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番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priest
景七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我不过就事论事随口一说罢了,有什么难受的?”
梁九霄眉眼都皱了起来,摇头道:“不是,听着就是难受,好像心里堵了一口气似的,不舒坦,就跟……就跟……就跟对什么事失望了好多回,就不愿意再想似的那种感觉。”
景七嘴角弯了弯,没吱声。
他想有时候老天也挺公平的,一个人有一样长,便有一样短,譬如聪明的人大多想得也多,一辈子过得不见得比傻子轻松,譬如总是琢磨人心,城府深厚的人,看人总是有固有的角度,却往往不如不谙世事真性情的人有一种近乎神奇的直觉。
乌溪有这样的直觉,梁九霄也有这样的直觉。
景七相信,其实每个人刚出生的时候都有这样的直觉,只不过久而久之……便连自己的心都不敢相信起来。
忽然,马车停下来了,景七一愣,吉祥立刻探出头去问,前边回答了句什么,吉祥跳下车子去,片刻又回来,眉目之间似有喜色:“主子,您猜谁来了。”
“嗯?”光线有些暗,景七没留神吉祥的神色,听见这话,却一皱眉,心里立刻滚了七八个个儿,他轻装简从,走在了崔英书的前边,为的便是悄悄地回京,谁也不告诉,直接进宫面圣,把事儿交代了,省的期间让赫连琪闹什么幺蛾子,却在这里被发现了踪迹……
什么人这么神通广大?这桩子是插在了什么地方?自己这里?不可能难不成是周子舒那里……
在这里挡着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景七沉默了一会,伸出手去,面上仍是平平静静不见情绪的,只道:“扶我下去,瞧瞧是哪路的朋友这么神通广大。”
一下车,却愣住了。
城郊古道,有酒亭换做“长亭”,门口三棵老柳,行人过往,折上一只,便也千里寄相思了。再往外走,便要出城门了。
长亭门口的露天之地,此时坐着一个人。
少年人长得快,大半年不见,竟有些不认识了,身量又窜高了一大截,人群里竟能鹤立鸡群了似的,脸上没带面纱,而记忆里总是带着些孩子气的弧度却被光阴磨砺去了似的,被风一吹,便一夜间长大成人了一样,望向他的眼睛极亮,甚至是带着笑容的。
景七从未在这少年脸上见过那么柔和的笑容,一时间竟觉得有些陌生起来。
当然,从未在乌溪脸上见过那样笑容的不止景七一个,就连陪着乌溪的阿莱和奴阿哈也忍不住惊悚了一下,自从那天他们巫童说出口的那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之后,俩人的神智一直在凌乱。
不说阿莱,就连奴阿哈也想不明白,为啥自家巫童会喜欢一个男人。
那男人有什么好?不香,不软,浑身哪都硬邦邦,也不会细声细气地说话,不会洗衣做饭生孩子管家。奴阿哈瞅着阿莱,默默地想象了一下,同是男人,要是把这位当成媳妇娶回家……鸡皮疙瘩立刻起了一身,隔夜饭险些呕出来。
越发觉得巫童是魔障了。
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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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百无聊赖地陪着乌溪在这个小破酒亭坐一会,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也不吃什么东西,日日如此,要上一壶酒,喝完就付钱走人,临走还会留恋地看看那高耸的城墙,这也就算了。
可就在刚刚景王爷下车的那一瞬间,乌溪那双突然亮起来的眼睛和笑容,像是一道惊雷劈进了奴阿哈的心里。奴阿哈只一眼就明白了,巫童这不是魔障了,这是真心的。
当初他自己的哥哥每天从最最危险的地方,随时冒着要丧命的危险,采一小篮子南疆最美的绫子草送去他嫂子家里的时候,脸上就时常不自觉地带着这样的表情。
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就像是将要干枯的植物一瞬间等到了甘露一样的表情,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于是奴阿哈心情很复杂地跟着乌溪迎上去。他偷偷打量着这个也算熟悉的人,景七长得确实好,不是女人的那种好他身量颀长,衣裙翩然如临风玉树一样,整个人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雅致和细、而这细打扮中,说话行动,却不由自主地有一种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能放下的潇洒落拓来,虽说人心眼多了些,可若是朋友,也是能倾心相交的。
