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国铁骑

    汤道了谢，章邯赶紧谦让，说这是应该的。章邯又说此处说话不便，邀请众人到他办公的营房去谈，他正好可以取一些资料给众人查阅，汤欣然接受了章邯的邀请，跟着他出去了。

    “神棍，你干嘛呢好像你对这个主簿比较感兴趣啊”辛突然说到。

    “你听说过唐举吗”卜反问到。

    丁咽下了最后一块牛肉，凑了过来，说到:“魏人，相术大师。”

    卜点了点头，说到:“唐举给赵国李兑相面，说他一百日内必掌一国大权，果然李兑在沙丘行宫困死赵武灵王一事中立了大功，先任司寇，后升任相国，还被封为奉阳君。”

    “后来燕人蔡泽又找唐举相面，结果唐举开玩笑说蔡泽是‘朝天鼻，端肩膀，凸额头，塌鼻梁，罗圈腿’，还说‘圣人不相’就是指的蔡泽这种人。蔡泽自信的说，自己目前过得不如意，但富贵一定会有的，他要问的是寿命。唐举回答道，还有四十三年。蔡泽后来在秦国做过一段时间的相国，侍奉了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和当今秦王，还获封‘纲成君’。唐举说的四十三年寿命，后来也果然得到了验印。”

    “信陵君一生有两大功绩，一是窃符救赵，二是却秦存魏。我听说，第二件事情之后，就是蔡泽献了一条离间之计，让魏王猜忌信陵君，使得信陵君在四年后郁郁而终。”丁插嘴说到。

    “这蔡泽也忒不是东西了，怎么不早点死啊。”辛愤愤的说到。

    卜不理会二人转移了话题，接着说到:“我最近在研习唐举所撰写的一本面相书。”

    “那你看出什么来了”辛越发好奇了。

    “现在还不能确定，我还得再看看。”卜端起面前的陶碗，咕噜噜喝了几口水，起身出帐去了，辛和丁也起身追了上去。

    “我知道大营已经派人搜索过战场很多次了，但我等打算有空的时候再去战场附近找找看，章兄可否找一个熟悉周边形势的人给我等讲解一二”汤一边走，一边跟身边的章邯说到。

     




第十六章 雏鹰计划
    “此次王离率领了一千骑兵和四千步兵出征，按原定计划是前往广武然后沿黄河而下，寻找战机，清剿魏军的外围游离部队。根据我们一贯的战法，每次军事行动，都是两只部队同时出动，一只主攻，一只主防，此次配合王离行动的是李由的两千骑兵。”章邯带着四人走上了大营里的另外一条大路，继续说着周围的形势。

    “按照我们制定的一个称为‘雏鹰计划’的行动规则，这次的攻击机会是给予王离的步骑混合部队，而李由的两千骑兵是用来救援的，他是不可以主动攻击敌军的，除非王离军遇到了灭顶之灾。嗯，规则就是这样的。”

    “两军之间每隔半个时辰互派信使通讯一次。根据李由的回报，在两次通讯间隔内都没有收到王离方的信息，李由派出的两个信使也有去无回。因此，李由一方面派人回大营汇报，一方面命令部队按照王离部原定行军路线全速前进，最后在广武附近发现了战场的痕迹。”

    “根据现场清点，王离军死亡人数接近了五千，近乎全军覆灭，没有发现伤兵，敌军留下尸体三万具。李由军担心自己也被伏击，没敢分散骑兵四处追击，只派出少数斥候，既没有发现王离残部的踪迹，也没有发现敌军的撤退痕迹。”

    “等我军大部队赶到并四处打探的时候，敌人早就跑得一干二净不知所终了。后来连续几日的多次搜索也没有任何发现，敌人似乎就是为了伏击王离军而来，一击而中之后就凭空消失了一样。”

    “那按双方死亡人员交换比，王离部和敌人是一对六，王离在突然遭遇的情况下，竟然给予敌人如此高的杀伤率，也不算指挥失当了。”辛又开口说到。

    “按我军对六国的过往战绩，一比六也算是一个很不错的成绩了。”章邯摇着头叹气，说到:“但是，在没有最终确定敌军的人数，是主力部队还是杂牌部队，是遭遇战还是伏击战之前，还不能对王离的表现给出一个定论！”

