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他晚来疯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顾了之
薛璎这下似乎有点意外,觑了觑他道:“你会?”
魏尝得意道:“这世上除了生孩子,就没有什么我不会的。”
“……”
*
小半个时辰后,薛璎便坐在溪边闻见了鱼香。
魏尝用剑叉了两条河鱼,去鳞片、鱼鳃、内脏,又往鱼腹里塞了除腥的香茅草,而后生了堆火,拿竹枝串起它们,搁在上头烤。从头到尾,技艺真可谓行云流水。
待鱼被烤得酥酥嫩嫩,香气四溢,他便拿匕首将薛璎那条剜下眼珠子,而后递给她。
薛璎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她恶心鱼眼珠子。
魏尝当然知道。毕竟这身技艺就是小时候贪玩跑出宫,跟她一起漫山遍野里练出来的。她不娇气,但也有些忌讳,比如不喜欢鱼眼珠子。
他那会儿不晓得她是女孩子,有一次叉了十条活鱼,掏了一大把眼珠子,趁她靠树睡着,将它们悄悄装进她袖子里。她发现后硬撑着没吐,却足足半个月没理他。
可惜这些事,如今只他一人记得,而他也没法说给她听了。
魏尝想了想,糊弄着解释:“你是说鱼眼珠?你们姑娘家一般不都不喜欢吗?”
是吗?薛璎“哦”了声,也不知他从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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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的姑娘家,很快将注意力转到了手中竹枝串着的河鱼上。
这怎么吃?用啃的?
魏尝见她下不了口,忙反应过来,又将她手中鱼拿回,取了方才削好的竹片,替她将鱼肚子上的肉一溜溜剔下来,盛在对半切开的竹筒里。
薛璎屈膝坐在一边,看他一个大男人做这种细活,眉眼里透着的认真劲却像在干什么家国大事一般,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见他已将竹筒递回来,便干脆低头吃鱼。
魏尝则去剔另一条鱼的肚子,再递送给她,而后自己把鱼背和鱼尾部分给吃了。见她用完,又从袖子里掏出三两颗青绿色的野果,跟她说:“吃两颗,解味的。”
她狐疑看一眼他掌心青果:“什么果子?”
魏尝也不知道,反正能吃就是,以前和她一起吃过不少,就说:“放心,没毒。”说罢当先吃了一颗,一副试毒的样子。
原本小心起见,薛璎是不会随便吃路边野果的,见状也就咬了一口,不意一股酸而不涩,甜而不腻的爽口感立刻在舌尖溢散开来,叫她莫名觉得十分熟悉。
她皱了皱眉头。魏尝忙问她怎么了。
她摇头示意无事,又咬下一口,仔细品啧了下,说:“好像在哪儿尝过这味道。”
“你以前也常来郊外?”
“不。”她摇摇头,“所以才奇怪。”
魏尝不解,随即见她起身道:“回去吧。”
他点点头,将柴火堆简单拾好,提剑随她继续下山,本道归途漫漫,而她心情似乎也好了不少,正是并肩畅谈的好时机,却不料没走几步,就碰上了策马寻来的傅羽。
这还没完,她旁边并驾齐驱的,竟还有多日不见,伤势大好的傅洗尘。
兄妹俩瞧见薛璎安然无恙,松了口气,齐齐勒马,翻身而下,向她行礼。
魏尝扶额叹了口气。
薛璎瞥他一眼,而后叫俩人起,说:“来得正好,马丢了。”
眼尖的傅羽一眼瞧见魏尝身上湿漉漉,而薛璎衣裳却几乎是干的,心底掠过一丝不可言说的想法。
注意到她神情古怪,薛璎问:“怎么了?”
傅羽忙说“没事”,道:“人都处理干净了,照您交代,放了一个活口回去。”她说罢一指一旁傅洗尘,“方才一时找不见您,就叫了傅中郎将帮忙。”
薛璎点点头,问他:“伤都好了?”
傅洗尘颔首道:“承蒙殿下关切,都已好了,微臣明日便可回朝。”
她“嗯”了声:“那就都别傻站着了,上马吧。”
傅洗尘和傅羽对视一眼,看了看身后的马。
四人两马,怎么分?
薛璎却已当先踩了马镫,上到傅羽那匹棕马,而后招呼她:“来。”
魏尝见状,迅速反应过来,质问道:“让我跟他俩大男人一匹?”
