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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同辉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乡村原野
他想着先让父亲把理由说出来,他和妹妹再逐一反驳,比这么乱糟糟地争论要简洁。
刘老爷也正要教导儿子女儿,遂扶起刘诗雨,语重心长道:“我是为了刘家,也是为了雨儿!”
刘诗雨心道:“才不信!”
不过是为了家族而已。
刘嘉平赔笑道:“父亲操心,我们都看在眼里。父亲请讲,儿子和妹妹都听着呢。”
刘老爷道:“这要搁在以往,我也不答应这门亲。我刘家虽是商贾,也有些实力,也有些背景,我刘景仁也不屑卖女求荣!然现在不同了:皇帝没了,天下大乱。乱世之中,任你豪门贵族,也比不上兵权在手!”
刘嘉平兄妹:“……”
这话有理,但并不充分。
他们没有插话,静等下文。
刘老爷继续道:“京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那王壑和张谨言要不是靠着玄武王,能成功?”
刘嘉平忙道:“玄武王在北疆呢。听说安国进犯,还向京城求救。梁大人这才为国捐躯。”
刘老爷道:“这个为父知道,但玄武王拥有兵权,才是王壑造反成功的最大依仗!”
刘嘉平:“……”
刘诗雨瞅了哥哥一眼。
他们决定不跟爹争执。
刘老爷道:“这范大勇若是个无能的,我也不提他。比如前任花将军,只知一味地吃酒赌钱,被李菡瑶俏没声地劫了军火,又丢了性命。这范大勇是个有本领的人,在朱雀王手底下待过两年,转到地方上来,因为没有背景,才一直不得志,做了多少年指挥使。花将军死后,群龙无首,他趁机就上来了。这就叫‘乱世出英豪’!他凭的是自己的本事,又有运气,掐的时机也好,又年轻,才二十来岁,就做到三品的官职,前途不可限量……”
花将军是李家宣告造反后,拿来祭旗的第一个倒霉鬼,还是个醉死的水鬼。当时李菡瑶已经进京,鄢芸设计,观棋指挥,将花将军吃酒的花船弄翻了,船上船夫歌女都获救,只有花将军与一干手下淹死了。
然后,范大勇领兵对抗李家。
李菡瑶造反的消息传到京城,花将军的死讯也随同奏章一块报了上去,因怕石村镇驻军无人统领,简繁顺势就推荐了范大勇,升他为地方禁军主将。
范大勇升官后,自然要有所作为,首先不能放过的便是劫持军火、杀死前任将军的李菡瑶,只要他平定了李家叛乱,在江南的威望便能再上台阶。
他当然要抓住这机会。
所以,他联络了刘家。
刘诗雨听父亲喋喋不休地数落范大勇的好处,又不耐了,忍不住道:“他有多少本事女儿不管,但想要利用我刘家万万不行。父亲,刘家和李家也算世交,父亲真要助纣为虐?就不怕自食恶果?”
刘老爷瞪眼道:“明明是李家大逆不道造反,你竟说为父助纣为虐!”气得把手连拍桌面。
刘诗雨问:“李家为何造反?”
刘老爷道:“我怎么知道!”
他也想不通呢。
李卓航真疯了。
刘诗雨道:“还不是官逼民反!”
刘老爷道:“胡说!皇上选她进宫为妃也错了?”
刘诗雨:“……”
她看着父亲想,若是皇上宣她进宫,父亲怕是求之不得吧?所以父亲是无法理解李卓航的。其实,刘诗雨自己也不反感进宫为妃。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的确是件荣耀的事,但这并不妨碍她敬佩李菡瑶。
李菡瑶敢于抗争命运,值得敬佩。
眼下,她也要抗争命运!
她不指望像李菡瑶那样跟皇帝抗争,还抗不过一个将军吗?





日月同辉 第441章 一叶而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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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爷又警告他兄妹道:“李菡瑶名声都烂了,你们别再跟她搅和在一起,连累我刘家。”
刘嘉平心慕李菡瑶,容不得旁人说她坏话,不满道:“父亲,这分明是李姑娘的对手制造流言,中伤李姑娘。他们斗不过李姑娘,便采用这种下流手段。”
刘老爷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说多了,假的也成真的了。这也是她自找的!造反是闹着玩的吗?既然搅和进男人堆里,便怨不得别人手段下流。”
刘诗雨凛然道:“自李妹妹出道以来,受的中伤还少吗?但这一路走来,倒下的是对手!”
