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一万年

    苏夜站在风雪里，望着那座屹立在风雪中，巍峨雄伟的城池，很难想象苏雪儿到底是以怎样的毅力，才能逃出城，在雪原上，急奔一天一夜，躲避三人的追杀。

    守城的士兵，眼见苏夜穿着城主府内护卫的衣裳，虽然看上去很狼狈，但也没敢阻拦。

    入城以后，找了一家客栈，苏夜安置好苏雪儿之后，才开始在城中打听关于苏家的各种消息。

    “哥哥，你打听到苏家的消息了吗”苏雪儿从床上坐起来，希冀地问。

    她的伤，经过大夫处理之后，已经好了许多。

    苏夜摇了摇头，说道：“除了雪儿以外，整个苏家，没有人活着，他们的尸体都被扔出城外，喂了雪原上那些雪狼。”

    苏雪儿虽然早知道这种结果，但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淌出来。

    苏夜为她拭去泪水，沉声说道：“血债，终将用血才能偿还，等你伤好了，哥哥带你踏平赵家，报这血海深仇。”

    他胸中积蕴的杀意，已经形成了熊熊烈焰。

    苏家血脉，惨遭如此屠戮，此仇若不报，不但死者不能瞑目，就连他自己，也根本无法解脱。

    “嗯。”苏雪儿咬着唇，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好休息，这样伤会好得快一些。”苏夜揉了揉她的脑袋，“死去的人，不能复生，可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

    他转身准备去给苏雪儿熬药，却被她拉住了衣袖。

    “哥哥，这是真灵剑术，爷爷说，只有苏家人才能翻看。”苏雪儿将怀里的书籍递给苏夜，“赵家就是为了这本书，所以才动了杀心，可惜雪儿资质驽钝，看不太懂，不能为死去的亲人们报仇。”

    书籍被苏雪儿撕成了两半，有些页面粘了血污，但还能看。

    苏夜接过真灵剑术，翻开瞧了两眼，本来觉得平平无奇，但当看到被血污沾染的那几页，突然眼睛一亮，不断称奇。

    表面普通的剑术隐藏下，才是真的真灵剑术。

    所谓只有苏家人才能翻看，说的也是只有苏家血脉的鲜血，才能让真正的真灵剑术显露出真容。

    “老祖过世的时候，就没说过这本剑术的真正来历吗”苏夜沉声问。

    这本秘籍上的剑术十分精妙，隐含天地大道，绝不是俗世之物，苏家老祖撑死不过凝气境的修为，根本不可能创出这样的剑术。

    苏夜怀疑这真灵剑术，恐怕另有其来历。

    苏雪儿有些茫然，说道：“爷爷说真灵剑术，是我们苏家的家传剑术，是老祖经过一位高人指点，所创出来的，没说过有其它来历。”

    “没说过这位高人是谁吗”苏夜继续问。

    以他的眼光看来，这半露真容的真灵剑术，就算比之名门大派的真传秘技，也毫不逊色，如果仅仅是高人指点，怎么可能创得出来而且，这秘籍上，隐隐还有灵气流转的气息残留，绝不可能是凡品。

    “爷爷从来没提过。”苏雪儿摇了摇头，“老祖我没见过几面，说的话也很少。”

    “看来这真灵剑术，大有来头啊。”苏夜沉声道。

    他不确定是不是有人勘破了真灵剑术的秘密，所以苏家才遭此灭门之祸，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东西，对苏家真不是好事。

    “哥哥，你能看懂上面的剑术吗”苏雪儿期待地问。

    “能看懂一些，不过要精通的话，还得需要不少时间。”苏夜将秘籍递还给苏雪儿，叮嘱道，“这不是俗世剑术，只有开了灵窍，进入凝气境界，才能习练，对于淬体之人，毫无用处。”

    苏家两百年间，只有得到真灵剑术的那位老祖，才拥有凝气境的修为。

    而其他后辈，从未打开过灵窍，自然也不够资格习练真灵剑术，所以苏家老祖死后，才沦落到被人灭门的下场。

    “开灵窍，入凝气。”苏雪儿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爷爷说这是登天之路，天赋若不到，就算穷其一生，也难以触摸。”

    “没这么难。”苏夜笑道，“找个灵气充裕的地方，以你的天赋，不过几年时间而已。”

    苏雪儿知道他是安慰自己，轻轻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苏夜温和地看了她一眼，揉了揉她的脑袋，也没有多说，轻手轻脚地出门，给她熬药去了。

    俩人所居住的房间对面。

    此刻，厢房中，一男一女两个青年，正皱着眉，交流着彼此了解到的信息。

    “萧师兄，我查过了，苏家没留下一个活口，真灵剑术也不在赵家手中。”

