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风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沙漠
秦逍回到木头巷的时候,夜色深沉,整条巷子已经是一片死寂,晚春时节,西陵的夜晚依然有些寒冷。
秦逍在甲字监收益丰厚,只花了半年的时间,便攒了银子,在木头巷购置了这处小院,因为地处偏僻,又十分破败,价钱很便宜,才让秦逍有了栖身之所,用不着在衙门的班房里打地铺。
反手关上院门,向院子角落望去,那条老黑狗就蜷缩在院角的梅树下。
兴许是听到了声音,老黑狗扭过头来,冲着秦逍轻吠两声,便重新蜷缩起来。
秦逍入院之后,快步走到屋门前,面带一丝期盼抬头看了看门头,见到出门时放在上面的那根小枯枝还在,不由苦笑叹了口气,喃喃道:“第一百九十七天了,看来他真的不会再来了。”
这是一个秘密。
如果不是“他”,秦逍相信自己在半年前就一命呜呼了。
三年前,秦逍按照老头子临死前的嘱咐,离开了那个他生活十几年的村子,在途中染上了疫病,幸亏孟捕头出手相救,这才活下性命来。
但那场疫病恢复过后,打小就折磨着他的寒症开始发作。
自他记事的时候开始,寒症就一直伴随着他,隔三差五在子夜时分全身就会寒冷如冰,如果不是老头子以针灸治疗,秦逍恐怕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冻死,在老头子的调理下,秦逍七八岁的时候,每天只要坚持饮酒,寒症便再也不会发作。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酒葫芦便从不离身,可是秦逍却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有那样古怪的病症,老头子虽然尽心帮着秦逍治疗,却从没有提及这病症的来历。
孟捕头帮他治好了疫病,但寒症便开始发作,一开始三两个月才发作一次,饮酒勉强能够压制,到后来发作的间距越来越短,烈酒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许多夜里,秦逍竭力忍受着寒症带来的痛苦,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半年前的那天深夜,寒症发作的前所未有的厉害,秦逍意识迷糊,知道自己挺不过去,也就是在生死之际,“他”出现了。
秦逍只记得那人用奇怪的手法
帮着自己挺过了那一夜,等自己意识恢复过来,“他”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次出现,是在一个月后,也就是一百九十七天前的那个夜晚,当秦逍的寒症再次发作,“他”也再次出现,秦逍迷糊之中,那人喂秦逍喝下了一点东西,天明之前再次消失,那一走,就再也不曾出现。
那晚只等到天亮,秦逍恢复过来,才发现那人竟是给自己饮下了一盅血液。
除此之外,那人留下了一只酒葫芦,酒葫芦的外形和秦逍之前所用的葫芦一模一样,甚至做旧,两只酒葫芦放在一起,从外形上,根本无法分辨出哪个是自己原来的葫芦。
一切也就从那天开始,出现了极为诡异的变化。
血液可以极大地减缓寒症的痛苦,每当寒症出现发作的症状,只需要饮上一盅量的血液,就可以遏制寒症的发作。
秦逍直到今时今日也无法适应血液的味道,可是他却又无法离开血液。
因为血液是克制寒症的惟一方法。
这个秘密,除了自己,或许只有“他”知道。
可是更诡异的事情发生在之后。
半年来,秦逍已经从自己身体变化中发现了一些惊人的能力。
血液可以压制寒症,更奇怪的是,身体也会随着血液种类的不同,出现极为惊人的反应。
譬如一旦饮下狗血,那么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之内,嗅觉就会变得前所未有的灵敏,常人根本不可能嗅到的气味,秦逍却能够轻而易举地嗅到,非但如此,就算两种差距极为微小的气味,秦逍也能够瞬间就能分辨出来。
此外嗅觉的灵敏度,与饮用血量的多少也有着密切相关的联系,血量饮用过多,嗅觉的灵敏就会增加,两口狗血下肚,甚至可以嗅到隔了半条街的张家俏媳妇身上体香。
他在甄侯府能够迅速找到鬼灵木雕制的佛像,秘密就在此。
秦逍嗅过贝盒之后,立时对那佛像的味道一清二楚,找机会饮下葫芦里的狗血之后,他便以超人的嗅觉顺着鬼灵木的香味,从灵鹤轩循着气味一路追踪到郎申水的居室内,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佛像的所在。
如今秦逍不离身的酒葫芦,乃是“他”那夜留下的葫中葫,葫芦里面有小葫芦,外葫盛酒,内葫则是盛有血液,在酒葫芦的底部有机关,只要触动机关,内葫就会上升,饮用的便是内葫的血液,只要盖上塞子,内葫就会自动沉下去。
