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媛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何甘蓝
虽然她容貌苍老,但口齿还算是利落,将当年换子之事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只不过,在她的口中,主动换子的惠妃娘娘却变成了受害者,真正的受害者窦琼华则是始作俑者,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偷偷调换了自己的孩子,企图混淆王室血脉。
“一派胡言!”刘茁首先坐不住了,他愤然叱责,“你这老婆子无凭无据,怎敢在父皇面前大放厥词!”
“民妇所言,句句属实啊。”陈氏颤抖着胳膊,头也不敢抬起。
刘曜目光扫了扫在场的众人,道:“诸位觉得如何?”
周相率先站了出来,道:“事关皇室血脉,陛下不能不严谨,这老太太说得天花乱坠,但怎知她不是蓄意栽赃?如此大事,一个富商的夫人是如何办到的,这其间又有哪些蹊跷,臣看这事情并不简单……”
“你们呢?”刘曜扫了一眼其他人。
“既然有人说出来了,那当然就要彻查到底,若是老太婆胡言乱语就罢了,若真是像她所说……”康王迟疑地看了一眼刘茁,“那陛下的亲生孩子又是谁呢?”
刘茁冷笑:“王叔慎言,就凭这老太婆的几句话王叔便想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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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本王是父皇的孩子?”
康王撇了撇嘴,他不过是和稀泥的而已,是与不是对他而言又有什么重要的?左右又不是他去当太子。
刘曜抬手:“既然诸位不好判别,那就再请一个证人上来吧。”
刘茁手指一颤,背上爬满了冷汗。他不敢回头看殿外,生怕看到那个身影。
“民女吴芳菲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茁一下子回头,见来的这人并不是他想的那人,不禁悄悄松了一口气。只是他着一口气未松得太早了些,吴芳菲来了,虽然众人并不知她是何人,但她一说自己的身份,所有人都恍然大悟起来。
原来,这并不是编造出来的故事啊。一个两个证人纷纷上场,让众人心里也有了一些猜测。只是,这吴小姐的长相看起来似乎与陛下和娘娘并无相似之处啊……众人心里暗忖。
“民女并不是吴夫人的亲生女儿,也不是惠妃娘娘的女儿,只因为吴夫人将娘娘的女儿换来后弄丢了,民女才被领回了吴家,当作吴夫人敷衍吴老爷的棋子。”吴芳菲自然知晓眼前这些人面色迟疑的缘故,她毫不避讳地讲出事实,解除了众人的疑惑。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是如此,那惠妃娘娘的女儿呢?”瑞王率先说出了众人的疑惑。
刘曜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陆斐,道:“至于朕的女儿在哪里,想必大司马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这怎么又扯上大司马了!
陆斐端着手站在一旁,纵然打量猜测的目光四处袭来,他仍旧一言不发。
“来人,请陆夫人上殿。”刘曜回头,看向殿外。
等候在侧间多时的阿媛,终于被召见。
自与陆斐成亲以来,她鲜少出现在人前,熟悉她的也多半各府的夫人太太们,所以这是在场的大多人第一次见到这位陆夫人。
一进殿门,阿媛便察觉到了一道凌厉的目光朝她的左手放射过来,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除了刘茁会如此,阿媛也想不到其他人这么恨她了。
“臣妇参见陛下……”
“听说你有孕了,不必跪朕。”阿媛还未下跪,刘曜便先她一步说道。
阿媛愣了一下,虽然不必跪,但她仍旧朝他弯了弯腰,以示礼数周全。
她就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必说,就凭这副与惠妃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相貌,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才是那颗被换走多年的“遗珠”了。
窃窃私语的声音在殿内响起,阿媛抬头看向陆斐的方向,见他沉默却坚定的回视自己,她的心仿佛也一下子定了下来。
刘曜看向刘茁的方向,开口道:“看来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茁儿,过了今夜之后,你与朕虽不再以父子相称,但以后朕仍然会好生看顾你,你莫怕。”
“父皇……”刘茁面色惶惶,他做错了什么?仅仅是因为他在一出生就被换掉,所以要遭受自己一直敬重的父亲的抛弃了?