刘嘉平赞道:“不错!我先还以为范大勇能抗衡李家,谁知他面对的并不是李姑娘,李姑娘早进京去了;现在李姑娘回来了,他能不能保住命还两说,更别提保护我刘家,不连累我刘家就万幸了。”
刘老爷拿手指点着一双儿女,叹气道:“你们哪……还是太年轻,看不清状况!那李菡瑶不过有些小聪明罢了,也就能在商场算计我们这些商人。”
刘诗雨道:“父亲这话……”
刘老爷不等她说完便摇手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我这话不公,说她赢了潘梅林,赢了陈飞,赢了简繁,赢了皇帝……但你想过没有,她每一次成功,凭的都不是她自己的力量,而是借力,借男人的力。赢潘梅林和陈飞,她借的是钦差简繁之力;赢简繁,她借的是皇帝之力;赢皇帝,她借的是王壑和张谨言之力。如果她见好就收,投靠玄武王,兴许李家还能兴盛;可她要争霸天下,跟天下男人争,现在人人都想杀她,还能借谁的力?”
刘诗雨肃然道:“能审时度势,借力达成目标,不比鲁莽逞一时之勇高明?正说明她胸有韬略。以一介商贾之力对抗官府和朝廷,并走到今天,李菡瑶已脱胎换骨、今非昔比。昔日她能借力,如今同样能。只要胸有韬略,任何力量皆可为她所用。况且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各自为阵,她借起来更容易了。范大勇能不能斗得过她暂且不论,我刘家绝不能趟这浑水;要女儿嫁给他,女儿断不肯答应!”
刘老爷见女儿论述条理清晰,难以反驳,为尊长的颜面受损,恼羞成怒道:“我意已决,不必再说!”
刘诗雨急道:“父亲!”
一脚跨出,要上前理论。
刘嘉平急忙拉住妹妹,急急道:“此事还需慢慢商议。父亲和妹妹都别心急。”一面暗暗捏了捏刘诗雨的胳膊,示意她别当面顶撞父亲,缓缓再说。
刘诗雨这才止住脚步。
刘老爷也暗暗平复心情。
曾经无数次,他希望女儿像李菡瑶一样能干和强势,然女儿行事稳重、不温不火,比起李菡瑶的魄力总差了一筹。今天女儿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强势来,他又觉得不习惯了。他想,女儿最明事理,好好跟她说,她总能明白我做父亲为她的一片苦心,若强逼她,怕寒了她的心。
于是他放缓了语气道:“你既如此推崇李菡瑶,说李菡瑶会借势,你怎不学学人家,借借范将军的势呢?”
刘诗雨道:“借势要因人而异,要有势可借才行,跟范大勇联姻不是借势,是借霉!”
刘老爷气道:“照你说的,跟着李菡瑶就前途光明了?”
刘诗雨道:“女儿并无此意。”
刘老爷道:“那你什么意思?”
刘诗雨道:“我们不趟这浑水。”
刘老爷道:“你说的容易!江南自古以来就是鱼米之乡、农桑重地,最富庶繁华,乃兵家必争之所。我刘家在纺织这一行也是有头有脸的世家。你并非不知世故的闺阁女子,你是刘家的女少东,难道不明白:每一个纺织世家都跟官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想独善其身,人家允许吗?”
刘诗雨一滞,随即道:“那也不能联姻!”
刘老爷道:“你是看不上范大勇,还是反对联姻?”
刘诗雨道:“都一样!”
