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要抱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睡芒
刚遇到小虎那会儿,钟龙是打得便是这玉坠的主意,才把这小孩儿给带回家的。一开始他给取了,估价后就挂到了网上,都有人问了,可是后来,他便没舍得给卖出去了,并且重新戴回了小虎脖子上,嘱咐他千万不能掉了。善念一动,他便找了现在红辣椒的这份工作,一边当厨师一边带孩子。
当初他没能第一时间把小虎带到派出所里去查失踪人口是因为这玉坠,现在则是因为这个人。不管小虎身上有什么秘密,想要找到他的家人,那件一看就是宝贝的玉坠是关键。
可钟龙不想把小虎还回去了,看小虎平常的样子,虽说傻了些,可不难看出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家教很好,很懂事。跟着他或许更苦,可是小虎连自己家人都想不起来,现在全然拿他当亲人,钟龙不禁为自己找好充分的理由小虎需要他。
东西掉了,两人一晚上都没能安心睡觉,一大早钟龙就起床又把屋里上上下下翻找了一遍,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巴掌大的位置,愣是找不着。
小虎忘性大,他心里知道那是个重要东西,但是一觉过去,心里的不踏实跑了七七八八。倒是钟龙,直到进了厨房,还是一脸魂不守舍,那么值钱的东西,穿在脖子上,那么厚的羽绒服,怎么能不见呢?怎么就不见了呢?
正午时,附近的白领全下班了,学校也下课了,红辣椒来了络绎不绝的客人,因为昨天的事,梅跃一直没叫小虎做事,他一个人趴在窗边的一排单人座上,捏着没水的圆珠笔在纸上画着只有他知道的玩意儿。
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到了他旁边,阴影遮住了他正在涂画的东西,钟虎这次没用人提醒便离了座,准备让给客人。
“小朋友,昨天你在电梯里丢了东西。”
声音落到耳朵里时,小虎没由来地觉得耳窝发痒,他捏着耳朵仰头。
第3章
大多数时候,小虎对见过一面的陌生人都不会有印象,但他记得眼前的人,他摸了摸胸口,张了张嘴,“我的坠……”很显然,他对‘小朋友’这样的称呼没有半点不适。
方起州点头,“对,你的坠子。”今天外卖小弟没戴帽子,在店里坐着也不干活,看着倒像是老板家的孩子在期末复习。
他还没坐下,店里伙计就把菜单递到他面前,“几位?”
方起州顿了顿,接过菜单,“一位。”
馒头正准备把小虎赶走,方起州便出声制止,“让他在这儿画吧,不碍事。”
红辣椒是家川菜馆,店里的特色菜便是以红彤彤的辣椒为主,所以连空气里都是一股子呛味儿。方起州不怎么能吃辣,随便点了个不辣的菜后,便和钟虎说起话来。
“昨天想还给你的,突然有事,晚上过来已经打烊了,今早上忘记带了,明天拿给你好吗?”方起州声音很轻,导致听起来没有通常的冷漠,当然,他通常也不会这么对人说话的。上次他在路边看到走失的小孩儿,还没说话就把人给吓哭了,可以说他的亲和力为零,在这点上,不仅仅针对小孩子,而是针对任何人。可第一眼见到他的人,都会被他外貌所慑,心想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孩子?
按秘书群里的讨论所说,就是:“老板看我一眼,我真是要被冻住了,可我每次看他,就觉得超幸福,要化了。”
小虎先是摇头,又飞快点头。
方起州道,“我不拿你东西,明天这个点,我再过来一趟。”
谈妥了,方起州坐在那里安静吃午饭,钟虎也安安静静地画着画,方起州偶尔看他一眼,也发现那圆珠笔已经没墨水了,只在纸上留下笔尖深深浅浅的印记。方起州看了许久,一顿午饭结束,才发现他在画窗外。
路灯,树,树旁边停着的几辆外卖小电驴,窗户上贴着过完圣诞还没扯下来的雪花和圣诞老人。
画得特别认真。
方起州更加觉得他奇怪了,奇怪得有意思。他放下筷子,对小孩儿道,“我明天再来。”
小孩儿没搭腔,直到方起州出了餐馆,和他隔了一扇玻璃对视,看见小孩儿无声地张嘴,是在对自己说“再见”。
方起州意识到自己扬起嘴角,是从玻璃放光中看到的,很轻微的动作,但他很少有这样的神态,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里面坐着的小孩儿已经重新低头在画画了。
“艾琳,这边学校一般多久放假?”
