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维寻道者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鹓扶君
无论姜药师如何左冲右突,挪移虚空,却都无法沾染白术衣角,周遭天地一动也不动,宛如铁铸。
早在那两道剑虹腾起的刹那,剑阵便已生出。
罗网已成,如今,只待一杀了。
“此阵名作两界十二生灭剑阵,十二柄杀阵齐聚时,号称能一念生天地,一念斩鬼神。”
白术笑着摊开手:
“当然,这只是吹捧的言语,任凭谁也不会当真的。”
“你还有第三柄剑”
姜药师面色难看,他伸手轻轻一托,便有轮圆满无暇的明月冉冉生出。
那大月清净无垢,条条太阴仙光如飘带,萦绕在大月周身。
在大月生出的刹那,就伴随霜风、苦水、大雹等异象,这那两道接天剑虹的景象,都被短暂遮蔽。
大月手——
此神通,同样是位列摘星宗的六经十二典之列。
是十二典中,仅此于摘星手的大神通,与玄清光煞、度世金桥等不相上下。
既然已被剑虹锁定,挪移不了虚空,那只能生生打杀出去了!
姜药师扔出掌中的大月,朝白术骤然掷去。
轰!!!
天地暴动,腾起无数光芒,茫茫一片,充斥视野中,再也看不清一切。
几座山峦被连根拔起,高高卷上远空,井口大的乱世簌簌落下,犹若一场猛烈的急雨,落在下方那片大月爆开的光海里。
在滚滚气浪里,姜药师再度伸出右手,轻轻向上一托。
轰!!!
轰!!!
轰!!!
山河动荡,整片青天都仿佛倾塌了一角,姜药师却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在动荡如瀚海汪洋的天地元炁中,那个白袍的身影始终屹立不动,连衣角都未曾破损
“弹指之间,两界便是十二生灭。”
轻笑声穿透滚滚声浪,在姜药师耳边轻声回响:
“我虽没炼成第三枚飞剑,但以苦海佛撑上个半盏茶,想来也不算难。”
白术话音刚落,他周身穴窍本就璀璨的剑芒再度一盛。
姜药师惊怒大喝一声,一只星光交织,神芒纵横的擎天大手,便朝白术捉拿而去。
“本想以瞳术射杀你,但想来,区区湿生大成,恐怕打不穿你的金刚体魄。”
土丘废墟上,只留下一道莫名其妙的话语,白术的身形就骤然虚化不见。
擎天大手狠狠一拍,带出长达数里的汹涌气浪,空气被压缩成实质,厚重缩成一睹无匹巨墙,蔓延无尽。
然而,擎天大手落在了空处。
不远处,七窍流血的白术面容平静,无悲也无喜。
不待姜药师再度出手,白衣的僧人长啸一声,蓦然,身化一道惊世长虹,拔地掠空!
斩!
斩!
斩!
三道剑虹交相辉映,彼此轻轻一连,便缠成一方蔓延无尽、纵横百十里的杀伐剑阵。
杀戮万万象,斩却有无形!
每一丝剑气都纵横折越,跳动无数虚空缝隙,杀伐、毁减、寂灭、锋锐、森然、戮绝、破败……无有穷尽的剑光衍化出万象森罗,凶戾无情的剑光依照变化之道,有规律填斥每一寸虚空,缠绕、融合、分化,扭曲颠倒,循环不尽,无始无终!
“这一招,是我的全力了。”
白术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若能活下来,那金刚一境,倒也是令人期待。”
两界十二生灭剑阵!
