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聊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余线
其描写刻画,细致入微,但是又干净利落,毫不拖沓。每每当讲到之处,便敲碗拍桌,叱咤叫喊,声音好似要将屋子都崩裂。
文中有剑侠行至无人处,一青面獠牙妖物跳将出,妖风阵阵,顿时满林子的木叶掉落,簌簌有声。此不紧要关头,余白亦能讲述的精彩,并用指甲抓桌加以衬托,唬得茶馆众人一愣一愣的。
周遭的茶客听着,一时都忘了场上的蓬头剑客,争相引颈听,如痴如醉,面色激动。
“那妖魔强占一城,渴了喝童子之血,饿了食童女之肉。一日间便能吃七对童男童女,吃的当地是子孙断绝……”
茶馆二楼的动静其实早就引得其他人的注意,只是诸人不敢轻易的冒头。但余白一开讲,楼底的人就渐渐的挤在楼梯口子处偷听,人叠人的,最后从上到下足足叠了四排脑袋。
蓬头剑客也是听着余白讲书,瞪大了眼睛,忘了自己的佩剑插在地板上许久,一直没有去捡。
“只听陆压剑侠轻口细念,毫光便飞射过去,取了那毒蝎贪官的头颅,好大一颗妖首便滴溜溜掉下来,滚的满地血水!”
余白讲完一折,将空碗又啪的一盖住,便闭了口,兀自拿过桌上的水壶,往嘴里倒过去。
半盏茶不到,他便讲了个怪异剑侠降妖除魔的故事,故事中的剑侠不是用剑,而是惯于使一个叫做斩妖葫芦的宝贝,内里储存有一口斩妖飞刀,甚是厉害。
“葫芦剑侠后来如何”“那毒蝎婆娘的下场呢!”“当地的人死光了没”……
见余白闭口不讲,只听了一篇故事的众人明显不满足,纷纷发问,想知道下面的故事。
同时不断有人感叹:“斩妖葫芦竟然这般厉害!世间当真有这般宝贝”
茶馆中一时嘈杂不堪,整个茶馆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将现场挤得的是水泄不通。
实在是余白讲述的太精彩了,同时故事中的剑侠也不同于其他侠客,不仅宝贝与众不同,而且快意恩仇,管他什么达官显贵,只需是妖魔,便一路砍杀上去,丝毫不为外物所牵累,煞是痛快!
众人叽叽喳喳,并不断起哄,让余白再讲一篇,只是余白闭了口,没有再说一字。
“兀那小子!”这时突有喝声响起。
众人一听声音,便瞧见是那蓬头剑客在猛拍桌子,一巴掌将上好的实木桌子直接拍裂开了。
他瞪着牛大的眼珠看余白,喝问:“世间哪有甚么剑侠不用剑,反而用一口葫芦的。”
剑客指着地板上正插着的长剑,又喝到:“你哪葫芦可有某家的宝剑厉害”
一听剑客这明显找茬的话,议论纷纷的人群顿时熄下声音来,只是小声嘀咕着。
余白这时却抬起头看着剑客,他放下手中的茶壶,面上轻笑,问:
“厉害不厉害,接下来便知。大侠可想见识一下”
蓬头剑客只以为余白还要讲折故事,牛大的眼珠子微转,发现自己刚才也听上了瘾,脑子里的馋虫被勾起,想听。
便只是嗡声说:“还有甚话,快快讲来。”
这时,桌子上的人、地板上的人、楼梯口的人……都竖起了耳朵,瞪大了眼睛,好好注意起余白的一举一动。
但余白不拍桌,他轻甩袖袍,突地从自己腰间摘下一只黑皮的葫芦,不大不小,高五六寸而已,托在手上,正对着蓬头剑客。
众人有些诧异,剑客也愣神的望着余白。
“请宝贝转身。”
余白面上一笑,突地张口念出五个字,并伸指往葫芦一弹。
嗡嗡!一声清鸣,只见黑皮葫芦摇身一震,口子里噗噗的吐出一股黑烟,猛地往蓬头剑客扑过去。
如此诡异一幕,唬得众人一愣。
剑客瞧见,猛地惊醒过来,他双目瞳孔骤缩,啊的一声大叫:“小妖道!”便躬身一跳,往地板上插着的长剑够去。
可黑烟也在冲向地板上的长剑,并且等剑客快要够着长剑时,黑烟就已经扑到了剑身上面。
铮!黑烟一扑上,长剑顿时被拔出,并且悬浮在半空,调转剑身,往扑来的剑客划去。
只听噗呲一声轻响。
长剑在半空中干净利索的打了个转儿,便有一口热血喷出,一颗大好头颅掉在地板上,发出了咚的闷声,滚动起来。
此一幕眨眼间便发生了,等众人回过神,剑客失了脑袋的身子还在场中摇摇晃晃,然后啪的一声倒在场中。
无头尸体脖颈处的血还在喷着,先是染红了顶梁,紧接着又染红了地板、桌椅。
而剑客的人头掉在地板上,眼睛瞪得斗大,口齿还在缓慢的张合,似乎要说些什么。