若是于家族有益,她愿意牺牲。
父女终不欢而散。
兄妹俩从堂上下来,走出主院,刘诗雨对刘嘉平道:“哥哥,此事不妥。妹妹的终身事小,刘家的未来事大。哥哥不可任由父亲一意孤行,草率行事。”
刘嘉平严肃道:“哥哥明白。待我设法劝解父亲。”
刘诗雨这才放心。
此后,她和刘嘉平日思夜想,要想一个妥善的法子,令父亲改变主意,又不得罪范大勇。
因为心里烦闷,傍晚,刘诗雨来到织锦作坊内,各处转了一圈后,信步走到画室,隔窗看见林知秋正俯身作画。
刘诗雨转到门口。
画室外间,几个女子正忙着,一青衣少女看见刘诗雨,急忙迎出来,施礼道:“姑娘来了。”
刘诗雨一看,认得是良玉。
当日,刘诗雨将林知秋弄到作坊后,从织工里选了几名心灵手巧、聪慧的女孩子,跟着他学作画。这良玉便是其中之一。刘诗雨对良玉印象深刻,一是因为她很得林知秋赞赏,说她有绘画天赋,二是因为一些非议。
林知秋一旦醉心书画,便疏于打理俗务,连吃饭穿衣这类事都胡乱应付,更别说其他了。
刘诗雨便随手指了良玉照顾林知秋生活,并负责林知秋作画所需一切开支领取和书画管理。
开始挺好,渐渐流言四起,以至于吵了出来,众人都说良玉借着林知秋的名义滥开支出、中饱私囊,闹到了刘诗雨面前。刘诗雨便询问林知秋。林知秋便说,那些东西确实是他所用,良玉不曾谋私。
刘诗雨便呵斥众人,并嘱咐道:凡是林秀才所需之物,可随意领取,费就费些,不必算计,更不能去聒噪他,令他心烦,影响他作画,才平息了此事。
看见良玉,她又记起旧事。
她瞅了良玉一眼,问:“公子呢?”
良玉朝里间努嘴,轻声道:“在里面作画呢。”
刘诗雨走进画室。
林知秋恍若未闻,依然俯身作画。
刘诗雨也不出声打搅他,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先看画,后看作画的人。
林知秋是有才气的,还有些呆气。
刘诗雨曾经痴迷过落无尘,忍不住就拿他跟落无尘对比:两人都像谪仙,不过落无尘是仙人下凡,凡人欺骗不了他;而林知秋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凡人,不通人情世故,很容易被小人蒙蔽,他却不自知。若嫁落无尘,落无尘有手段保护她;若嫁林知秋……




日月同辉 第442章 美人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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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姑娘来了!”林知秋惊喜道。
“嗯,来看看。”刘诗雨淡淡道。
林知秋擅书画,对事物的观察力极为敏锐,除非他不感兴趣,若是他感兴趣的人或者事物,他能敏锐地捕捉到其细微的变化,对刘诗雨便是这样。
他爱慕刘诗雨!
刘诗雨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已经刻在他心底,只要他想,便能活画出来。
他也真画出来了——
整整一百幅!
喜的、怒的、愁的、笑的、静的、动的、严肃的、娇憨的、精明的、宽容的……
美人百态!
此刻,他一眼看出刘诗雨有心事,且有很沉重的心事,压得那纤眉都快承受不住了。
“姑娘有心事?”书呆子关切地问。
“是有件事要跟公子说。”刘诗雨满心的烦躁不能对他说,说了他也帮不上忙,便欲借其他事解忧。
“姑娘请说。”书呆子忙道。
刘诗雨便命夕儿叫管事明叔来,又叫了良玉等人进来,将林知秋半年来的支出总账公布,又细算林知秋一天最大的开支。她是内行人,这一算便清楚无比:哪怕林知秋每天作画都不顺,费了许多纸张和颜料等物,开支也绝没有良玉报的那么多。总算下来,差额足有二百两。
林知秋呆若木鸡。
他看向良玉,脸涨得通红,大声问:“怎么回事?”
刘诗雨扶额——还能怎么回事?人家中饱私囊了呀。这书呆子,还能再呆一些吗!
良玉扑通跪下,哭了。
当着刘诗雨,她不敢再弄鬼,一五一十都交代了:原来她爱慕林知秋,因见少东家看重林知秋,便想替他捞点傍身的银两,将来科举用得着。
刘诗雨听后愕然。
林知秋羞愤欲绝,指着良玉道:“你你你……又不是在下……的……的什么人,谁要你操心?况且你中饱私囊,害我失节,我死也不会用你的银子!”
