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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镜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施阳子
路见平摸了摸鼻子,点头。
“你……”水镜月一愣,“砰”地一声折断了手中的筷子,瞪眼道:“它就是一只猫!你让一只猫给你打仗?脑子进水了么?”
路见平道:“你别着急啊,听我说完。”
水镜月冷眼看他。
路见平道:“阿冷想劫东瀛的补给船,可我们不知道他们走得那条航道。有次我们出海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九灵对倭寇的气味十分敏感……所以,阿冷就带着它一起去劫东瀛的物资了。”
水镜月听得有些惊讶,倒是没再责怪他,摸着下巴也不知在想什么。
路见平以为她在担忧,解释道:“阿月,你也知道,你那猫不喜欢我,我还没碰它呢,它就挠我。整个军营里,它就只吃阿冷喂的东西,跟着阿冷走,总比留在军营里挨饿受冻的强,是吧?”
水镜月问道:“你能联系到阿冷吗?”
路见平想了想,往周围看了看,凑近了些,又朝她招了招手,“机密。”
水镜月倾身,眨了眨眼这么神秘?
路见平凑在她耳边,道:“阿冷体内有螟子蛊。”
水镜月一愣:“景平帝?”
螟子蛊是一种十分特别的蛊虫。它是螟蛊产卵的,却由另一种名为“蜾蛊”的蛊虫养大。如此,养大螟子蛊的蜾蛊也被称之为“蜾母蛊”。将螟子蛊种在一个人的体内之后,无论那人走到天涯海角,都能被蜾母蛊找到。螟子蛊在体内寄生,寄主吃什么,它便吃什么,对身体的损伤并不大。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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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蜾母蛊死了,螟子蛊便长大了,成为螟蛊,以寄主的血为食……如此,寄主也就命不久矣了。
水镜月曾听水离城说起说,阿冷的祖辈也曾是大昭朝的名将,后来不知犯了什么罪,满门抄斩,阿冷因为年纪太小,被路家留,这才逃过一劫。他这样的身份,体内被种下螟子蛊,只能是皇家下得手。
路见平摇头,“陈年旧事,已经查不出真相了。”
第五百零八章东战
吃了早饭,水镜月说去看看阿离。
路见平把她带到了西北方的一座山上,笑得很是难看,道:“你也知道,我们是水军,马匹不多,草料少,还都是些粗料,阿离吃不惯。如今虽是冬季,但山上总能找到些吃的……”
今年的冬天不好过,登州水军都只能打鱼吃了,更加没有粮食养马。阿离是好马,吃得多不说,嘴还叼。路见平养不起这马儿,索性把它放进山里,让它自个儿找吃的去……别说,阿离在山上的伙食,比在军营的时候好多了……
水镜月在山下吹了声口哨,没一会儿,一阵欢快的马蹄声和嘶鸣声就传了过来,一道白影闪电般的在林间穿梭,刚停下来就往水镜月身上蹭,还朝路见平甩了两尾巴……
水镜月理着阿离的鬃毛,道:“一军主帅做到你这地步,也算是难得。我听说,朝廷也经常发不起康定军的军饷,你知道夏成林怎么解决的不?”
路见平虚心请教。
水镜月咧嘴一笑,“抢呗。”
路见平问道:“抢谁的?”
水镜月叹气,道:“亏得夏成林说你是天下第一的无赖将军。夏成林当初是抢云国的,抢山贼的,抢马贼的,你说,你能抢哪儿的?”