    女子一身绿色裙裳，容颜清绝，浑身灵气流转，出尘脱俗。

    “朔风城周边雪原我也搜索了，没找到白师叔残魂寄身的那本真灵剑术，苏家被灭门之后，线索一下全断了。”萧廷玉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他的声音浑厚而富有磁性，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一身青衣虽粗布褴褛，也难掩绝世英姿。

    “可惜白师叔残魂已逝，宗内魂牌已经碎裂，再不能给我们提示了。”女子一脸伤感，“两百年前，白师叔到底在这朔风原上，遭遇了什么，竟然沦落到身死魂灭的境地。”

    萧廷玉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继续问道：“叶师妹，白师叔三日之前，拼着最后的力量，传讯回宗门，到底说了什么”

    他只是接到宗门的命令，来此与叶梦如汇合。

    了解的具体情况，远没有叶梦如清楚。

    “师父说，白师叔临死之时，只说了两句话。”叶梦如仔细回忆道，“一句是‘苏家之人，希望宗门予以庇护’，还有一句是‘真灵剑术，一定要寻回’。”

    想起这两件事情，自己一件都没能办好，叶梦如不由一片懊恼。

    朔风城所在的位置，不在天剑宗所辖境内，乃是烈阳宗的势力范围，所以他们行事，难免有些阻碍，就算一路疾行，还是来得晚了一些。

    “如此来看，苏家应该就是白师叔留在俗世间的传承了。”萧廷玉想了想，说道，“那本真灵剑术，恐怕不单是白师叔留下的剑道精要，肯定还有其它的秘密。”

    叶梦如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有此猜测。

    她神色一转，正要说还有一位苏家的小女孩失踪在了朔风雪原上，脸色突然微变，轻‘咦’了一声。

    “赵家是发现了什么吗府内护卫居然全体出动了。”萧廷玉耳听八方，呵呵笑道，“看来咱们的任务还不算完全失败，新的线索，已经有人替我们找出来了。”

    叶梦如一脸振奋，伸手在脸上一抹，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便显现了出来，萧廷玉依法照做，顷刻间也化作了一个满脸蜡黄，看上去病得不轻的少年。

    俩人身上的灵力波动彻底收敛，瞬息间，就成了两个最平凡的世俗百姓。

    做完这一切，过了好一会，才听见马蹄声裂，人声嘈杂。

    客栈外面的整条街道被清场了，一队人马迅疾而来，直接冲破客栈的大门，凶神恶煞地出现在客栈大厅之中。

    “除了苏家余孽，其余人等，限十息之内，滚出这里。”队伍中，领头之人脸上横着一道狰狞刀疤，手握一柄厚重斩马刀，杀意凌厉地喊道，“超过十息，客栈中人，无论是谁，一律格杀勿论。”

    雄浑的声音，如同惊雷一样震颤整个客栈。




第三章 血债血偿
    一时之间，无论是住店的顾客，还是客栈伙计、老板，皆吓得脸色苍白，瑟瑟发抖，慌忙逃离客栈。

    苏夜看着四散奔逃的众人，小心地倒出药罐里煎好的药，倒没有丝毫慌乱。

    他吹了吹滚烫的汤药，端着药碗，走出后厨，仿若无人地上楼。

    “小子，老子说的话，你没听见吗”领头的男子眼见苏夜慢悠悠地走上楼梯台阶，好像根本没听见自己说的话，眉头不禁一皱，刀锋顷刻上扬，“马上给老子滚出这里，不然……死！”

    苏夜平稳地端着药碗，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理睬。

    领头的男子见他如此无视自己，心中不禁暴怒，一脚猛地在地面一蹬，魁梧的身躯凌空跃起，斩马刀如同白虹惊天，劈斩而至。

    苏夜站在楼梯台阶上，顷刻间转身，单手迎着刀锋，凌空抓去。

    ‘铮鸣’一声轻响，如同刀锋出鞘时的低吟。

    斩马刀雷霆之势，瞬间止于苏夜凝如鹰爪的指间。

    他紧紧扣着刀锋，眼中闪过一道杀意，手腕腾空一绞，斩马刀便从对方手中挣脱。

    随之，在手指放松的一刻，他身体如离弦的箭一样窜出，凌空握住下落的斩马刀，横刀切过对方咽喉。

    鲜血飞溅，一颗人头滚落地面。

    苏夜握住厚重的斩马刀，将之深深插入身前的地面，眼里迸发出凌利杀意。

    闯进客栈的众多赵家护卫，眼见不过眨眼间，队长就身首异处，不禁吓得浑身颤抖，连手里的刀都险些握不住。

    “好强的力量，这人是炼体修士吧”叶梦如轻声惊叹道。

    萧廷玉眯着眼睛，认真打量了苏夜几眼，有些吃惊地道：“果真是炼体修士。传言炼体修士世间极为少见，他们遵循古神之道，走肉身成圣之路，其中艰难，比灵修更甚十倍，你我行走世间数十年，这恐怕是见的第一个炼体修士吧！”