说罢赌气转身不看良玉。
良玉苦求他原谅。
林知秋道:“你该求刘姑娘谅解。”
这正是刘诗雨谋划的结局。
她明白林知秋最重品性,若知道良玉借他的名义中饱私囊,令他蒙羞,断然不会维护,所以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揭开此事。
良玉赔了银子,被发落回织锦工坊。
林知秋愧疚地不敢看刘诗雨,心想,我真没用,这点事也做不好,害得她为我操心。
他原是鼓足了勇气,要在今天把那一百幅美人图送给刘诗雨,博美人一笑的,结果因为这事,把鼓起的勇气全泄了,不敢提一个字。
刘诗雨惩罚了良玉,心情并未因此好过多少,见林知秋满面愧疚,更气闷,转身就走。
林知秋想挽留,又不知如何挽留,呆呆地看着她背影想:“她生气了,对我失望了……”
刘诗雨原以为,联姻这样大事,总要两家来往几回,才商议得定,谁知三天后,范大勇来霞照,父亲竟与他交换了信物,就把这亲事定了。
刘诗雨得知时,已成定局。
她怒不可遏,赶去找父亲。
半路上,碰见刘嘉平,正失魂落魄地走来。
她哽咽道:“哥哥,我成了个什么了?就算买卖织锦,也没这么草率的。我连个货物都不如!”
刘嘉平看着妹妹,心塞难受,“父亲并没跟我商量。刚才我也劝了,他不听。还有范将军……”他说不下去了,一切已成定局,再难转圜。
这话更令刘诗雨难受。
父亲竟独断专行!
还有那范大勇,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让父亲惟命是从?她怒冲冲拔脚就走,要去会会对方。
书房里,刘老爷正跟一年轻将领说话。
“犬子自小跟他妹妹亲厚,一向维护他妹妹,故而言语冒撞了些,望将军见谅。”
“无妨。刘公子怕不仅仅维护妹妹,还对本将军不信任,觉得本将军不是李菡瑶的对手,唯恐连累了刘家。待本将军将李家覆灭,他便信服了。”
“将军可有把握?”
“万无一失!本将军已联络景泰府知府、景泰县令,三天内,必将李家反贼格杀勿论……”
“全……全杀了?”
“放心,只杀抵抗的李家人,不会牵连无辜。岳丈大人只管准备接手太平工坊就是了。”
“好,好……”
刘诗雨盛怒而来,却在听到这一番对话后,惊得手脚冰凉,所有的怒气都卡在嗓子眼。
忽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拉着她胳膊往旁带。她转脸一看,是哥哥刘嘉平。刘嘉平示意她别出声,带着她迅速离开书房。
两人来到刘诗雨的院子。
刘嘉平早放开了妹妹,刘诗雨紧张地将房门关上,再转身面对刘嘉平,急问:“怎么办,哥哥?”
刘嘉平沉默不语。
他有些明白父亲的选择了,因为面对手握兵权的范大勇和他背后的势力,刘家根本无力对抗。
他该何去何从?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李菡瑶覆灭,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刘家覆灭,又无力挽救这一切。
他颓然,觉得自己很无能。
刘诗雨见一向有主意的哥哥也没话了,焦躁的很。她想起范大勇的话“三天内将李家反贼覆灭”,眼前浮现一大片血腥的红,令她头晕目眩。
“姑娘,叶公子请姑娘过去,有事商议。”
门外传来夕儿的通禀声。
“他又有什么事?”
刘诗雨的声音满满都是不耐——这个书呆子,一点事也不能担,混不知愁;跟着又悲哀地想:其实呆一点也不错,至少不会像自己,一身的烦忧。
“我去看看。”她木然道。
说罢转身拉开房门。
去听听书呆子说什么,聊以解忧;若忍不住呢,就对书呆子倾诉自己的痛苦、纾解纾解。那呆子虽没主意,却是个君子,绝不会出卖她的。
刘嘉平看着妹妹的背影,没有阻止。林知秋爱慕妹妹,他这个当哥哥的一目了然。当然,在他眼里,那书呆子是半点都配不上妹妹的,不过眼下妹妹被亲事所困,心情正恶劣,去听听他奉承,好过独自焦躁。
他也能静一静,想主意。
刘诗雨来到作坊画室。
林知秋并没惹出新的麻烦要她来解决,而是代人传信,这个人就是李菡瑶,约刘家兄妹秘密会面。
他小声道:“在下怕走漏消息,才借口找姑娘有事,着人请姑娘前来,亲口告诉。”




日月同辉 第443章 他很懂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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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诗雨见他一副替李菡瑶遮掩的模样,大为惊讶,问道:“你竟愿意替她传信?”
