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长公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秋水晴
李治看着女儿的模样,眉宇间尽是温柔,“好好好,只要太平想去,哪儿都可以去。”
他富有天下,他的女儿,自然也可以随心所欲。
李沄抬头,冲着父亲快乐地笑了起来。
贺兰敏之死了,贺兰氏也去了感业寺出家当尼姑。
虽然库狄还是要嫁给儒将裴行俭,可太子阿兄如今跟母亲的关系还算融洽,太子阿兄跟杨家姐姐的亲事并未取消。
历史是不是已经因此而发生了改变
李沄思忖着,那子乔呢
在历史上从不曾拥有姓名的苏子乔,他的未来又会如何
幽州,军营。
苏子乔正在军帐中陪着李绩处理军务,两军交战,军中也有许多伤兵,如今天冷,前天有伤兵在军营中冻死了。
在主帅的军帐中,几位将军都坐在其中。
岁除之夜,苏子乔和另一位将军兵分两路偷袭高丽军营,并且四处放火,惹得高丽军心动摇。也就在岁除之战的捷报传到长安的那一天,趁着如今兵力尚足,李绩打铁趁热,又派兵与高丽作战,大败高丽军,差点就能擒住高丽王高藏。
高丽溃不成军,就在昨天派来使者想要向大唐求和。
李绩坐在军帐的主卫上,在他身前的案桌上,平铺着的是高丽的地图。地图上做了许多标志,那都是行军打仗的时候,要特别注意的。
其中副将说道:“高丽王那龟孙子怕,派来使者求和,还想用他们先前捉走的大唐百姓来换俘,将军意下如何”
另一位副将说道:“那高藏诡计多端,此次怕不是援兵之计,只怕他假意递书和谈,却暗中集结兵力,卷土再来。”
李绩捋着胡须,听着两位副将的话,目光落在坐在最后位置的苏子乔身上。
青年端坐在案桌前,看似十分认真地听着在座各位前辈的意见。
李绩虽对苏子乔印象颇好,但毕竟是个年轻人,纵然他年幼开始就跟着裴行俭在西域吃沙子,在李绩看来也不过是比一般的贵族子弟随和些,稳重些。
当然,骑射功夫确实不错。
苏子乔平日在军中也是一副好好青年的模样,让他做什么就是做什么。
李绩对苏子乔有些刮目相看,但也仅限于刮目相看而已。
这个年轻的将军从未打过实战,李绩也不敢贸然把他派出去,战场上往往是生死一瞬,苏子乔要是真为国捐躯也没什么,但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用他。
就连李治都说了,苏子乔此行离开长安讨伐高丽,以见识世面为主,上阵杀敌为辅。
李绩心中原是想着若是打败了高丽,便找个军功按在苏子乔身上,让他回长安升官就拉倒了的,并不需要他真的上阵杀敌。
谁知岁除之夜,青年越过众人,自请领轻骑兵去偷袭敌方阵营。
青年面带笑容,语气带着狂妄的自信,说就让他带着兄弟们去打个小胜仗,权当年夜饭。
李绩想了想,未尝不可。
反正也就是偷袭,吓唬为主,真打起来也不会恋战。
谁知那次偷袭,苏子乔完成得相当漂亮。
初生牛犊不怕虎。
李绩心中不由得对苏子乔这个年轻人生出了几分期望,他捋着雪白的胡须笑了笑,问道:“子乔,你以为如何”
苏子乔抬眸,“关于高丽王递书求和要换俘之事么”
李绩点头,“不错。”
苏子乔闻言,笑道:“子乔以为,要换。”
此言一出,几位副将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们都比苏子乔年长许多,都是苏子乔的长辈。
其中一位副将笑着说道:“子乔啊,此举不妥。此次战报尚未上传朝廷,朝廷对是否接受和谈尚未有指示。而此次的俘虏中,不乏有高丽居于要职的官员,若是这么换了,无异于放虎归山。”
苏子乔闻言,俊逸的脸上露出笑容,他看向李绩,笑道:“关于此事,相信将军早有计划。”
李绩眼睛一瞪,吹着胡子,“我有什么计划”
“将军心中早已有了主意要换俘的计划,就不必装了。”青年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徐声跟李绩说道:“今早将军让人杀鸡取血,做的血袋都让子乔看见了。”
苏子乔此言一出,军帐内顿时一片哗然。
鸡血袋这样的伎俩,一般都是土匪打架的时候用的比较多。
往往就是其中一方想要投降,要和谈换俘的时候,另一方假意答应,到了换俘环节,自己的人回来了,再找个胸口揣着鸡血袋的人,把自己身上弄得都是血,倒打一耙说是敌方使诈,害死了我。
然后就继续开打。
换俘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几位副将听了苏子乔的话,顿时笑呵呵。
“兵不厌诈,兵不厌诈!将军这招可真是高啊!”
