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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小佳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女王不在家
闭上眼睛,她回想了下叶长勤的模样,这个人作为叶家的长子,一向谨慎自制,在朝中也颇有些地位,家中则是一脸威严不苟言笑,谁能想到,这样的人,在私底下竟然会对自己说出那么龌龊的话来。
在仿佛过了一千年一万年的光阴后,御医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出去了。
宁氏虚弱地靠在榻上,恍惚中望着御医和叶长勤说话的样子,眼前只觉得白茫茫的一片。
当女儿说出那番话后,她就知道,她必然是中了人家的圈套。
可这是谁做下的圈套?
叶长勤,他会不会趁机泄愤,干脆把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才算出了他心中那口恶气。
宁氏感到喉头仿佛被什么扼住了一般,窒息,憋闷。
她当年选择嫁给了叶长勋,最后却是逃不出叶长勤的手掌心,要在叶长勤的手底下小心翼翼地讨生活。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老祖宗也过来了,之后便和叶长勤说着什么。
她颤抖着闭上眼睛,轻轻攥紧了拳头。
而老祖宗这边,在送走了御医后,却是气得嘴唇都在颤抖:“我叶家竟,竟有人做出这等下三滥之事!是谁,是谁在谋害我叶家子嗣!”
叶长勤连忙扶住母亲:“母亲,这件事,母亲莫气,孩儿自会查个水落石出,至于弟妹这边,虽说受了那打胎药之伤,可是对方下手到底轻,有所损伤,却一时不会造成大碍,如今请御医开几服上安胎药,想必并不会有大碍。”
可是老祖宗却依然是不能平息,满脸沉痛地命道:“去,去吧她们都叫来,把这院子封上,给我挨个地查,不把这丧心病狂的下贱胚子查出来,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
这下子可是捅了大篓子,叶长勤也是唯恐母亲出什么差池,连忙跪在那里劝道:“母亲,这都是孩儿管家不严,这才使得家门出了这等丑事。母亲还是好生歇息,孩儿自然会严查此事,怎么也要给母亲一个交代!”
老祖宗却痛声道:“你哪里是要给我一个交代,是给兰蕴一个交代!”
叶长勤跪在那里,听得此言,神情微窒,之后恍然,便忙道:“是,是给弟妹一个交代。”
此时家中女眷也已经纷纷过来,其他人自不必说,大太太率先一步,跪在自家夫君身旁,哭道:“老祖宗,如今那汤药中真被下了阴毒之物,实在是万不曾想到,如今这事儿,却是和夫君无关,都管我,不曾防备那歹毒宵小,才让人有机可乘,如今媳妇不敢说其他,只求老祖宗责罚。,从此后,媳妇也万万不敢掌管中馈……”
她话还没说完,老祖宗已经冷笑一声,指着她骂道;“你瞧,说的这是什么话,如今还不知道是哪个阴毒之人做下这等事,你却要率先摞担子不干了,你这是故意气我的不成!还是说,你们都嫌弃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非要把我活活气死,你们才快活!”
三太太自从嫁入叶家,一直是不声不响不出,凡事都是唯大房马首是瞻,如今看着平日威风惯了的大房太太,竟然被老祖宗毫不留情面地训得这般狼狈,也是吃惊不小。再想着自己虽然牵扯其中,但是有点脑子的想想,都知道那是绝无可能的,如今自己倒是要借着这个机会,狠狠地耍一把,也好让人知道,三房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这么一想,心中真是暗爽,忍下得意,也跪在那里道;“老祖宗莫气,这些话哪里当得真,大太太也是心里难受。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查清楚到底是什么人背后指使,也好还媳妇一个清白,要不然,媳妇,媳妇……”
说着,语音哽咽。
旁边叶家几个姑娘,叶青莲和叶青蓉见自己母亲挨骂,也是面上无光,纷纷陪着母亲跪下。
阿萝咬咬牙,也跟着跪下。
她知道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闹腾出来的,可是她若不闹这一场,母亲那一胎,怕是怎么都保不住了。
老祖宗盛怒之下,悲愤不已,见满地的儿孙媳妇的跪着,也是悲从中来,颤声道:“都是我的血脉,我也没其他指望,只盼着你们能过得顺遂,怎曾想,家门不幸,竟然出了这等事!我,我,我哪有脸去见你爹”
说着这话,猛地往后一栽,险些就要晕倒过去,幸亏身后的嬷嬷和丫鬟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可是任凭如此,也是晃了下身子,把周围人等吓得不轻,一时有去要请御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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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端水的,也有捶背的,好生忙乱。
大太太因说了那话,被骂得个狗血淋头,此时也不敢多言,连忙调度人手,伺候老太太先行回房,又吩咐人看紧了二房中门户,万万不能让那宵小之辈趁乱逃了。
这边一场混乱后,只剩下了叶长勤,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他默了半响后,终于僵硬地抬起头,望向了二房正屋方向。
隔着那一层纱窗一层帐幔,他自然是看不到里面情景。
咬了咬牙,他沉声道:“弟妹放心,这件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这个,决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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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长勤说要给二房一个交代,然而这看起来,并不容易。
他把二房中的厨娘逐个审讯,最后终于其中一个招供了,供出来的,却是大太太房中的孙嬷嬷。
这个消息一出,大太太越发脸上无光了,自己跑到老祖宗跟前跪着,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光,之后又跑来二房中道歉,要把自己的孙嬷嬷交给宁氏,任凭她处置。
宁氏望着满脸歉疚的大太太,此时还能说什么?
