军立刻去西北查明情况。”
“这……”风尘轻叹说道，“沈将军，沈将军也消失不见了，众将士寻了很久，但不见踪影。说是，说是同一个蒙面人消失不见的。”
沈全胜本是奉了旨意去，没有音讯不说，竟还直接失踪了。事情有些古怪……
只不过，此事本就是瞒不住，朝里上下，更是将颜宋此人塑造得太过离谱。有的说，上官月谦其实根本没死，他化身成女子弄乱朝纲；有的说，颜宋本就是妖孽转世，所到之处，鲜血遍地；反正，妖女始终是妖女，他们的敌意从未因为一刻的善良而消除过。
黑乌鸦飞过一望无际的黑暗，凄惨地叫着。它天生披着这黝黑的毛色，代表着黑暗，吃着腐肉。人们厌恶它，尽管只是吃了一些他们不需要的庄稼。有一日，村里的人感染了瘟疫，奄奄一息，他们看到了黑乌鸦，代表着死亡的黑色笼罩了整个村庄。他们耗尽了最后的气力，烧死了所有乌鸦，在他们的嘴里，找到了一种药。饿得头晕的人们，只能将烧死的乌鸦吃了，神奇的是，他们痊愈了。人们开始喜欢乌鸦，喜欢他们的肉，却不知道，黑乌鸦衔着的草药才是关键。
黑乌鸦死了，所有的乌鸦都死了，他们的善良因为自己黝黑而又卑微的身份被所有的人忽视。而此时的喜鹊叫的更欢，因为它生来就是人们喜欢的模样，无论好坏，人们都站在他们那边。
“姐姐！”过夏急急忙忙跑来，“不好了！不好了！朝里上下都在议论女傅的事情！就连内学堂也乱了……”
淑妃将茶盏稳稳放下，抬眸说道，“那又如何？朝里的事情不由我们过问。”
“姐姐……”过夏丧着脑袋，“女傅不是那样的人，是他们误会了。”
“误会？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又怎么清楚？”淑妃蹙眉。
过夏不解，今日姐姐是怎么了，“女傅对我们那么好，一定是他们胡说！”
“过夏！你是谁的妹妹？如今，怎么倒为别人说上话了。”
过夏委屈嘟着嘴，“姐姐……你怎么了？往日里你和女傅不是关系最好了，怎么……”
“知人之明不知心。她背叛的不是我一个人，而是整个玉都，过夏，往后不许在说这样的话了。”
过夏瘪着嘴，看着淑妃平静的表情，突然有些害怕，面前的姐姐，仿佛不再是闻人家的姐姐了。她忘记了闻人家，忘记了女傅与她的过往，只剩眼中的淡然。
……
“养贤？如何了？”养贤急急忙忙走进帐内，却沉默不语，她接着问道，“归降书送去了没有？”
养贤点头，“送去了。”
她轻松一口气，“那便好，那便好……全胜那儿的情况如何？灵山军的人可有什么动静……”
养贤目光躲闪了一下，摇头道，“姑娘……沈将军和九皇子已经在昨日被辰安荣的人给……烧死了。”
……
正文第三百三十四章失魂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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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停滞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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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不……归降书送去了，他会来救我们，到那时，全胜，所有人都会没事的……”阿春没忍住哭了起来，站在一旁捂着脸。
“姑娘！”养贤看着一旁的阿春，摇头说道，“沈将军已经死了！……我们派去的人，迟了一步。从木牢内救出来时，就连，就连人脸也辨认不出了，只知二人的尸首交缠着，怎么也分不开……”
“养贤，是不是你没将归降书送去！是不是！？”她伸手攥住养贤的肩，几乎将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在上面。
养贤低眸，沉声回道，“我送去了，只是……只是圣上并未带兵前来。”
归降书送去了，他，没来。
……
“你骗我！”血丝冲向眼眸，如同要迸发出来一般，像一只突然发疯了的牛，攥紧着拳头，“怎么可能，不会是这样的……归降书已经送去，已经送去了！他在路上，他一定在路上了……”声音愈发微弱。
“小姐，小姐……”阿春撑不住，和她一同倒下。
她咬破了唇，瞪着她血红的眼，问，“阿春你告诉我，他不会那么绝情！他不会这样……可，可为什么他还没派兵……是不是，他在怪我……是不是，我真的惹他生气了……”
阿春被她抓得死死的，“不是的，不是的……小姐，圣上一定是有难言之隐才……”
养贤说道，“玉都城知晓了姑娘与灵山军一事，到处流言四起，更是说姑娘与灵山军勾结……怕是圣上，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朝臣们又怎么会罢休。”
“不，不会的……”她笑道，“他那么信我，我知道……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知道颜宋重复了多少句“不会的”，全胜死了，九皇子死了，可，他还是没来。
她一人落寞站在篝火前，看着火光跃动，人说，只有当最绝望时，你才能找到那个始终支持你活下去的希望。
星星……夜空……小六……玄七……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她最想要找到的人……
还是他。不，始终是他。
“玄七，我想吃东西，我想吃糖葫芦，还想吃大饼……”
“小离，我给你找来吃的了！”
……
“我要去江南，去找人。”
“那这样，我陪你去江南吧！”
“为什么？”
“吃鱼。”
……
“玄七，你快走！”
“小离，我背你走！”
“走！我让你走啊！”
“不行，大不了一起死。”
“不，不要……”
……