艾琳没想到老板会问这种问题,想了想答道,“快了吧……这都一月底了,我邻居家小孩儿好像这两天期末考。”
方起州思索道,“不上学出来兼职的学生多吗?”
“啊?多……吧?有那种职高的,没成年就工作很多的。”
正午一过,生意便淡了下去,钟龙换了身衣服,满身的油烟气还是消不去。而小虎坐在那里安静地画了两个小时,画了些什么东西,无人知晓。石头看了一眼,问他在画什么,小虎摇头不语,石头看纸上只有一团团的快要被戳穿的笔迹,暗附了句真是个傻子,又没趣地走开。
钟龙一开始也发现小虎这个毛病,他想或许小虎以前学过画画,因为他能一坐几个小时不动地画,有超出寻常的耐心,而且看一眼可以埋头画很久,这点挺奇妙的,所以小虎画画时,钟龙从来不打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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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着店里员工一个个地问,“昨天谁打扫的?有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店里每天都能有客人落下的东西,重要的,不重要的,都一一好着,等着它们的主人回来取。
“就是……就是,”钟龙拧着眉,“一个绿色的坠子,挺廉价的,假翡翠。”
“没见过,”石头指了指银台后面的小篮子,“都在那儿了,你自己找找。”
那里没有,钟龙来得时候便找过了。
“哥,”小虎终于停了下来,口齿不清道,“找、找着了……”他摸着衣服领子,“坠子。”
“找着了?!”钟龙刚把手触上小虎的脖子,小虎便是猛地一缩头钟龙差点忘了,小虎对于人的皮肤接触十分敏感,即便是他们朝夕相处了一年多,能叫自己一声哥,这种突兀的触碰仍旧会使得小虎本能地抗拒。
钟龙回手,他摸了摸鼻子,“那什么…哪儿找到的?”
“不是,没、没找着,”钟龙听得云里雾里,一会儿找到了,一会儿又没找到?小虎继续道,“有个叔叔捡到了,明、明天还我……”
一句话听完,钟龙道,“你是说,有人捡到了,他特地来告诉你明天给你?”
小虎重重地点头,笑容很灿烂,“你别难受啦,明天就有了!”
钟龙笑容发苦,他不抱希望地问道,“那叔叔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小虎又是重重地点了下头,“记得!”
“好,好。”钟龙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顶,小虎浑身僵了一瞬,接着便很快软下来。钟龙心想,小虎口中的叔叔大概是去做鉴定了吧?等那人知道那玉坠价值后,定然是不会回来的吧,鲜少有人能在意外之财面前不动贪念的,他当初就是因为动了贪念,才会把小虎带回家的。
当天,他便通过店里监控找出了和小虎呆的时间最长的也是唯一说过话的客人,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没准还是个经理什么的。因为哪怕是从av画质的监控镜头来看,那仍旧是个气度不凡的男人,和这片区域大多数的英男都截然不同的气度。
可钟龙仍是不放心,因为这里的人大多都表面看起来光鲜,在利益面前伪君子面具都得落地。
晚上提早打烊,钟龙带着小虎去了超市,买了食材和零食,小虎喜欢吃糖,钟龙不敢让他吃太多,就给他买了许多的葡萄干,没事嘴里嚼着东西,便不会那么想吃糖了,正巧他有些想戒烟,吃葡萄干也算是一个途有效径。
他租的房子离红辣椒有一定距离,毕竟这是金融区,能住人的地方都是寸土寸金,就他那个边缘地带的小房子,破破烂烂二十平米,也要两千大洋一个月的。每天坐地铁一个小时过来,虽说挤了点,但也不是不能忍。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出租屋没有空调,床边放了个瓦数挺高的小太阳,床上铺着电热毯,钟龙先是打开电热毯,又催促小虎去洗澡。
浴室就是在卫生间里拉了个帘子的角落,灯光很暗,夜里挺渗人的,卫生环境也不好,原本是水泥墙水泥地,下水道还时不时钻出一些老鼠蟑螂。他前一阵子去花砖厂捡了些破烂搁家里自己糊了墙,环境才改善了些。
磨砂玻璃门很透,钟龙盯着往里看,心说他得换个灯泡了,换个贵的,亮的,亮到他能隔着玻璃门看到里面的……想到这里他便是一个皱眉,再亮有什么用,帘子还拉上的,看的见摸得着也不是他的。
水声停止,过了小会儿,小虎穿得整整齐齐地出来,钟龙问他,“漱口了吗?”