    “如果是遭遇战，那对方将领的胆识和水平都算不错了，竟敢全歼一支秦国部队！不是说魏军和韩军看见秦军都是望风而逃吗这一次所为何来，有胆量来捋虎须了如果是伏击战，那就更有意思了，对方起码得出动五万部队了，然而，对方出动了这么多部队，还没被我方斥候发现…”汤想到了一些问题。

    “是的，这件事的确有不少蹊跷之处，不论是遭遇战还是伏击战，都存在着大量的疑点。这是非常反常的一件事情。”

    “你们据此展开调查了吗”汤又问。

    “找不到敌人的踪迹，这事暂时还不好调查。”

    “那扩大一下调查范围呢把军队和斥候派到更远的地方，甚至进入魏国和韩国境内，如何”汤提议道。

    “蒙将军是有这样的打算，但还没有实施。”章邯开始有点含糊其辞。

    “你刚才说的那个‘雏鹰计划’，能给我们详细说说吗”汤岔开了话题。

    “荥阳大营的工作重心很大程度都放在新人将领的培养上面，这里有二十多位青年将领，如何培养他们，又如何尽量做到公平，这是一个难题。”章邯愉快的接过了新话题。

    “所以，大营设计了一套比较复杂的计分方法。简单的来说，一开始每个人都是零分，并且只能带两千步兵，当然了也可以用两名步兵交换一名骑兵，比如带一千步兵加五百骑兵。”

    “当出征之后除了获得秦法规定的军功奖励



第十七章 被遗弃的城堡
    章邯办公的营房终于到了，这是一座专门用于存放档案书籍的大型石砌营房，在屋角隔开了一个小间充作章邯的个人办公室。

    四人看着四周堆积如山的竹简，不由得啧啧惊叹。他们想起了离开咸阳前的那个夜里，又想起了藏书馆马博士说的蒙武将军把很多书籍都录了副本带到了荥阳大营。

    这个营房是四四方方，长宽都在十丈以上，高一丈，营房中还矗立着几十根巨大的木柱，托着顶篷。

    营房内部摆放了十多列的巨大铁架子，上面堆满了竹简。空气中弥漫了新竹的清新，又夹杂着老简的陈腐气息。

    铁架子之间的开阔地带还摆放着两架小型的云梯，四人奇道:“章大人这是把攻城器械搬到营房里来了啊”。

    章邯答道:“各位特使切莫取笑，这是蒙恬将军改造过的设备，专门用来取放铁架上层的竹简，比起我们以前使用的竹梯，实在是方便太多了。”

    “蒙恬将军的确是天纵奇才，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还心灵手巧，不禁发明了新式毛笔，还改造了诸般军事和民用器械，简直是鲁班再世啊。”汤由衷的赞道。

    章邯将四人领到一个摆放着桌椅的角落，脸上带着歉意说到:“这里有些凌乱，四位特使将就着坐一下。”

    坐定之后，汤说到:“刚才章兄说给我们讲解一下四周的形势，还有各国的力量对比。”

    章邯笑了一下，说:“是的，本来说好讲四周局势的，但千头万绪，我就先讲了其他的，几位保持耐心，我们接着聊。”

    随着章邯的讲解，四人对荥阳附近的情况逐渐明了起来。随着三川郡的设立，特别是荥阳大营的成立，魏国和韩国对夺回这一片区域已经不再抱任何希望。

    相反，两国不约而同的将附近一些城池、据点、坞堡的守军主动撤回，避免和秦军发生接触和冲突。这样的举动等于是放弃了这些城池的民众，只差没有主动献城给秦国了。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秦军也没有主动去接收这些城池，反而经常越过这些城池直接追击魏国和韩国，这两国希望人为制造缓冲地带的愿望并没有得到实现。

