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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秘闻录(寸丝不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长安十年
白望川抬眼去看他,那眼神十分冷淡,凌九重一时心慌,将手掌覆在他眼上,不让他再看。他便索性翻了个身,背对着凌九重,面向墙侧卧着。
这个难过就不理人的性子,跟白望川当年一模一样,凌九重索性也爬上床,用右手撑着头,就卧在他身后,左手伸出来,一下一下地梳理他的发,看到银丝,便凑到他耳边问:“是拔掉还是随它长?”
仿佛方才白望川拼了命要逃下山,不过是一场笑话。
白望川不说话,他就把它轻轻拔下来,绕在自己食指上,一道一道的,心里头又有点难过。
这么多年,他一次次满怀希望,又一次次失望,糟蹋了多少光阴,兜兜转转,人就在眼前,他要白望川把时间都赔给他!
他探出手去,要抚白望川的脸,指尖却湿了,这一刻,两个人都不说话,凌九重从后面紧紧抱住他,勒得他喘不过气来,白望川便去扒他的手,谁知他扣得更紧,他低头就去咬,咬痛了他也不松手,反而把脸贴在他头发上,似在细细嗅他。
白望川也不动了,死了心地任他捉弄,像一尾鱼,离开了水,就没了生的希望。
“宫主,王谷子和陆一凡到了。”
暗卫去而复返,原来已过了一炷香时间。
凌九重附在白望川耳边道:
“别紧张,我让人给你看看身上伤到没有。”
说完便即刻起身,开门让王谷子进来。
二人先在门外行礼,王谷子看到凌九重虎口处的伤,不由一惊,那里一圈齐整的压印,鲜血往外渗,可见被咬得极深,便开口道:“宫主,先将手包扎了要紧。”
凌九重示意无妨,催他进去:
“他方才摔了,又气急攻心,身体也一直不好,你去看看,到底该如何调理?”
王谷子进去了,凌九重带陆一凡走到庭院中,找了个僻静地方坐下,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陆一凡听他的语气,便知道不妙,当即跪下,道:
“宫主,十三自打出身便入了宫中的奴籍,一切可考。”
凌九重压低了声音,依旧还有怒气:
“暂时不追究你的责任,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
陆一凡跪着述说关于十三的所有,当提到他只能再活两年时,凌九重明显僵直了身体,半天才缓过来。
“为什么?”
“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只是有一回他晕倒,请大夫来看,说他身体不行了。好像之前中过毒,体内还有余毒,又是……又是阉人,这些年劳顿伤身,食住又简陋,日积月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凌九重不说话,走到窗边,看王谷子在给白望川把脉,他还算配合,倚在床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王谷子问他话,他也一一答了,等时候差不多,凌九重进屋,王谷子起身,白望川见来人是他,便做出疲惫的样子,躺下闭目,不再说话。
二人也不扰他,一前一后走出去,凌九重问:
“他的病情如何,严重么?”
王谷子即刻跪下,道:
“病入膏肓,无药可治。”
凌九重心中大恸,一脚踹在他身上,王谷子跌倒在地,他怒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救不了他,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王谷子重新跪好,惶恐道:
“宫主,要治好白公子的病,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只是……”
“只是甚么?说!”
“只是要宫主每七日给他输一次真气,且以鲜血饲之,到时候,宫主的内力会慢慢传给他,直至消失殆尽,所以……”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是。”
第113章
凌九重望了房内一眼,白望川正闭目休息,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一呼一吸间,脊背微微起伏。
“按你说的,他会好好活着?”
王谷子跪下道:
“宫主三思,这法子十分偏门,他已是阉人,阴寒之气重,若传真气,再以血哺之,恐怕宫主有性命之虞。”
凌九重凝视了白望川片刻,嘴角慢慢扬起来,语气却刻意带了些轻蔑似的:“本宫怎么会为了一个奴籍的阉人,断送性命?”
王谷子又道:
“况且,因他体质特殊,哪怕宫主输十成真气给他,真正进入他体内的恐只有五六成,另外的都流失了。所以还得……”
凌九重眸光一闪,盯住他,低沉了声音压迫道:
“还得怎样?”
王谷子吞吞吐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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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还得与他习双修之道,方能事半功倍。”
凌九重若有所思,过半天才道:
“只能如此?”
