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物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楚寒衣青
或许还是得从物忌下手。
要么削弱游轮的力量,要么增加娜娜的力量……增加娜娜的力量?
岁闻忽然一怔。
他突然想起游轮的话了。
游轮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对他说:“我们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他的身体里头的力量,和物忌的力量很接近,和形灵的力量也很接近……所以,他完全可以将自己的力量借给娜娜!
“我们马上下去!”
岁闻对时千饮招呼了一声。
时千饮没有多问,直接一个俯冲,带岁闻直冲到甲板上边。
此时游轮还和娜娜相互胶着。
岁闻抓住直接,将手掌放到娜娜娇小的身躯上。
他耐心地想着:把我的力量灌入娜娜体内……
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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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的实验,也没有事先的排演。
积攒于体内的力量像是能够明白他脑海里头的想法,如臂指使,如同涓涓小河,直冲入娜娜体内!
弱小的一端增加了砝码,高高翘起的天平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游轮的吞噬变得不再强力,而娜娜的力量却不断增强。
将手按在娜娜身躯上的这一刻,岁闻也诧异于自己的体内竟然有这么多的源自物忌的力量。
一瞬的晃神之后,天平终于彻底翻转。
娜娜的又叫了一声:“和娜娜……一起玩!”
她的双手都放在了甲板上边,来自她掌心之中的白光覆盖包裹了整艘游轮。
随后,游轮甲板上的喇叭响起了,没有说话声,只有电磁干扰后留下的“滋滋”一声,这最终一声,像是游轮最后的哀鸣。
旋即,岁闻与时千饮脚下一空,巨大的游轮消失了,只余下娜娜,抱着个有些残破的游轮,无辜的看着两人。
游轮消失,物忌消失,岁闻长长出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突然周围由物忌带来的阴晦之力正四下涌动,每每涌到他的身体旁边,就消失不见。
过去的每一次战斗之后,也是这样。
上一场梦境发生之前,他从来没有在意这件事;但那场梦境现在已经发生,他也终于意识到了……
阴晦并不是因为物忌的消散而消失的。
它们其实全都被我吸了。
岁闻心头咯噔一声。
他想要阻止自己对物忌力量的吸,可是这一吸飞快无比,不过几个眨眼,他的身体就如同呼吸机一样,将周围遗散的阴晦吸个干干净净,涓滴不剩。
阴晦消散以后,天气放了晴,月亮出来了,圆圆的,像个玉盘,也如盏明灯,高挂天空。
这时江面的雾也没有了,泠泠的光可以见了,是远处岸上的光,也是近处渔船的光。
远远的,欢呼声响了起来,好几十人,好几百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欢声雷动,除了传到岁闻耳朵里,想必也能传到渔船的耳朵里。
游客们安全了。
但是面前,还有需要解决的
一点光芒和一团黑雾,出现在岁闻的视线之中。
岁闻定定地看着那点光芒。
那里头藏着自己过去的记忆,但也藏着物忌的力量。
他接纳光芒,除了得到记忆以外,也不得不接纳将他变成怪物的力量。
如果我……
彻底放弃过去,无论记忆还是力量,是否能够剥离这一切?