薛璎高踞马上,扭头看他:“羽林卫魏尝,注意你的用词,这位是羽林中郎将,你的最高统领。”
魏尝一噎:“我宁愿走回去。”
“那你就走回去吧。”
魏尝被气笑,眼见仨人各上各马,真没管他的意思,只好闭了闭眼忍耐下来,一跨上到傅洗尘背后,阴阳怪气道:“那就有劳中郎将驼我了。”
傅洗尘偏头看他一眼,点点头:“抓稳。”
他扯扯脸皮,微微一笑,拽住了他缚在腰间的剑。
薛璎回头看了不情不愿的魏尝一眼,笑了笑。
*
四人回到公主府已是大半个时辰后。薛璎在府门前下马,抬步刚上了两块石阶,就被后边魏尝叫住:“等等。”
她回过头,眼色疑问,随即见他快步上前,在她跟前屈膝蹲了下来。
薛璎一骇之下便要后撤,却先听他道:“靴子脏了。”
见她顿住不动了,魏尝便用袖子替她拭了拭沾泥的靴面,抬头笑说“好了”,而后撑膝起来。
薛璎忽觉傅家兄妹及府门前的几名羽林卫,射来的目光都变得怪怪的,轻咳一声,也不知在跟谁讲:“都学着点这眼力见。”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从府内传出:“阿爹阿爹,我的靴靴也脏了!”
魏迟一路小跑出来,到他跟前一撩袍角,腿一伸,露出一只翘头履来,还轻轻拿鞋尖点了点地。
魏尝、薛璎:“……”
薛璎清清嗓子,把魏迟往里带了几步,蹲下来说:“你以后不能叫他阿爹了。”
“为什么?”魏迟眨眨眼,瞅瞅她,再瞅瞅她身后的魏尝。
“因为有人不喜欢你阿爹,如果你老这么叫他,那人就也会不喜欢你。”
魏尝知道薛璎这个做法没错。
不论卫接下来预备如何,魏迟都不宜与他显现出父子关系,哪怕是养父子。
薛璎继续道:“等不喜欢你阿爹的人走了,你再这样叫他。”
魏尝向魏迟挤挤眼,示意他听话。
魏迟撇撇嘴:“好吧,那我现在叫阿爹什么,像叫有刀叔叔那样,喊魏叔叔?”
魏尝上前两步:“不行,要喊魏哥哥。”
薛璎回头瞥他一眼,随即听他解释:“叫魏哥哥不是挺好?没有亲兄弟间称呼起来还在前头加个姓氏的,别人不会起疑。”
魏迟却开始拆台:“还不是因为薛姐姐是姐姐,你才要做哥哥的。”
“你……”魏尝被他说得一噎。
“行了行了。”薛璎打住俩人,叫魏迟先回房,而后留下魏尝,问他,“这次的事,你怎么打算?”
魏尝想了想说:“长公主没把澄卢剑还回去吧?”
薛璎也没避讳,点头承认了。
“你不还剑,一则是因起始没还,眼下再送回,难叫卫对你最初的隐瞒心生揣测;二则,你发现卫此人不好控制,待当今卫王百年归去,未必是继任的最佳人选,所以,倘使我真是卫家人,倘使来日某天有需,你也许会拿我对付卫,而这柄澄卢剑,便是重要的助力。”
他一说起正事,便不再嬉皮笑脸了,薛璎也正色起来,再次点头。
她承认,不还剑这事里头,有她制衡诸侯的私心。
“但现在可以还剑了。”魏尝下结论道,“卫本着宁肯错杀的态度冲动出手,如今计划落空,一定起了后怕,所以当下便是还剑的最佳时机。你不计较他刺杀,他不计较你藏剑,你和他有了个扯平的机会。他若仍要继续针对我,就只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了。”
“至于你所担心的将来,”他笑了笑,“我胸无大志,不论是否为卫家子嗣,都对卫王之位不感兴趣,但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卫也好,其余诸侯、朝臣也罢,不需要那柄象征权势的澄卢剑,我就做魏尝,就做你身边一名小小的羽林卫,或是公主府无名的入幕之宾,只要你愿意接受我的帮助,我就有把握替你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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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璎迎上他炙热的目光,默了默弯起唇角。
若他真有如此大才,这小小的公主府又怎会容得下他?她迟早有一天,要把他从这儿送出去,送他走上大陈未央宫的殿堂。
她想了想说:“行,我把剑还回去。”
魏尝点点头,正欲再开口,忽听外头传来一阵极快的马蹄声,随即有人翻身下马,入里急禀:“长公主,圣上请您即刻入宫,说冀州出事了!”