这是个不错的人,可……他是男人啊!奴阿哈不由自主地又偷偷瞟了阿莱一眼,一想到巫童喜欢的这是个和阿莱一样的大老爷们儿,奴阿哈就更纠结了。
当然,景七是不知道,此刻自己在别人心里,正在和五大三粗的阿莱建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只觉得自己刚刚的警觉有些可笑。
谨小慎微惯了,竟有些风声鹤唳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见到乌溪就放松下来,虽然心里知道这小崽子心毒手毒哪里都毒,却仍然有种由衷的安全感,好歹总算在他面前,不用心思九转,能稍微松口气,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也不用强作欢颜,好像自己也能性情起来似的。
景七笑道:“想不到我到京城第一个碰见的人竟然是你。”
乌溪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他,景七傻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回过身来,这才伸手在他背上用力地拍了拍,道:“你这是跑到田里偷吃人家农家肥去了吧,几天不见,竟长疯了似的。”
乌溪只觉得这人的骨头硌着他的胳膊,像是比走之前还要清减些了似的,心里酸酸钝钝的,有种难过和欢喜交织在一起的情绪。他以前从不知道人心里可以由那么多那么微妙的感受,大半年的想念倾斜而出,泛滥成灾。
末了,乌溪只闷闷地说道:“我想你了。”
景七心里一热赫连沛等着他清点财物的单子,赫连翊等着他抓的一连串贪官佞臣,赫连钊等着他自己洗白了的消息,周子舒等着他的师弟……没有一个人,会这样上来于这音尘易散的长亭古道上紧紧地抱他一下,说一声我想你了。
不为别的,只是想你了,只是你这个人。
“算你还有点良心。”景七忍不住笑出声来。
良久,乌溪才放开他,一双漆黑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景七这才问道:“你怎么在这?”
乌溪道:“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听说你走这条路回来,就每天来看看。”
景七睁大了眼睛,失声问道:“每天?我走了这大半年,你每天都……”
乌溪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在这坐一会就回去,没想到你走这么长时间。”
这孩子怎么那么招人疼呢景七突然觉得怪窝心的,于是招招手,叫吉祥捧过来一个小盒子,接过来,递给乌溪道:“给你买的小玩意儿。”
乌溪呆呆地接过来,脸上突然浮现起一种古怪的神色,似是极高兴,又勉励压抑,小声问道:“给我的?”
景七点点头:“两广之地的民间特产,不值什么,不过想着你可能没见过这东西,带回去随便玩玩也好。”
乌溪又问道:“那……只给我一个人么?”
景七心道,那些人人大心也大,看重的东西都得要徐徐图之,哄小孩的玩意儿自然拿不出手,于是点点头,随口道:“还能给谁?”
乌溪心满意足,小心翼翼地将绸缎包着的盒子打开,里面竟是一个巧的象牙盒子,上面鸟兽花纹无不极尽致,自古犀象之签便是和昆山之玉、明月之珠、夜光之璧等物并列,皎洁富贵自不用说,象牙盒子打开了,里面竟是十二生肖的小像,都是象牙雕成,个个玲珑剔透,憨态可掬。
乌溪仔细好了,极宝贝地贴着胸口放着,笑容没有半分掺假地说道:“我很喜欢。”说着,讲手上戴着的一个碧绿的翡翠指环摘了下来,说道,“你送我礼物,我也送你。”
奴阿哈和阿莱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巫童,那可是大巫师历代相传的,临行前大巫师才给了的,嘱咐他要保管好,将来若自己不带着,也必定是要送给自己的妻子的……那个那可是……
阿莱张张嘴才要说话,被奴阿哈用力踩了一脚,憋着铁青的脸又给咽回去了。
景七摆手笑道:“你没意思了不是,不过是一些小玩意,什么礼物不礼物的,你高兴了拿着玩,不高兴了扔在一边便是了。”
乌溪认真地说道:“你给我的东西,我绝对不会扔在一边这个也是不一样的,你一定要着。”
景七眨眨眼,接过那翡翠指环,对着光瞅了瞅,虽知道是好东西,可他南宁王见过的好东西实在太多了,这点翠倒也不放在眼里,便逗趣似的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乌溪沉默了一会,说道:“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反正是不一样的。”
还弄上玄虚了,景七乐了,刚想说话,却见乌溪极郑重地看着他,坚持地说道:“这个你一定要下。”