岁闻想着。
他下意识退后一步,将自己藏在时千饮的身后,借此躲开光球。
可是光球依旧朝着岁闻飞来。
它轻巧地穿透时千饮的身体,如同穿透一个虚像,再在谁也来不及反应的时间里,冲入岁闻的身体之内。
本来无形无质的光球在此刻一反之前,像是一颗沉甸甸的石子,坠入岁闻的胸腔之中,牵扯着他的心肝脾肺肾,一路往下跌,等跌到了最深处,就像在身体之中撕开了道口子。
岁闻突然觉得喉咙有点痒。
他咳了两声,很快抬手捂住嘴。
有温热的液体溅落在掌心。
那应该是血。
岁闻懵了一下,又好像十分冷静。
大概是因为,对这一幕,多多少少有些预料,也在梦中遇见过吧……
夜晚的黑幕被切割了,散成片片,如同黑蝶一样在他眼前翩跹飞过,牵扯出他在梦中见到的,属于过去的一幕幕。
“怎么了?”时千饮转过了头,听见了岁闻的咳嗽声,他关心询问道。
这一瞬,岁闻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
随后,他没怎么思考,自自然然地做了个和过去一模一样的事情。
他上前一步,抱住了时千饮,抱怨一声,转移时千饮的注意力,藏起自己的真实情况:“在江上累了一整个晚上,脸都被江风吹木了,我们赶紧回去洗个澡睡觉吧。”
第79章光明下┃你救人,我救你。
夜晚幽暗,临近了岸口的江面却不算暗。
属于城市的灯光先映了天光,又映了水光,零零散散洒在江上,将原本幽暗的河流炫得樱红柳绿,五光十色。
一艘容量不小的渔船在江中耽搁了,如今正像个打着盹的归人,睁着朦胧的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走着,就盼望早日看见归途的渡口。
就在这个时候。
烟雾朦胧的江面上像是落下了一只手,三下两下,就将如纱披如云霞覆盖在江面的全都擦去了,随后,又如变戏法似的,在江面上安排了无数个落水的人,如同饺子落入了滚水中,个个翻腾。
渔船被惊动了。
倦眠的人睁开眼睛,站直身体,救人的呐喊冲上天空,一路直冲岁闻与时千饮脑海之中!
降服物忌之后,两人并没有直接离开,岁闻到底不放心,还是拉着时千饮往游客在的地方看了一眼,直至看见渔船从水中接起众人,才趋势黑色轿车,载着自己继续往前,同时言简意赅说了一声:
“走吧。”
他没有说更多的话。
他担心再说两个字,咳嗽就要冲口而出了。
***
微光粼粼的长河远去了,城市中的灯火倒变成了新的河流,闪闪放着光,送飞在半空的两人一路归家。
终于到了自己的出租屋,岁闻同样不多话,直接对时千饮摆摆手,就进入洗手间中,并接连打开花洒与水龙头。
几乎在水流响起的同一时刻,岁闻就靠在瓷砖壁上,闷咳了两声。
低哑的咳嗽压在嗓子眼,沉沉的,像有块石头卡在这里,咽不下去,又不敢真的吐出来,反而让气管因此被压迫,掐断了人类赖以生存的空气。
他的脸上泛起了一层因缺氧而生的微红。
岁闻没有慌乱,反而在这无比紧张的时刻,还环视已经冒着氤氲白雾的浴室,将手伸向坐便器的冲水按钮,为已经非常多杂音的浴室几分声响。
直至这个时候,岁闻才让自己的咳嗽冲出喉咙。
他双手按在水池的边沿,只咳了两下,流淌在水池中的清水就染上了淡淡的红色,像落了红锈,染了脏污,整个都不洁净了。
也是这个时候,时千饮的声音冷不丁响了起来。
“为什么骗我?”
声音落下,时千饮从阴影中走出。
他的视线从岁闻的脸上一路挪到洗手池的血点上。
随后,那些血点就像火星,跃至时千饮的双眼,熊熊燃烧起来。
“你”时千饮说,“不信任我?”
似乎盖棺定论的一句话,岁闻的头皮,炸了。
他脑筋飞快转悠着,决定先说点什么安抚时千饮,但没等他真正开口,胳膊突然被时千饮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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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千饮一路抓着他,出了浴室,来到房间。
他被按在鸟巢里。
时千饮坐在他的对方。
对方问:“什么时候感觉不舒服的?”
岁闻:“……打散了物忌以后。”
时千饮:“为什么?”
岁闻:“因为物忌散碎以后,阴晦的力量不会直接消失,我会被动地将它吸。”
时千饮:“然后?”
岁闻:“我的身体无法承受这个……”
时千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的?”
岁闻:“……”
时千饮重复一遍:“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一点的?”