秦逍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会在自己垂死之际,竟然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将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
但如同孟捕头在秦逍心里的地位一样,“他”是秦逍的救命恩人,秦逍只希望能见到他的真面目,将救命恩人的样貌记在心里,如果有机会,偿还欠下的恩情。
秦逍一直期盼着那人能够再次出现,为此这半年来,只要每天下差,他便迅速赶回家里,想看看那人是否在家里等候。
今天是等待的第一百九十七天,那人终究还是没有出现。
日月风华 第一卷 日出东方落西山 第六章 宾至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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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雄鸡未鸣,秦逍已经在自己的屋内打了一套拳。
八极拳是老头子在秦逍六岁的时候传授,拳法本身并不复杂,甚至有些简单,不过老头子说过,这八极拳强身健体,长年累月锻炼,可以增强体质,而且让人的脑子变得灵活。
通常情况下,老头子说的话都不会错,所以多年来,只要没有特殊情况,秦逍必定早早起床,风雨无阻地打上一套拳。
这已经成了他生活中如同吃饭睡觉一样的规律。
黎明第一丝曙光洒落在大地之前,秦逍已经冲了个凉水澡,随后下了碗面条给自己做早餐,吃完之后,这才收拾一番,挂着自己的酒葫芦,出了门去,顺手带上了院门。
木头巷两边加起来也就不到三十户人家,不过在此长居超过五年的却不到一半。
龟城是西陵重城,是往来商旅的一处重要据点,流动人口极多,此外在关内若是犯了刑律,有不少也会被发配到西陵。
商旅、盗贼、罪犯,还有游侠混迹其中,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杂居城内,所以龟城也算得上鱼龙混杂。
木头巷有人来,也有人走,来得突然,走的也会无声无息。
不过木头巷人不多,就算是新来的,只要适应一段时间,也能与四邻熟络,而木头巷的人互相之间也都不会轻易给别人添麻烦,各守着自家门。
斜对门油铺的麻婆每天第一个开门,烧饼店的大饼脸只知道傻笑,棺材铺的金家父子每天都拉长个脸,活像无常鬼。
这些人的市井生活,单调而乏味,却日复一日地重复着。
“麻婆早!”
秦逍经过油铺子的时候,瞧见麻婆刚从内堂出来,立马冲着麻婆笑了笑。
麻婆的油铺子在这条街经营了许多年,生意不算好,但却一直坚持下来。
这老太婆终年穿着黑色的厚袍,头上罩着黑色的头巾,佝偻着身子,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耳聋眼花,平日里很少与人交流,秦逍每天经过的时候,只要看到她,都会打一声招呼。
麻婆似乎没有听见,并没有搭理,秦逍习以为常,看着佝偻着身子的麻婆又往内屋去,心中叹了口气,知道如果有一天这老太婆过世了,这油铺子也就彻底关门了。
到了甲字监,秦逍手中拎着个麻袋,守门的中年狱卒立刻凑过来,低声道:“听说孟捕头昨晚回来了,大伙儿说是你和都尉大人一起去了甄侯府?”
“都尉大人担心出什么事,带着我过去,好让我通风报信。”
“甄侯府是不是因为那条狗?”中年狱卒心有余悸道:“得罪了甄家,还能安然无恙出来,那可是少见。”
秦逍笑道:“不过是点小误会,有都尉大人出马,还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
“说是这样说,但昨晚可是凶险得很。”中年狱卒叹道:“你什么都好,就是年轻气盛,秦逍,说句不该说的话,有些事情还是躲起来好,不可强出头,否则只能是惹祸上身。”
秦逍知道中年狱卒这番话倒也没有什么恶意,但孟捕头出事,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置身事外,笑了一笑,也不多言,正要往监牢里去,就听到后面传来声音:“秦逍,等一下。”
秦逍回过头,只见到两名衙差押着一名身着囚服的汉子过来。
见到有犯人押解过来,秦逍将麻袋放下,脸上立刻显出浓浓笑意,快步迎上去。
“窦霸,三十六岁,四海镖局的镖师,误伤人命,被判入狱六年,已经定了案。”衙差向秦逍道:“你这边先收押了。”
秦逍上下看了看囚犯,绕着缓步转了一圈,就像是在验收货物一般,甚至挺着鼻子嗅了嗅。
窦霸忍不住道:“你做什么?”