“漱了。”
“那行,”钟龙起身,摸了摸床上的温度,“上床躺着吧,哥去冲澡。”
小虎身上带着一股湿润的气息,沐浴露的味道和钟龙身上一致,但是很奇怪的,同样的沐浴露,他洗完最多残留半小时,可是小虎,第二天早起时仍是好闻的。
冲了个战斗澡,把身上的疲惫和厨房味都冲得一干二净了,钟龙上床时,发现小虎还是醒着的,“怎么还不睡?”看了他一会儿,钟龙支起身子半靠在枕头上,“哥给你讲故事吧。”
钟龙买了本伊索寓言,每天晚上给他讲一个,小虎都能听懂,可见其实这孩子不傻,只是某方面迟钝了些,显得和常人不一样罢了,加上对外人自闭,就造成了傻的假象。
几排文字,钟龙慢吞吞讲了十多分钟,小虎已经耷拉下眼皮了,迷迷糊糊发现他说完了,皱着鼻头嘟哝了句,“你用我牙膏……”
钟龙一愣,对着手掌哈气,一股青苹果味儿。他乐了乐,“哥用完了,再给你买新的。”
方起州回到公寓已是深夜,接了魏蓓蓓一个电话,质问他怎么还没把弟弟给弄出来,他好脾气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
其实说容易也容易,看在方家的面子上,关了两个月已经足够,可问题在于老爷子那边不肯松嘴。方义博一早便敲打过方艺巍,说他“你那些男女关系我不管,我两点禁忌,别杀人,别吸毒。”结果方艺巍这次吸了毒不说,又差点强了人,逼得人从二楼跳下去,现在人还躺在医院里。
事情一发魏蓓蓓每天都在对方义博哭诉,“我们艺巍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头,两个月了,那里面哪儿是人呆的,他肯定长记性了,下次肯定不会了。”魏蓓蓓一口一个保证,方义博却丝毫不为所动。说是人老了,人情味淡了,不如说是因为方起州的回来,让方义博终于意识到,儿子也是也差距的。方艺巍游手好闲,方起州则极为争气,虽然亲情淡薄,可对他还算尊敬。方义博这种想法,魏蓓蓓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儿子不争气她能怎么办?要是早知道方义博和孙明媚有协议在身,她说什么也会把这个定时‘炸弹掐死在襁褓中的。
现在不得了了,方艺巍失了宠,公司没了掌控权,股份也就那么点儿,方义博根本不爱她,她进这个家门便清楚了这一点。好容易生了个儿子,没想到心算计的一切,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甚至还落到有求于方起州的地步。
方起州在客厅站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要还给人的翡翠坠子但沙发上没有昨天穿的那件西装,他猛然想到,白天这里会有人进来打扫,然后走需要洗的衣物。
第4章
这样的制度给予人方便,自然也有保密协议,方起州不清楚打扫的阿姨是什么样的人,但物管挑选员工时理应当是在人品方面做了考察的。
他从电梯外的铝片标签上找到了物管处的号码,正要拨出时却瞥见了闪烁的时间。
手机在手心里安静地卧了半分钟,方起州叹了口气,手垂下。脑子里却在回想着那翡翠的模样,冰凉又莹润的触感,上面雕刻了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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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好东西。
而穿在孔洞的红绳则很旧了,怕是从出生戴到如今的物件,这样的东西,通常除了物质意义,还有别的特殊意义。
或许不是赔钱能解决的事。
脑中回想起那小孩儿认真画画的模样,又想起玉坠上的小老虎,竟有些重合的意思。