说着,他抬起了一直垂下的眼睛。
一路走来,时千饮始终没有和岁闻对视,直到此刻。
此刻,岁闻才发现,刚才燃烧在时千饮眼中的火焰并没有消退。
它燃烧得更快,也熄灭得更快。
一行烧灼,一行灰烬。
大抵是,愤怒与伤心,各自掺半。
岁闻忽然不忍心隐瞒对方了。
他打算开口。
但是率先冲出喉咙的,不是声音,而是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
时千饮搭在岁闻肩膀上的手一下用力了。
他整个人紧绷起来,像是一柄将要出鞘的刀,但是这柄长刀迟迟没能拔出,于是就像一尊伫立在岁闻面前的雕像。
许久时候,雕像开口说话,也硬邦邦的:
“你怎么了?”
岁闻咳得辛苦。
他先是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可实在难受;接着索性直接靠向时千饮,将脸埋在对方的脖颈,死劲咳嗽。
热流冲出岁闻的喉咙,落在时千饮的皮肤。
当意识到溅在皮肤上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之后,时千饮一下被烫着了,猛地弹起来,双手按在岁闻的背脊上,想要用力,又不敢用力。
这个时候,岁闻终于缓过一口气了。
他继续埋头对方的脖子:“你生气了?”
没有回答。
岁闻又蹭了蹭,示弱:“不要生气。”
依旧没有回答。
但是原本悬在岁闻背脊上的手掌猛地下按,他被时千饮牢牢按在怀中。
呼吸的声音,心跳的动静。
在这时刻,完全纠缠在一起,如同正相互拥抱的两个人。
岁闻焦虑的心突然被安抚了。
他意识到自己正置身一个完全安全的环境,由时千饮所创造的空间。
他低叫了一声:“千饮……”
时千饮:“不许骗我。”
真是执着。岁闻闷笑一声。
时千饮冷冷道:“不许笑,也不许骗我。”
岁闻:“好,我不骗你。”
他承诺之后,真的没有顾左右而言他,而是继续说话,回答了时千饮之前的问题:“我也是前几天才发现这个真相的,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不想再寻找‘力量’了吗?就是因为我发现了这一点。”
时千饮耿耿于怀:“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岁闻巧妙回答:“我现在告诉你了。”他紧跟着说,“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我原本打算不再使用这种会伤害我身体的力量,但是……”
时千饮:“但是?”
岁闻:“但是,我发现,我其实没有办法看着这一切发生。”
时千饮没有说话。
但他按在岁闻背脊上的手懂了,从上到下,他轻轻抚着对方的肩膀和背后,他将人纳入自己的怀抱,张开羽翼,小心保护。
他想要亲一亲岁闻。
下一刻,他又听见对方的声音,感觉到细细的气流扑在自己的皮肤上,每一缕,都像根轻且细的羽毛,一股脑儿扑在他的脖子上,挠动他的皮肤。
除了亲一亲之外,他还想再做点什么,但又不知道,再‘做点什么’,是做什么。
他只能犹疑着,轻抚岁闻的背脊,仔细思考岁闻的话。
岁闻继续说:“如果再发生今天晚上的事情……千饮……”
时千饮打断岁闻:“我可以做,并不需要你动手。”
岁闻平静说:“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他长长吸气,长长吐气,进入胸膛的空气不知碰触到了什么,引得他又咳嗽起来。
“这是我自己决定的……咳咳……是我自己愿意承担的……咳咳咳”
他一把按住时千饮,想要叫时千饮的名字,但是剧烈的咳嗽不止堵住了他的嗓子,还抽取他胸膛之内的空气,让他不受控制地佝偻起来。
“岁闻?”
“岁闻?”
时千饮脸色变了,他摆正岁闻的身体,看见岁闻完全涨红的脸,他叫着对方,但对方完全不能回应,他拍着对方的背脊,但一切都是徒劳。
短短时间,阴晦的力量在房间爆发,源头就是岁闻。源自物忌的阴晦力量不知为何,突然骚动起来,正大肆改变着岁闻的身体!