    叶梦如点了点头：“师父说，体修之路，虽然艰难万分，可同阶实力，却比我们灵修强大许多，那名护卫队长的实力并不弱，少说也是淬体后期，可称俗世战将的狠人，却没想到一招落败，直接身首异处。”

    “看他双手光洁如玉，无任何厚茧，却能空手入白刃，断金裂石，举重若轻，恐怕已经练成钢筋铜骨，成炼体宗师了。”萧廷玉猜测道，“宗师之力，堪比我们灵修凝气境界，杀俗世淬体之人，自然如同砍瓜切菜。”

    “萧师兄，你说把他招入宗门，可行不”叶梦如突然说道。

    “我宗三十六峰，没听说哪一峰走的是炼体之路，你若招他入山门，准备安置在何处”萧廷玉笑了笑，“此处是烈阳宗的地境，我们还是别多惹事端，赶紧找到白师叔留下的真灵剑术，才是正事。”

    “可惜了，如此怪才，只能流落俗世。”叶梦如叹息了一声。

    苏夜感应到叶梦如和萧廷玉的存在，淡淡看了二人一眼，继续端着药汤，朝二楼苏雪儿的房间走去。

    “哥哥……”清脆的呼唤声响起。

    苏夜抬头看去，只见苏雪儿已经奔出房间，向他跑来，眼里有害怕和担心。

    他单手抱住苏雪儿，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轻笑道：“雪儿，没事，他们伤不到我，来……先把这碗药喝了。”

    苏雪儿听话的接过药碗，不顾汤药的苦涩，一口气喝完。

    “是，是……苏家那个小孽种。”赵家护卫之中，有人看清楚苏雪儿容貌之后，忍不住吼了一声，“快，快去告诉城主。”

    众护卫一哄而散，谁也不想留在这里。

    苏夜冷冷看着逃离的赵家护卫，牵着苏雪儿的手来到客栈大厅中坐下，默默等待着赵家卷土重来。

    苏雪儿看了眼地上死去的那名护卫队长，有些紧张，更有些忐忑。

    “苏家的遗孤。”叶梦如静静地看着苏雪儿，眼睛里有惊喜，“白师叔所说的真灵剑术，应该就在她身上了。”

    叶梦如一步踏出房间，正要向苏雪儿表明身份，却被萧廷玉拉住了。

    “再等等。”萧廷玉说道。

    叶梦如一愣，疑惑道：“还等什么”

    “那个少年。”萧廷玉盯着苏夜，有些不敢确定，“他不太像是苏家的人啊，如果苏家真有这么强横的炼体修士，如何还会被灭族。”

    叶梦如冷静下来，想想也的确如此。

    “白师叔的遗愿，我们肯定要完成，可也不必急于一时。”萧廷玉说道，“再看看情况，也许会出乎你我所料。”

    他说完，静静地和叶梦如在楼上站定，望着客栈大门。

    风雪依然在呼啸，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大量的士兵已经包围了四周，赵家家主赵云默亲率护卫，集赵家核心战力，杀意腾腾地踏进客栈大门。

    “果然是苏家的小孽种。”赵云默手持重剑，仔细盯着苏雪儿看了几眼，哈哈笑道，“本来以为你早已死在了雪原上，没想到你居然还敢回来，真灵剑术呢交出来，我或许还能留你全尸，不把你拖去喂城外的那群雪狼。”

    苏雪儿坐在苏夜身边，紧紧抓着他的衣袖，眼里极度不安。

    “别怕。”苏夜拍了拍她柔弱的肩膀，“有哥哥在，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

    他环顾了赵家众人一眼，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右手轻轻放在那柄染血的斩马刀上，沉声道：“苏家两百多条人命，你们……都有份吧”

    “弱肉强食，自古如此。”赵云默冷冷地说道，“苏家实力不济，还占有真灵剑术不给，被我赵家所灭，也是理所当然。”

    “好个强盗逻辑。”苏夜怒极而笑。

    “你想替苏家报仇，我赵家随时奉陪，只是你要想清楚，一旦出手，生死就由不得你了。”赵云默警告道。

    凝气境界之下，他不惧任何人。

    苏夜身上明显没有灵气流动的痕迹，根本不可能拥有凝气境界的实力，所以，他才敢如此放言。

    “生死，确实由不得你。”

    苏夜握刀的手一紧，胸中的杀意骤然爆发，身影闪电般突进。

    刀锋撕裂虚空，发出轰鸣长吟。

    一线刀光乍现，快得不可思议，赵云默剑锋来不及出鞘，灵力疯狂凝聚于重剑之上，横于当空。

    ‘铮’地一声。

    金铁交击，火花四溅。

    剑鞘四分五裂，重剑锋刃上留下一道缺口，整个剑身，出现龟裂的细纹。

    赵云默‘蹬、蹬、蹬’连退五步，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力透地面三寸，才卸掉了那一刀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