“你放心,就算日后你们各归其位,朕也不会亏待你。”刘曜面色温和的看着他。想来刘茁又做错了什么,在惠妃谋划着自己野心的时候,他不过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罢了。于此事,有再多的账,他也只有等着去地府和她再算。
各归其位……
说得真好,那他还有君临天下的可能吗?皇子都不是了,谈何天子?
“父皇,这一切不是儿臣的错啊,父皇……”刘茁掀袍下跪,眼中含泪,“儿臣今生只认父皇一人为父亲,儿臣只有父皇啊!”
一朝皇子一朝庶民,任谁也不能接受吧。在场的人都静默了起来,谁也不知道深夜进宫竟然得知了如此滔天秘密,一时心里百感交集。
刘曜上前,亲自扶起他:“你是惠妃亲自教导出来的孩子,朕愿意相信,就算你不是王爷不是皇子也一样可以为国效力,一样成为国之栋梁。”
刘茁面色惨然,他握紧了刘曜的胳膊,两行热泪滚下:“父皇,儿臣……”
“好孩子。”刘曜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鼓励又像是告别。
“儿臣,再给父皇磕一个头罢。”窗户纸已经被捅到如此之开,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刘茁略微一想便知道此时不如以退为进,博取皇上的好感,为日后再做打算。
刘曜受了他这一拜,算是全了他们父子的情谊。
“赵媛。”
一直在旁边垂着头不吭声的阿媛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瞬间抬起头。
“日后,你姓刘,不再姓赵,你可知晓了?”刘曜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像是在透过她的脸看着另外一个人。
阿媛一动不动地站着,听懂后点了点头。
在场的人怎会不知道刘曜这句话的含义?左右对视,然后纷纷见礼。
“臣/奴才见过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内,一时间跪了一大片,除了瑞王康王这样的身份不必跪她以外,就连陆斐也朝着她下跪了。
她茫然地站在殿中央,像是独自一人行走在荒野里,身旁除了凉风细草再无其他。
爹认了,娘死了,这便是她这些年来所追逐的结果?
“公主……”身侧,有宫人小声提醒她,“给陛下磕头啊。”
“扑通”
她像是被操纵的木偶人一般跪下,直挺挺地,眼神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刘曜没有去她这一礼,这是女儿对父亲的叩拜,是皇室对她身份的认可。
“从今以后,你便是朕的三公主……清阳公主。”
……
太夫人晕倒了,在接了宫里来的旨意之后。
陆斐独自从宫中回家,并没有带回阿媛。
“儿媳妇……公主呢?”太夫人醒来后便追问他道。
陆斐喝了一口茶,道:“明日惠妃娘娘出殡,陛下特许她扶灵,今晚不回来了。”
太夫人仍旧还不能消化儿媳妇是公主的事实,这对于她来说这太不可思议了,她宁愿相信阿媛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无法相信她竟然是陛下和惠妃娘娘的女儿……太让人震惊了!
“真是陆家祖坟上冒青烟了,这等离奇的事儿也能让咱们撞上……”太夫人喃喃自语。本以为是带回来一颗野草,没成想居然是一颗夜明珠,还是四海之内最大的一颗,怎能让人不惊讶?