    秦国为什么没有去收服这些被遗弃的城池呢按章邯的解释，主要是这些城池一来不是设在交通要冲上的，基本都处于边缘地带；二来通过接触，秦军发现这些城池逐渐实现了自治，推举出了自己的城守，既不再听命于原所属国，也不打算向秦国投降。

    秦国尝试着派出了劝降人员，都被好吃好喝的款待之后礼送出境。基于很多原因，秦军也暂时放弃了攻占这些城池的意图，比如说，荥阳大营目前的军事任务是培养野战新军，而擅长攻城的工兵部队和大型器械都投入在赵国战场，秦军不愿冒着潜在的巨大伤亡去攻占这些没什么战略价值的城池。

    而这些城池的城守也比较识相，采取了中立姿态，有的还主动和秦军、三川郡做起了物资交换，一来二去秦国认定暂时保留这些城池自治对秦国是有好处的。

    渐渐地，这些城池自治的局面就形成了，暂时没有了被秦军攻击的风险，各色人等便开始涌向了这些城池，包括三川郡内不愿意被秦国统治的原周、魏、韩的民众、战败后无法归队的士兵将领、发现有利可图的商人、喜欢刺激冒险的游侠、各国的斥候间谍。

    一个个平民的避难所，一个个冒险家的乐园诞生了。而这其中，最大的一个乐园叫做敖山堡，简称敖堡。

    敖山位于荥阳东北方向，北面是滔滔黄河，魏国曾经在这里修建粮仓和守卫军营，魏国设立的敖仓令职级等同于郡守。

    最鼎盛的时候，这里存放着魏国五成的粮食储备，这里还曾经是魏故都安邑到新都大梁的物资中转站，当年的敖仓令和敖仓守将那可是权势滔天，对着这么多粮食物资，随便上下其手一把便都是金山银山。

    只可惜，安邑故都早就是秦国国土，敖山也被秦军攻陷和捣毁了好几次。现在的敖堡只是当年的敖山军营里最偏远最不起眼的一个，以至于秦军在破坏它的时候都没啥兴致，手下留情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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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王者之相
    “我有一个问题，王离这次出征的时间和行军路线，有多少人知道”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得先说说‘雏鹰计划’里的另外一条规则。这个大营里有二十多名前途被看好的青年将领，在每次确定了作战目标之后，蒙老将军会让这些青年将领提出自己的作战方案，然后召集这些青年将领一起讨论各个方案的优劣。”

    “这样作的目的，不是为了争辩谁的方案更好，而是为了培养将领们的配合和协调能力，毕竟他们将来会一起共事几十年，而且说不定我军未来的大将军人选也在他们中间产生呢。”

    “所以，每次的出征时间和路线计划，这些青年将领都知道参与讨论会的除了蒙老将军，还有其他人吗”

    “嗯，留在大营没有出征的所有青年将领都必须参加。本人是每次都要到会的，因为需要记录每个人的发言。其他中年将领是可以参加的，但没有强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几乎没来过。”章邯指了指一个方向:“会议记录的竹简存放在那边，各位如果有需要，可以查阅一下每次的会议记录。”

    “我冒昧的问一句，军中是否有人怀疑过是由于行军时间路线被泄露出去，王离才被精准伏击吗”

    章邯闪过一丝惊讶，望着汤说到:“这种想法，私底下有人想过不足为奇，但明着这么说，这不是为王离开脱战败的责任吗”

    “好吧，我只是随口一说，章大人勿怪。”

    眼看着气氛有点尴尬，卜突然走过来拉着章邯的衣角说到:“这位将军大人我一见如故，将军之前是习武的吧为何转做了文职呢”

    章邯略一红脸，说到:“我原本也是打过一些仗的，后来被调到荥阳大营来转作文书，可能是大将军们评估我年龄大了一些，潜力有限，要把机会留给更年轻的将领吧。”顿了一下又说:“各位如果要看文档的话，请自便吧，刚才打搅了各位用膳，我出去给各位准备一点茶水，先告辞一下。”

