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资格吗?”
“是,我没有资格……他那么爱我,我背叛了他,狠心抛弃了他……都是我愧对他……这些年,我也很痛苦,我总是偷偷去墓地看他,看到他在对着我笑……看到他没有老……”
她也是会孤独的。
爱而不得的这些年,孤独将她整个人吞噬。
可是每每梦到江雷那张温柔憨厚的脸,所有的痛苦好像都变轻了。
她所追随的,是江北渊(江霆)身上的光,而江雷,则是把他自己身上全部的光芒都给了她。
江雷让她好好生活,江雷教她化妆,江雷说喜欢她,说要跟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年头同甘共苦的情侣有多少呢。
第770章 “谢谢你。”
在江雷被查出肺癌的时候,她冷冷离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她和江雷还不是夫妻,她更有理由直接走掉。
“我哥弥留之际,说让我不要迁怒于你。”
说完,江北渊闭了闭眼。
眼底一片通红。
想起了哥哥临终前留给自己的信,想起了他虚弱的眼神,脆弱祈求的目光。
“不要迁怒盈盈。”
他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这么说。
许是也了解他的性子,知道对于他江北渊(江霆)而言,他不喜欢的人,以及对他在乎的人随便以待的人,他都会报复。
江雷去世已经快十年了……
这么多年,他江北渊若是真的想找一个人,就算掘地三尺,也终归会把那人找到。
又何必留周蕊(邹盈盈)活到今天?
“我对不起他……”
周蕊掩面痛哭。
这些年所有的痛苦、焦虑、难过和自责的心情,将她拧成了一股绳,死死扯住她的心脏,束缚着她的手脚,而在这一刻,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用泪水发泄出来。
她哭得狼狈,哭得毫无形象,牙齿渗透出血,顺着嘴唇缓缓流下来。
“算我求你了行吗,我跟你道歉,甚至想让我跟你下跪都行,你就行行好,让我跟江雷葬在一起吧,我想他,我想他……我真的想他……”
“……”
江北渊没有作声。
他哥江雷跟他一样是死心眼。
江雷这辈子也是,只爱一个人。
哪怕这个人,在别人眼里罪大恶极,可是他还是爱她。
换做是他,日后言念若是也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他,应该还是会很爱她。
对她的爱与其说是一种病,倒不如说成为了一种习惯。
再去爱第二个人,花时间去经营一段感情,很累,还不如守着眼前这个,同她好好的过日子。
想必江雷生前也知道周蕊身上的种种不好,可是临死,最放不下的,还是她。
“明天我哥的忌日,我会把你做的林林种种在他面前,说道说道。”
江北渊开口道。
周蕊愣住了,睫毛挂着眼泪,呆呆地望着隔着一层玻璃的他。
后者别开了眼睛,紧绷的下颚线和薄唇之间构成了分明的弧度。
“在天堂对他好点,他这辈子没享过什么福,但是对你的好都是真的。”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谢谢……”
周蕊哭得声嘶力竭。
临死之际,才知道谁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人。
现在想想,她或许也不是真的爱江北渊吧,只不过是一份得不到的执念。
而那个得到的、对她最好的人,这辈子永远地被她错过了。
“……”
江北渊脸色平静想要挂断电话,周蕊叫住他。
“你这个人,虽然聪明,不过肯定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说。”
“你母亲……得了艾滋病。”
江北渊眼阔收缩了两下。
“她前些天好像回泞城了,住在哪里我不清楚,听说是不愿意见人,这件事情我是听萧楚宸说的,他还说——”
“还说什么?”
“他还说比起你,他更恨你母亲入骨。”
闻言,江北渊沉着脸挂断电话,似乎是明白过来什么,转身阔步走了出去……
第773章 “江北渊,你还有我。”
那个自私自利的女人,终归在最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如果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又何必苦口婆心想让他好?