秦逍拱手笑道:“原来是窦镖师,久仰久仰。自我介绍一下,小姓秦,单名一个逍字,逍遥的逍,负责一日三餐给你们送饭,然后帮你们做一些杂活,跑跑腿什么的。以后窦镖师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能做的我一定为您做,不能做的我也会竭尽全力,反正定会让您在这里住的舒舒服服,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抬手道:“来来来,快请,快请!”
窦霸有些发懵。
宾至如归?
这鬼地方能让老子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秦逍却已经跑过去打开了甲字监那道铁门的锁链,随后推开门,拎起麻袋,退到一边,依然是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窦镖师,快请进,八号房空了好一阵子,我每天都收拾的干干净净,就等着您大驾光临。”
两名狱卒这才押着窦霸往里面去,进门的时候,窦霸忍不住看了秦逍一眼,见秦逍一脸热情笑容地看着自己,心里有些疑惑,暗想现在大狱的服务已经这么周到贴心了吗?
进了铁门,是往下的石阶,前面是一条还算宽敞的通道,往前走出不到二十来步,正对着的是一间屋子,门关着,尔后左右各有一条通道,但也都用铁栏门关着,透过铁栏门,瞧见里面昏暗的很。
“这是班房,我平时执勤的地方,为的是方便你们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招呼。”秦逍拎着那麻袋,笑眯眯道:“甲字监只有十六间房,左右各有八间,您是八号房,那是在左边最靠里面的一间,来,您请!”向那两名狱卒道:“两位哥哥辛苦了,我送窦镖师进去就可以,你们可以先回了。”
两名衙差对视一眼,一名衙差冲着秦逍笑了笑,也不说话,秦逍却是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窦镖师看在眼里,心下一紧,暗想这两人互相递眼色,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难道是要对自己不利?
等两名狱卒离开,秦逍这才过去打开左边的铁栏门,又是很客气地做了一个请势,窦霸犹豫了一下,终是先往里面进去。
秦逍跟在窦霸身后,窦霸进去之后,才发现右手边是一排囚牢,经过第一间,透过木珊栏,只见里面的囚犯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让窦霸吃惊的是,牢房里的景象和他之前想的完全不同。
他只以为大狱之中,囚牢必然是肮脏不堪,而且还会散发酸臭味道。
但这第一间囚牢里,干干净净,除了角落的一张床,竟然还有一张书桌,桌子上摆放着不少书籍,那老囚犯坐在桌边的一张大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就着桌上的油灯正灯下观书,一幅悠闲自在的模样,不像是在大狱,倒像是在自家的书房里面。
老囚犯虽然穿着囚服,却也是干干净净,连头发都梳得很有型。
听到动静,那老囚犯扭过头来,竟是看也不看窦霸,只是看着秦逍道:“逍子,老夫要的那几本书,你是不是找到了?”
秦逍停下脚步,冲着里面恭敬道:“许先生,刚到了新客人,您的书已经找到,待会儿就给您送过来,劳您等一下。”
老囚犯许先生轻嗯一声,继续看书,悠然自得。
窦霸睁大眼睛,只觉得匪夷所思,他一时出现错觉,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进了大狱?
一路前行,八间牢房,除了窦霸要入住的八号房,前面七间竟然都住了人,秦逍每经过一间牢房,没等里面的人说话,就已经开口道:“稍等稍等,马上过来!”
直走到第八间,牢门上方画着一个圆圈,里面写着一个“捌”字,这自然就是八号牢房。
秦逍打开了牢门,自己先进去点了灯,屋里亮起来,窦霸才发现这牢房之内还真是收拾的干干净净,不过和其他牢房里的陈设相比,这屋里只有
角落里的一张木板床,边上放着一只马桶,此外再无一物。
窦霸皱起眉头,忍不住道:“秦.....秦逍,为何我这里面东西如此简陋?桌椅为何不见?”