路见平摆手,道:“倭寇可不好抢。”
水镜月十分鄙视的瞧了他一眼,“那是你没用。”
路见平道:“不信你去试试。”
水镜月微愣,仰头望天,“果然还是无赖。”
水镜月还要出海去找九灵,不方便带着阿离,这会儿只是来看看它,叮嘱了它几句话之后,又把它放进山里了。
从路见平那儿拿了蜾母蛊,水镜月乘着小赖皮,再次出发了。
她很清楚,路见平将螟子蛊这事告诉她,一方面是想让她尽早找到阿冷,帮他劫东瀛的补给船,更重要的却是想让她想办法帮忙解蛊毒。
她是水镜宫的二小姐,是巫医谷的谷主,是唐门门主最好的朋友,还是幻海宫宫主的师父,江湖中擅下毒的擅解毒的都在这儿了,若是她没办法解螟子蛊,这世上估计也就没人有法子了。
其实,所有的蛊毒,都有一种十分快捷的解毒方式直接把蛊虫取出来。不过,这就不仅仅医术的问题,更是刀法和胆量的问题。就如同当年在江陵城,西南王府的使者陈珞中了“梦庄生”,古玲确定了那蛊虫种在陈珞天灵盖的位置,可要取出蛊虫又不对患者造成损伤,天下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就算有人能做到,患者或者患者家属也不一定有胆量让人在脑袋上开刀。
所幸的事,水镜月的刀法很好,很准,很稳,而阿冷,也很信任她。
有蜾母蛊在,水镜月在天黑之前就找到了阿冷和九灵,而当时,阿冷在九灵的帮助下,也已经找到了东瀛的补给船,就等着天黑之后动手。
东瀛的补给航道很是隐秘,船队的战力倒是不多,前后有两艘负责护卫的小型战船。阿冷带来的人手不多,只一艘普通的帆船,阿冷原本是想派人潜入水下,直接沉了这几艘船。不过,水镜月来了之后,战力发生变化,作战计划也就变了。
水镜月先帮阿冷取了蛊毒,等到晚上,又跟阿冷一起,潜入东瀛的船队,把整个船队都劫了下来。如此,登州水军这个冬天的军粮和冬衣都有着落了,还多了两艘战船……
水镜月没有跟阿冷一起回登州,跟小赖皮一起去了高丽。
高丽的战事比水镜月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早在云国的北海水军进入高丽之前,大半个高丽就已经沦陷了。高丽分裂成南北两部分,南边被东瀛占领,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已经有大半个王室投靠了东瀛。
北海水军总共十万兵力,高丽王室剩下的兵力还不到三万,而东瀛前后投入战场的兵力足足有四十万,估计是将东瀛大半的兵力都投进来了,由此也可见东瀛征高丽的决心。
在这种情况下,北海水军要复高丽,可是十分的艰难。
进入高丽之后,水镜月在战场中上来回,用了三天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云凌波和秦弄墨,将登州水军断了东瀛后路的事告诉了两人。
这两人对于水镜月的到来还是很惊讶的。云凌波问道:“瀚海的战事结束了?”
水镜月摇头,“应该还没吧。”
秦弄墨问道:“你跟长庚公子吵架了?”
水镜月算是明白他们什么意思了,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你们这边比较惨。”
她其实并不知道瀚海的战事情况如何,没想到的时候还好,提到了总不了担忧。云凌波听到她那句半调侃的话,本想堵一句,见她神色有异,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她过来这边,自然就是愿意帮忙的,他们总不好招人伤心。
云凌波道:“这边的情况也没那么糟糕。说起来,我们能以少胜多,还多亏了皇后娘娘。”
水镜月有些意外,“阿姐?怎么说?”
云凌波笑了笑,道:“今年的冬天太冷,高丽已经落了两场雪了。天寒地冻的,即便是习惯了北方气候的云国将士,行军都很容易生冻疮,更何况是东瀛人。”
水镜月恍然的点头,“水镜宫的冻疮膏很有效。”
云凌波笑道:“我离开燕京的时候,陛下就送了我这么一张药方,说是能抵十万大军,还真一点都没夸张。”
秦弄墨道:“东瀛选了个不好的时机。不过,我们跟东瀛打了这么多年,对他们还是有一点了解的。东瀛的战士非常注重意志力的锻炼,他们相信凭借强大的意志,能克服所有的恶劣环境,包括身体的不适、饥饿、疾病等等。所以,仅仅只是这样,不足以让他们退兵。
我们必须取得一次压倒性的胜利。要不然,就只能一座城一座城的打下去。可是这样损失太大,毕竟这里不是云国,高丽王室都投降了,让云国的将士为他们卖命,伤亡太过惨重,将士们肯定会有怨言。”
水镜月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
秦弄墨转眼看她,道:“刺杀东瀛主帅。”
水镜月挑眉,“这个主意不错。”