第31章
薛璎跃上一骑快马绝尘而去,人在马上,便先了解了大致情况。
冀州旱情已持续一段时日。因那处本就是春旱秋涝,天灾频降之地,朝廷素有一套治灾之法。如魏尝所言,她此前一直按部就班,将灾情抑制在可控范围内。但天灾易克,人祸难。昨夜至今早,冀州多郡发生联合暴-乱,一批地方军在百姓的拥护下反了。
报信人狠狠扬鞭,才得以跟上薛璎,继续道:“事起于河南郡及河内郡,叛军攻势汹汹,称为民谋福,加之当地庶民造势,一夜间便攻占周边四郡,并一路拢更多叛军,甚至还有不少随之一道揭竿而起的百姓。”
薛璎冷笑一声。下放物资,移民就食,停商税,轻减徭赋,朝廷该做的一样没少,暴-乱因何而起?自然是底下环节出了纰漏。
她问:“州牧王识呢?”
“已弃城而逃,现下不知所踪。据说冀州民怨沸腾已久,此前便生过几起官民摩擦的乱子,是王州牧暗地里压下消息,拒不上报朝廷。”
薛璎目光转冷:“区区一个州牧,能以一己之力压下这等消息?”怕是朝野上下,另有居心叵测之人与他里应外合。
“宫中眼下何等情形?”她又问。
“相国与太尉皆已到未央宫前殿,属下来时,听众人正在商讨派谁前去平乱。”
冀州这地方情形特殊。北边有个卫国,西边有个平阳侯国,如今地方军反了,又有朝东南两面扩张的趋势,叫周边诸侯代为镇压不合适,的确该由朝廷下派人手才是。
她没再说话,俯低身子猛抽一鞭,向未央宫赶去。
前殿已聚集了朝中三公九卿及一干武将,薛璎来迟,匆匆入殿时,恰好听见太尉秦恪的谏言:“臣举荐……”
他说到这里,被一句“长公主到”打断,众人齐齐回过头来。
薛璎见状,朝众人及上首冯晔歉意一笑,随即缓缓上至龙座下首位置,腰背笔挺地坐下,伸手一引道:“秦太尉还请继续。”
秦恪称“是”,而后拱手道:“臣以为,车骑将军英勇神武,早年冀州生乱时,其便曾带兵平息战事,此番当为临危受命之不二人选。”
大陈朝位份最高的四位将军,按次序排,从高到低分别为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与卫将军。当初先帝为制衡朝局,规定临战时,三公之一的太尉有参议之责与统筹之权,却不得亲自领兵出征,而担当行军大任的,通常便是这些常设将军。
当今大将军是傅洗尘的父亲傅戈,但因卧病家中,实则已形同虚设。骠骑将军与卫将军皆亲秦氏,而秦恪眼下所提的车骑将军,却是薛璎这边的人。
薛璎闻言,淡淡眨了眨眼。怎么,好不容易盼到攒功的机会,竟拱手于人了?
她没立即作答,先问:“众卿以为呢?”
很快又有几名武官上前附议,称赞同车骑将军领兵出征。
薛璎想了想说:“论行军打仗之能,骠骑将军亦为上佳人选。”
“骠骑将军自然也是堪当大任之人,但臣以为,提及对冀州大山大河,地形地势的熟悉,却无人可及车骑将军。”秦恪道。
“秦太尉此言有理。”
“臣附议秦太尉之言。”
“臣亦附议。”
行,行啊。
薛璎淡淡一笑,转向冯晔,目光一闪:“陛下对此有何看法?”
冯晔看懂她眼底意思,转头说:“秦太尉统筹战事,朕自然放心,便依你所言,派车骑将军速速领兵东征。”
薛璎点点头:“当务之急为平乱,冀州暴-乱起由未明,待战事止息后再行追究。”她说完,深深看了秦恪一眼。
秦恪触到她眼神,颔首下去,继而与车骑将军,以及几名武官于殿内商讨起平乱方策,待到暮色渐深方才散了。
朝臣各归各位,各司其职,前殿留了冯晔、薛璎,以及姐弟俩的亲外祖父袁廷尉。
薛璎揉揉眉心:“外祖父以为,太尉此番打的什么主意?”