也只是挥一挥手,让她自行处置孙嬷嬷去吧。
她也不傻,自然看出,这其中怕是有端倪,只是凡事要真凭实据的,如今自己又哪来有什么证据,能够揭破这件**勾当,保住腹中胎儿,她已经是千恩万谢了。
到最后,大太太亲自处置了孙嬷嬷,也实在是毫不留情。
事后丫鬟间窃窃私语起来,都不寒而栗。
明面上,大家只说大太太不念旧情,可是暗地里,谁心里没个猜测。
好好的孙嬷嬷为什么要去害二房,怕不是大太太指使的?这种事,做主子的不下令,一个底下奴才自作主张竟然去二房里害人?
众人暗中嗤笑一声,自是不信。
阿萝其实也不信,不过看看如今情境,她也知道狗急跳墙的道理。
现在大太太为了这事儿,已经是颜面扫地,经此教训,她怕是再也不敢了。
至于以后嘛,到底日子还长着呢,阿萝自然是想办法捉住她其他小辫子,怎么也要让她尝尝,被人毒害的滋味。
这事闹了好一场后,大太太闷头在家呆了数日,脸上无光,也不怎么出门,见了宁氏,自然也没了以往的倨傲和从容。
阿萝看着她那消沉的模样,却是心中暗笑。
她是在有一天晚上,听到了叶长勤和大太太的说话。
叶长勤和大太太闹了起来,狠狠地打了她耳光,甚至还和她分房睡了。
那一晚,大太太趴在床头,可是哭得不轻。
当然这些事,阿萝也就自己知道罢了,不敢对外说,大太太自己也装作若无其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事儿也就渐渐平息下来,丫鬟们也有了新的话头,不再说这事儿了。
就在这一日,当屋外墙头上的雪渐渐融化了的时候,叶家终于得了消息,叶家次子叶长勋,马上就要进京了。
☆、第33章
阿萝听得父亲眼瞅着就要到燕京城了,自然是松了口气。
她自知之前把下药的事闹腾得这么大,大太太心里憋屈着呢,不知道多少不痛快。虽说经此一闹怕是不敢对母亲下手了,可是就怕这人万一想不开,干脆来个狠的,到时候自己怎么应付得了?
如今父亲要回来,她总算觉得自己可以放心了。
这些日子母亲好生养着,吃了御医开的安胎药,胎相稳了,气色也看着好,只是偶尔间有些孕吐,倒是没什么大妨碍。
宁氏也曾特意把阿萝叫过去,问起那日的事来。
阿萝知道母亲的想法,便吐了吐舌头,笑着说:“母亲别问那些,左右如今藏在咱院子里的坏人都被赶走了,母亲也可以放心,阿萝也可以等着以后添个小弟弟小妹妹了,那不就是极好?”