没得因为这点小事和他掰扯,景七心情好,便从善如流地说道:“如此,却之不恭了。”
他在手上比了一下,带在其他指头上稍微大了些,拇指又带不进去,一边吉祥有眼力见儿,立刻也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段线绳,穿上了,与他挂在脖子上。
乌溪悄悄地笑了。
王爷,您可是了人家的定情信物啊……
第三十九章:横生犹疑
乌溪不是特别健谈的人,多半时候,都是别人说话,他听着,不管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反应大多也都是简短的问句,或者点头摇头,但是相处时间长了,景七发现,他真听进去了和随意敷衍时表情是不一样的。
别人说废话的时候,乌溪的眼睛一般是往下看的,眼皮半垂着,眼珠动也不动,难为他把点头的时间掐得那么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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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他认真听的时候,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对方,眨都不舍得眨一下似的。
每次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景七也便忍不住会多说些。
当一个人总是面对一些复杂的人和复杂的事情的时候,再看那些简单纯净的东西,就特别容易心软,所以景七对小孩子和小动物总是特别有耐心。可惜他转世多次,却从未有过自己的子嗣。
有时候他会想突然想要一个像乌溪一样的儿子,会在他说话的时候睁着一双有黑又大的眼睛无声地催促他往下说。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心无旁骛,对自己认准了对错的事情,从来不随便摇摆,任你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
这些都是他自己没有的,景七想,乌溪这种人,应该是最幸运的,他活着,虽然有时候会累,却永远不会疲惫。
因为他总是在坚持一些很明确的东西,就不会迷茫,不会后悔,不会瞻前顾后裹足不前。
羡慕归羡慕,可天性这东西,总归是学不来的。
景七捡着一路上好玩的事跟他闲聊,吉祥阿莱奴阿哈并梁九霄等人跟在身后。梁九霄悄声问吉祥道:“这位是谁啊?瞧着不像咱们大庆人。”
吉祥道:“这位是南疆的巫童,就住在我们王府旁边,时常往来的。”
梁九霄眼睛一亮,就忍不住有些跃跃欲试:“他就是巫童?是不是你说的功夫很厉害的那个人?”
吉祥笑道:“巫童功夫周公子也赞誉过的,别的本事也是好的。对了,王爷身上那些瓶瓶罐罐的宝贝,还是巫童配的呢。”
梁九霄听到他大师兄周子舒,立刻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冲上去跟乌溪切磋切磋,又听到后半句,忍不住惊讶道:“咦,就是那个沾上一点就把我放倒的药么?”
他二人不远不近地跟着,又低声说话,但乌溪耳力极好,一开始没注意,听见这句却忍不住回过头去,微微皱了一下眉,问道:“这个人是谁?”
景七道:“周子舒的小师弟,这回帮了我不少忙对了,吉祥,回头我进宫,你不必跟着了,将梁公子带回去,着人好好招待,再派人去请周公子,跟他说一声。”
吉祥忙点头称是。
乌溪却仍在犹疑:“怎么我写给你那些药的用法,有什么地方不清楚,误伤了他么?”
景七摇头失笑,梁九霄一张脸涨得通红,他倒也是个痛快人,还不待景七说话,便把事情磕磕巴巴地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拿眼偷偷去瞅景七,见他只当笑话听,脸上丝毫没有愠色,于是大声道:“反正王爷是两广百姓的大恩人,就是我的大恩人,我得罪过你,你还不生气,是真好汉,以后若是有差遣,我梁九霄就是头落地、血朝天,也必定不辞!”
奴阿哈和阿莱都张大了嘴,瞅瞅这位大言不惭地兄弟,又瞅瞅乌溪,心里有些佩服,敢在他家巫童面前承认刺杀……刺杀巫童未来的媳妇儿这件事,真是非常勇敢。
景七笑骂道:“你?你不给我找事就不错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哪还敢劳你大驾?”
乌溪却面无表情地眯着眼睛看着梁九霄,若说他刚刚听着景七说话时候的眼神像是吃饱喝足的小紫貂,这会就变成吐着信子的毒蛇了,梁九霄突然就觉得有些冷,心想南疆果然是蛮子待的地方啊,这人都这么邪门的,叫他看一眼,浑身都不舒服半天。
乌溪拉住景七,问道:“他弄伤你了?”
景七又还没来得及说话,梁九霄失声嚎叫道:“怎么可能?我若还弄伤了王爷,不是要以死谢罪了?”