慌乱一下子击中了时千饮。
他的心脏被人握紧,每一下的突突跳动都牵扯到了神经,他踟蹰一下,突然将属于族地力量灌入岁闻体内,试图用自己的力量压制阴晦之力,帮助岁闻。
结果意外的好。
当族的力量进入了岁闻的体内那一刻,就像是阳光照到了冰雪,纷乱的阴晦之力霎时消融,剩余的力量更填补了岁闻的身体之中的空虚,让岁闻飞快从痛苦的状态恢复过来。
两人都是一愣。
旋即,时千饮回过味来:“我的力量能够帮助你。”
岁闻:“嗯……”
时千饮:“你刚才说,你想拯救世界?”
岁闻纠正:“我不想拯救世界,那不是我的活,我只准备救那些我力所能及能救的人。”
时千饮:“不骗我?”
岁闻:“绝对没有骗你。”他忽然笑了,“我怎么舍得骗你?”他的声音低下去,一直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我一直,等着你……”
时千饮困惑地皱了下眉。
岁闻的声音中,他脑海中某块堆满灰尘的地方被触动了,模模糊糊的东西掀开盖子,扑将过来。
这一回,他一反之前不以为然的态度,主动伸手,试图从这些模糊的雾气之中寻找一些自己记得不那么清楚的东西。
但他抓了个空。
朝他扑来的只是一团幻影,一团全是灰尘的虚无景象,伸出一碰,就如镜花水月,全碎个干干净净。
时千饮眨了下眼,有些遗憾,更多的是不以为意。
反正他想要的就在眼前,抓住就好了。
于是时千饮真的抓住了岁闻。
他冲看过来的人挑挑眉:“没什么差别。正好,你救人,我救你。”
时千饮是认真的。
我知道救人的结局,时千饮或许也猜到了救我的结局。
他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将他所知道的事情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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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
但他没有说话。
因为他做了更想做的事情。
他在明亮的灯光下,亲吻对方的嘴唇,舔开对方的牙关,深入的探索对方的口腔,和其余一切……
第80章形影┃他上次说,想要一把新的刀。
初尝甜美,难以克制。
岁闻一直和时千饮混到外头的太阳都冒出了头,才依依不舍地停下来。
他趴在床上,替沉沉睡去的时千饮拉了拉被子,心满意足地看着对方的睡颜,准备一直一直这样看下去。
但不知什么时候,他的眼睛慢慢闭上了,思维渐渐沉下去,沉入漆黑的梦境之中……
漆黑的梦境里总有一点悬在远处的微光。
岁闻在黑暗之中站了一会,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睡眠,且又来到了现在与过去的通道之中。
前几次,岁闻对着前方的光亮满怀着好奇,这一次,岁闻再看前方的的幽幽明光,只觉得那是提灯鱼的灯光,亮起来就是为了吸引猎物的。
而我就是那个猎物。
岁闻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就这样丧了好一会之后,才站起来,继续往前。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反正这一刀不砍下来他不能出去,既然这样,还是让刀子早点落下来,他也好早点回去继续抱着饮饮吧……
岁闻尽量淡定,迈步向前方的光明处走去。
他已经做好准备了,就算一进去就得知更糟糕的消息,比如自己命不久矣什么的,也当做没有没有听见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
但光明褪去的那一刹那,岁闻只有一个感觉。
痛。
剧痛。
剧痛让岁闻眼前一片花白,甚至不能将周围看清楚。
没有了视觉,听觉与感觉反而更加敏锐。
他清楚地听见切割的声音响在耳旁,同时还感觉到,自己的胸膛冷飕飕的,好像有热流正从胸口处涌出。
发生了什么……
难道这是我死亡的那一天?