自白术从汾阴得到《胎神元用剑经》后,在剑经里,这也是唯一一门的剑阵术。
第三柄飞剑他早已着手锻造,只是时至今日,还仍是粗胚一枚,上不得台面。
此阵号称可开分三纲,断六气,辟未判之清浊,续未尽之日月。
眨眼弹指之间,足具两界十二次生灭。
在白术话音刚刚落下之际,被剑阵笼罩的小天地里,齐齐都发出一声响。
那响声沉闷却短促,犹如重鼓被人轻轻拍了记。
长空之上,那方杀意无穷的剑阵也自然吸引了注意,不少人纷纷翘首看去,脸上神色不一。
有惊疑、有困惑、有平静、有漠然……甚至于,还有几个面上泛出不加掩饰的狂喜。
灵光大绽,杀剑翻涌……
北卫一方里,有个矮小粗壮的汉子皱了皱眉,他眼中神气深邃,有如一方无底大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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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烛鬼
隔着极遥远,在万军簇拥之中,金玉镶嵌的辇车上,有一人拊掌长叹,语气莫名。
在金玉镶嵌的辇车上,坐着一个二十来岁,面容俊朗苍白的年轻人。
他穿着满翠八团龙的袍服,顶着两层金龙的冠冕,上衔红珠、苍玉,后缀金花,饰东玉,两肩前后绣蟒各一,襞积绣蟒六,间以五色云。
年轻人低低咳嗽两声,面上笑意莫名。
忽有大风浩浩荡荡拂过辇车,也吹起年轻人的衣袍。
华美的袍服被大风微微撩起,在膝盖下方,竟是空无一物。
他的双腿被及膝斩断,诡异的密文覆在残肢上,一片又一片,阻止着躯壳的再生。
辇车上地位尊贵的年轻人,竟是个身障者!
大风才刚刚吹动他的袍服,身侧,所有人都齐齐转过身去,眼观鼻,鼻观心,莫敢正视。
气氛陷入诡异的静默,没有人敢说话,瞬间,就是一片死寂。
一个老太监连忙小步上前,跪伏在地,恭敬将袍服轻轻拉了下去。
万军中,又有几人挺身而出,齐齐催动真炁,将鼓来的大风打得倒转过去。
“哪来的风”年轻人抬起眼,面上笑意不减。
“是欶神宗的郦辟,这挨千刀的杀才刚刚召来了风神。”
老太监尖着嗓子,一脸谄媚讨好的神色:
“殿下,要杀了他吗”
“杀气真重!”
年轻人抬起手,不轻不重把老太监打了个踉跄,喝骂道。
那力道不重,老太监却装模作样的痛呼连连,如滚葫芦一般,在烟尘里四脚朝天,乌龟一般滚了几个转。
年轻人微微眯起眼,本抬起的手,又放了回去。
“有欶神宗的人吗”年轻人环视四周,温声开口。
四下微微骚动了半响,良久,一个灰衣男子惨白着脸,从万军之中走出。
他躬身朝辇车处一拜,深深伏下身后。
“见过五殿下,下臣韩蒴,是欶神宗郦辟的师兄。”
“韩蒴”年轻人微微恍然:“几年前,我在父皇的禁军营里看见过你。”
“下臣……”
“你去杀了郦辟。”不待韩蒴开口说完,年轻人就打断了他的话语。
“你去杀了郦辟。”他俯身向前,凝视着双手微颤的韩蒴,再度开口出声。
“郦辟年少无知!五殿下还请饶过他一遭!”
见韩蒴愈发惶惑无言,几乎要汗流浃背之际,万军中,又有一人当先出列,躬身道。
“饶不了。”年轻人摇头:“郦辟曾在京都与太子吃过酒,那他就是太子的人,敢行如此折辱之举,郦辟必死。”
“可欶神宗对五殿下忠心耿耿!”
“所以我只杀郦辟一人。”年轻人眯起眼:“卿又是谁”
“白门派,青图。”
出言那人被问得一怔,他定了半响,才回过神来,应答道。
“青图,韩蒴,限你们半盏茶功夫。”
年轻人淡淡开口:“杀不了郦辟,你们便不必回来了。”
“下臣……”
那出身白门派的青图还想言语,却见老友韩蒴一个劲朝他使眼色,心头虽然懵懂,但也只得应了下来。
“下臣领旨!”韩蒴躬身行礼,暗中使了个劲力压在青图背上,令那莽撞汉子也重重伏下身来。
两道遁光旋即冲天而起,朝一道阴风汇聚处,狂掠而起。
“去个小子。”
在地上打滚的老太监突兀起身,他对一排穿着茶驼色宫服的内官喝道:
“半盏茶功夫,青图和韩蒴若杀不了郦辟,你等便把这三人的脑袋献上来!”