王谷子擦了汗道:
“这是唯一的出路。”
最后,王谷子叩首退下了,凌九重在庭院中信步走了几转,又去大殿处理了几宗事务,为绝后患,将红音等人灭了口,随园里的东西都撤了,偷龙转凤,换块匾额,变成只供玩赏的园子。直到日薄西山,才回到别院。
白望川已经醒了,只披了件外袍,坐在庭院里看池子里的锦鲤游来游去,撒了一把鱼食,五颜六色的鱼儿纷纷摇了尾巴,一齐跳出水面争抢。
“喜欢么,喜欢我再让人开凿池塘,水绕着别院走,多养几尾鱼。”
白望川抬头看了看他,眼神中似乎有些惧意,更多的是疲惫,只摇了摇头,道:“不敢喜欢。”
凌九重拿过他手里的鱼食,顺手撒了些下去,耐下性子问:“这话怎么说?”
白望川垂下眼睛,半天才反问他:
“我是不是……下一个红音?”
凌九重心中一恸,捉了他的手握住,道:
“不准胡思乱想,你跟一个……”本想说男宠,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跟一个贱奴较甚么劲?”
白望川摇了摇头,茫然道:
“以前好多事我不记得了,就好像丢失了一段记忆,我只记得你,你是凌大哥,还有这里,我也来过。父亲和大哥,他们不让我见你,把我关在屋子里,门窗都钉上了木条,我觉得自己快死了,每天看不到阳光,听不见人声。后来,你总算把我救出去,我们逃到这座山上,你说以后这里就是我的家。其他的,我都不记得了。怎么一觉醒来,我竟,竟成了阉人……”
凌九重双手捧住他的脸,不让他再说,可他仍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了,红音那样是为了方便伺候男人,是不是?以前大哥骂我,说难听话,就说我……说我浑身上下除了那一处,哪里都不像男人。”他天生长相出众,性格也洒脱,只眼角下偏偏有颗泪痣,多几分媚气,尤其在阳光下,乍一看就像刚刚哭过,悄然滑落的泪珠似的。因此家族里看他不惯的,都纷纷骂他狐媚,尤其当年他与凌九重过从甚密,更沦为武林一大笑柄。尽管双方恪尽礼数,并无逾矩,可整个武林都在传,白家小少爷爬上了凌九重的床,要用身子为武林除害呢。
白望川呼吸越来越急促,似哮喘发作一般,连吸了长长一口气,才缓过来,睫毛上都是水珠子,强自镇定了,低声道:“有的男人喜欢新鲜玩意儿,对阉人是出于好奇;有的虽喜欢模样好的男孩儿,却不喜欢前面那物件,觉得腌,因此要割了的;还有的,就是纯粹泄愤了。”他回过头,挣开凌九重,望向他的眼继续道:“凌大哥,你属于哪一类?”
自阿东逃走,不知不觉已过了两个月,凌九重平日里多数时间都守着白望川,无暇顾及其他,派了望川宫顶尖高手出去打探消息,竟也一无所获。
他这里愁眉不展,黎素那里却总算放下了心。他赶走了裴云奕,眼见自己肚子越来越大,渐渐开始显了,然而人却越来越瘦。
他只好穿宽松的袍子,小腹处用布缠上一道,不敢太紧,每次只得摸了肚子,小心翼翼地裹,一边裹一边流眼泪,想着阿东,又想到孩子,心中酸涩。
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顺利落地,看一眼这人世间,听蝉鸣,闻花香。现在不过四五个月,已经这般难熬,等到足月,还不知会是怎样的光景。他每日小心,决不行差踏错一步,可万一被发现,这孩子必定没了,他被千刀万剐不说,也连累了祖上这么多年在望川宫里积下的好名声。
晚饭时候,兄弟三人加上黎素,围坐在一边,照例又是大补的汤,小鸡炖蘑菇。
一桌子菜,不是酸就是辣,几个大爷们也受不了,又不敢抗议,偷偷看一眼主人,他正努力将碗里的菜一口口吞咽下肚。
阿北最直爽:
“主人最近胃口真好,看着人都不一样了,身上肉多了,脸色也好看,我们兄弟几个都吃不过您。”
黎素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连阿北这样粗放的都看出异常,别人若是有心……他一身冷汗,不敢再细想,面上却装作无事:“新来的厨子挺合我的胃口,下次多赏些碎银子给他。”
阿西应下了,又道:
“主人,云踪阁有个平日里跟属下处得好的兄弟,前几日他……”
黎素被吊了胃口,皱眉道:
“他说甚么?”
