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第四象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谷肆
只是,他不甘心。
一落地,向泓就去了医院,在那间特护病房里面坐了会。
“老头子,你可真是折腾死我了。”他看着床上的人说。
向人杰就躺在那张床上,比向泓记忆中的男人要瘦小了一圈,整个人就像一段薄薄的枯木,埋在一堆维生用的机械下面。
男人是在半年前倒下的。这场病来得气势汹汹,摧枯拉朽,很快就干掉了他全身各个系统。全世界最好的医疗条件都没能逆转病势,甚至没能找到这场急病的原因。现在的男人全靠设备续着一条命,脏器衰竭,肌肉萎缩,动弹不得,无法开口,头发也花白了大半。向泓有时候觉得,躺床上的是个八十多岁,行将就木的老头,根本不是他那个刚过五十,短短数月前还意气风发的父亲。
向泓和向人杰并不熟悉。自有记忆起,他人生的头十年里,见父亲的次数不过区区几面。向人杰不喜欢他,他始终明白。他从来没问过他爸和他妈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结合的,他完全想象不出,他儒雅聪敏的父亲,怎么会看上那个豪放乖张的黑帮大小姐。如果现实生活里有迷情剂,他还真觉得那个女人是给他爸下了药。虽说和父亲没有说过几句话,但向泓觉得,他们俩是共享着对那种生活的厌恶的。他父亲成功逃开了,而且在外面过得有声有色,这成为了他挣扎在母亲身边时的唯一希望。
带他走吧,他无数次想对向人杰说。
和那女人离婚时,他爸没有表露过想把他带离天龙帮的想法。向泓并不怨他爸,他把这归咎于那个女人不答应。向人杰依旧在那十来年里充当了小向泓的一个愿景,他盼啊盼啊,就盼着自己有朝一日能有足够的能力,逃出那片苦海,奔赴新的生活。
十年前,向泓成功了。
他千里迢迢逃到了江城,来到父亲身边。向人杰的反应与他期待的有些差距,对于儿子的到来,他似乎没有那么热情。
向人杰这一生,把一切都奉献给了free,就仿佛这家公司才是他生命之火的延续。
向泓被他早早送去了国外上学。向泓对此倒也不在乎,只要能离开那个女人还有女人的势力范围,对他来说都是自由。他很喜欢念书,就像向人杰一样,对知识带着狂热的渴求。神上越发达,似乎就离最低级的发自动物本能的打打杀杀越远,似乎就能让他撇去这一身来自那个女人的血肉,从血腥的泥沼里爬出来,真正脱胎换骨。假如向人杰不出事,向泓说不定会在英国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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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他心里就没有过要从父亲手里接过free的念头。
然而他没这个机会了。
“为什么要把公司留给我?”向泓看着床上的人,问着一个也许永远听不到答案的问题,“你不是,从来都看不上我么?”
他放在洁白被单上的五指慢慢紧。
他对向人杰的感情很复杂。他们父子关系绝对称不上好,他对free也并没有太多感情。可突然之间,他就被赶上了这个位置。
向泓看着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的向人杰,松开了被单,替父亲理了理花白的稍显凌乱的头发。
“或许那只是你的一时兴起,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五十岁时突然倒下?”他俯下身去,在向人杰耳边轻轻说着,“不过没关系,你把free给了我,我就会把事情都做好,绝不会让别人把它从我手里夺走,我也不会放过伤害你的人。爸,你只管放心吧。”
向人杰床头那复杂的仪器上,鲜红的数字不断跃动着,也不知算不算得上某种回应。人类就是这般脆弱,一旦躯壳崩溃,灵魂立刻无处凭依,向泓甚至不能确定,他父亲的意识,是否还完好地存在于这朽坏的身体里,又或者业已与身体一道走向末路。
管你英雄豪杰,功名一世,到头来,终究不过一黄土。
好在向泓也早已不再期许这份回应。他坚信自己能打赢这场仗,他会向所有人,向吴铮,向那个女人,也包括向他父亲证明,他有这个能力,做到他们以为他做不到的事。
他这一辈子已经逃跑了一次,但绝不会逃第二次。他和那个女人说的不一样,他不是什么担不起责任的软骨头。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多少刀枪,他都会撑起free,而且,他会比他父亲做得更好。
