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菩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莲鹤夫人
苏雪禅:“…………”
黎渊道:“这不能怪我,你要明白……”
“好了好了我知道,”苏雪禅已然处在即将崩溃的边缘,“大家都是男人,我懂!”
“你才多大,还男人?”黎渊不留情面地嗤笑一声,让苏雪禅瞬间大为光火,差点把瓶子插到他的伤口里。
“怎么,你什么意思?”
黎渊的脊梁挺拔如松竹,俊美的容颜亦让人难以逼视。他垂下眼睛,对苏雪禅正儿八经道:“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我就知道你是不是男人了。”
苏雪禅咬牙切齿,这时候,黎渊还在一声接一声道:“我都脱了,你有什么脱不得的,不是说大家都是男人吗?”
他把最后一点灵乳往黎渊后背上一拍,忽然笑道:“药效吸了才能下水,等半刻钟,嗯?”
黎渊莫名看着他,应道:“唔。”
苏雪禅猝然伸手,在他下|身重重揉了一把,而后便迅如闪电,扑通一下跳进玉醴泉,像一尾灵活自如的鱼般飞速游走了!
“嘶!”黎渊倒吸一口冷气,一瞬间被撩拨得差点红了眼睛,但事实确实如他先前所说,要等完全吸后才能下水,不然经由醴泉一稀释,先前做的便是无用功。他磨了磨牙,低声道:“小东西……”
欺负了黎渊,苏雪禅心情愉悦,差点泡在热泉里大声唱起歌来。此时,他身上还穿着轻薄的丝袍,下摆都轻飘飘地浮在水面上,他嫌这个碍事,于是在水中解了衣带,将它搭在岸边,自去找金屑鲤玩了。
也许是从小长在玉醴池中的原因,这些金鲤也不怕外人,苏雪禅伸手下去,它们就好奇地啄一啄他的指尖,在他身体周围来去穿梭。这玉醴泉天然高温,里面却生着成群结队的珍稀金鲤,当真是一大奇观。
他正逗弄着鱼群,那金鲤却齐齐将身体觳觫一抖,如同惊弓之鸟般迅疾游走了,倒好像遇到了什么天敌一般,他觉得莫名,刚“哎”了一声,远处的池面便生出一阵荡漾的涟漪,哗然间,一头玄黄如玉的长龙破水而出,一下圈住了他的身体!
“哇啊!”他吓得大叫出声,但随即就被两只龙爪按住了肩膀,应龙俯下身体,用璨金色的眼瞳的凝视着他,喷出一口热气。
是黎渊的原身。
准确来说,是黎渊缩小了的原身。
他在逐鹿之战中看过应龙的原形,蜿蜒如万里大江,双翼挥动间遮天蔽日,足以掩盖太阳的光辉,自然不是一个玉醴泉能盛下的。
应龙身体游走转动,全身的鳞片犹如美玉般熠熠生辉,它在水下环住苏雪禅的身体,仅在水面上露出一截,就像一把天然恒温的活椅,舒适地垫在他的肩颈后。
“舒服吗?”在变成龙身后,黎渊的声音更是低沉如同金石,“我看你和它们玩得很开心啊。”
苏雪禅撇了撇嘴,笑道:“奇怪,池子里怎么有一股醋味?”