    目送章邯出了营房，辛用手肘碰了碰卜，说:“神棍，你试探他啥意思啊不会是在怀疑他吧”

    卜故作高深的说:“你们看，他完全掌握了王离的行军时间和路线，加上被人转来作文职从而心怀不满，转投魏国完全说得通嘛。”

    辛都差点信了，不过他转头看到汤似乎忍不住要偷笑，辛拍了卜的肩膀一下，“神棍，分析案情不是你的兴趣所在，别装了，你到底啥心思啊。”

    卜嘿嘿一笑，“我也很纠结，我怕说不准。”

    “你越这样，我就越好奇了，快说。”

    “住手，我说我说”卜推开辛。

    “章邯说他被转作文职，看起来再无建功立业的机会了，对吧为啥我看他的面相分明是王者之相呢”

    “王者之相”汤愣住了，“秦国的军功酬劳之厚众所周知，但最高也就封侯啊，怎么可能封王！”

    “神棍



第十九章 千头万绪
    趁着章邯还没回来，众人又接着分析刚才获取到的大量信息。

    “我一开始就怀疑大营中有人和外敌勾结，泄露了王离的行军计划，才导致王离全军覆没。刚才听到的信息，更验证了我的想法。”丁说到。

    “的确，纯粹的遭遇战，想要全歼对方谈何容易，这一片区域应该没有一支敌军有这样的实力。”

    “那刚才说的多个城堡的联合军，如何够实力吗还有一个传言中的神秘组织”

    “从表象来看，敌人是着装各异，武器各异，但也不排除敌人是故步迷阵，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毕竟秦军有一个百人使团驻扎在敖堡，敌方的联合军如何能瞒得过呢”

    “我们刚才忘了问了，驻敖堡使团多久和大营通信一下，说不定敌人行动之前已经把使团控制起来了呢”

    “哎呀，说到阴谋论，谁都瞒不过你啊，丁”辛拍手说。

    “不要排除各种可能性啊”丁说到。

    “看来，我们必须亲身前往敖堡查看一番了。”汤点头。

    沉默了一会，汤带着忧虑的神情说到:“其实，无论是遗弃城堡联军反秦也好，还是大营出了内奸和敌人勾结也好，根本不足为虑。千里之堤，总会有几个蚁穴嘛，查出来堵上就好了。”

    “那你担心什么呢”辛问到。

    “我们要时刻记住，蒙武是秘兵署的大统领，他手下能人辈出，我们就听了这么一下下，就能猜测到的一些事情，秘兵署那么多精英会猜不到何况他们手里掌握的信息远胜于我们目前所知道的，章邯说了‘知无不言’，但却从没说过‘言无不尽’呢！刚才他是不是在几个关键点没有说透呢”

    “嗯，也许我们首要的任务不是马上展开调查，而是想想怎么才能获得调查的权利。”卜说到。

    “蒙武也许不欢迎我们，为什么呢让我用阴谋论的方法为你们展开分析一下。”丁说着，又环顾了一下四周，那神情看起来好像恨不得把每个书架都拆开检查一番。

    “蒙武力主建立荥阳大营和推行‘雏鹰计划’，朝堂上肯定有过不少反对意见，所以蒙武一心要争气把这件事做好做到完美，眼看着青年将领和新的野战部队茁壮成长，成功就在眼前，却发生了王离的事情。”

    “老实说，如果被伏击的是其他人也就算了，世上本来也没有常胜将军嘛，但王离的身份特殊啊，他是公子的期望、王翦的孙子、王贲的儿子，而且是目前暂时领先的优胜者。如果王离能被偷袭，下一次其他人也可能被偷袭，那‘雏鹰计划’是不是会变得可笑呢”

    “一个想减少行军打仗风险的计划，把危险控制在手里的计划，这可能吗本来也就是想欺负一下别人的散兵游勇，哪知道对方发狠了，不计后果的一次集结了五万部队，这下子蒙武下不来台了吧”

    “再说，暂时保留那些遗弃城堡也是蒙武的主意，虽然章邯也说了好几条理由，但这些都不是真正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