第四十四章
向泓从医院出来,头一件事就是约见钱益达。
吴铮人还留在西雅图处理北美事务,钱益达却也早早回了江城。作为吴铮多年心腹,钱益达是从free管理层一路爬上来的,与那个向泓最为记挂的c计划多有牵扯。都是在公司里跌打滚爬过的人,人家哪里猜不到小向总是撬不动吴铮,才想拿自己试刀,一听向泓邀约,立刻找了一堆托辞,摆明了想避而不见。
对钱益达这想当缩头乌龟的打算,向泓自然早有准备。
下午四点半,他坐在车里,车则停在江城实验小学的门口。这会刚好是小学放学的时候,背着书包的学生们鱼贯而出,走向在路边等候的家长。看到其中一个穿着蓝色毛背心,戴着圆框眼镜的男孩,副驾驶座位上的吴雪春提醒道:“老板,这就是钱益达的儿子。”
驾驶座上的大景挪了挪屁股,很有跃跃欲试的样子,向泓却稳稳地坐在后方,也没看那男孩,就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另一辆停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车里走下来一个男人,中等个子,圆脸平头,穿着身蓝西装,正是钱益达。男孩也看见了他,快步走过来,男人立即迎上去,一把将男孩抱了起来。
这父子俩的关系显然相当不错。
吴雪春回头看了眼向泓:“钱益达要带着他儿子回家了。他老婆应该也在车上。”
向泓依然看着手机没有动弹。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来回滑动着,看着那一张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和正牵着儿子的手走回车里的男人是同一个,可是他怀里却或抱或牵着另一个孩子。那是一个小女孩,比那男孩小上几岁,笑起来甜甜的,煞是可爱。某几张照片里还有另一名女子出镜,巧笑嫣然,姿容秀丽,与钱益达年龄相差不小,一看就不是前面车里那位钱夫人。
这正是这两天他的手下在江城帮他打探来的消息。钱益达这人多年来一直金屋藏娇,与free的一名年轻销售保持着不正当关系,而且两人还在早几年生了个女儿。钱益达把自己的情人和女儿藏得很好,对外始终扮演着好丈夫和好父亲的角色,天天会开车携妻一道来小学门口接儿子放学。要知道那位钱夫人可不是软柿子,家中老父正是free的董事会元老之一,早年free做大的功臣,钱益达能在free里平步青云,可并非光靠着吴铮一座大山这么简单。
得了这么条重磅消息,原本拿下钱益达已是十拿九稳。按照计划,向泓这就该上前截住钱益达,逼那不肯出面的老乌龟同他走上一趟,谁知到了这时候,他却迟迟没有行动。
眼瞅着钱益达已抱着儿子上车,一家人其乐融融又要走远,吴雪春忍不住回头看了自家老板好几眼。
向泓抬起了头,目光在把脑袋亲热地靠在钱益达肩头的男孩身上落了一瞬,又闭上眼睛。
“把这些照片给钱益达发一份。”他紧紧蹙着眉说,“叫那家伙看着办,晚上要不要过来酒会。”
吴雪春瞬间明白过来,老板是有些心软了。
拿着照片当面截人,固然能给钱益达带来最大的威慑力,可那个如此依赖着父亲的男孩子,内心会不会因此受到什么伤害,却是不得而知。正因为此,老板才想在人家儿子面前,留钱益达一分面子。
那个人总是这样,看似凶狠蛮横,有时候心思却比谁都要柔软。
吴雪春在心底叹了口气,推了把尚在迷糊中的大景,让兄弟调转车头,送老板去酒店。
晚上的酒会,向泓约了许多free的老臣,而且嘱托吴雪春和大景不要跟去。
早在西雅图的办公室里,看到向泓当着吴铮的面拆了手里的枪,吴雪春就明白了,他家老板是放弃了用天龙帮的方式、用他所熟悉的武力去和吴铮争高下,转而想在正面战场上堂堂正正地击败对方。
刚从英国回来,在free和江城商圈皆无根基的向泓,想要扳倒在公司里当了十年二把手的他舅舅,这谈何容易。
吴雪春望着独自一人走下车、又独自一人走向酒店的向泓,见那人明明腿伤还没好,这会却走得稳稳当当,不见一丝勉强,心头泛起微微酸楚。
一旁的大景也凑了过来,犹豫半晌,问道:“阿春啊,你说老大最近是不是特别不开心?我看他板着脸的时候,比以往都要多多了。”
连这位木头脑袋兄弟都看出了向泓有压力,吴雪春又怎能否认,于是点了点头。
大景和他想的却好像不全是一回事,啐了一口道:“都赖那个姓浦的臭小子,先是抢了老大看上的人,现在又总惹老大生气。”
吴雪春皱了下眉,心道,若真是这么简单便好了。
大景碎碎念着,忽地一拍脑门:“对了,你跟老大说的那个,什么正经不正经的,到底是咋回事啊?”