应龙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呼噜声,它用头顶着苏雪禅,用鼻端摩挲他的脸颊,苏雪禅被他弄地直笑,不禁伸手搂住它的头颅,抚摸它狮子般的金鬃。
他看着应龙胸前的伤口,心中很不是滋味,这时候,应龙的身体却蓦地向后退开了些许,还未等苏雪禅反应过来,应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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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上半身便骤然发出光芒,从龙化成了人形。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忍不住道:“怎么,你还可以……”
黎渊自腰腹向上是人身,腰腹以下是蜿蜒的龙形,他贴近苏雪禅,在他耳边道:“刚才那样不好抱你。”
自从他凝出肉身后,黎渊就异常黏他,时时刻刻都想把他抱着。苏雪禅在水中转了个身,仔细看了看他的伤处,见醴泉不会对它造成什么影响后,他又开始好奇地摸索黎渊的下半身,他一片片地摸过那紧密排列在一起的鳞片,就像在摸一尊柔软致的玉雕。
他的指尖颤了颤,忽然想起千年之后,黎渊曾满满一墙的书帛里,详细描述他所受过的刑罚。
他将剜下的,击碎的,剥落的鳞片一枚枚数清,权当牢狱里为数不多的消遣。
从见到自己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面对无尽的伤痛与折磨无论是身,还是心。
“怎么了?”黎渊察觉有异,不想苏雪禅却回身拥住了他的腰腹,在他的伤口上轻轻吻了一下。
黎渊心头狂跳,就听苏雪禅低声道:“倘若你当时把龙血回去就好了。”
黎渊眉头一皱,喝道:“别胡说。”
“就为了这个,”苏雪禅叹了口气,接着道,“即便你以后……嗯,即便你以后会打骂我,我也不与你计较了。”
黎渊无语,说:“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我以后会打骂你……”
苏雪禅却不依不饶,继续道:“不会吗?以后你会很凶的,把我打得哇哇大哭,说不定还要拿刀捅我……”
听了这话,黎渊突然觉得坐立难安。菩提就是他心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明知自己是不会伤害他的,可听了怀中人说的话,他竟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那言语描述的场景,仿佛那真的是将来会发生的事一样。
“菩提。”他沉声道,“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
苏雪禅抬头,与他目光相接,黎渊的眼眸中犹如含着一整片波涛汹涌的汪洋。
“你就是我的命。”他说,“你记着。”
苏雪禅的肌肤白皙,泡在玉色的泉水里,几乎像快要化开一般,但偏偏在胸前印刻着一点红痕,犹如朱墨溅上去的颜色。
蚩尤刀痕与龙心血的印记。
他再次叹了口气,目光透过黎渊,仿佛投射在某处不知名的遥遥远方,他轻声道:“不论如何……我都会原谅你。”
第94章九十四.
黎渊沉声道:“说什么原谅不原谅……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苏雪禅摸着他的腰,避过伤口,将下巴搭在他的肩头,四周热泉荡漾,雾气蒸腾,爱人的怀抱宽厚有力,他轻阖上眼皮,只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
一片寂静中,只有高处流泄的水声隆隆,回响在空旷的山谷。
“如果有哪一天”黎渊忽然开口道,“我是说如果,我伤害了你。”
苏雪禅躺在他怀里,半寐半醒地睁眼看他。
黎渊接着道:“你别原谅我,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就怎么对我行了。”
水波摇曳,如置身摇篮般令人惬意,苏雪禅含糊地笑道:“那岂不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才不会这样做。”
“不是很喜欢欺负我吗?”黎渊无奈道,“我不信你会放弃这个机会。”
苏雪禅叹了口气,望着他的眼睛道:“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当然舍不得那样对你了。”
黎渊点点头,面无表情道:“嗯,我也爱你。”
说完这句,俩人相对无言,同时陷在尴尬的安静里,只是大眼瞪小眼地互看。
蓦地,苏雪禅“噗嗤”一声,终于哈哈大笑起来,他伸手拿泉水泼向黎渊,“你也太好笑了吧!哪有人在说喜欢的时候还是一副冷脸的!”
黎渊被他泼了一脸水,倒也不生气,他望着苏雪禅,挑眉道:“想知道我在什么时候不冷着脸吗?”
“不不不!”苏雪禅蓦然警觉,“不用了,不想知道!”
黎渊一头扎入水中,苏雪禅见势不妙,急忙转身欲逃,可他在岸上都逃不出黎渊的手掌心,更何况是这里?他的脚腕被一把握住,让热浪推至一旁的池壁上。苏雪禅浑身赤|裸,不着寸缕,唯一一件丝袍还在远处孤零零地搭着,连个遮掩的东西都没有,就被黎渊在水下分开了大腿。
“黎渊!我说你……啊!”尾音淹没在脱口而出的呻|吟里,他猝然扬起头颅,近乎眩晕,腰腹则在瞬间软成了一摊水。
“你这个……”
黎渊漆黑的长发在水下蜿蜒四散,如同觅食的群蛇,能看出微微起伏的动静,他双目涣散,全身过电般传来阵阵无力的酥麻,只能攀在滚烫的金壁上不住喘息,觉得自己的神志都要被那个在下面作乱的人吸走了。
明珠的光芒犹如数个灿烂的太阳,在他视线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水泽,淹没了天地,淹没了时间,淹没了日月。
也淹没了他。
是夜,寝殿。
苏雪禅窝在被子里,一声不吭。
黎渊披着外袍,裸|露着轮廓分明的胸肌和腹肌,坐在那张足以容纳数人的大床上。
“怎么了?”他试探着问道,“还在生气?”