袁益周神情肃穆,皱纹满布的脸因怒意微微透红,道:“冀州□□便难保不是他暗中推波助澜促成,如今他又一反常态,支持车骑将军出征,打的恐怕是背后插刀的主意。”
薛璎点点头:“不止他。前几天,我手下人查探到平阳侯可能对其境内一处金矿隐瞒未报。倘使果真如此,如今的平阳侯也已渐渐脱离朝廷掌控,兴许同样参与了此事。而将士们东征,借道平阳是最近的路子。”
冯晔面露急色:“这样说来,车骑将军此行岂非往鬼门关去?将士们半道遇阻,冀州军民又怎么办?”
“别急。”薛璎摁了摁太阳穴,“既已猜到他准备下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阿姐的意思是,另派一支军队,秘密前往冀州,助车骑将军一臂之力?”
薛璎和袁益周齐齐摇头。
方才朝堂上的情形已非常明显,以秦恪在武将当中的威信,与那头头是道的说辞,一旦薛璎强行与他对着干,必将被众人怀疑她在此事上包含私心。倘若明面上应了秦恪,背后又越过他,另行暗派军队,不可能不暴露,到时一样受阻,令朝臣非议。
幼帝登基以来首遇战事,必须立威,不可出一点差错,所以,平乱的过程与结果一样重要。旁事可以商量,但这一次,车骑将军一定要大胜归来。
薛璎想了想说:“军队不行,但个人可以。真要助车骑将军一臂之力,千万名小卒,或许不如一个足够能耐,又不会惹人注目的军师。”
冯晔点点头:“要说能耐,朝中自然挑得出人来,但如今三日一朝,朝会时少个人,又怎会不惹人注目?”
她正欲开口,忽见李福匆匆入里,道:“陛下,傅中郎将求见。”
冯晔怪道:“天都黑了,车骑将军也去点兵准备启程了,他方才不现身,这下来做什么?”
薛璎皱皱眉头,似乎想到什么,说:“请他进吧。”
傅洗尘卸下佩剑入里,身后果真如薛璎所料,跟了一身羽林卫常服的魏尝。
冯晔一眼认出魏尝,说道:“你俩这是?”
傅洗尘颔首解释:“回禀陛下,微臣方才本欲应召入宫,却被魏公子拦下,他说,议事结果必依太尉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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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来了也是无用,不如留在公主府,与他商议商议对策。微臣因此来迟,还望陛下赎罪。”
薛璎闻言心情复杂地看了魏尝一眼。傅洗尘多执拗的人啊,能说服他拒召,是了多少口舌,还是直接跟他干了一架?
冯晔讶异道:“魏公子竟还有未卜先知之能?那你们说说,方才都商议出了什么对策?”
傅洗尘看看魏尝。
魏尝得了眼色,上前来,只说了两个字:“我去。”而后看了上首薛璎一眼。
“你去?单枪匹马去?”冯晔也看了看薛璎,“阿姐,他就是你所说能够助车骑将军一臂之力的军师?”
原本不是。薛璎方才提议时,想到的是傅洗尘。他原定于明日回朝,此前尚未在朝臣面前露脸,完全可以假称仍然养伤在府,实则悄悄混入军队,去往冀州。
但很显然,倘使魏尝有这能耐,名不见经传的他绝对是更好的人选。
魏尝面容笃定,目光灼灼地望着薛璎。
薛璎触到他这眼色,耳畔似隐隐响起他先前在公主府与她所言。他说,只要她愿意接受他的帮助,一切的一切,他都有把握替她摆平。
鬼使神差一般,她皱了皱眉,说:“是。”
一旁袁益周凤眼微眯,不动声色打量一番魏尝,说道:“这位公子既得殿下青眼,想来智勇非凡,只是原为何人,此番又预备以何等身份随军出征?”
薛璎解释道:“他原是在我府上当差的一名羽林卫。羽林卫作为皇家宿卫,地位非凡,亦可代表圣上,此番平乱,为安抚民心,派出一队随军同往,合情合理。”
袁益周点点头没再多说,薛璎便叫傅洗尘务必赶在军队开拔前,着手安排好此事。
魏尝在退下前,看了薛璎一眼:“长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袁益周和冯晔的神情突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薛璎看看他们,轻咳一声:“有什么话,在这儿……”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魏尝这人没脸没皮的,万一说出个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叫她弟弟与外祖父怎么想?
想到这里,她向冯晔颔首以示告退,起身随魏尝去了殿外,一路下至天阶。
夜色已浓,一盏盏敞亮的宫灯在和煦的细风中轻轻摇曳,道旁树上雪色梨花与天阶之下的白玉栏杆遥遥呼应,晕开一片温润的光。
薛璎停下来,问他:“怎么了?”