李绩:“”
苏子乔这小崽子,到底是什么时候看到他叫人装鸡血袋的!
第58章 皇家有女58
058
幽州边塞岁除之日传回长安的时候,已经是年初七了。
圣人李治和皇后殿下武则天都十分高兴,李沄也很高兴,还跑去了父亲的长生殿问捷报上是怎么说的。
新年新气象。
幽州边塞传来捷报,说不定就意味着很快高丽就会向大唐称臣。
这些年来边境战乱不断,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打仗要耗费的兵力财力也是很大的一笔数。要是高丽称臣了,朝廷财政也能缓一缓。
可是伴随着好消息而来的,是母亲病倒了。
李沄很担心。
一直以来病恹恹的人不是父亲就是太子阿兄,母亲一直以来精力充沛,每天都精神奕奕的。
父亲头疾严重的时候,一般政事都是母亲处理,有时也会让太子阿兄监国,但因为太子阿兄身体也不好,大多数时候是母亲处理。
除了军政大事,一般的事情父亲都很会放手去让母亲做主。
在李沄心里,母亲一直都是一个特别强大的存在。
在她的记忆中,母亲身体也很好。
她记得历史上说母亲到了老年的时候,牙齿掉了之后都能重新长出来,可见她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一直处于极佳的状态。
可如今母亲生病了。
李沄每天都去清宁宫陪母亲,母亲精神不错,病却不见好,脸色很苍白。
李沄趴在母亲的卧榻前,眉目间尽是担忧,“春天到了,阿娘赶紧好起来吧。等你好了,就能陪太平一起玩。”
武则天摸着女儿的脑袋,笑着跟她说:“太平自己去玩吧,今天是上元节,你不是早早跟父亲说好了,今天要和几位阿兄要出宫玩吗阿娘很快会好起来。”
李沄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色,抱着母亲的胳膊,“今天不去了。等三月三上巳节的时候,太平再出宫玩好了。”
武则天看着女儿,心底微软,伸手整了整她丫髻上的发带,“要不太平陪阿娘到外头晒晒太阳吧。”
清宁宫前的那棵百年海棠还没到花期,到了上元节,感觉风吹在脸上也没有了寒意。
库狄氏让侍女们在海棠树下摆了一个软榻,武则天靠在榻上晒着早春的暖阳,看着小女儿坐在海棠树下荡着秋千,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库狄氏在跟武则天说话。
武则天笑着说道:“幽州与高丽的战事,捷报连连。圣人寻思着等高丽称臣后,便在高丽附属国那边设立安东都护府,与安西都护府遥相呼应。你出宫后,便是安西大都护的妻子。库狄,可曾想过要到安西”
库狄氏站在皇后殿下身后,抿着唇笑,“皇后殿下在病中仍然不忘操心国家大事。”
略顿,她又轻声说道:“夫妻本为一体,若是裴将军到安西,那库狄会陪着他一同前去的。”x
皇后殿下要她出宫,嫁给裴行俭当继室的本意,就是希望她能一直待在裴行俭的身边。
若是她嫁给裴行俭当继室,裴行俭人在西域,她却在长安,那又有何意义呢
武则天神色沉吟,徐声说道:“可边境苦寒,不比长安。”
库狄氏嫣然一笑,她蹲在皇后殿下的软榻前方,清亮双眸望向武则天。
“边境苦寒,可也别有一番天地。奴还记得皇后殿下曾说,真想到安西看看西域诸国的风情。如今殿下不能离开长安,那便由库狄为您走一走,看一看。”
武则天闻言,神色欣慰,伸手拍了拍库狄氏的肩膀,“好库狄。”
李沄听到母亲和库狄氏说话,秋千也不荡了,爬到母亲的软榻上,依偎在母亲的身旁。
武则天看着女儿的模样,有些无奈地说道:“太平,别总是粘着阿娘。你还小,万一阿娘把病气过给你,那可就糟糕了。”
李沄嘻嘻笑着,“没事。太平听说生病的人,如果把病气过给了另外一个人,那她的病就会好。要是阿娘把病气过给了太平,就会好起来,那太平就算生病也会高兴的。”
果然是小棉袄。
这话说的真是让人心里直发软。
武则天伸出食指,点了点小公主的额头,“你这个小淘气鬼。”
小公主干脆将母亲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然后在母亲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听母亲和库狄氏说话。