宁氏凝视着自己的女儿,半响后,轻叹了口气,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阿萝的额“你啊,倒是个古灵怪的,我倒真是托了你的福。”
鼻翼传来母亲馨香的气息,那是一种甜美温暖的香,细细想来,在她的记忆中,这般温柔的母亲,实在是少见呢。
阿萝心里一下子软绵绵的,真恨不得扑进母亲怀中好生撒娇。
不过她到底忍下了,反而是歪着脑袋,冲母亲笑了笑,故意道:“母亲,如果我说,我真得是仙女送下凡来的,是来做母亲的福星的,母亲可信?”
宁氏看着女儿眼中的顽皮,不一笑,叹道:“信,怎么会不信呢!”
她虽这么说着,不过阿萝知道,她显然是不信的,她也永远不会知道,阿萝在那阴暗潮湿的水底,祈求了多少年,才能重新回到人世间,重新当一会叶家骄纵的小女儿,重新能闻到属于母亲的那种清淡馨香。
宁氏望着女儿,却觉得女儿清澈眼眸中原本稚嫩的笑容,隐约中掺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阿萝?”她有些担忧地这么问道。
阿萝摇头,再次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盼着母亲肚子里的小娃娃早点生出来了。”
当这么说话的时候,她安静地听着母亲腹中胎儿稳定快速的心跳声,想着,这一次她一定会护着母亲和那小娃儿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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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父亲归来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阿萝掰着手指头数,知道第二日,父亲就要还家。如今母亲的院子里早已经打扫一新,便是屋子里,被褥锦帐,也全都换洗过一遍。
阿萝安静地望着这一切,知道母亲打心眼里,也是盼着父亲归来的吧。
只可惜,上辈子的她从未知道这些,她只以为母亲冷淡,不好接近,对自己疏远,对父亲也疏远。
说到底,还是七八岁的她不懂事。
这一日,母亲在暖阁里由鲁嬷嬷陪着亲手做些小衣服小鞋袜的,阿萝则是在自己自己房中练习写字。近来母亲身子好了,孕吐也减轻许多,倒是有功夫指点她学问,她手底下的字不知道长进多少。
除了习字,她还特意去翻了翻昔日的书,温习一番,得太落人后头。
正翻弄着那些书时,忽而便看到了旁边百宝阁上的小红木锤子。
一看之下,不哑然失笑。
这些日子,家里出了这么大一桩事,屋前屋后都是人,防备得严实,倒是让她没得空去放鸽子叫萧敬远过来。
如今看到这红木锤子,不想起来,也该当面和他道谢才是。
当下写了字条,如以前一般搓成细条,绑在了白鸽的脚上,然后便将白鸽放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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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走白鸽后,难有些忐忑,想着最后一次见面时他说的话,显然是有些不悦了,不知道这次还会来吗?便是来,怕是也并不情愿?
其实阿萝也明白的,他是骁骑营的总兵,又是萧家这一代最得意的子弟,平日营中杂务并朝中各种琐事,还有燕京城中的应酬,怕是根本很难抽身,又怎么可能时不时地听从自己的召唤呢?
这么想着,她便越发觉得,他这次未必来了。
正这么胡乱猜着,就听到窗户外面传来轻轻的敲打声,阿萝微愣了下,之后大喜。
连忙扑过去,打开房门,情不自禁地笑着道:“七叔,你还真来”
话说到这里,她顿时没声了。
外面的并不是萧敬远,而是一个身着藏蓝色劲装的姑娘。
那姑娘,阿萝看着有些眼熟,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萧敬远营中的一位女属下吧,记得以后还立过什么功,封了个官,挺威风的。
不过现在,看上去这姑娘眉眼间尚且透着稚嫩,笔直地立在那里,一脸恭敬地望着阿萝。
“姑娘,属下萧月,侯爷吩咐属下前来,说是姑娘若有什么吩咐,可以由属下□□或者转达即可。”
“额……”
阿萝心里说不上的失望。
看来萧敬远真是烦了她了,不想为了她耽误时间,这才派了个人来。
“姑娘,需要属下做什么?”那萧月见眼前娇滴滴的小姑娘满脸都是失落,一时有些不忍心,便放低了声音这么问道。
阿萝摇了摇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请你转发下萧七爷,只说之前太过麻烦七爷了,阿萝心里感激不尽。”
“是,属下一定会转达的。”
“那没事了,姑娘可以走了。”
那萧月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阿萝却猛地又想起一事来,便又叫住萧月;“最近萧七爷是不是很忙?”