陆斐放下茶杯,一脸无语。
他没有太夫人这般复杂的心情,他只是有些担心阿媛。在他看来,虽然她经历了不少挫折,却不过是比寻常姑娘坚韧一点点罢了,该哭的时候她定也会躲在被窝里哭的,尤其是没有他陪伴在侧的时候。
次日清晨,天色蒙蒙亮,阿媛便在宫女们的伺候下起身了。
今日惠妃出殡,作为刚刚被认回来的大女儿,她被破例允许扶灵至皇陵。
惠妃仙逝,刘曜亲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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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圣旨,追封她为皇贵妃,谥号端和恭顺温懿皇贵妃,葬入妃陵,享后世香火供奉。
长安城一片素白,街道两侧的白幡被吹得哗哗作响,天空阴沉得像是随时都能落下雨滴。
她走在棺椁的旁边,白衣白裙,鬓间还别着一朵白花,当真像是孝女了。
可谁又知道,她与这棺椁里躺着的女人不过只有一面之缘,除了眼神无意间曾撞在一块儿以外,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呜呜呜”
身侧,有婴儿的哭声响起,似乎是在应和这般场景。
“小皇子……”抱着他的嬷嬷似乎有些慌乱了起来,如此肃静的场合,即使是哭声也不该发出的啊。
“给我吧。”阿媛伸手。
嬷嬷愣了一下,犹豫不决。
襁褓中的婴儿扭动了起来,似乎有哭声越来越大的趋势。这是皇太后的小心肝儿,嬷嬷可不敢让他有半点儿不适,眼瞧着周围人都注意了过来,她想着别因此丢了这个好差事,思虑再三,伸手交给了阿媛。
“麻烦公主了。”嬷嬷腆笑着说道。
阿媛眉眼未动,伸手将婴儿抱在了怀里。小皇子被裹得太过严实,一张小脸蛋儿涨得通红,阿媛用手指拨开一个角落,为他透了一口气。
果然,哭声渐停,他的手在锦被里抓了抓,似乎想握住什么。
“小孩儿……”阿媛喊了他一声,他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似乎在寻找声音的方向。
阿媛嘴角一掀,“这世上能与我感同身受的,也就唯独一个你了。”
他生下来便没了娘,真巧,她也是。
第71章公主府
待温懿皇贵妃的棺椁进了皇陵,除了守陵人以外,其余人不得再多做停留,即刻返回。
阿媛也被送回了皇宫,据护送她的将军说这是陛下特别交代的,待一切安置妥当,请清阳公主移驾太极殿。
在宫门和小皇子分别,他回太后宫里,她则要独自觐见陛下。
初见之时,刘曜于她不过是一个过路人而已,身材魁梧长相端正,仅此而已。可时至今日,宏伟的宫殿里,他是天下之王,也是她二十年不曾见面的父亲。
阿媛迈进了太极殿,高内侍对她微微一笑,释放出了善意。
“陛下等候公主多时了,公主请。”
阿媛点头致谢,进了殿门,看到了宝座上高高在上的男人。
她应该自称什么?
臣妇、女儿亦或是儿臣……
“公主……”见她一动不动不曾朝陛下见礼,旁边的高内侍小声提醒道。
“见过陛下。”她抿唇低头,撩裙下跪。
刘曜抬头看她,眼神里的情绪颇为复杂。他不是没有女儿,相反,他有两个女儿,一个娇俏一个娴静,见到他的时候无不是开口“父皇”闭口“父皇”,像是两只欢喜的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可眼前这位,他的“沧海遗珠”,他从她的眼神和神态里,丝毫见不到一丝欢喜和对他这个父亲的孺慕。
一时间,殿内静默无声。
“陛下,公主还怀有身孕呢。”高内侍提醒完这边,又笑着提醒那边,充当着父女俩之间的传话人。
“给公主赐座。”刘曜开口说道。
“谢陛下。”阿媛起身,旁边的小太监立马端来了一只软和的椅子放在她的身后。
“你们,都退下吧。”刘曜道。
阿媛落座,双手交握。
“你怪你母亲吗?”这是刘曜问她的第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不仅是他问了,陆斐也问过,并不新鲜。
“不知道。”阿媛回答。
“不知道?”刘曜有些惊讶,他也想过很多答案,却唯独没有料中她的答案。
“如果当初没有被换掉,那今日的阿媛就不是陛下眼前的阿媛了。说不定也就没有机会嫁给陆斐……”
刘曜有些无奈,还有些怅然。这样看来,他这个女儿似乎很满意现在的日子,一丝一毫的风险都不愿冒。
“你是公主,什么样的夫君没有?”刘曜提醒道。
“陛下的和善公主不是也喜欢陆斐吗?她就没有能嫁给他。”阿媛实话实说。
就为了能嫁给陆斐,他的女儿认为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苦难都无关紧要了?刘曜难以理解,大司马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但也没有到如此地步吧?他不得叹气道:“和善未能嫁给大司马,那是因为已经有一个你在先了。”
“是啊,被换掉,被拐卖,所以我才会遇到陆斐,先所有人一步认识他。这于我来说,算是人生最大的幸事了。”
原来,她并没有回避之前的问题。
“朕知道你母亲做了错事,若她还在世,朕定会……”贬她?罚她?亦或是弃了她?刘曜知道现在再来说这些已经太迟了,他的女儿在外流浪了二十年,而始作俑者便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她又刚刚离世,如今做什么都挽回不了对阿媛的伤害了。
“你母亲已经离世了,她做下的错事就由朕来弥补吧,希望对你而言不会太迟。”刘曜诚恳的说道。
的确太迟。阿媛并不想要什么补偿,她已经二十岁了,不是十二岁,爹娘能为她做的实在是太有限了,她往后的人生已经有另一人相伴在侧,她并不会孤独。
“谢陛下。”阿媛起身福礼。
“清阳,你可以称呼朕为父皇。”刘曜看着她,眼神尽可能的善意而温柔。
阿媛抬头,张了张嘴,似乎犹豫而勉强。她看着他的神色,似乎对她这一生“父皇”抱着十足的期待。
“……父皇。”他是一个好人,也是跟她一样的受害者。阿媛这样告诉自己。
刘曜顿时笑了起来,眼角的纹路也清晰了许多。多么玄妙的缘分啊,初次见面的时候认为她不过是一个山野中的女子,虽有灵气但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了,如今她却能站在他面前,称呼他一声“父皇”。
“清阳,你比她善良多了。”看着她纯粹的双眼,刘曜忍不住说道。
她?他们父女之间的她除了温懿皇贵妃以外,还有谁呢?