失眠的两个月以来,这天晚上睡得倒最好,一个梦也没做,方起州出门第一件事便是到物管处询问了昨天来打扫走衣服的事,物管处的员工交代说调查后联系他。
物管处的调查结果到了中午才来,“大少,不好意思啊,阿姨是新来的,年纪大了,她说她给您留了字条,把兜里的东西都放玄关了,大概那字条放的地方不明显吧……还请您原谅……”
因为‘大少’这个称呼,方起州眉头不着痕迹地拧了起来,他沉默的反应让那头大气也不敢出,战战兢兢道,“我们这就把阿姨给辞了,下次保证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方起州手里的钢笔放下,冷声道,“没关系,”他顿了顿,“这件事我也有错,别辞掉她了。”
那头点头哈腰,又是惶恐,“不不不,我们的错!我们的错!您放心,我已经给下面打招呼了……”
方起州只回国两个月,便已经将这边的行事风度领教彻底了,诚然他是不喜欢的,但他记得祖父的理念:我们尊重别人,别人也尊重你。
但那样的尊重,其实更像一种与生俱来的权威,似乎整个家庭里,也只有他不会怀揣心安理得。
方起州正想得出神,艾琳叩了两下门便探了个头进来,飞快道,“老板,二爷来了。”
二爷说的是方义博,因为方义博在家中排名老二,外面人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尊称一声二爷。像艾琳,就不知道二爷具体身份,只知道是个厉害人物,跺跺脚整个禹海市的都得抖三抖老板和小方总的爹。
方义博这还是第一次进这栋大厦,以前方艺巍还是老板时,他一次也没来过,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个个像参加选秀的秘书,是方艺巍的手笔。可以说,方艺巍为这个公司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拍板要建一栋全市最高的大厦。
方义博由得他去挥霍,为得是魏蓓蓓一句“艺巍需要锻炼锻炼,权当学习了”。结果呢,岔子出了,正巧救场的回来了,这么个结果,魏蓓蓓怕是肺都要气炸了。
方起州从位置上站起来,“……爸。”
方义博快六十了,当然,依然是风度翩翩的二爷,头发没白,人也很神,看着不到四十,他那张脸,和方起州三分相似,嘴唇都是网上说的薄情相。比起二爷,方起州更像孙明媚得多,方艺巍倒是长得和年轻时候的二爷差不多。这让魏蓓蓓总是自豪地挂在嘴边,而且方艺巍恰巧也是排行老二,外头有个称呼叫二少,魏蓓蓓故意给他起个“艺”字,是因为“艺”和“义”同音,一听就是亲父子。而她希望儿子长大后,能成为下一个方二爷。
方义博露出笑来,法令纹和抬头纹都有一些,“起州,今天和爸爸一起吃饭。”
“爸,我……”他才通知卫斯理来接自己,准备回家再找一下玉坠。
“怎么,吃个饭都不乐意了?今天没外人,就咱们爷俩。”自打方起州一回来,方义博对“家里人”的态度就有了显而易见的转变,他不知道对方起州说了多少次“你要原谅我,虽然家里有艺巍和雪莉,但我一直都是只爱你母亲的,他们……都比不上你一个。”
方起州却对他的话没什么感触,只觉得他冷漠,对结发妻子尚且如此,对子女还能好到哪里去呢。
他深吸口气,“爸,我……”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手表,“……只有一个小时。”
方义博板起脸,“抽个空陪我吃饭有这么难吗?你不乐意住家,好,我同意了,我来公司见你了,你跟我说只有一个小时。”
等卫斯理把车泊在楼下,却听保安之间在谈论:二爷来了,接走了老板。
言语之间,满是“原来这个才是真的继承人”的感慨。
想了想,他并未给方起州打电话,而是把车停放在了路边,打开车窗抽起烟来。
方起州这顿饭吃了三个小时,期间他频频看手表,方义博一边觉得儿子勤快能干,一边又觉得工作狂到忽视自己这个父亲,他不满道,“你现在是老板,就应该让手下人去办事,自己比员工还累了怎么行?”