一时间,场中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愣神看着场中,脑袋全都处于被人敲了一闷棍的状态中。
余白瞧见四周人的神色,面上的笑意更甚,他并未说什么,只是轻轻挥了挥衣袖,手指掐诀。
一股黑烟从剑身中窜出来,连带着裹住剑客尸首,一同窜回了黑皮葫芦里面。
又是一眨眼间,偌大一具尸首,便凭空消失在了众人的眼中,毛儿都不剩一根。
若非地板上、梁柱上,还有刺眼的血迹证明着刚才那幕不是虚假,恐怕在场的人都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花了眼。
“死、死了!”“葫芦!宝贝葫芦!!”“那剑客呢!”……
过了半晌,现场终于响起惊呼声,所有人瞪大了眼睛看余白,或是失声喃喃自语,或是惊声惊叫,模样不一,但全都是骇然震惊,下巴都要掉了。
此时余白收了葫芦,挂在自己的腰间,又坐回了长凳。他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又往嘴里押去,可是茶壶中水早已经干了。
余白一拍茶壶在桌,冲一旁看傻了的店小二轻喝:
“小二,上茶!”
……
第十章 夜航船
余白在茶馆中痛吃一顿。他来时靠的是一双腿,但走的时候是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摇摇晃晃的往县城外面离去。
此马不是他人所给的,正是剑客所留。
适才余白除掉剑客,向茶馆中的小二等人打听了几句,这才知道剑客正是夜里拦截过算命道士的一伙人之一。
其原先是一男一女在茶馆中投宿,以女为主,但是夜里发生了变故,女的第二天天亮便走了,同时带走了茶馆中唱小曲的母女俩,而剑客则是独自留了下来。
此人近几日待在茶馆之中,除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便是在小县中打听算命道士的下落,因此便知道了余白和道士的干系,一直耐心等候着。
余白在细细的盘问后,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亏他得到五鬼葫芦后,担心有变故,便立刻跑到了无人知道的地方。直到葫芦被他彻底炼化成功,他才生起出来走一走的心思。
结果出来之后,当真就遇见了剑客这等凶人。
好在余白炼好了葫芦,只是一合之间,便用葫芦里的小鬼操控对方的兵器,反砍掉了对方的脑袋。
思忖着,余白骑在马上摸了下腰间的葫芦,他轻眯了下眼睛。
五鬼葫芦在吞了剑客的尸体之后,只是数息之间,便将尸体化作了一滩脓血,并且炼化进了黑烟里面,使得葫芦内里的烟气更加浓郁几分。
“这葫芦果真如帛书上说的,能吞噬血肉增益己身,若是吞食的是精怪血肉、妖鬼魂魄,更是能自己生出几道禁制来,无须修士费心祭炼。”
余白想到这一茬,心中顿时生出搜罗血肉喂养葫芦的想法。但是这想法才浮现出来,便被他压下来了。
五鬼葫芦虽好,但也只是外物而已。
余白之所以谋划此物,不过是为了增长自己的实力,便于他接下来的求仙问道,修行长生法门。
原本余白打算的是在小县中多待一些时日,一方面能更加熟悉手中的葫芦,另一方面也是他梦中某个不小的机缘还没有出世,需要耐心等待。
可如今茶馆中的一幕却提醒了余白。
他还算不得真正的仙道中人,没有炼过气,连武艺也没有,身手只是一寻常人。即便有了葫芦,余白只要一时不察,还是可能会死在普通人的刀剑之下。
但是炼气法门难得,余白短时间内也没有觅处。好在见着剑客之后,他想起了怪梦中听闻过的一个消息。
这消息就是近期发生的,虽然和炼气法门无关,但是和一部非凡脱俗的武功秘籍有着干系,并且有极大的机会能让他在短时间内拥有高深武艺,补上他在身手方面的短板。
因此在吃完了一顿茶之后,余白也不耽搁,直接就离了生养自己十几年的小县城,往消息所说的地方赶过去。
虽然是临时起意,余白在怪梦中也只是听说,但是这机缘距离潜县不远,他所听闻的消息应该不会太过失真,同时也不会耽搁他太多的时间。
甚至略微一思索,余白还怀疑那剑客之所以会出现在潜县中,可能也是和这相关。
脑中思量清楚,余白骑在马上,看见四周荒凉但辽阔的景象,又想起自己刚刚杀剑客如杀鸡的举动。
他心中顿时生出几丝豪气,捏着缰绳,手持着马鞭,往坐下大马狠抽过去,准备纵情狂奔一番。
“聿!”烈马嘶鸣一声,立刻撩开蹄子,在官道上面狂奔不止。