俄而,又是数道遁光突兀拔地而起,掠向风眼。
厮杀声依旧不绝,像一方浩浩大大,正猛烈铺开的巨大棋盘。
高山上,年轻人以手托腮,绕有兴致地注目,神色时而惊讶,时而困惑。
“要杀吗”
金玉镶嵌的辇车周围,一个披着白麻长袍,背后三杆大旗的人开口出身。
他的面容被一层紫气遮掩,连眉目都是依稀,不可辨清。
这个荧惑军出身的人魔微微皱眉,躬身请教道:
“陵泉一脉虽作恶无数,但姜药师,毕竟也是摘星宗的圣子,南禅宗的僧人杀了他,我等是否要有所表示,以免摘星宗的长老心生芥蒂”
“理是这个理。”
正津津有味注视战场的年轻人如梦初醒,他懒懒回过头,笑道:
“但我讨厌姜药师,不单如此,摘星宗上下,没有不深恨陵泉一脉的,我等便不必代俎越庖了。”
“况且。”
年轻人轻轻敲了敲车椅,清脆的金玉声音缓缓响彻:
“那是南禅宗的和尚,哪轮到你去杀,烂陀寺的各位大师们,恐怕早准备好降魔手段。”
那人魔闻言一滞,他不由得朝后望去,万军丛中,那几个灰衣布袍,面色木然的烂陀寺僧人。
不知什么时候,竟已不见了踪迹。
人魔脸上露出讪讪的神色,他躬身一礼,又退了回去。
“左军阵势被周元隼的卫队打散。”
在人魔退下后,又有一人挺身出列。
那是一个穿着青色官服,两袖纹着冲天白鹤模样的中年男子,他面容黝黑清瘦,身形干练。
他先是辇车行了一礼,又挺直背脊,不急不缓开口道:
“晏小剑仙不知所踪,随从剑侍尽皆身死。”
“十一道劫龙生灭阵被炬龙卫打破,主持阵眼的魏大人和陈大人等,全无幸免。”
“荧惑军一处、六处,战损过了四成,已退了下来。”
“玄阴、玄幽、玄心临阵叛逃,齐手打落了方天罗印。”
“虚鲲和鬼孫两位,被炬龙卫围杀。”
“苦面海、二十八首相神、噩章、光阴昼……”
清瘦的中年男子说到此处,顿了一顿,才接着开口:
苦面海和二十八首相神,这两尊黑魔被太乙光王结界困锁,噩章不知所踪,至于光阴昼。”
他苦笑一声,涩声道:“光阴昼在方才,已被大郑地官一剑斩了。”
苦面海、二十八首相神、噩章、光阴昼……
自妙严以诡秘手段,从层层虚空中,召来那些伟岸存在的投影后。
那些无可名状的投影们,也被冠上了种种称呼。
苦面海、二十八首相神、噩章、光阴昼,这四头黑魔,都是足以匹敌第五境命藏大修的伟岸存在。
便是放眼妙严手中,如此的底牌,也绝不多见。
飞天的十二翼章鱼又名噩章,它在撞破紫雾封印后,被然须特地以金刚伏魔法阵,困锁于死城之中。
而那方苍老的星空,又别名光阴昼,方才,已在大郑地官倾力一斩下,断送了性命。
“如此说来。”
良久,一片静默声中,辇车上的年轻人叹气出声:
“这一战,莫非要输了不成”
“只是臣也没想到,大郑一方,会让然须带着炬龙卫亲临,玄心三兄弟,竟都是炬龙卫的暗子。”
清瘦男子微微躬身,道:
“五殿下,依臣的见解,如今不妨稍作退避一二,我等可在徐平关从容布防,也方便向国主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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