景七觑着乌溪的脸色,便知道他有些生气,怕他钻牛角尖把梁九霄当什么坏人,于是打了个哈哈:“误会么,一场误会,还叫我见识了一回梁大侠湛的易容术,也值当了。”
这话倒是真的,周子舒虽然易容术更湛,脸上走马灯似的换脸玩,可也一般很少把自己弄成女人,偶尔为之,也不过村姑粗妇一类,没有像这位,竟别出心裁地把自己弄成一个大美女。要知道易容虽然说起来神乎其神,毕竟不是没有破绽的,所以一般高手都避将自己弄得太过离谱,以失了自然。
景七打趣道:“若不是那美人太人高马大,恐怕我还瞧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不说这话没什么,乌溪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误会揭过去也就是了,又没真伤了人,可一听这话,立刻觉得看着这一脸傻笑的家伙就不顺眼,扮成女人,还深夜一个人在……在那人的卧房里。
好,很好。
于是当晚梁九霄上吐下泻险些去了半条命、隔日还起了一身疹子、几个月都不退这事就姑且不提了。
连周子舒这老江湖都没瞧出这位师弟是着了谁的道儿,只当他水土不服。
但说景七和乌溪同路回府,匆忙换了件衣服,便进宫去了。
小公公王伍迎出来,堆着笑脸:“王爷,皇上请您进去。”
景七笑眯眯地走过去,随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分量不轻的荷包递过去:“可辛苦王公公了,有大半年不见,皇上身体还好,喜宁公公年纪大了,你也不少劳动吧?”
王伍忙恭恭敬敬地道不敢:“伺候皇上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哪来劳动一说呢?这会皇上刚醒过午睡的盹儿来,神正好着呢,才念叨着王爷,王爷就回来了,您说这不是巧么?”
景七与他客气一番,随着王伍往里走去,只听王伍用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王爷上回从巫童那讨来的偏方真是管用,奴才的老娘吃了两服,腿脚就有力些了……奴才谢谢王爷,王爷大恩大德……”
后半句他咽了下去,宫廷重地,处处都是耳朵,有些话,心照不宣就行。
王伍虽身体不全,却最难得是个孝子,老娘腿脚不好,去年春天摔了一跤,竟彻底瘫了,王伍乃是宫里当值的,才算熬到皇上眼皮底下,两边顾不得,急得不行,还因为疏忽,倒茶水烫了,还被赫连沛训斥过,景七正好在场,才私下打听了,找乌溪给他寻来一个偏方,竟真管用。
景七笑道,轻飘飘地道:“举手之劳罢了。”
举手之劳换人感恩戴德一辈子,何乐不为呢?这世上风浪易躲,暗沟翻船之事太多,于人方便,便是于自己也方便。
王伍叹了口气,又说道:“皇上这些日子高兴呢,二殿下不知从哪里弄来好多奴才见都没见识过的异兽,一片孝心哄得皇上乐呵着呢。”
景七桃花眼微眯了一下,脚步却没停顿,只是点点头王伍这是特意提醒他……赫连琪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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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上身边活动不少,可知也是不少给他上眼药的。
赫连沛见了他也很亲热,叫到身边来,又说他高了,又说他瘦了,长吁短叹一回,反倒是两广之事只是草草地听他交代一番,便拉着他说些闲话,期间还感慨:“若朕知道,这一去这么大半年,那边还风雪兼行的,便不叫你去了。你这孩子,知道也不说,那些个事都是崔英书那等皮糙肉厚之人做的,你赶着上去凑什么热闹?”
景七摸着鼻子只是笑。
赫连沛便教育他道:“你乃是天生富贵之人,依朕说,也不求你做什么功业,跟明哲似的,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就行,只一样,可不能随了他那看不开的性子。”
景七心里一震,小心地抬头看了看赫连沛,只见他脸上笑呵呵的,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就知道赫连琪这段时间定是没少拐弯抹角地给他捅暗刀子,心思急转,脸上露出一个委委屈屈表情,把袖子撩起来,像小时候那样亲昵地凑到赫连沛面前:“说的呢,皇上您瞧瞧。”
赫连沛一看,见他白皙的手臂上竟有一块伤处,乌乌黑黑的,还挺大一块,赫连沛道:“哟,这可怎么弄的?”