秦逍放下手里的麻袋子,抬手道:“窦镖师先请坐,你刚进来,许多事情您还没弄明白,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指着铐着窦霸双手的手镣道:“进来的前三天,镖师还要忍耐一下,先戴着这玩意,三天一到,就可以打开了。这八号房有一张床和一只马桶,都是免费提供。如果镖师从现在开始需要任何物事,无论是吃的喝的还是玩的,只要在允许范围之内,您开口,我立刻给您弄来。”
窦霸“哦”了一声,有些惊讶:“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是的是的,窦镖师......,镖师,这个称呼我感觉太生疏了,不知以后我称您为窦大叔可好?”秦逍一脸真诚的笑容:“这样会让我们的关系更亲近。”
窦霸一屁股在木板床坐下,道:“你随便称呼。”
“好叻。”秦逍更是热情:“大叔,我说了,你要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给你弄过来,以后您就当我是您的后辈,凡事都不要客气。例如你这身囚服,总不能天天穿着一套,你若需要,我立刻可以给你再弄一套干净的,这样每天都可以换着穿,衣服脏了,你说一声,我会让人给你洗的干干净净,你若是有要求,例如在衣服上绣上一朵花什么的,我都能办到。”
窦霸点头道:“不错,一套衣服不够,你帮我再弄一套,谢谢你了。”
“客气客气,大叔要新囚服一套,我待会儿就给你送来。”秦逍一边说话,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打开本子后,里面还夹着一只用木炭做成的细细的炭笔,拿着炭笔在本子上记了一下,才含笑问道:“大叔还要什么?”没等窦霸说话,指着马桶道:“窦大叔每天要不要让人给你清洗一下马桶?”
窦霸立刻道:“那是自然。”看了空荡荡的木板床,皱眉道:“这连一套被褥都没有,怎么睡?能不能帮我弄一套被褥过来。”
秦逍一边记一边连连点头:“自然自然,夜里还有些凉,窦大叔虽然身体强壮,但晚上还是睡着被褥才好,您放心,我给你弄一套又暖和又柔软的被褥。大叔,还要什么,我都记下来,回头一次给你送过来。”抬头看着窦霸,一脸认真:“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喜不喜欢书法?要不要来套笔墨纸砚?又或者你喜欢乐器,我给你来支竹箫什么的。”
如果不是看到前面几间牢房里的人过的确实很舒坦,窦霸都以为这少年是在调侃自己,想了一下,道:“我平时喜欢斗蛐蛐,不过这里不大方便,那就算了。这样吧,我这人喜欢喝酒,你要是方便,给我弄两坛酒,就是万福楼的古城烧,还有,弄点下酒菜,来点牛肉烤鸭什么的都可以,是了,如果能弄到御品斋的红油猪耳朵,那是再好不过了。”
“方便方便,这些东西都可以弄到,小事一桩。”秦逍记下后,问道:“还要什么?”
窦霸想了一下,才摇头道:“先就这些吧,我要是需要什么,再找你说就是。”
秦逍点头道:“好的好的。窦大叔,你听一下,你需要的东西有这些,被褥一套,囚服一套,万福楼的古城烧两坛,御品斋的红油猪耳朵一份,另外一斤牛肉一只烤鸭,另外马桶每天会专门有人冲洗,窦大叔,是不是就这些?”
窦霸道:“不错,先就这些,麻烦你了。”
“窦大叔太客气了,不麻烦,都是我应该做的。”秦逍笑眯眯道:“除了清洗马桶是月付,一个月一两银子,其他的东西加起来八两银子,窦大叔,你身上肯定没带银子,不知道您的家住在哪里,你可以告诉详细地方,我上门好受领!”
日月风华 第一卷 日出东方落西山 第七章 赌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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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逍干脆利落地给出了报价,窦霸一时呆住。
见窦霸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秦逍淡定自若,语气十分客气:“清洗马桶要先预付一个月,所以加起来要承惠九两银子,当然,窦大叔在这里要呆两年,以后肯定还需要不少东西,可以先预付一些,我记在账上,以后就不用总是登门收账了。你放心,我秦逍别的不敢说,但论起诚信,我称第二,这世上恐怕没人敢称第一,长久的买卖,以诚信为本,一分一毫我也不会出差错。”
窦霸脸上已经显出怒色:“你是说,这些东西还要收银子?”
“难道这些东西不收银子?”秦逍一脸惊诧道:“窦大叔,那你告诉我,哪里可以找到不要银子的东西,我立刻就赶过去。”
窦霸冷笑道:“我明白了,你是要在大狱里兜售东西,难怪......前面那些牢房里的人,都是使过银子的吧?”