……
数个时辰之后,天色见黑,四处冥冥,某处渡口的官路上出现了一道身影。
这身影是余白。只见他失了大马,踉跄走在路上,步履之间有些匆忙。
等走到渡口处,发现渡口尚且还停着一艘船,余白放缓了自己的脚步,神色微松,捏着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水。
渡口四周是赶车骑驴送人来乘船的人,有一儒冠瘦老头骑着头小毛驴,他看见余白身上穿着读书人的衣服,但是面色狼狈,毫无读书人应有的秀气,登时摇头张嘴说:
“举止惶惶然,面色急急然,实在是有辱斯文。”话说完,瘦老头就扭头微扬下巴,闭目养神起来。
余白听见此话,皱眉看了对方一眼,但瞧见是个瘦老头,年纪大他不知多少,也就挪开了目光。
不过他看见老头坐下的毛驴,面上有些失笑。
原来余白心中兴起,抽着马鞭在官道上面狂奔时,忘了自己虽然会骑马,但是技艺不精,从未纵马狂奔过。
初时他正在兴头上,尚未注意到这一点,等到马跑了一段距离之后,他反应过来,却难以停止了。
而且余白所乘之马夺自剑客,此马的性子竟和其前主人一般暴烈,余白更加难以制住。
等到他好险才从马背上跳下,他气不过,直接将快要逃走的大马击倒,并喂了五鬼葫芦
如此这般,余白没了坐骑,只得转头来到最近的渡口,准备走水路前往某县。好在他脚程不慢,赶在天黑前赶上了最后一班夜航船。
夜航船尚未开,渡口处行人零散,但有二三十人之多。同时还有附近的农人挑着担儿,在四周售卖茶水、柿饼、炊饼等物。
余白走近后,凑到茶水摊处,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打量四周场景。
渡口处有各色人等,甚至还有一个走穴的小戏班子,六口人,班子成员年纪不一,具是男子,其中有少年面上擦了粉还没有卸下。
“砰砰砰!上船上船!该上船的上船咯!”
一盏茶的功夫,渡口船上的艄公就扯着嗓子,呼喝众人上船。
呼声一响,渡口四周顿时嘈杂起来,引起各般声音,人声、驴声、牛声、脚踏声……各色不一。
夜航船一夜能行百里,船中男女杂沓,都需在船上待许久,最多拉一道布帘用以区分而已。
余白此次搭乘的夜船,加上艄公几人在内足有男女老少十六人,船小而人多,难免人人拥挤。余白好不容易才找了个边角独自坐下,得了个安稳。
开船之后,船上又人声切切私语,颇是扰人,等到夜深,还有鼾声此起彼伏,搅得人是难以入睡。
等余白强压住性子,好不容易快要睡着时,船中突然响起了一老者的吃痛声音,他大骂到:“小子无礼!”
骂完,这人痛哭起来,嚎啕流涕:“呜呜呜。我今年五十又八,身子干净,从未被人如此作践过……”
第十一章 吴沟县
众人惊醒,全都睁开眼睛往出声的地方看过去。
那人忽地边痛哭边扑向身边一人,揪住对方,双手并用,不断的在对方脸上抓挠。
“何事何事”撑船的船家被惊动,连忙出声喝问。
只听那痛叫的人大声说:“辱人太甚、辱人太甚,老夫揍不死你。”被殴打抓挠的人蜷缩着滚在船舱中,一字未发。
好一会儿,船家掌了灯,走进船舱中调解争斗。
这时余白才看清那喝骂之人的模样,正是先前在岸上讥讽过他的儒冠瘦老头。
老头的帽子掉落,稀疏的头发披散在头顶,他面目悲戚,咬牙切齿的,双目之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而被老头殴打的人还缩在角落处,半抱着头,不肯以面目对人。但是从他的身形来瞧,可以辨认出是一少年。
四周的人尚未搞懂情况,便和船家一起劝慰那老头。
可老头听见众人的劝声,面上悲戚之色更加浓重,他在船舱中跺着脚,羞愤至极的说:
“老夫一生清正,熟读圣人书,克己复礼,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今日一时不察,竟在这黄毛小儿身上失了清白。”
话说出,众人半懂半不懂,瘦老头再次嚎啕大哭起来,扑上捂面的少年,又要痛殴对方。船家和另外两个船客连忙上前,赶紧将其拉开。
老头挣脱不得,只能站在原地,指着那少年破口大骂:“卑贱小子!老夫揍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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