苏雪禅背对他蜷成一个球,继续不说话。
其实他也不是生气,在温泉里,黎渊既没有违背他的要求,也不算是占他的便宜,严格来说,还是他占了黎渊的便宜。好处也受了,爽也爽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因为他刚才实在是爽过头了啊!
他没想到这头龙疯起来会那么失控,他以为一次两次再加上亲亲抱抱也就完事了,没想到最后他嗓子叫哑,出的次数太多,连下面都在隐隐发疼了,黎渊还揉着他的腰不肯撒手!
干什么,采阳补阳吗?!
他现在一喘气,就觉得下腹空空的,好像连风都能灌进去一样……
黎渊继续赔不是:“我知道这次有点过了,下次再也不会……”
“再没有下次!”他一把掀开被子怒吼,不想起来得太猛,腰腹处登时疼得一呲牙,他瞪着黎渊不知所措的眼神,好半天憋出一句话:“你……你也不嫌脏!”
黎渊挑起眉梢,若有所思地用舌尖在下唇上绕了一圈,“脏?可我又没让飘到水里……”
“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苏雪禅恨不得以头抢地,“好了别说了!我要睡了!”
“哦。”黎渊点点头,把外袍脱了,跟着就要上床抱住苏雪禅。
苏雪禅震惊道:“干什么?我不要和你一块睡!”
黎渊泰然自若:“这是我的床。”
苏雪禅一愣,这时候,黎渊已经揭开被子,用有力的手臂搂住了他,“而且,你是不是砸了桥前面的一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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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宝树?”
还未来得及推拒,就被人一下揭了老底,苏雪禅的动作当即僵在原地,他心虚地斜睨着黎渊,小声道:“没有,不是我。”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就敢赶我下床了?”黎渊嗤笑一声,将他按进自己怀里,“睡觉!”
窗外,夜风拂过房檐,将玉铎撞击的清脆作响,如落花纷扬。
秋去冬来,很快又是一个春天。
其实季节的变化对应龙宫中并无什么太大的影响,但不知为何,仿佛春天就是有种异样的魔力,能让人变得懒洋洋的,只想拥抱着彼此,在繁花烂漫的草地上躺着晒晒太阳。
黎渊的伤口也在缓慢愈合了,在这个春天,无数雪片一样的信笺自四海传来,仿佛先前的悠闲时光只是一个短暂的假期,假期一过,黎渊便又要承担起他肩头上的重任。他事务繁忙,唯独怕苏雪禅会觉得无聊,于是从海中重新召回了一部分仆从侍女,想让他们把龙宫变得热闹一点。
这一日,不廷胡余恰巧来访。
黎渊坐在桌案后面,正拿着两封卷宗对比查看,听见远处海兽嘶鸣,也没有起身迎接的打算,龙宫内的仆从都知道这位海神是常客,亦不来打扰,任由不廷胡余径直走向黎渊所在的宫殿。
“别来无恙啊,老友!”甫一进门,不廷胡余便高声笑道,“听闻你前段时间很是逍遥自在啊!”
黎渊抬头,看了他一眼,“托你的福,坐。”
不廷胡余手边的青蛇咝咝吐信,将脑袋扎进一旁的茶杯里喝水,他本人则摇着一把折扇,对黎渊道:“四海的信都看了?”
黎渊点点头:“看了。”
“有何想法?”不廷胡余渐渐敛了笑容,“不断有陆上妖族被东夷部落袭击,甚至连沿海地区的水族都被其侵扰过。仗着自己是被天道庇护的人族,就敢罔顾帝鸿氏的警告……你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黎渊避而不答,转而问道:“风伯雨师,找到了吗?”
不廷胡余一怔,摇头笑道:“到底是聪明,能一下联系到那两个蚩尤余孽……没有,虽然这样说会显得九天神明都是一群无用的酒囊饭袋,但我还是得说,一点线索都没有。”
“要是你们去找,也会一样没有获,”黎渊瞥他一眼,“何必嫌弃帝鸿氏的下属?”