阿西起身将门窗关好,放低了声音道:
“他说,塞外忽然涌起一个神秘组织,不知道甚么来头,咱们宫里派出去的探子都被截杀了。
这次有个云踪阁的暗探跟了十多日,拼死传了信号出来,不过消息也极为有限,幕后操纵者是谁,组织有多庞大,一概不知,只知道其中不乏能人异士,来自五湖四海,在塞外汇聚,异军突起,每一次都干净利落,无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
第114章
几个月来,叶蓉负责料理天一教赤仙使的日常起居,可眼见胖狐狸日渐消瘦,下巴尖,脸也尖,平日里最爱的鸡也不愿碰了,经常坐在草堆里发呆,原本水光鲜亮的火红色皮毛,现在也失去了光泽,黯淡极了。
它有时候会仰躺着去望蓝天,从狐狸的眼神里,叶蓉居然看出了些微悲伤和无望。
“还是不肯进食吗?”叶蓉从湖边回到小筑边,黄岐立刻问她。
叶蓉摇了摇头:
“饿了就吃一点儿填肚子,整日没打采,前几日分教特意献上两只极罕见的雪狐,要搁在以前,赤仙使必定要跟它们一道扑蝴蝶、捉蚱蜢玩儿了,现在连看都不看一眼。”
叶蓉叹一口气,美丽的眼睛满含愁绪:
“教主呢?”
“还跟以前一样,每日处理教中事务,不眠不休。”
叶蓉望着黄岐道:
“想必朱雀护法也并不好过,修缘是她的亲侄儿,谁知道弄假成真,本是一出戏,那小和尚也忒认真了些!”
黄岐将折扇打开,摇了摇,扇柄上的流苏垂坠下来:
“人在戏中,恍然未觉。”
二人不再言语,都进了湖心小筑中。
莲花生曾亲自去修缘坠崖的地方找过,山下都带人搜遍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一丝坠崖的痕迹都没有。
山下有一条湍急的溪流,奔腾不息,日行千里,不少人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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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就是那条河流,将修缘带去了远方。他或许停驻在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永远在那里长眠。
黑云压城,雷声大作,不多时,雨便像线一样密密地砸下来。清俊的和尚从半山腰走出来,走入雨幕中,身后跟了一只似人似妖的怪物。
和尚在这山腰上呆了数月,这地方极为隐蔽,四周被树木遮挡,且上方是一处险峰,若不是坠崖,很难发现这世外之境。
和尚转过头,对那怪物道:
“凿齿,再有三五天,等《明澜经》的最后一重练成了,我便能带你上去。”
那怪物龇牙咧嘴,挤出个极难看的笑容。
立夏过后,天愈发热了,黎素用了晚膳,在庭院中散步,走得心不在焉,心中却在盘算,自那日以来,已经过去了半年,六个月的肚子,如何瞒得住。好在他人清瘦,六个月看上去倒像是三四个月,走路又刻意腹,穿宽大的袍子,若不是脱了衣裳裸裎相对,恐怕一时还真看不出这是孕期中的男人。
然而,再怎么不显怀,往后的两三个月也异常凶险。黎素在望川宫中独来独往,袒露心迹的好友寥寥无几,对他眼红看不惯的却数不胜数,算来算去,也只有几个心腹下属值得依赖。
黎素打算再过几日,便以身体受伤,尚未复原为由,求凌九重准他外出寻医,他要去黎家老宅养病,住半年再回来。
不过凌九重心思缜密,一定会派人跟黎素一道去,美其名曰帮他打点照料,实际就是去监视他。
黎素倒顾不了这许多,望川宫上人多口杂,想他死的大有人在,要看他笑话,想趁机渔翁得利的也不在少数,要想顺利生下孩子,必须离开这里。等到了黎家老宅,再想办法将人支开,那都是后话了。
正打算着,小腹又是一痛,这几日胎动频繁,他实在是苦不堪言。按理说他日日进补,食量大增,应当长些肉才对,可却越来越容易饿,内力也剩不到三成了。他心中恐惧,又无人可说,只得悄悄摸了摸肚子,轻声道:“乖。”
肚子里那小东西当真听得懂似的,立刻就安静了。
迎面看到阿北忧心忡忡地走过来,黎素叫住他,道:
“你这几日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样子?”