“是吗……她不善良?”阿媛小心的问道。
“她是我见过的最嚣张的女人,你与她虽模样相似,但性格却是南辕北辙。”不知怎么地,他竟然有向他们女儿倾诉的欲望。他与她之间的故事,也许只有他们的女儿才有资格知晓,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女儿有不有这个渴望了。
“她很美。”阿媛低头,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不了解自己母亲的人,只有说这样的话。
“是,朕也从未见过像她那般美的人。”他的语气有些怅然若失,似乎想到了美得那般惊心动魄的人已经消逝了。
阿媛悄悄打量他,在他的眼睛里,她捕捉到了一丝孤独,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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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间再无人可应和他的声音。好奇怪,不是说帝王最是薄情吗?为什么这个做了坏事的女人连死后都还会被人放在心底,她不得不说,温懿皇贵妃……也就是她的母亲,命真好。
父女俩浅聊了几句后,刘曜就放人了,他知道如今她还有一个家在等着她回去,他这样扣着人不放说不定她会在心里埋怨他。
“公主与陛下长得可真像。”高内侍立在刘曜的身边,感叹一句。
“像朕?不是像皇贵妃多些?”刘曜坐在龙椅上,随手拿起朱笔,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公主与皇贵妃是形似,与陛下则是神似。”高内侍道。
刘曜提笔蘸墨:“你这老家伙,嘴巴可是越来越会说了。”
高内侍微微一笑,知道陛下并没有相信他这话,只以为他是拍马屁呢。
刘曜批完一本奏折放在一边,道:“去传工部侍郎来见,朕要为清阳选一处公主府。”
“是,奴才这就着人去请。”高内侍了笑脸,立刻往外走去。
当初平王的府邸是选的顺阳郡王府旧址,如今清阳公主府却要另辟出空地修建,其中差别,明眼人自能瞧出几分门道。
阿媛知道后有些晃神,她从来没想到在这权贵遍地的长安城自己竟然也能有一处宅子,还惊动了工部的大人们。
太夫人不淡定了,她听闻消息后就匆忙赶来正院,拉着阿媛问道:“待公主府修成后你可以移居过去?”
“必须要移吗?”阿媛不懂这里面的规矩。
陪在太夫人身侧的嬷嬷在一旁解释道:“公主有所不知,这历朝历代的公主都是在自己的公主府中过日子的,驸马偶尔才会过府与公主团聚。”
“那我不搬。”阿媛摇头拒绝。
“傻孩子,搬不搬你做得了主?现在是皇上在给你选宅子,若真是建好了你不去住,那岂不是驳了皇上的颜面?”太夫人拍她的手,嗔怪道。
“那……那怎么办才好?”