“我小时候,被开水烫到过。”
江北渊轻声开了口。
“家里的保姆倒水的时候,不小心烫到我的胳膊,她二话没说把保姆打了一顿。”
“那是我第一次见她揪着人的头发打人,没有平日里的贵妇形象。”
“她说,我儿子这么完美的一个人,绝对不允许有一点缺陷。”
“很快她就带我去做了疤痕修复,她说我是完美的,是她最满意的儿子,她希望我永远都完美。”
“去你家做家教,被你家藏獒咬伤了,这件事情我没有告诉她,除了北泽,家里的人至今都不清楚为何我那么怕狗。”
“这些年,我厌恶她对我的严格要求,但是我也明白,如果没有她病态般的对我严格要求,也就没有现在的我。”
“我——从小到大没叫过她几次妈妈。”
江北渊说着彻底沉默下去。
漆黑的眼睛,有些许残存的光亮。
人总是有很多遗憾的。
来不及去弥补,因为时间不等人。
“老公,你还有我。”
言念抱住了他,小小的下巴蹭着他的肩膀。
“还记得吗,很久之前,我被我妈打,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她不是我亲妈啊,我真的很难过,不明白为什么我父亲去世之后,她就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了,我不给她钱,她就冲我嚷嚷,骂我打我,”
“那天你跟在我身后,跟我说,‘言念,你还有我。’”
“我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对你心动的吧。”
“我感觉这几个字分量太重了,我何德何能,让优秀的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回忆有苦痛,也有美好。
那一天夏风绵软,簇然枝头。
那个男人一开口,带着坚定、温柔和不易察觉的深情,眼眸弯着,大片大片花瓣落下来,在他面前,十里花尽衰。
她忘不了,也不舍得忘。
还好他一直都在身边。
“江北渊。”
越想越动容,她捧起他的脸,凑过来额头与他相抵。
这一刻吹来的风、交织杂错的蝉鸣,都不及夜色之下温柔的她。
“要记住呀,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还有我。”
……
翌日是江雷的忌日。
同时,也是该安放裴金玲的日子。
江北渊终归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江国腾。
迟早都要说。
这个结过两次婚,有三个儿子,饱经沧桑的老人,站在江北渊家门前,抱着妻子的骨灰盒,泣不成声。
“我对不起她……我竟然都不知道她得了艾滋病……”
江国腾声音痛苦自责。
他恨极了,为什么她生前不能洁身自好一些,可是又恨极了,自己发现得太晚了,很多事情,在出现苗头的时候就应该快刀斩乱麻,不然越拖只会错过,失去。
“节哀。”
江北渊拍了一下江国腾的肩膀,然后看向两个保镖。
“你们带老爷先去墓园,我等下过去。”
“你要去哪里?”江国腾泪眼婆娑。
“去问件事情,我很快赶过去。”
第774章 不会让萧楚宸伤害她
说完江北渊就开车走了。
人死不能复生。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给他母亲一个公平的真相。
“我到老家了。”
言念给江北渊发微信。
江北渊单手开车,趁着红灯,给她发了条语音过去:
“早点回来,然后到中心医院找我。”
他低沉的嗓音磁性,质感又好听。
言念说好,习惯了他的霸道。
言念的老家是空的,家里没人,认识的大妈们说马雪燕现在放飞自我了,经常性不在家,估计现在应该是赌场里赌博。
马雪燕生平最爱好的就是赌博,她败在赌博上,或许这辈子都没办法戒掉。
言念清楚马雪燕在哪个赌场,打车过去。
到了目的地,刚进门,乌烟瘴气的环境,一群大老粗聚集在一起,零散的麻将桌、牌桌。
远远的言念就看到了最左边桌子上打麻将的女人。
她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一件小花袄,翘着二郎腿,此刻杀红了一双眼,吆喝着自己“胡胡胡”。
言念静静看着,并未上前。
“女士,来打牌的吗?”
服务生走了过来,问道。
言念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递给服务生。
“麻烦你把这沓钱交给那个女人吧,谢谢。”
虽然马雪燕不是她的生母,可是她父亲去世前的那十二年,无论是伪装也好,真心也罢,她扮演着一个好母亲的角色,没有露出破绽。
那十二年,她是快乐的、幸福的,她的童年有父母的陪伴,所以没有遗憾。
接到钱的马雪燕下意识看过来。
四目相对,马雪燕一愣,手里的麻将哗啦哗啦掉了一地。
言念淡淡收回目光,抬步走了出去。
今天外面的阳光依然灿烂。
无论你是幸福或者不幸,天气总不会因为你的心情变化。
……
中心医院。
出现在一楼大厅的江北渊,一时间吸引了不少小护士的花痴打量。
那个自带发光体的男人,靠在前台不知在给谁打电话,薄薄的唇轻动。
三分钟后,王霜来接江北渊,拍着他的肩膀,“小江,好久不见了!”
“嗯。”江北渊淡淡一笑。
一年了。
离开医院一年了。
时间过得很快,又很慢。
“你的事情我看新闻了,还是你厉害,现在建了一个新公司,那医院还回来不?”
王霜随口一问。
后者一边走,一边浅浅道:“尽量。”
“哎?”
王霜又惊又喜。
本以为他会说不回来了,没想到竟然说尽量。
那是还会回来做医生咯?
“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