阿北道:
“主人,你还记得云踪阁的十三么?”
黎素想了想,道:
“自然记得,也是个可怜人,脚不大好,总一个人来去。”
阿北点头:
“是,他没有武功,在云踪阁中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恐怕……恐怕死了也无人知晓。我已有三四个月未见着他。起初以为,他是被派出去执行任务,后来又问了云踪阁中相熟的人,都说不知道。好像……好像这个人竟从未出现过似的。”
黎素心下也是一惊,道:
“他手无寸铁,照你这么说,确实危险。可十三一家在宫中世代为奴,人微言轻,谁又会针对他呢?”
阿北摇头道:
“我不知道。他虽为奴,可记忆超群,一直在云踪阁中修补典籍,若是有人想劫了他去,迫他默写秘笈心法,亦不是不可能。”
黎素也沉默了,十三接触到的都并非望川宫最上乘的武功,又因他本人不是练武的料,学不来一招一式,因此多年来,陆一帆才放心让他守在阁楼中查漏补缺。
“不行,我要去与宫主说。”
“莽撞!你要说甚么?”
“十三没了,阿北着急!就说……就说他踪影全无,怕是被天一教,或是白道那帮人劫走了,求宫主派人去查,否则恐怕秘笈外泄。”
黎素一听,沉吟道:
“这样肯定不行,一切都是你的猜测,这样贸然去找宫主,引起他的重视,恐怕人找到,宫主也不会留他了。”
阿北急道:
“那怎么办……大哥不见了,十三人也没了,这几个月尽是蹊跷事,我怕他们……”
黎素一挥手,让他不要再说下去,脸色不大好看:
“行了,这件事我找人打听清楚再说,你先回去休息,莫要莽撞行事。”
阿北口头上应了,心里却不甘心,他告别了黎素,一个人绕着望川宫走了大半圈,直到夜深人静。
不知不觉,竟走到凌九重的住处,他踌躇不前,想到黎素的警告,不敢妄动,可一想到十三,或许拖延一天,就多一份危险,还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是否毫发无伤。
于是鬼使神差地,阿北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守卫面前,道:“两位大哥,可否通传一声,我有要事,要见宫主。”
别院内,白望川正站在窗前,隔着绿纱远远地望见几个守卫举了火把,靠近阿北。现在就算他站在阿北面前,恐怕他也认不出故人了。
凌九重如一只敏捷的猎豹,悄无声息走到他身后,毫无顾忌地揽住他的腰,下巴靠在他肩上,笑道:“来了个莽汉,找人找到我这里来了,扰了你的清梦,我这就让人将他抓了,就此关起来,得他发疯再来。”
白望川终于开口道:
“不行!”
第115章
凌九重嫉妒得快要疯了,可他还是气定神闲地对白望川道:“他找一个叫十三的人,我这里怎么会有。”
白望川抬头望了望窗外,凌九重趁他眼神游移之时,将他一把扛在肩上,大步朝卧房走去。
窗外,传来了阿北最后一声呼喊:
“十三,十三不会死!”
接着是乱棍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接踵而来的闷哼让人觉得恐惧。
房内,凌九重褪去了白望川的最后一件亵衣。
他打量他的身体,他带了红晕的脸,圆润的肩,腰肢,双腿,以及那处残缺。虽然白望川微微屈膝,想遮盖住它,可徒劳无功。
凌九重用常年练剑带了茧的手抚摸他的腰侧,他轻轻颤栗,尽管想隐藏,可身体太敏感,甚至比凌九重之前尝过的那些未经人事的少年更不经碰。
他微怒,一双美目瞪着他,于是凌九重心甘情愿俯下身,埋头去吻他,吻到那残缺的地方,他便要躲,凌九重衣着整齐,今日他难得穿了大红色,外面的声音停了,他抬起头,道:“望川,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你不高兴么?”