不廷胡余漫不经心道:“我们找不到是我们的事,又不妨碍我骂他们为酒囊饭袋。”
说着,他又戏谑笑道:“若是洪荒再次大乱,你可还愿意像上次那样挺身而出,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你觉得呢。”黎渊冷哼一声,“洪荒若乱,你们也讨不了好去,还想置身事外?做梦吧。”
不廷胡余不以为然地摇头道:“区区一个东夷,就算他们身后有风雨二人指点,没了蚩尤的兵主之力,他们又能掀起什么风浪?你太高看他们了。”
“是你太小瞧他们了。”黎渊撂下手中的卷宗,颇有几分头疼地捏着鼻梁,“风伯雨师绝不仅是简单的左右手,蚩尤能重用他们,还用他们的能力在逐鹿中制造大麻烦,你要是轻视他们,那才叫糊涂。”
不廷胡余挑眉道:“确实,他们够狡猾的了,天上地下,所有人都在通缉追捕他们,他们竟然还能不露半分消息,当真好手段。”
正说话间,苏雪禅急匆匆地捧着一个玉制花盆,赤足从外头跑进来,边跑边嚷:“黎渊!”
黎渊眉头一皱,喝道:“你给我把鞋子穿上!光着脚往哪跑?!”
“这是不是天青玉兰的种子?”他迫切问道,“是吗?”
黎渊连人带盆,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掂着他道:“鞋呢?”
初春时节,日光和煦,苏雪禅在花圃里跑了许久,脑门上都挂着一层亮晶晶的汗珠,他讪讪道:“鞋……脱了。”
“和你说了多少次要穿鞋?”黎渊皱着眉头,应龙宫的水晶地砖乃是晶莹的黑色,日光一照,暖洋洋的,苏雪禅最喜欢赤脚在上头跑,无论黎渊说过多少次,他转头就能忘,“还跑到园子里……生怕脚底不被石头划破是不是?”
苏雪禅丝毫不怕他生气,只是讨饶道:“好了,我一会就穿!你看看这个,是不是天青玉兰的种子?”
“我怎么知道?”黎渊没好气,“我又不是句芒。”
这时候,一直忍笑围观的不廷胡余轻咳一声,引得苏雪禅转头一看,连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您好!”他说,“我是……打扰到你们了吗?”
不廷胡余微微一笑:“小殿下手里拿的可是天青玉兰?我知道兹那里种了不少这种花,小殿下若是喜欢,我可命人即日送来。”
苏雪禅赶忙拒绝:“您太心了,不用不用。”
“你喜欢这花?”黎渊问道。
苏雪禅笑了开来,目光中充满怀念的温柔,他低声道:“这花开的时候很美的,花朵又多又大又好看,就像雪一样……我很喜欢。”
黎渊轻点着桌子的手指顿了顿,道:“问看管花圃的人要种子,随你去种吧。”
苏雪禅欢呼一声,从黎渊身上蹦哒下来,撒腿跑远了。
黎渊大怒:“没穿鞋子还跑那么快?把鞋给我穿好!”
第95章九十五.
春日寂静,鸟鸣不绝。
茂盛树林间,数条羊肠小道蜿蜒曲折,通往一片繁华的小城。
男人站在食肆边上,肩头搭着一条白毛巾,纳闷地看着仅有寥寥数人行走的街头。
此城虽小,却是连接两座山脉之间的要处,平常贸易往来,游览观光,皆要经过这里,即便到了子夜,都是灯火通明,彻夜不眠的,今日怎得如此寂静冷清?
他挠了挠头上的翎羽,旁边女子出来倒了一趟水,望着他叫道:“徐二哥,看什么呐?”
徐二伸长脖子,又往城门的方向眺望了一番,只见这条街上的商户都是一副无所事事的状态,在门口或蹲或坐,相互谈天。
“奇怪,今天咋没啥人啊?”徐二道,“前两天虽然人少,但好歹还能算是热闹,这会我这铺里的高汤都吊过三遍了,咋能一个人都没有?”
这时候,旁边躺在木椅上的矮胖老头接口道:“哪还有那些闲汉肯出来到处乱跑?如今天下也不太平,到处都在乱,也不知道还能安稳几天……”
“这才安稳几天啊!”徐二瞪着眼睛重复道,“要再打,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可真耗不起了!”
女人连忙打圆场道:“这话是怎么说的呢?连垂髫小儿都能念叨几句,什么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之类的,既然已经合过一次了,哪能那么快就分?”
“不一定,不一定……”老头摸摸胡子,长久地叹息了一声。
这时候,只听前方传来一阵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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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女人探头张望,只见前方挤挤挨挨,人群熙攘,不知发生了何事。
“咋啦?”徐二拿下毛巾,胡乱擦了擦手,“有人来了吗?”