“等你夫君回来,你俩好好商量一下。还好,这宅子得修一阵儿呢,不着急。”太夫人道。
阿媛点头,听从太夫人的建议。
太夫人抬手帮她理了理头发,神色温柔。自从知道阿媛是公主以后,她对阿媛的态度简直是大转弯,以往虽然也待她不错,可近来尤甚。说起其中的缘故,兴许是得知一颗明珠落在自己家中,还一贯这么任劳任怨不与人争,这简直是贤良淑德的典范嘛,何况不管是认爹前还是认爹后,阿媛对她的态度从未改变,更是让她添了几分好感。
晚上,阿媛和陆斐一道用晚膳,支支吾吾地说起自己的担忧,并一脸期待的看着陆斐期待他能有什么好主意解决此事。
陆斐擦了擦嘴,呷了一口茶,道:“这件事我也考虑过了,没办法,你必须得移府。”
阿媛面色不虞:“那咱们就得分开了啊……”一想到这里,她放下筷子,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这么难过做什么,你说,我会准咱们分开吗?”陆斐握住她的手道。
“你有办法?”阿媛顿时有了神,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我找小陈大人打听过了,工部一共选了三块地方,其中一块就在咱们府后面。”
“我们后边儿?”
“嗯,若你选这块儿地很有可能会扩建不开,但总算不会致我们夫妻分离。”
阿媛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我不在乎地盘大小,能天天看到你就好了。”
陆斐展开手,阿媛立刻离开凳子坐上了他的大腿,抱着他的脖子,用脸蛋儿蹭了蹭他的颈窝。
“小狗。”他点了点她的鼻尖。
“汪汪汪!”她学着小狗的样子朝他吠了几声。
陆斐笑了起来,道:“公主殿下,别怪微臣没有提醒你,其他两块地可是极好的地段,一处挨着桃林一处挨着杏园,而咱们后面这块地可什么都没有。”
“我有你不就行了?”她伸出手指,学着他以前挑她下巴的风流样儿。
陆斐低头看她,黑色的眼眸里像是挟着一缕早来的春风,和煦而温暖。
“臣,十分荣幸。”
次日,刘曜召了陆斐觐见,找他要阿媛的答案。
“公主与臣心意相通。”陆斐嘴角一掀,春风得意。
刘曜以往看他总是带着欣赏的目光,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这厮有些欠揍得紧。
“哦,是吗?”刘曜语气淡漠,“朕看东郊那块儿地不错,姑娘家不都喜欢花草吗,那桃林也有数十年了,年年都有好景致,朕看那里更适合清阳。”
陆斐笑着说道:“陛下,殿下可不喜欢花草,她幼时最爱糟蹋的便是花草了。”
陆斐此言并非故意抬杠,而是确有其事。阿媛以往最喜欢背着背篓上山割草了,割来的草换给村里的人,偶尔也能换到鸡蛋这样的好东西。所以漫山遍野的花草在她的眼里不是风景,是猪草。
刘曜的脸色有些暗淡下来了,他知道和善喜欢什么知道和雅喜欢什么,但唯独不了解他的清阳。
“你和她自小便认识?”
“是,臣与殿下青梅竹马。”陆斐厚着脸皮说道。
刘曜问:“她小时候过的如何?可开心?”
陆斐无意替已故的皇贵妃掩饰她曾犯下的过错,虽谈论起阿媛的童年他的语气显得云淡风轻,但讲出的故事却足够敲动刘曜的心了。
挨饿受冻是常事,稍有不慎便会挨打,她从来不哭,即使他曾经看到过手指粗的藤条挥在她的身上,她也只是抱着胳膊躲在墙角,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喝醉酒的赵大头。
她是冲破泥土而生长出的嫩芽,纵然会遇到天气不佳的时候,但她也从没有缩回自己向上的脖子的打算。他最初被她所吸引的,正是这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倔劲儿。
“朕的清阳很厉害。”刘曜眼角似乎有些湿润,她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还能保持至真至诚的模样,他着实为她感到骄傲。
“是,臣也是这么认为的。”陆斐莞尔,眼底里不加掩饰的流泻出对她的自豪。
“她养父是怎么死的?”刘曜搭在案桌上的手握成了拳头。
“喝醉了摔死的。”陆斐答。
“这其中可有你的手笔?”
“天意而已。”
刘曜在他坦然的目光中看不到丝毫的躲藏,他不由叹了一口气,道:“朕与她母亲欠她良多,也不知今生还不还得上了。”
“陛下无须过多自责,父母生下孩子,这便是对孩子最大的恩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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