想到这事,吴雪春又是一阵无奈,他本能地感觉向泓并不乐意把这事到处宣扬,便道:“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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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敷衍对某个单细胞动物来说,起到了反效果。大景原地蹦了起来,煞有介事地抓着吴雪春肩膀说:“你别瞒着我!有人惹了咱们老大,我这做小弟的怎么可能坐视不理?你要是不说,我就去抓住那小子,打他一顿,看他怎么说!”
“你别冲动。”吴雪春赶紧拦住他,想尽办法,总算找到了一种相对迂回,却又能切中要害的说法,“是那方面的,呃,你记得你在飞机上看的那个吧?”
他记得当时大景坐他旁边,一直在看一部日本少女动画,里面那个男主角老是有意无意的以各种方式骚扰女主角,让女主角暴跳如雷。
大景瞪大了一双眼珠子,愣了半天,大叫一声:“我靠!”
吴雪春舒了口气,心想这么说兄弟果然能懂:“所以,这事我们就别管了。”
毕竟一场误会,怎么应对都是老板的私事。
大景一口气憋了好一会,憋得脸都红了,支支吾吾地说:“那小子,那小子居然对老大做了那个……老大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就,被这样那样了?”
这样那样是哪样?调戏吗?吴雪春一边诧异着大景脸皮为何这么薄,一边反省道,还不是怪他一时心急选错账号。
大景抓完脑袋抓胳膊,一副焦躁不安的模样,指尖抠着方向盘,黑堂堂的脸上红晕还是没退下,大脑袋凑回吴雪春身边,捏着嗓子问:“那,那老大喜不喜欢那小子啊?”
喜欢?
吴雪春有些莫名,认真想了想向泓的表现,说:“还行吧,老板大约挺看得上浦先生的。”
他瞧得出,向泓对浦亦扬是真的上心,否则的话,从一开始就只教训一顿就完了,哪里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门去,又是带回住处又是约徒步的,甚至还陪着一块玩了这么久游戏。
他那模棱两可一句话,不知为何好像给大景造成了一种冲击,高大的汉子脸上流露出了一丝忧愁,而这表情,吴雪春过去只在好兄弟看虐爱电影时候才目睹过。
“臭小子,太过分了。”大景嘎吱捏了下自己的拳头,配合着一跺脚,“我一定要教训教训他。”
说完他就开门跳下了车。
吴雪春本想阻止大景,让他不要节外生枝,可不知何故,脑子里浮现出向泓看着浦亦扬的样子,居然没把话说出来。
那个人正在牵扯向泓过多的注意,而这对他的老板来说,是不必要花的力。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确实有那么一部分赞成大景的做法,去“教训”一下那个令老板心思难安的异数。
直到几个小时之后,他接到了大景的一个电话。
“阿春,我把人带去老大房里了,”自家兄弟在电话那头理直气壮地说,“不能光我们老大吃亏,这亏咱一定得吃回来。”
吴雪春受到了莫大惊吓,隐约察觉到大景是误会了什么,赶紧查了下他看了一眼的那部动画的后续剧情。
他一看就愣住了,谁能想到,那看似纯爱的画风后面,故事走向竟然是18x。
吴雪春下意识觉得这误会很荒谬,他很想跟大景解释,向泓不过是在匿名玩游戏的时候,因为上了女号,才被不知情的浦亦扬调戏了一通,可想着想着,他居然也有些不确定。
如果只是游戏里的事,向泓会有那么大反应么?
还有那树林一夜……
他的表情也不自觉地凝重起来。
不会的,这绝对是多想,他家小老板什么身手胆识,绝不可能真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宅男占了便宜。
等他重新说服自己,回过神时,才想起大景说的话。
那家伙刚才嘀咕的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要让向泓把亏吃回来。
吃什么吃?