秦弄墨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爽快,跃跃欲试的看上去似乎很感兴趣,反倒替她担忧起来,道:“月姑娘,我知道你武功高。不过,东瀛军营的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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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必定十分的森严,还是小心为上。”
水镜月笑了,“多谢。”
秦弄墨移开了视线,“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噗。”云凌波突然笑了,朝水镜月竖了个大拇指,“弄墨居然脸红了。”
第五百零九章斩首
水镜月跟离开的时候,告诉秦弄墨说,林晨风生了个男孩,才满月,长得很可爱。秦弄墨很高兴,再次道谢。
据秦弄墨所说,东瀛征高丽军队的大元帅是木下的养子,名叫木臣。木臣之下,两个最主要的将领都是水镜月的熟人会影番的首领小六郎、曾经的海盗头子细川。
这三人当中,武功最高的是小六郎。他带领的会影番在战争中扮演着刺客和间客的身份,人数不多,有时候却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十分的关键。秦弄墨派出的密探,只打探到他三天前在交州城出现过,现在很可能已经不在那里了。
木臣的身份很特殊。“木臣”,是木下之臣的意思,并不是他的本名。他的家族也曾是一位将军,不过很早开始走下坡路了。在尾生的时代,为了取信尾生,木臣曾被送往尾生军中做质子。在尾生死后,木臣也是第一时间站队,做了木下的养子。木下让他做指挥这场战争的大元帅,可见对其的信任。而木臣本人,也迫切需要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来证明自己。
按秦弄墨的说法,木臣是没有退路的,他必须取得胜利才能回国,可以说,若是木臣不死,即便东瀛的军队只剩下最后一人,他也一定会坚持战斗到底。
至于细川,他加入这场战争,足以说明如今太阁已经跟倭寇达成合作。按理说,他也很需要在这场战争中立功,如此才能在太阁中取得更重要的地位。可是,从之前的几场战斗来看,细川基本上一直都在后方给木臣打扫战场,似乎并不怎么积极。现在还不知道,他是被木臣排挤,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木臣和细川都很好找,这两人一个在杨洲城,一个在全州城,一般都呆在军营之中。
水镜月原本是想先杀了木臣和细川,如此,小六郎自然会现身。不过,事有意外。她最先碰到的人就是小六郎。
不在交州城,而在杨洲城。
他守在木臣的军帐之外,在看到水镜月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似乎是特地在这里等她的。
他说:“我不是你的对手,但这里有二十万大军。”
“看来木下的确很看重他这位养子,连自己的贴身护卫都送来了。”水镜月手中的长刀背在身后,另一只手越过肩头,反手握住刀柄,见到他眼中的异常之时,淡淡的笑了,道:“外面有二十万大军,房间里还埋伏了三位忍者,不过,我还是很想试试看。”
她说完这句话,却是将按在刀柄上的手松开了,继续往前走去。只是,让人意外的是,当她走过小六郎身边的时候,他完全没有阻止,任由她打开了身后的大门。
门扉关闭的刹那,一阵寒风吹过,小六郎却突然倒地,胸口的黑衣染湿,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焦点,嘴角却微微翘起,显得十分的诡异。
这一次,他竟然连她是什么时候出刀都没有看到。他也终于意识到,外面的那二十万大军,大概是听不到这里的求救了……他低估了她的实力,葬送木臣的性命。
水镜月看得出来,小六郎已经料到她会来,也做出了布置。只是,他选择的是一个人来阻止她,让她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局势多危险,然后自己撤退。
不仅仅是因为他低估了她的实力,也因为,他对她,心软了一次。
若是换一个场合,若是在一个月之前,水镜月即便有能力完成刺杀任务并且全身而退,也不会动手。可是,现在,她明白这里不是江湖,而是战场。
小六郎会对她心软一次,但不会对高丽人,不会对云国人,更不会对大昭人心软。
离开木臣的营帐,水镜月走在昏暗的街道上,伸手接住从屋顶跳下来的九灵,看着那双红眼睛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若华……经过了多少人间冷暖,看过了多少生离死别,他才能让自己看上去那般淡然而绝情呢?