“是。”萧月想了想后,认真地答道。
“是吗,那都忙些什么啊?”
“府里要给侯爷定亲了,忙着定亲的事吧。”
“定亲?”阿萝闻言大惊。
“是啊。”萧月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小姑娘听到侯爷要定亲,一脸仿佛见了鬼的样子。
阿萝知道自己失态了,忙摇头:“没事,没事,你先走吧!”
待到萧月离开,阿萝不背着手,愁眉苦脸地在房中来回踱步。
关于萧敬远的婚事,她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她当初嫁给萧永瀚,已经是十六岁了,那个时候,萧敬远按理说都是二十八岁,眼瞅着差两年便是而立之年,只是这位少年成名的大侯爷,熬到了二十八岁依然没有成亲。
为什么呢?
因为他克妻。
据说萧永瀚年少时先定的是燕京城里孙尚书家的女儿,那也是才貌出众的大家小姐,可是谁知道,这定亲没几日,孙家姑娘吃了一口橘子,便活生生给噎死了。
你听说过吃橘子噎死的吗?很少见是吧,偏生人家孙家姑娘就是吃橘子噎死的。
这死得莫名啊。
当时的人,都说是萧敬远不运气,怎么才订了亲,对方就没了呢?
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萧敬远本就是燕京城里豪门贵族女儿家眼里的乘龙快婿,没了前头的,还可以继续定亲。
于是萧家在一年后,又给萧敬远敲定了一门婚事,这次听说还是他自己相中的,是左继侯家的二姑娘,长得模样自然是不错,还颇通一些工匠之技。
只可惜,这位左继侯府的二姑娘,在和萧敬远定亲三个月后,便有一日随着母亲去山里拜佛,遇到了劫匪,人没了。
关于这件事众说纷纭,有说那位姑娘失了贞洁咬舌自尽,也有说是在逃跑的时候摔下悬崖直接摔死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大家都知道,她死了。
萧敬远的第二位没过门夫人,又死了……
有一有二,总不至于有三吧?
萧家老太太为萧敬远求了平安符,又日日给他烧香拜佛的,终于在两年后,又定了一门亲事。
这次燕京城里的姑娘大多不愿意和他定亲了,不过好在萧家这地位摆在那里,只要想找,总是有的。
于是萧敬远又定亲了一位姑娘,这次只是个寻常三品官员家的女儿。
听说那位姑娘自从和萧敬远订了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日身边丫鬟婆子成群,天天喝个汤都要一口一口地咽,唯恐熬不到进萧家门就一命呜呼。
只可惜天算不如人算,这位姑娘在沐浴的时候,竟然一头栽进了水里,待到婆子匆忙把她抬起来时,人已经没气了。
这下子算是彻底炸锅了,那位三品官的夫人,直接带着人找上萧家,哭着说萧家七爷克死了她家女儿,要萧家给他们一个交代,怎么也不能让她家女儿白死。萧家自知理亏,息事宁人,赔礼道歉,把那姑娘安置在萧家祖坟里,又赔了不知道多少银子,这才算了事。
从此后,萧家七爷克妻之名远播四海,不但燕京城里没人敢和他结亲,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有头脸人家,提起他来也是连连摇头。
毕竟但凡有点脸面的,谁愿意背上那“为了巴结萧家而不惜舍弃自家女儿性命”的好名声呢!
也曾有人提议他寻个贫家女,只可惜被他坚拒。
想起这一切,阿萝心有余悸。
紧皱着眉头,她不想着,自己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作为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她一定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再次踏上克妻之路。
一定要想办法,避开那噎死的摔死的淹死的,好歹让他有一门顺遂的婚事!
☆、第34章
阿萝觉得自己应该先把萧敬远和那位孙尚书家女儿的婚事搅和了。
可是怎么搅和,她目前也没个想法。
睁着眼睛翻来覆去想了一夜,最后迷迷糊糊睡去了。
到了第二日,她一醒来,便见前来照料的鲁嬷嬷嘴角都合不拢,她揉了揉眼睛:“嬷嬷,这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
鲁嬷嬷喜不自禁:“老爷今日一早回来了,已经过去老祖宗屋里,我快点给姑娘洗漱打扮了,等会子去老祖宗房里,就能见到老爷了!”