林知秋反问:“为何不愿?”
刘诗雨道:“你不鄙视她?”
林知秋更糊涂,“为何鄙视她?”
刘诗雨见他呆头呆脑,半天反应不过来,哭笑不得,索性敞开了问:“外面流言纷纷,都说她行事不择手段,更以美色迷惑男人,你不讨厌她?”
林知秋这才明白,神情一正,道:“这分明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诋毁、中伤李姑娘,在下岂会相信。”
刘诗雨心情异样,问:“公子相信李姑娘的能力?”
林知秋点头道:“当然。”
刘诗雨追问:“你不厌恶她?”
林知秋又糊涂道:“在下为何要厌恶她?”
刘诗雨对这呆子绝望了,再把话彻底说明白,道:“自古以来,都是男子为尊,没有男人愿意屈居在女人之下,更不愿承认女人比他们强……”
林知秋总算听明白了,因笑道:“刘姑娘,在下可不是那等肤浅之徒。无论男女,都各有专长。譬如刘姑娘,跟李姑娘一样能干,都极擅长经管人事——”说到这他羞赧垂眸——“在下却只会读书作画,在这方面愚钝的很,若是将一家工坊让在下来管,必定一团糟。”
刘诗雨怔怔的,以一种全新的眼光看着他,仿佛不认得他一样,喃喃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迂腐的书呆子,同那些自诩清高的读书人一样……”
林知秋吃惊道:“迂腐?姑娘,在下哪里迂腐了?”
刘诗雨:“……”
你哪里都迂腐!
林知秋痛心疾首,自己在刘姑娘心里竟是这副形象!自己这么有灵性、灵慧的人,竟被当做迂腐之徒!
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奔向右边靠墙的柜子,用钥匙打开最下面一层,划拉出一抱卷轴,又奔回来,一股脑堆在桌上,一面不忿道:“姑娘既欣赏在下的画,也不想想,迂腐之徒能画出这么灵性的画吗?”说完又奔向柜子,继续划拉出一抱卷轴,又抱着跑回来堆在桌上。
刘诗雨见他如此介意“迂腐”的评价,有些尴尬,但又不同意他的理论,分辨道:“天下有才又迂腐的读书人多着呢,我并非贬低公子。”
林知秋道:“姑娘想错了。天地万物,各有灵性,必得有非同一般的胸襟和眼光才能领会。这其中,人为万灵之首,人心更是变化万千,而女子的灵慧更非言语和笔墨能描绘得尽,其妙处岂是迂腐和心胸狭隘之徒所能领略?姑娘不信,先看看这些画,然后再说。”
这些画是他呕心沥血替刘家绘制的佳作,就为了向刘诗雨证明,他没有白拿刘家的月银。
这其中就有刘诗雨的画像,足足一百幅,正凑成“百美图”。他原放在家里,想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再送给刘诗雨,却一直没有勇气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前天听说刘诗雨来了霞照,他鼓起勇气将画像都带来画室,准备孤注一掷,送给刘诗雨。谁知昨天发生了良玉的事,把这一腔勇气全打消了。刚才听刘诗雨说他“迂腐”,他吃惊又幽怨,借着一股子不忿,一鼓作气将画拿了出来,想要扭转刘诗雨对他的印象,也表明心迹。
刘诗雨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忙碌,心想,真是个呆子,画好就不迂腐了?倒要瞧瞧画的什么。
她便拿起一卷轴。
林知秋忙道:“看这幅。”
他忙递过一卷轴。
刘诗雨心想“有什么不同吗”,遂丢下手中那幅,接过他递来的,解开了红色的丝带,徐徐展开。
林知秋屏住了呼吸,眼不眨地看着她。
刘诗雨一看之下,愣住了。
她转脸瞅着林知秋。
林知秋在她明亮的眼眸下,刚才的勇气全泄了,红脸不敢与她对视,嗫嚅不能言。
刘诗雨又展开一幅,压在之前那幅上。
看罢,又展开一幅。
看罢,又展开一幅……
看得越多,她越震惊。
一连展开十来幅,她禁不住心颤了:这些画画的都是她,但每一幅的情态都不同,每一幅都活画出她一种心境和情态,准确而细腻。
这得多熟悉她呀!
“总共多少幅?”她轻声问。
“一百幅。”林知秋小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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