剧痛之中,岁闻一面脑海空白,一面胡思乱想。
两者相互拉锯的过程中,疼痛还是那样的疼痛,但人体的适应力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一点,分布在岁闻眼前的花白开始退去,岁闻慢慢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
他看见……自己的手正按着胸口,探入胸口之中,大量的血从胸口处涌出来,将他的手都染红了。
随后,一声“咔嚓”。
他的手从胸口伸出来,还带着一截长长的、白森森的肋骨。
长久的寂静。
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依旧很平静,和过去听见的没什么差别。
“再过不久,千饮就会要回到族中了。”
“他上次说,想要一把新的刀……”
声音说到这里,甚至还染上了一点笑意。
他看着手中的肋骨,说:
“就是你了。叫你形影吧。”
第81章约定
岁闻懵了一瞬,旋即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千饮的形影刀是我的肋骨所做。
我的护身符和千饮的形影刀材质相同。
我所看见的过去,我和千饮感情很好,宛如兄弟。
千饮对过去的我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却握住形影刀说过“这把刀叫形影,我和它形影不离”……
岁闻反复思考,最终肯定了某个自己先前并不那么确定的猜测。
过去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千饮没有了我们在一起的记忆。
他所留下的,只是执念。
对“岁闻”的执念!
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千饮彻底忘记了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
岁闻想了一会,放弃了思考。
他所得到的记忆很少,而且全是片段,除了关于自己的,就是时千饮与公主的,这样的情况下,对于过去,根本无从分析。
想要知道真相,只能祈祷自己后边能够看见真相了……
他莫名忧虑,这些忧虑甚至抵消了些生生从胸膛之中挖肋骨的疼痛。
然而很快,岁闻就发现,不是忧虑抵消了疼痛,而是疼痛真的减缓了。
他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伤口处。
片刻,松开了手。
薄薄的黑雾覆盖了他的伤口,蠕动着,使皮肉重合,鲜血止。
如同那些物忌,无论被打中几次,只要不被彻底打散,总能恢复如常。
岁闻的手在这时突然按了下伤口。
皮肉下陷,锐痛传来。
他听见自己轻轻的出气的,像是出于疼痛的轻吁。
但他却在这一刻完全明白了过去自己的心。
血肉可以再续,骨头并未重生。
大概,还是人吧。
念头落下的同一时刻,一层云纱似白雾扑将过来,将岁闻围在中间,左右合拢,如同拉链似拉去岁闻的眼前一切景象。
片刻混沌。
白雾又散开了。
天色完成了从亮转暗的过程,房间角落亮起了数朵灯花,温柔的,明亮的。微风从敞开的槛窗处吹来,一股奇异的暗香浮动其中,像是叶香,又比叶香甜一点;像是花香,又比花香洌一点。
“明天就要走了?”
伴随着这声声音,岁闻看见了自己视线的落点。
时千饮正坐在他的对面,一脸的百无聊赖:“预计是明天,不过如果你有事的话,我可以等你这里事情完了再走,反正人类的时间总是很短又很快……”
岁闻听见自己的轻笑声:“我有什么事情?我有的唯一一件事,大概就是……”他沉吟了下,“给你送行的礼物还没彻底准备好吧!毕竟人类的时间太短暂了。”
这一句调侃似真似假,坐在对面的时千饮并没有意会出来,于是岁闻的心也跟着微酸带甜,似饮了杯酒。
时千饮立刻明起来:“要多久?”
岁闻笑吟吟:“要一年呢。”
时千饮认认真真地盘算着:“一年也很短,我可以在这里等到临行礼物准备好,拿了礼物再走。”
岁闻:“但是你赶得快点,一年也能回来了。”
时千饮一时哑然。
他皱着眉,叩着桌子,认真盘算着两者的差别,最后有点犹豫地问:“如果我等了一年,拿了临别礼物,再回来的时候还有新的礼物吗?”
岁闻友善地提醒:“你远行归来,应该给我带礼物才是。”
时千饮倏尔挑眉,高高兴兴:“你说得没错,我现在离开,一年回来,我给你带礼物,换你的礼物。你给我准备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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