阿春站在她身后，多怕下一刻，她就会这样倒下。虽然，在她眼中，小姐永远不会对绝境认输。但对那个人，小姐，从没有赢的可能。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算是安慰人的笑，“小姐，您别担心，这事情一定有解决的方法。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啊，你有二皇子，你有大家，只要我们努力……”
“阿春。”
“嗯？”
她转过身子，眼中少了许多东西，但却不再流泪，“好想回去啊……回到过去。就算，只是罗府的一个丫头，也活得比现在自在。起码，这里，这里不会痛。”她指着自己的胸口，轻笑一声。
“怎么？”跃动的篝火后缓缓走出一人，“如今开始伤春悲秋，早知道如此，你就该听我的话！”
“罗素儿，你！”阿春迈出一步，又被拉了回来。
“罗素儿……”她阴霾着的脸色，突然一红，攥住她的衣襟说道，“别让我知道，归降书的事情，是你在搞鬼！？若真是你，我不会手软，所有人的性命，你必须偿还！”
罗素儿迟钝片刻，突然笑道，侧过半边脑袋，落下那红色的丝带，“呵！颜宋，你当真以为这是我在搞鬼？你有没有想过，圣上根本不想来救你。在玉都和你之间，他，选择了玉都。”
时光一顿，她淡淡说道，“他不是。”
“不！”她血红的嘴唇，弯成一个弧度，“他是。你走后，他为何不给你写信？为何他连你的近况都不想要了解？！你以为……你成全了他，可他，却日日抱着别的女人，在皇宫中日日欢愉。傻女人……颜宋，呵呵，你不过也只是个傻女人罢了。”她沉默不语，缓缓将手放下，而这时间却被罗素儿完全扭转了局势。
“颜宋，人，最怕奢望太多。”她轻声一笑，将她的衣襟一放，“得到过，就会失去；失去了，就不再会怕。你得到的所有，都比我多。主上的心中，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也只是徒劳。但你不同……你受伤，他会痛，你流泪，他会担心……为什么！为什么！一定是你！？分明，我才是他的妻子！分明是我！”
她从未见过罗素儿这样，一直以来，在印象中，罗素儿端庄高雅，做事永远把握着分寸。但这一刻，罗素儿把这些年来，想要说的话，都说明白了。她的恨，在于她始终不及她。
……火光中飞舞着的蝴蝶，仿佛是金色的，窜动的火星，好美，但这种美，有些时候却是致命的。
“全胜？全胜……”
“……”
“阿德，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趴在你的背上，让你背我，那样的日子，好美……”
“想回去吗？”
她点头，“我想回去，好想将军府，好想爹爹，好想，好想和阿德一起玩雪……可我，我好像快看不清你的脸了。”
“全胜……”
“这一次……怕是，我要先走了……上一次，是我看你先走，这一次，换你送我，算是，算是扯平……”
尽管泪水已经打湿脸颊，但他仍旧笑着说道，“没事，闭上眼。我会抱着你，你就知道我一直都在了……等你睁开眼，我们一起骑马，一起在一望无垠的草坪上，我背着你，从日出，到日落……”
“我们还要去看雪，上次的雪，我还没说那句话，一定要等到初雪的时候。全胜，好吗？”
“全胜？”她松开的手，渐渐在这熊熊烈火中，失去最后的一点温度，“全胜！”
……
他笑着，噙着泪，“没关系，就算这一世我们看不到，我们……我们马上又能相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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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唇刚好炙热地落在那逐渐冰冷的身体上，他用尽全身上下最后一丝气力，终于，和她永远在一起了。
正文第三百三十五章失魂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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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都给我滚开！”随着风吟殿的一声巨响，这个晚上注定不再安宁。
“阿乾……阿乾你听我说！”
“说？”他的眼瞳突然一黑，“你联合的大臣，让我出不了兵。顾，你究竟想要什么？！”
“阿乾，灵山军势不可挡，况且，我们如今没有万全的法子。为了几个人而让千万将士去送死，你认为值得吗？”
“呵。”眼帘缓缓落下，他沉声说道，“值得？这世间，本就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若派兵是背弃天下人，不派兵是背弃她，那我要着皇位如何？我现在就要走！”
“你疯了！”顾伸手拉住他，“你可知西北现在是怎样一个局势？沈将军已经惨死，西北王被控制，你一个人能够有什么用！……阿乾，从小到大，你都最听我的了，这一次，再听我一次，好不好？”
金色的外衣从他的手中滑落，胸前的宝珠被他一下扯断。顾拉住的不过是个没用的皮囊，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攥紧着手里的衣衫，突然讲道，“你去也没用，她现在，已经恨透你了……”
脚步止住，那件单薄的白衣在风吟殿的昏暗光线下，还能辨出轮廓，“……什么？”
顾拖着那件外衣，缓缓走近，“我说，她恨透你了……因为海大人。”
他的眼顿时从瞳孔中散射出的光线，让人惧怕，“你……是你？怪不得，这些日子，西北一直没有音讯。你对海大人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