吴雪春感到这下玩笑开大了。
浦亦扬下楼时候,刚好在给自家母亲打一周一次的例行电话。
电话不是罗婴婴接的,他听着那边传来的陌生女人的声音,疑惑道:“请问是徐婶么?”
徐婶是他替母亲请的护工,跟在罗婴婴身边照顾她有五六年了,过去他妈也鲜少搭理他,他的电话往往都是徐婶接的。
“哎呀,是小扬吧?”电话那头的人怔了下就热情地说起来,“你妈妈还没对你说过吗?徐婶有事回老家去啦,现在是我在照顾你妈妈,你叫我傅姐就好。”
听起来这傅姐年纪也就三十多岁,而且声音好听得得很,又酥又软,像刚出炉的红酒面包。
浦亦扬心里有些奇怪,按理说护工换人,医院总该同他打声招呼才是。大概是听出他有疑虑,电话那头忽然换了人。
“怎么,有什么事么?”是罗婴婴。
听到母亲冷淡如常的声音,浦亦扬既舒了口气,又不可避地有些紧张:“没事,妈,我就是,呃,想问问您最近怎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只要一和罗婴婴说话,他就会瞬间找回过去的紧张和拘谨。
罗婴婴:“还能怎么样?反应我也去不了什么地方,做不了什么事了,我就跟长在这园子里的植物一个样。”
浦亦扬听出了母亲的不高兴,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隔着屏幕,好一阵无言。
他本就没想过要把这些天遇到的麻烦告诉罗婴婴,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怕母亲担心,还是更怕母亲不担心,他们的母子关系,在那个男人去世以后,就好像已经名存实亡,变成了一段纸面上的关系而已。
这时他听见那个傅姐说道:“罗老师,您要给丝叶石竹洒的水已经准备好了。”
罗婴婴应了一声,语气竟难得挺轻快。
浦亦扬感觉到母亲对这个新来的护工很是满意,顿时更放心了些,不再打扰罗婴婴,说了声多保重就挂断了电话。
之后他又跟医院确认了下,得知徐婶确实因故离开了江城,医院已经指派新人接替,便更不再多想,拐了个弯,慢慢踱进学校后门外头的小巷子里。
第四十五章
挨那一闷棍的时候,浦亦扬真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敢对大佬始乱终弃的混蛋臭流氓。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地铁里的黑手以及森林里的跟踪者,反省了下,觉得还是自个警惕心不够,终究着了那些人的道,就是不知道那伙人绑了他来,还故意把他拔毛过水捆在床上,究竟是揣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这人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很清楚自己身为一介路人甲,既没钱也没色,值得宝贝的也就小命一条。眼下人没立刻要他的命,这便说明,他最后的担忧也没了必要。
就这样,他乐天知命地躺在床上,气定神闲地听着隔壁传来的动静,镇定自若地转过脑袋,去看来人到底想演什么戏码。
结果他看见了浴室里的人影,刚建设起来的心理准备,在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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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塌成了一地飞烟。
上回见向泓,还是在西雅图,两人刚从走出森林,心里多少还装着热乎乎的革命友谊,浦亦扬是真心抱着点能一笑泯恩仇的念想。退一万步讲,那人回来以后,仍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又想教训他一番,这绑人的行径也不是做不出,只是这年头道上威胁人,还带先脱衣服的么?
任何人一个人,哪怕随便如浦亦扬,也有不那么想随便的时候,或者说,不愿意那么随便的对象。
眼看浴室里的人正准备走出来,刚才还满心激扬着的坦坦荡荡都成了浆糊,浦亦扬一看整张床上都没有点能勉强凑个数的布料,急得寒毛直竖,跟条不甘心的鱼似的死命扑腾了一通,无奈除了把自个弄得大汗淋漓,顺带让床单更皱了些,以至于使场面看起来越发不可描述,实在是毫无效。
另一个人对他在外面的垂死抗争似乎没什么知觉,自顾自冲完了澡,就这么围了条毛巾,垂着脑袋光着脚,不紧不慢走向床边。
那腰那腿那肌肉,向老板真是个能上时尚周刊封面的男人,可惜浦亦扬还没真被美色蒙了心,这会没心情欣赏这出半裸美男湿身走秀。
说也古怪,在林子里的时候见过对方衣衫不整的模样,可好像感觉还没这么香艳而别扭。
浦亦扬想了想,把这归因为,他自个现在也一样光着。
裸裎相对,尴尬的一定是身材更差的,或者心里有着小九九的。
最要命的是,他此刻两项全占。
浦亦扬借着这人生最为尴尬的几秒光景苦思冥想,仍然不明白向泓到底意欲何为。
按正常人的思路,撂倒扒光绑上床,这意图已经是明摆着的了,可偏偏浦亦扬没法也不敢去相信,向泓对他会有那方面的想法。
但凡有那么一丝念头敢冒出来,他都会第一时间不留情面地把那小火苗掐灭。
他对自己说着,脑子短路了么浦亦扬,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人家小向总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要找个暖床的,轮得到你这个没胸没腿的路人宅男么?