武则天和库狄氏说话,很少避开李沄。
什么事情该让小公主知道,什么事情不该让小公主知道,两个大人心中都有分寸。
有的话明面上听不出任何其他的意思,可是心照不宣的人却能知道其中每一句话都是暗示。
李沄听着母亲和库狄氏温柔的声音,心里有些遗憾。
随着她慢慢长大,以后像这样随时跟在母亲获得消息的机会,怕是越来越少了。
岁数小有岁数小的好处,长大后也有长大的烦恼。
李沄依偎在母亲身旁,因为最近用药的缘故,母亲身上的香味混着淡淡的药香。
早春的太阳暖烘烘的,晒得她昏昏欲睡。
小公主心无烦恼,在母亲身边又觉得心安,没一会儿就迷糊了。半睡半醒间,好像有人自清宁宫的大门进来,来到海棠树下的阴影处。x
李沄愣了一下,睁开眼睛,竟然看见了苏子乔站在树荫下。青年的脸大半隐没在阴影之中,令人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小公主既意外又惊喜,坐了起来,“子乔,你不是在幽州跟高丽打仗的么怎么回来了”
青年颀长的身躯往树干上一靠,声音含笑:“我打了胜仗,想起当日离开长安的时候与公主说,我定会凯旋归来,于是便回来看看公主。”
小公主为青年送行的那天,是晚春,百花盛开。
如今青年回来,虽然花期未至,可春天已经悄然来临。
原来当初一别,冬去春来,原来他们分别已将近一年。
苏子乔是李沄除了父兄之外,唯一在情感上有所依赖的人。将近一年不见,心中肯定也是想他的。
李沄站在榻上,“子乔,你来。”
这一年他在幽州打仗,模样可有变化
谁知向来对小公主言听计从的苏子乔,仍旧站在树荫下,一动不动。
李沄一怔,看向青年。青年身上穿着银白色的轻甲,佩剑的剑柄上系着的,是当日他离开长安时,李沄送给他的剑穗。
剑穗的名字叫当归,是由玄奘大师施法开光的,说是法力无边,会保佑带着剑穗的人平安无事。
李沄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子乔,你为什么不来”
小公主眉头微蹙着,语气娇蛮,“你过来,我要看看你!”
苏子乔仍旧一动不动。
李沄有些急了,她顾不上穿鞋,下地朝苏子乔走去。从她所在的地方到海棠树下,不过几步之遥,可她却怎么也走不过去。
咫尺天涯。
苏子乔温柔的声音响起
“公主何必呢您与子乔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你胡说什么你来,我要见你!”
青年默了默,然后缓缓从树荫中走出来。青年仍是离开长安时的清隽模样,只是脸色一片灰白,他无奈地朝李沄露出一个笑容,温声说道:“公主,子乔不能见光。您非要见我,我就只好出来了。”
“公主,子乔这就走了。”
李沄愣住,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青年面容含笑,可从他的双眸却缓缓流下了血泪,“公主,此生,再也不见。”
李沄:“”
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她想要把眼前的青年一把捉住,让他哪儿都去不了。
可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她的手脚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子乔化为烟雾,人影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李沄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海棠树下,心中没有由来地涌起了一股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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