白望川于是松开了手,他视线朝着窗外,鎏金的窗紧紧关闭,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响:“我要确定阿北还活着。”
凌九重笑了:
“你要他进来,看我怎么爱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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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川眼角湿润,他原本浑身发颤,现在好多了,他试着让自己放松。凌九重就要疯了,他捧着白望川的脸道:“我是谁?”
白望川没有回答,他的眼泪砸在凌九重手上,他舍不得,只好作罢,让人将阿北拖到门外,一桶辣椒水浇下来,外面又有了的声音,接着阿北开始拼了命似的嚎叫。
其实阿北并不清楚这个晚上有什么特别之处,跟从前许许多多个夜晚有何不同,他只是忽然觉得苍凉,胸口悲怆压抑,过不多时,他嚎累了,不再发出声音,便有人拖了他下去,关押在水牢里,全身溃烂之处泡着盐水,生不如死。
夜重新恢复了静谧,人都散了,凌九重吹灭了床边的烛,将床上系着纱幔的绳解开。
月亮探出了头,白望川只看到一个尖尖的角儿,纱幔渐渐拉拢,有块丝滑的绸缎,忽然被覆上他的眼。
那是一块血红色的丝织,衬着他几近透明的肤色,凌九重忽然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那绸缎上很快便湿了一大片,凌九重摩挲着他的眼,那些吻如蝶翼轻轻落下的时候,白望川也失了神。
第二日,太阳已经高高悬起,照得屋子里亮堂堂,当凌九重捻起白望川藏在青丝中的第三根白发时,他醒了。
他们像在一起多时,白望川缩在锦被里,凌九重仔细将那根白发揪出来,小心好,又去找下一根。
喜榻上的褥单和龙凤被都换过了,一个阉人若是懂得了闺房之乐,就好像濒死之人回光返照一般。白望川安静地躺在合欢榻上,凌九重给他找了许久的白发,最后才贴在他耳边道:“没了,望川还年轻,白发少得很,不像凌大哥。”
白望川并不说话,凌九重又道:
“有十二年了么?”
“甚么?”
“咱们分开的日子。”
其实白望川完全听得懂凌九重的话,十二年,他记得一清二楚。在望川宫内,日复一日,他也不记得过了多久,逢年过节,也无人与他作伴,看到灯火通明,贺新年,他便默默记下了,知道又长了一岁。
十二年,他忍辱负重,也因为天一教势头太猛,各种机缘巧合,加上阿东助他一臂之力,否则他恐怕要等二十二年,三十二年,也未必有机会接近凌九重。
“我不记得了,好像睡了一觉,醒过来爹也不在了,物是人非。”
凌九重抚平了他皱着的眉:
“别怕,以后有我在。”
十三被子下的手紧紧攥成拳,他敛了敛心神,不去看凌九重,披了一件白袍,起身去了。凌九重望着他的背影,渐渐出了神。
黎素养的那只雪白色临清狮子猫已经生下了四只幼崽,懒洋洋地躺在屋子里,天开始热了,这猫儿毛很长,不耐热,便时常趴在阴凉的地方,动也不动,躺着给小崽子们喂奶喝。
黎素时不时便去看它,阿西等人直劝他:
“主人不要管它,它毕竟是畜生,据说刚生完的猫儿都很护犊子,谁靠近就咬谁呢!”
黎素每日喂它滋补的鱼汤,说来也奇怪,但凡别人靠近它,都要被它张牙舞爪的样子吓回来,唯独黎素靠近了,这猫儿不仅不发怒,还温顺极了,用脑袋直蹭黎素的手心。
一开始黎素将它的小崽子放在手上看,它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紧张得直哆嗦。黎素看了片刻就笑了:“原来是只黑猫,怎么不见它来找你?”
猫儿“喵呜喵呜”唤了两声,黎素便将它抱在怀里,呆呆地陪它坐了一个下午。
自此之后,那雪白的狮子猫更加黏着黎素,小崽儿被黎素捧着玩儿,也不生气了,反而带着一窝猫儿,盘踞在黎素的塌下,不准别人靠近。
黎素近来心事越发重了,只有猫儿才能陪他说话,稍稍解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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