“爹回来了?”阿萝心里一喜,都有些等不及了,连忙让鲁嬷嬷给自己洗漱打扮了,早膳也来不及吃,便要奔去老祖宗院中。
到了老祖宗房中,便见家里大伯和三叔都在,正围着老祖宗说话,而在下首位置,坐着一位青年男子,身形比起大伯和三叔都要健壮许多,脸上线条硬朗,含笑正陪着老祖宗说话。
这便是父亲了。
她站在门口处,望定父亲,是恍如隔世之感。
父亲是一个武将,是叶家三个儿子中唯一的武将,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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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守南疆,很少得返,是以她和这个父亲并不熟。
年幼时,便是父亲归来,她记忆也有些模糊了,唯一记得是那次,她十岁那年,母亲没了,父亲归来后,守在母亲灵堂前,一夜白头。
她当时没了母亲,心里也颇觉茫然,想起彼日种种,又痛彻心扉,只是小小年纪,不知道和谁诉说罢了。
便是有老祖宗的疼爱,可是那终究不同,她模糊地意识到,老祖宗和母亲是不一样的,她娘死了,她就成了没娘的孩子。
那晚她实在睡不着,便摸黑爬起来,悄悄地来到灵堂前,偷偷地过去看看,却见到父亲正守在灵堂前。
其实她是想和父亲说句话的,想着父亲抱一抱自己,哪怕他只是叫声阿萝,她心里也会安慰许多。可是她站在那里大半个时辰,父亲并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后背绷紧,跪坐在那里,怔怔地望着灵堂上的牌位,一声不吭。
阿萝甚至现在还记得,灵堂上那袅袅的烟香气侵入耳鼻的滋味。
那种味道,后来跟随着她许久,一直到她嫁到了萧家,成了人妇,并有了自己的胎儿,才慢慢地散去。
多少年后,当她心止如水地面对着那漫长黑暗时,想起父亲,最能记起的便是他僵硬挺直的背影,以及那袅袅炉香。
如今的她,穿过了生和死的间隔,以着七岁孩童的身份,仰着脸望向父亲,却见父亲还不到三十岁的模样,眉眼犹如刀斧随意凿刻,略显粗犷,却充满力道,大刀阔斧地坐在老祖宗下首,仿佛这区区一个暖房根本装不住属于一个戎边武将的豪迈。
“阿萝?”叶长勋也看到了站在门槛上的女儿,见她清澈的眸光中带着打量和陌生,不由得有些纳闷。
他并不明白,才四个月不见,怎么女儿倒像是十年八年没见自己了。
旁边老祖宗有些无奈地看了二儿子一眼:“还不是你,长年不在家的,就连自己女儿都生分了。”
说着,便招呼阿萝过去她怀里。
阿萝抿了抿唇,走到了老祖宗身旁,半偎依在她怀里,不过那双眼睛却是一直看向父亲的。
叶长勋看着女儿那依旧打量的目光,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他常年打交道的都是南疆的将士,并不知道这个和自己妻子如此相似的小小孩儿,自己该如何应对。
这么想着,他竟不自觉地望向了一旁。
旁边,隔着几个人的距离,是宁氏。
宁氏今日穿的是半旧耦合色夹袄,下面是白色长裙,衣着可以说甚是寻常,可是任凭如此,有她所在之处,便生生有了文雅淡泊的气息,仿佛一支幽莲在悄无声息地绽放。
他目光凝了片刻,呼吸竟有些发窒,微微抿唇,便要挪开视线。
谁知道原本微垂着头的宁氏,仿佛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竟抬头看过来。
一时之间,四目相撞。
宁氏白细的脸颊微微泛红,勉强笑了下,却是道:“阿萝是傻了吗,快叫爹爹啊!”
阿萝偎依在老祖宗怀里,却是故意不叫爹爹,却是小声道:“娘……”
叶长勋的视线依然胶在宁氏身上,只见她双颊如霞,颇有些尴尬地道;“阿萝今日这是怎么了……”
叶长勋连忙道:“不妨事,不妨事,别吓到阿萝。”
就在这时,阿萝脆生生地喊道:“爹。”
她这一喊,众人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
叶长勋颇有些意外地望向靠在自己母亲怀里的小东西,那个和自己妻子几乎一个模子脱出来的小东西,眸中露出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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