“烫的。”景七道。
赫连沛急着道:“哪个奴才不要命了么,敢把这胳膊给你烫成这样?找太医瞧过了不曾?”
景七摆手将袖子放下来,笑道:“找当地的一个大夫瞧了瞧,不妨事,说也不会留疤,都快好了,本不想给皇上添堵的,刚叫您那么一说,臣心里一路上这点委屈就憋不出了这个还是臣自己个儿烫出来的,都说那两广是暖和的地方,却谁知道一场大雪下来冷成那样,臣这没出息地,就成天抱着暖炉,一不注意,倒把自己给烫了。”
“哎哟,你瞧瞧!”赫连沛伸手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多大的人了,要不说,你们这帮孩子啊,都是朕看着长大的,一天不在朕眼皮子底下,就得添点。”
景七委屈道:“可不是么,当时臣就后悔,放着京城的好地方不待着,非跑那么大老远的地方,当时就想,都出来了,事儿不办妥了,都无颜见江东父老,就硬着头皮上呗。”
赫连沛叫他给逗乐了:“还无颜见江东父老,你唱戏哪?”
景七撇撇嘴:“在那边,一会想着,得替皇伯父和父王争口气,一会又想着以后可再也不听别人忽悠来闲揽事了,听着容易,干起来可真要命,下回可打死也不去了。”
赫连沛一愣,好像这才想起来,景七离京去两广之地,是赫连琪撺掇的,忽然就没了音儿。
景七却好像无知无觉一样,仍然跟他说了些两广之地的趣闻,这才告退出来。
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胳膊上的痕迹是他临行前,突然心里一动,为了以防万一,叫梁九霄亲自动手用易容的东西给他弄的,能以假乱真,别人轻易看不出来。
想不到担心的事情还成了真。
果然伴君如伴虎,自古天家无父子,何况他名不正言不顺的义子
景七突然想起来,前一世,赫连沛似乎没跟他闹过这出,那时候他一门心思都扑在赫连翊身上,好像天上地下,除了这个人,旁的事都不过心思似的,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才让赫连沛特别放心。
这一世……反而是凡事都太细,险些成了破绽。
第四十章:帝都春至
帝都的春天正悄无声息的发出一点气息来,苦寒犹在,隐隐约约却成倾颓之事,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如同一进一退的试探。
景七从金銮殿出来,脸上便麻木做了一片,直接坐轿回府。
他暗自盘算,前一段时间自己确实有些过了,这些年不言不语,朝堂中大多数人都只当他是个富贵闲人,却从蒋征挑起事端开始,或明或暗地动作不小,这回两广之事,有心人更是明镜儿似的。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话,说的是楚王,若落在他自己的头上,可是大大的不妙。
激流须退,景七屏退了下人,独自在书房坐了一会,无意识地将乌溪才给了他的那个挂在脖子上的翡翠指环拿在手里把玩,心道赫连沛这话出口,大概也该到了自己退的时候了,这天下究竟是赫连家的,有些事,推波助澜还可以,跟着他们登台唱戏,便不必了。
他忽然出声道:“平安呢?平安!”
外面应了一声,平安推门进来:“主子。”
景七想了想,说道:“太子大婚的时候,我不在京中,也没出席,时常和他也是亲厚的,这些年没少照拂咱们,这么想来,终究觉得不大合适。”
平安一愣,立刻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随即脸色垮下来:“主子,纵然您不在京里,这大事也没有说我们下人们不给办妥的道理,太子殿下大婚的礼早就送上了,当时备下的时候还叫您过目过……再说,您可以带着诚意亲自到东宫谢罪。”
景七瞅着他只觉得好笑,故意逗他道:“亲自去,若两手空空,也岂不叫人说本王没诚意?”
平安忙道:“怎么没诚意呢?什么东西比得上主子你亲自登门有心呢?”
景七顺口道:“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没那么值钱。”
回头一看平安一张纠结的大饼脸,于是心里也纠结了,伸手在他眉心用力戳了一下,骂道:“咱们王府是要揭不开锅么?不过给太子补点礼,礼多人不怪,你那脸色就跟要把棺材板都给当了的似的,废话少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王府人不算多,景七生在贵人家,日常用度自是不必说,却也没到奢华的地步,多半是按着份例来,虽然是爱玩、能享受些,也算有时有晌,不过分。王府大部分的开销,便全在应酬打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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