等断了这些风花雪月的念想,他就有了逻辑思考的余力。左思右想,莫非是小向总在树林里扒衣不成,到现在都咽不下这口气,非要把他看回来不可吧?
还真未必不是这人做得出来的事。
两相比较,浦亦扬发觉这迂回曲折常人想不到的解释要好接受得多,当下又平静了些,甚至放下了应激反应之下、欲盖弥彰屈起来的双腿,咸鱼似的摊平了四肢,闭上眼,做了一次深呼吸。
只要向泓先开口,他就做好了说,“看吧没骗你我真的没胸没腿,谁看谁亏”这句话的准备。
谁知那个人没立刻笑话他。
浦亦扬微微一惊,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瞅了瞅理应走近了的那个人。
他怀疑起了向泓有没有看到他。男人走路的时候一直低着脑袋,扶着额,步子也不是很稳当,大约喝得有些上头。
他来不及出声,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人摇摇晃晃走过来,倒到了床上。
向泓是脑袋朝下扑进枕头里的。这张床够大,大到放了一个躺得四仰八叉的浦亦扬,还有着相当的余裕,可以留给另一个人。
浦亦扬听到向泓嘴里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声音,像叹气,又像呻吟。那人一头微长的头发还是湿的,可怜兮兮地堆叠在肩膀和枕头的缝隙里,看着柔软得过分。有水珠从乌黑的发梢上慢慢地滴落,贴上他稍显苍白的肩膀,或许因为那块肌肉此刻绷得太紧,又或许由于那块皮肤过于光滑,水珠并未能停留太久,飞快地滚到前方,滑入了深深的肩窝。
浦亦扬发现自己正在想象那滴水的去向,或许还有它的味道。那人没有用他最喜欢用的古龙水,也许都没有来得及用沐浴露。他身上只有带着淡淡酒气的,燥热的,杂乱无章的味道。没有往日心调弄而来的完美光鲜,更褪去了那淬炼多年的锋锐逼人,就好像一只雏鸟露着肚子上的茸毛,若能把鼻尖埋进去的话,一定会觉得暖烘烘的。
意识到自己都在想什么,浦亦扬的身体一下僵硬了。
太近了,突然之间,他们就距离如此之近。
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地认识到,他此时不应该在这里。他不该看见这副模样的那个人,而那个人也不会希望自己这副样子被他或者任何人看见。
这是个错误,对谁来说都是。
浦亦扬特别想跑,看到这一幕比看到不穿衣服的向泓更令他无所适从,可他的双手还是给死死地绑着,他根本跑不掉。
而身边那人没准备把自己闷死,趴了会就翻了个身,两只手在床上胡乱扒拉了一会,刚好抱上了浦亦扬的腰。
怀里的枕头带着温度还是个活的,再大的酒劲也该醒了。
大气不敢出的浦亦扬终于和抱着他的向泓四目相对。
那双血丝微透的眼睛里本来还带着浓重的雾气,在对上了他的脸之后,慢慢地睁大,一瞬间闪过无数情绪,给狂风刮着,又吸入了那迅速沉淀下来的漆黑瞳孔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向泓第一反应就是试图推开浦亦扬。
浦亦扬的手还在床头绑着呢,哪里推得动,他只好自己跳了下去,顺便忘了自己腰上那条毛巾。
这下两人身上加起来都没有一块布了。
浦亦扬控制着视线,摆出了一副“哟这么巧在这里碰见你”的愚蠢表情,和向泓打了个招呼:“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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