这时候窦镖师终于恍然大悟,难怪这牢房里的人一个个过的逍遥自在,有吃有喝,住的还舒坦,原来都是花了银子。
方才在看护室门前,狱卒冲着秦逍使眼色,当时窦霸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明白过来,那狱卒的意思,无非是说又有新的买卖上门来。
秦逍依然是一脸真诚,点头道:“窦大叔,这里不是客栈,是大狱。大狱自有大狱的规矩,按照规定,莫说美酒佳肴,就是一根针也不能轻易带进来的。关在甲字监的都是英雄好汉,我打小就崇拜英雄,看你们在这里受苦,我比你们还要心疼。”苦笑摇头道:“我就一直想,我能为你们做点什么,后来想了想,我既然可以在甲字监自由进出,如果你们缺点什么,我岂不是可以帮你们带进来?”
窦霸冷哼一身,一脸鄙夷。
“跑跑腿,那自然是我该做的,但什么东西都要花银子,我一个月的薪水不过二两银子,家里还要养,自己掏腰包也是掏不起啊。”秦逍叹了口气,将那小本子收进怀里,一脸无奈。
窦霸道:“好,你帮人跑腿,拿银子也是应该,可是刚才那些东西,加起来绝不会超过一两银子,你狮子大开口,竟然要九两银子?”指着马桶道:“买一个年轻的丫鬟,也不过二三十两银子,什么都能做,找个老妈子天天刷马桶,一年也使不上二两银子,你竟然一个月就要我一两银子,我看你干脆拿大刀出去抢好了。”
“我是捕快,怎能抢劫?”秦逍立刻摇头:“就是饿死,我也不干知法犯法的事儿。你说东西太贵,可是你想想,我这是担了多大的风险才将东西弄进来。衙门里的规矩很严,这事儿要是被上面知道,我这差事也算到头了,以后连养家的活命薪水也领取不成。这事儿要瞒住,总要打点一下弟兄们,每个人都要拿点封口费,所以......窦大叔,其实这已经很便宜了,我做买卖,讲究的就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绝不强买强卖,大叔有需要,我竭尽全力帮你办,你若是不需要,我也绝不会逼着你买。”
窦霸一翻白眼,道:“那你给我滚出去,我什么都不要!”
“窦大叔千万别上火,买卖不成仁义在,你既然不需要,那就好好休息
。”秦逍面色不变,依然是和善道:“不过你若需要什么,可以等我过来的时候提出来。”拎起那只麻袋,出了牢房,又将牢门锁上,似乎想到什么,向里面的窦霸道:“窦大叔,还有件事儿差点忘记告诉你。这甲字监是龟城大狱最好的地方,想要住进来的大有人在,若是窦大叔十天之内什么都不需要,那就是用不上晚辈的服务,窦大叔只能搬去乙字监甚至是丙字监了。”说完,向里面微微躬身:“窦大叔晚安!”
窦霸怒气上涌,刚还说不会强买强卖,秦逍这几句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若不拿银子买东西,便要被移到条件极差的其他牢房。
秦逍说完之后,转身便走,斜眼往八字号囚房瞥了一眼,嘴角泛起一丝怪笑。
到了七号囚房前,在门前停下,脸上又是和颜悦色的笑容,里面住着一位身材肥胖的囚犯,见到秦逍,已经凑过来,脸上堆笑,秦逍打开麻袋,从里面摸出一个油纸包递进去:“陈伯伯,这是您要的酱肘子,还有,这是同庆楼的猴儿酿,你收好,一共是四两银子,我从账上给你减了。”
囚犯接过酒肉,也不废话,转身自己去享受。
六号房住的却是一名身形瘦长的中年人,秦逍过来时,那人也没有凑过来,反倒是秦逍打开牢门,自己进了去,顺手关上门。
中年人屋里有桌椅,桌上还摆放着筛盅和几颗骰子,此人盘膝坐在床上,似乎正在闭目养气,等秦逍靠近过来,打开麻袋时,中年人才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斜眼往那袋子里瞅。
只见秦逍从里面竟是拿出了一本发黄的书籍,还没说话,中年人伸手一把抢过,转手塞进被褥里,冲着牢房外看了看,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低声问道:“没有告诉别人吧?”
“赌神叔放心,绝对没有人知道。”秦逍压低声音道:“这本【玉团芳】很难找,我托了人脉,好不容易才从赵夫子那里买到一本,听说现在查的严,赵夫子写完最后一本,就准备封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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