喧闹声逐渐逼近了,围过去看热闹的人群就像两边分开的大浪,看着从中走出来的人议论纷纷,却又不敢冒然上前。
徐二定睛一看,心头不由扑通扑通地狂跳两下,不为其他,这群不速之客皆是眉目带煞,高大健壮的男子,胸膛上纹着漆黑的刺青,这一伙人足有数十个,杀气腾腾地向这里走来。
东夷族民。
妖族虽然在逐鹿时与九黎为敌,但与其后代东夷却没有发生过什么龃龉,只是近一段时间,东夷与妖族之间的关系越发紧张,有的部族间甚至开始相互残杀,如今,居然有这么多东夷人来这里……
他心里焦虑,忍不住戒备地盯着那群人,留神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这时候,不想从中走出一个身着青袍的男子,样貌清俊,眉眼含笑,在那群东夷人的簇拥下环顾了一圈,似乎是在挑选着什么。
徐二心中暗自嘀咕,这个一身青衣的男子明显不是东夷族人,他领着这样一群凶悍的异族,来妖的城镇里做什么?
他正心里打鼓,就看那男子一转头,将目光锁定到了他的食肆上。
“就在这里吧,”男子踱步过来,微微笑道,“出来条件简陋,随便找点东西吃,歇息一下也便罢了。”
一群人哗啦一下全挤进食肆里,将个狭小店铺塞得水泄不通,拥挤无比。徐二咽了咽唾沫,虽然心里暗暗叫苦,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恭敬道:“您要吃点什么?小店里的面点可是街中一绝,您要是不嫌弃,不如尝尝?”
男子也不管食肆外的妖族们是如何上下打量他们的,就近捡了一张桌子坐下,态度倒是随和:“挑拿手得随意做吧,我无妨。”
说完,他又转过身去,对那群东夷人道:“你们可也要尝尝?”
东夷人看了一眼徐二,令徐二感到奇怪的是,这群东夷人的目光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模样,仿佛在看一个不值正视的弱者一般,令人心头窝火不已。为首一人低声道:“大人请自便,属下不习惯吃畜牲所做的东西。”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低沉,可一点也不遮掩那言语间的轻蔑之意,亦能令围观的一群妖族都清楚听见,他这话一出,四下皆是一片惊诧暴怒的哗然,徐二更是攥紧了手中的毛巾,强压怒火道:“大人,他这话的意思是?”
男子不悦地皱起眉头,狠狠瞪了一眼先前说话的男人,轻喝道:“出门在外,口无遮拦,就知道给人惹麻烦!”
见那男人垂首不语,他又转过身,对徐二好脾气地笑道:“对不住,店家,我这部下就是缺乏管教,对不住。”
看他态度端正,语气谦和,徐二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勉强打了个千,便进到后厨为这名男子张罗饭食。
方才徐二说他家的面乃街中一绝,也并不是夸下海口。他家数代钻研这做面的方子,已经传了几百年了,米白面中按比例掺入黄澄澄的杂粮,拉出来的面筋道无比、顺滑爽口,出锅时,撒上肉茸、鸡丝,配一把碧绿鲜亮的青菜,最后再浇上一勺浓郁鲜美,以鸽血炖出来的高汤。若要凡人吃,可能会觉得味道太过厚重,但对于洪荒民众而言,就显得尤为过瘾了。
那名男子刚尝得一口,便连连叫好,赞不绝口,索性店中只有他一个客人,徐二也就陪着笑脸,站在一旁同男子边吃边谈。
男子吃了一筷子面,又喝了一口汤,他看着徐二脑袋上的翎羽,忽然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当是……数斯一族?”
徐二从未遮掩过自己原身的特征,因此也不避讳有人直言出自己的跟脚,他哈哈一笑,道:“是,大人好眼力,小的是数斯族人!”
“哦……”男子夹着软滑肉茸,若有所思,“数斯……在逐鹿之战的时候出力不少,功臣啊。”
徐二顿了一下,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知为何,面对男子的夸奖,他竟然有点犹豫:“您……您说笑了,那时候,大家都是有力出力,哪来的什么功臣呢?”
男子唇边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是么。”他用木筷缓缓搅动碗里剩余的汤面,“好,有力出力,这话说得好。”
徐二讷讷地看着面前这位喜怒无常的客人,正不知该说什么时,就听他轻声道:“数斯,你有多久没回家看过了?”
徐二一愣,下意识道:“没多长时间,前两日,小人还刚与家中通了书信……”
“回家看看。”男子打断他的话,将筷子横放在碗上,自怀中掏出一枚小金锭,“昨日,数斯族与东夷一部不慎发生冲突,两边打得不可开交……现在应该已经不剩什么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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