东瀛军队一共有四十万兵力,在前面几场战斗中,伤亡大概有十万,木臣这边有二十万,细川那边有十万。
细川手下的兵都是他曾经的手下,也就是从前的倭寇。在之所以同意跟木下合作,是因为他很欣赏木下的野心。一开始,他来到战场,并没有这般消极,不过,这场战争比他预料中艰难,尤其是今年诡异的气候,十一月的时候就下了两场雪,四十万东瀛大军居然败给了云国十万水军……他是倭寇,也就是海盗。这种人看上去穷凶极恶,但实际上胆子很小,都是欺软怕硬的主,而且嗅觉很敏锐,一旦感觉势头不对就会撤退。
太阁跟倭寇是合作关系,双方却很难达到完全的信任。这场战争赢了,最大的赢家是木臣,其次是小六郎,最后还是他这个倭寇头子。
这场战争拖延的时间比他们计划中长了很多,细川预料到这场战争的结局,便不会积极应战。输了,大不了他回去继续当他的海盗。
所以,当他在酒馆里看到不知何时坐到对面的水镜月,而自己的手下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的时候,惊讶之余,很快就举手投降,道:“你饶我一命,我带着我的人离开。”
水镜月道:“你现在还能说话,是因为我想问你两个问题。”
周围的空气很安静,她不经意间释放的压力让他感觉到自己无处可逃,额头上不由冒了一层冷汗,刚刚喝了两瓶酒却觉得口干舌燥,“是。”
水镜月问道:“弥九郎在哪里?”
细川有些意外,不过仍旧老实回答了,“他在军营。”
弥九郎是毛利的儿子。细川能坐到今天的位置,赢得大多倭寇的信任,与他留弥九郎有很大关系。这么重要的一颗棋子,他自然是要带在身边的。
水镜月又问:“风间呢?”
刚刚问了弥九郎,这会儿问到风间,细川也就不意外了,“在你们离开之后,他带着那群孩子隐居到了乡下,开了一家学堂。后来,浪人反抗太阁,他受到牵连,也遭到追杀。学堂也就散了,他也失踪了。”
水镜月沉默着了他很久,直到他额头上的冷汗流进了眼睛里,她才移开了视线,却道:“追杀他的人,有没有你的份?”
细川连忙摇头,“我怎么可能追杀风间?他是我的朋友。”
水镜月没再说什么,起身,缓步走出了酒馆,道:“小六郎和木臣死了,五天之内,带着所有东瀛将士撤出东瀛。”
小六郎和木臣的身手都在细川之上,木臣身边有二十万大军保护,小六郎身边的人虽少,但每一个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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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瀛有名号的高手。听到这两人的死讯,细川额头上的冷汗涔涔的往下掉,脊背有些发凉……刚刚,他能逃过一命,是走了多大的运……
因为水镜月的威胁,细川的动作很快,在第二天就赶到了杨洲城。不过,即便木臣已经死了,这些将士也都是太阁承认的武士,属于贵族,根本就不理会细川。几个将军商议之后,打算送信回东瀛,请示太阁,新任命一个大元帅,至于军队,没有太阁的命令,没有人敢撤退。
细川知道太阁对军队的管理,若是没有太阁的调令,这群将军回去了也是死罪。所以,他没有再继续劝说,带着自己的人先溜了。
不过,等他出海之后,等待他的,却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第五百一十章阵启
东瀛,与津郡村隔海相望的海盗岛。
一艘小船停在了海边的沙滩上,水镜月抱着九灵跳下来,转身看向仍旧站在船舷边的弥九郎,再次问道:“你确定要留在这里?”
两年不见,这孩子长高了些,也长黑了些,眉眼间的稚气消失了,眉头似乎从未舒展过。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铠甲,倒也有几分小男子汉的气概。
水镜月把他从海浪之中救出来之后,听说他想回到这里,不由想起当初路见平对这孩子的评价。这是她第三次跟他确认,并不是想反对什么,只是告诉他若是后悔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弥九郎转了转眼神,视线落在了左前方的位置,似乎在逃避什么,却是认真的点了点头,“是。”
既然是他的选择,水镜月也没想反对。她十分认真的说道:“若是日后你带着倭寇劫掠渔民,会死得比细川更惨。”
弥九郎没有出声。
水镜月也没有等他回答,走向大海,乘着小赖皮,再次启程了。
***
江户城。
太阁成立已经三年了,这个国度已经结束了战乱,并且还有能力给邻国带去灾难。可是,这座城市街头气氛却仍旧不轻松,看不到一国之都的大气与庄严,街道上随风摇摆的落叶都显得小心翼翼。