他低眉顺目地笑了笑,“我也要拿工资的啊。”
方义博又数落了他一通,两人的相处模式,看起来又像是对和睦的父子,可方起州本不是个通人情世故的人,唯有一点血缘联系,让他愿意坐在这里同方义博聊下去。方义博转了话题,说:“今年过年,你总该回家一起吃吧?你还没见过你妹妹吧……”
“见过,”方起州道,“电视上。”
方雪莉不久前参加了某个大型歌唱选秀,以一般的唱功博得头筹,频频出现在电视和广告中,方起州不怎么看电视的人,也不看到了几回。
方义博有些无奈地皱眉,显然不怎么赞同方雪莉混迹娱乐圈这染缸的行为,但方雪莉和他关系倒是极为亲昵,如果说现在还有会拥抱的父女,那就是在说他们俩了。
方起州又看了眼时间,“爸,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忙了。”
“那我刚刚说的……”
他站着理了理衣服,颔首,“我会回去的。”
方义博喜出望外,连说了三个好字。
方起州从会所出来,卫斯理直接载他回了游乐场的公寓,什么也没问,只提醒他,“小洲,我想你该好好休息一下了,需要心理医生吗,我可以……”
“不用。”方起州拒绝道,“我没事,吃点安眠药就好。”
方起州从后视镜里看自己,疲惫的一张脸,胡渣刮得干干净净。他说,“忙完这阵我就休息,不需要医生。”
可卫斯理还是硬塞了两张名片给他,“一个是心理医生,另外一个定期会来给你体检一次。”他说,“都是信得过的。”
他支着下巴望向窗外,游乐场人来人往的旅客,从海边来的成群结队的飞鸟,他应道,“嗯,我知道了。”
卫斯理现在是他仅剩的,能说些心里话的人了。
从玄关处果然找到了玉坠,找了一转,原来阿姨把字条留在了冰箱门上。他心里不愧疚,人一旦忙起来,总是会忽略许多事。
而小虎,整个中午都在门口张望着,钟龙出来了几次,“他还没来?”小虎摇头,小脸上有些失望,“会来的。”
小虎今天有些出乎意料的执着,就像自己遇见他的时候,小虎不肯离开原地,说要“等妈妈”,问他家在哪里,小虎茫然地回答不知道。所以钟龙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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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虎肯定地说那是个骗子,小虎坚持说那个叔叔是个好人,也不知道他怎么得出来的结论,钟龙没法和他斗嘴,烦躁地陪着他一起等。
渐渐到了下午,店里又来了客人,钟龙站起来拍他的背,“别傻等了。”
小虎摇了摇头,他趴在窗边的单人座,下巴搁手背上,能从玻璃反光里看见自己,自己的眼睛里也有自己。
卫斯理把车停在红辣椒门口,“这儿?”
方起州点头,还没下车就透过车窗看到店里一个圆脸小孩儿双目直直地盯着外面。店门口挂着好几串红辣椒,虽说是假的,却没由来呛鼻,方起州在昨天的位置站定,“抱歉,我迟到了。”
小孩儿圆溜溜的大眼睛转向他,依旧是维持那个姿势不动,眼神没什么焦距,方起州从兜里掏出玉坠给他,“有点事儿耽搁了,上店里换个绳,下次就不会再掉了。”
小虎眼睛的焦距渐渐集中在他的脸上,变得清明起来,转而下滑,他伸手接过玉坠,小声地道谢,“谢谢叔叔。”
“……”方起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叫我什么?”
第5章
方起州今年三十一,未婚,想贴他的女孩儿绕城三圈,无论是为了他的钱还是为了他的人。可方起州身上生人勿近的味道以及童年经历导致他对感情这事没有半分经营想法这两点,让人望而却步。这些天里,方义博已经带他出席过几次含有相亲含义在内的宴会,而方义博的意思是:可以早点结婚,娶个贤内助,要是有喜欢的,也没关系。他对方起州事无巨细地传授经验,也可能是喝多了,大声而轻狂地说他这辈子虽然风流,但只爱过孙明媚一个女人。
方起州不答话,只是慢慢回想起小时候,妈妈和一个日本钢琴家相恋,带着他在东京住了一年多。那时的她还会对年仅五岁的儿子吐露一些半真半假的心声,方起州只记得一句:她们都争不过我,小州,你会拥有一切的。
指的不仅仅这份人生保险一般的协议,或许还有一种坚信方义博始终把她放心尖上的信念。
“叔叔。”少年的声音把方起州拉回现实,而对于这个称呼,方起州只愿意在心里继续叫他小朋友。
小虎从兜里抓了把糖,三四颗,是那种过年时常常会吃的酥糖和花生糖,夹杂着四五颗瓜子,摊在他面前。
方起州定了两秒,他伸手去拿的时候,外卖小弟还不自觉地捏了下手心,像是不舍得。他倏地弯了下嘴角,“谢谢。”
小虎也笑了起来,露出八颗牙齿,而虎牙则加剧了笑容的感染度,他弯着眼睛,大声道,“不用谢!”
而小孩儿的笑容看起来就如同他头发那么软,也让方起州内心燃起了微妙的暖意,他从未想到一把糖果会让他这么高兴。
方起州前脚刚走,后脚钟龙就从厨房出来,还伴随着另一个炒菜师傅的追喊,“!龙哥,这锅要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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