魏尝低头注视着她道:“没什么,该交代的,我都已与傅中郎将说了,就是想叫你放心而已。”
薛璎一噎:“就这俩字,你让我借一步说话?我外祖父……”看她的眼色都不一样了。
“什么叫就这俩字?你放不放心,于军情战事非常要紧。你若不够信任我,到时如有负面军报传到朝中,朝臣非要太尉派骠骑将军去拾烂摊子,你又哪来的底气与他们据理力争?”
薛璎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他说的不错。秦恪背后插刀,最终必要争功。
“行,我放心,成了吧?”
魏尝唇角一弯,强调说:“总之接下来,你只需做两件事:稳住朝臣,还有,相信我。”
她抬头瞧着他那三分正经七分玩笑的模样,目光落在他眼下那颗细痣处,点点头说:“去吧,大军要开拔了。”
魏尝“嗯”了声,转身走出两步,却又重新扭回头来,手一伸,一副要摸她脸蛋的样子。
薛璎一骇,偏头要躲,不料他那手却倏尔一个拐弯,绕到了她发顶,摘下一片梨花瓣来,说:“怕什么,摘朵花而已。”
她喉咙底一哽,剜他一眼,转身重新回了大殿。
魏尝瞧着她步履匆匆的模样,嘴角止不住上扬,低头嗅了嗅手里那片花瓣,而后将它藏进了衣襟内。
第32章
大军连夜开拔,薛璎为第一时刻掌握军情及朝臣动向,当夜起便宿在了宫内偏殿,接连几天都是如此。
朝廷下派的急行军尚在路上,而冀州却在三日之内彻底沦陷,二十八郡或真心归顺,或无奈放弃抵抗,俱为叛军服。除得令严防死守的平阳侯国与卫国,周边州郡亦隐隐有动摇之态。
朝堂上渐渐起了催促的声音,问车骑将军的兵马何时能到,却在第四日得到一个噩耗:大军借道平阳后,并未如开拔前商议的路线继续前进,而改道迂回入冀,结果临至冀州,却遭叛军奇袭围攻,腹背夹击之下被迫停滞不前。
出师未捷先遭堵截,举朝震惊。未央宫前殿,武官们正围拢在一道商讨军情,骠骑将军赵赫当即发出质问:“冀州当地民风剽悍不假,然而临阵成军,队伍里甚至还有不少从未持过刀枪的百姓,岂有如此本事奇袭朝廷兵马?”
是啊,他们哪来的本事?
薛璎看看奏报上“奇袭”二字,再淡淡瞧了眼赵赫义正辞严的嘴脸,没有说话。
很快又有一人出列上前,说听闻当初改道之前,曾有副将劝车骑将军谨慎行事,却被驳回意见。此番遇敌,乃是车骑将军我行我素的结果,若按众人原先商定的路线行军,怎会出错?
指责四起,最终还是秦恪制止众人,称叛军数众,的确不可小觑,现下军队只是暂遭围堵,且静待前线战报吧。
众人安静下来,翌日却再得噩耗:两军交锋,朝廷不敌,兵损数千,不得不重新退避入平阳。
本道此行是去切瓜切菜的,却被起义军打了个落花流水。这下,众将再坐不住,秦恪也一改前日与赵赫唱双簧的姿态,严肃起来,称此战情始料未及,实是他起初低估了敌方形势,如此下去,朝廷这边士气大减,怕真要给冀州领军将帅自立为王的底气了。
其余人纷纷呼应此言,又有人说,并非秦太尉判断有误,而是车骑将军一再失算。莫不如派骠骑将军前往支援,挽回大局。
这话一出,所有目光便都落到了冯晔身上,似在等他决断。
不料一旁薛璎却先淡淡一笑,说:“诸位怕是火烧眉毛,气急说笑了吧。”
一名吴姓中郎将浓眉一挑,上前拱手道:“殿下,请恕臣直言,您年纪尚幼,从未经历战事,怕不知眼下情况危急到了何等地步,才得以如此高枕无忧。一战失利,便是节节败退,到时不止冀州,就连南面兖州,北面并州与幽州,都将步步沦陷。倘使先帝还在,此刻必将依我等所言决断。”
“我是没有上过战场。”薛璎起身,慢慢踱下来,“但就连我这门外客都清楚,临阵换将为兵家大忌。方才我说诸位气急说笑,有何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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