街头没有看到新津组的人巡街,倒是有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武士在四处溜达,不知道又是新成立了什么衙门,看上去倒是比新津组更体面一些,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好像同一张脸。
千利休的茶馆已经没了,不知道哪位老板在这儿开了家浴室,换了装潢,面目全非。
对面的酒馆倒是一如既往,客人似乎比往日更少了些。冬日厚重的门帘挡住了风雪与寒冷,也隔绝了光明与热闹。
昏暗的光线中,黑沼夫人坐在柜台后面的高脚凳上抽着旱烟,暗红色的香囊从烟杆上垂下来,云白色的烟雾从火光中升起来,衬得那张堆满皱纹的脸也显出几分败落之美来。
厚重的门帘掀开,寒风扫进了几片枯黄的树叶,却吹不散小屋中浓重的烟酒味。
黑衣蒙面的女子轻风似的飘进来,坐在柜台前,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根木簪,放在桌子上推过去,“两盅清酒。”说的是汉话。
黑沼夫人的视线落在那木簪之上,拿烟杆的手指微不可察的颤了颤,仰头吐出一圈烟雾,开口之时声音干哑,“这船票可贵。”
多年未说的语言,原本以为已经忘记,却没想到开了口便如此顺利。
她下了木簪,只拿了一盅酒,道:“只有这么多。”
黑衣蒙面的女子自然就是水镜月,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反倒笑了起来,“剩下那一盅本就是请你喝的。”
黑沼取了一盘花生米,推到她面前,“赠送的。”
“难得。”水镜月挑了挑眉,取了杯子,自斟自饮,道:“听说你这里有位孕妇,抽烟对胎儿不好。”
黑沼夫人抬眼看了看楼上,“她很少下楼。”她看着眼前明灭的烟火,又耸了耸肩,“最后一次。”
水镜月喝了两杯酒,问道:“若是木下死了,东瀛会如何?”
黑沼夫人吸了口烟,微微仰头吐着烟圈,想了想,道:“太阁仍在,松平会替代木下的地位,正在战场上白白流血的战士会回到家乡,或许还能赶上春节。”
水镜月点了点头,继续喝酒,又问道:“十三,还有新津组的各位,过得如何?”
黑沼夫人淡淡道:“散了,没人知道他们在哪儿。”
夜幕降临,酒馆里偶尔走进一两个客人,水镜月喝完了酒,准备离开了。
她起身的时候,黑沼夫人突然问道:“还有多久?”
水镜月看向她手中摩挲的木簪,道:“两年。”
黑沼夫人道:“不算太短。”
水镜月挥了挥手,“我只是跑腿的。回去,或者留下,你可以自己选择。”
这座城市变了很多,也有很多一如既往。
小六郎不在,木下府上仍旧守卫森严。不过,对水镜月而言,要避开这些人很容易。
她来的时候,木下没有睡,在招待客人喝茶。
客人是熟客,松平。
两人喝茶的房间很隐秘,连侍女都遣退了,木下亲自煮茶。
他们一边喝茶一边聊着过往,聊他们一起在尾生家族当家臣的趣事,聊他们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共同的梦想,聊他们开创的这个和平年代,聊他们认识的那些老朋友……聊到千利休,聊到石田,聊到柴田,聊到古野城……最后,茶喝完了,木下笑着流出了眼泪,用同样平淡的语气说道:“松平,东征之战,败了。”
松平道:“木下君不必介怀。木下君,在下有个问题想问你。”
木下:“请讲。”
松平问道:“尾生,是怎么死的?”
木下笑了,看着微微摇晃的烛火,道:“你说呢?”
周围传来脚步声的时候,水镜月悄无声音的离开了。
今夜无月,烛火摇曳,刀光斧影……明日,这个国家的百姓,会迎来他们希冀的和平吗?
***
今年的冬天很冷,江南下了一场很大的雪,运往南方战场的军粮已经在路上堵了半个月了。
运粮队的前方是一道峡谷,因为雪崩的缘故,整个峡谷都堵住了。要疏通道路,至少还需要一个月,而要绕道的话……这片山林就只这一条路,探报说退路经过的那条路也封住了……由此可以推算得出,即便疏通了这道峡谷,继续往前的话,道路估计也不会好走……
这次的运粮官姓吴,名浩,是从湘南抽调的地方军,这辈子打过最大的仗就是帮着地方官剿灭山贼。南方的这场战事蔓延得太快,战线太长,大昭各地的地方军都陆续派往了南方,吴浩之所以被安排到后方,就是因为他对运粮路线上的山贼盗匪很是熟悉,湘南一带迷宫般的大山就像是他家后院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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